荣海兰:慈善是造血不是输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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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策划:栀 子
  她是名门之后,有中国第一位实业家的祖父,曾经担任共和国副主席的叔父;她也是纽约经常上报纸头版的华裔女子,是灵动华美的社交明星。而此刻在中国,她是慈善工作者,洗尽铅华,素颜奔波在需要她的地方。
  
  在欧美,慈善是一种自然而然的生活方式,人们不仅经常性捐钱捐物,还主动参与各种慈善活动,报名做长期的志愿者。
  世界首富比尔·盖茨每年都出席大量公益性慈善活动,他名下的比尔和梅琳达·盖茨基金会是全球规模最大的私人慈善组织。盖茨现在更是将自己的全部财产都捐献到名下的基金会,准备把余生都用于救助疾病与穷人。所谓的“裸捐”,一度成为世界性的热点话题。
  4年前,荣海兰回到祖辈生长的中国,率先感受到的,是这里的慈善观念与国外的不同和滞后。她发现,她可以为这个血脉所寄的故土做点事。
  一只有改变既定的理念和行为,才能使中国的慈善事业得到持续稳定的发展。
  但没有一个慈善事业机构的推动,慈善理念的改变便是天方夜谭。
  所以,她选择运用以往的工作经验,运作出一个行之有效的民间慈善基金会,给国内其他类似的慈善组织一个好的样板。
  
  荣海兰选择了这颇不容易的慈善事业,也许是因为天蝎座的她天生的领导欲,也许是为了更好地体现自己的意图,也许是“想到就做”的直性造成的冲动……
  不管怎样,她回到了祖辈生活的中国,没有风花雪月没有情调浪漫,只身一人,开始了她的慈善之行。到今天,已经4年。
  还会持续多久,她没有时间表。
  
  汶川:立刻响应
  
  慈善救助不是我去一下子,送点东西就完了的事情,它是个长期项目,要有后续。
  “在海外,慈善机构长年有赈灾项目,每次大灾发生后都会去灾区工作,积累出相当丰富的经验,救援者是会各处奔走的,他们不仅仅注意到物资方面的匮乏,还要关注受灾民众的心理健康,帮助他们在身心两方面从灾害中恢复过来。这是在中国,我们可以学习的。”
  采访荣海兰时,四川汶川地震还在余震中,对灾难的关注让我们很快找到共同语言。在她的办公室,我们围着一张圆桌,说起对慈善的看法,回忆起她的汶川之行。
  四川汶川8.0级地震后,荣海兰主持的龙族基金针对灾区的资源匮乏现状,联合国际行动救援中国办公室和北京传神公司,组建了抗震救灾儿童专项紧急救援工程。
  “我们运了很多需要的物资去四川,救助的地区是彭州。那时刚公布山里有受灾民众,我们的工作人员就已经在山里了,并且统计了那里最需要的东西,这些需求更人性化,比如说卫生巾,我们是最早想到的,这对女性健康很重要。还有做饭用的锅,应急灯,蚊香(山里蚊子很多)等等,都是只有亲自在山里调研才能感到的需求。这也是我们非常有针对性的一个体现。”荣海兰说。
  5月17日,她到达成都,从那里采办物资,坐车去重灾区彭州。出城才20多分钟她就闻到消毒药水的味道。车子再开过去就是那种异样的死亡的气息。“我们的车队去了绵阳、德阳,一路都有倒塌的房子,人们在废墟中寻找幸存者。我感受到像中国老话说的那样,‘哀莫大于心死’。人们几乎没有特别的表情,都是受到极大惊吓后出离常态的样子,那种悲哀已超过承受能力。我感到很心酸。一方面我们要帮助受灾民众尽快恢复正常生活,一方面还要关注他们的心理健康。”
  因为还有大型募捐活动要组织,荣海兰不能在灾区呆太长时间,5月21日,她组织的“托起明天的太阳大型慈善义拍会”现场拍卖到几十万的善款,都如数用在了对灾区的救助支援上。
  “这当然是不够的。6月8日我们又组织拍卖会,主题是灾后环境改善。地震使当地生态受到破坏,我们做这个主题的拍卖活动,募集到的款项将全部用来支持灾后的环境保护。”
  
  怀来:实践之地
  
  进步的慈善观点,是帮助受助者“造血”而不是给他们“输血”,将受助者扶起来,让他自立,才是真正的善。
  在荣海兰看来,自己和负责的慈善机构,不能代替受助者做事,只能教他们做事,不能给他们依赖心理。否则,就是害了他们。
  “我的龙族基金才创办,基金以教育医疗为主,也关注灾后重建,心理建设。但主要不作赈灾用,它有自己的专项使用计划。”说到此,荣海兰可是滔滔不绝。
  
  “我们要在怀来建一所学校,作为示范项目。做基金很麻烦,至少要在中国呆上几年,要带出一个团队,一个NPO(非营利组织机构)的管理方式:前期调研,中期执行,后期效果追踪,它是一个立体的援助方式。我做,是因为我从1991年起在美国就成立了NPO组织,以中国文化为主题推广东方文化,我对操作NPO很熟悉。在这样的援助计划中,我们可以看着孩子长大,追踪他到社会上的表现,给他爱,看他是不是心态健康。”
  大大咧咧的荣海兰从不记琐事细节,但她记得怀来的这些数字:3个村庄,800多户人家,年均收入人民币1400元,有375个学生上课的学校只能容纳120个学生,其他的学生要走路去附近村庄上学。那里真的非常需要一座现代化学校。
  但直性的她不“舍得”就把钱给出去建学校,“我和当地说你们也要付出,就像刷房子,我给你一桶油漆,但我不会给你涂墙,你得自己动手。两个人开公司,一个人一毛不拔是肯定要失败的。”
  “原来的学校有4亩半地28间危房,即便把危房拆了重修,也没什么可发展余地。我告诉当地政府这个地方不行,这样的地方我只能装修,不能重建。你给我大地方,我可以好好规划,给孩子好的硬件设施,像体育馆、电脑教室什么都要有。当地说有很多困难,我说这个我不管,你给我地我就做,但你们也要付出努力。”
  她的坚持终于带来成果,20多亩靠近官厅水库的土地交到她手上,“现在正请人规划,需要有食堂,还要设立互动区——因为我们的募捐者大多生活在城市,我们要他们和农村孩子彼此沟通。这种交流让农村孩子不惧怕城里人,能没有障碍地进入城市。”“我们还会找退休人员去教书。支教计划里教老师要比教学生重要。退休的人实际上是最成熟的人,他的专业智慧、人生经验都是最好最珍贵的。”
  在荣海兰的理想中,龙族基金是个多元化的慈善基金,以透明的操作、立体的援助,与各国慈善组织合作,创造出NPO的全新理念。
  怀来,将是这种新理念的实践之地。
  
  慈善:心之所住
  
  对孩子来说,他人生更重要的是做个善良的公民。要培养他们内心最本真的良知,所以提升善良是我们必须要做的。
  说起刚回到北京的时候,“困难当然遇到很多,”荣海兰笑,语气里透出的是自信和达观。她不语人恶,所以我无从得知都是哪些具体的困难。“刚来时被骗了几百万。很多人问我后不后悔,我说不,在这里我了解到中国文化是怎么产生的,学习到了中国人的智慧,比以前更坚强。我很多的朋友都回美国去了,他们不适应这边的环境。我坚持下来了。”荣海兰说,“在中国是我最大的自我挑战,我就不相信,我在一个陌生的环境里,不能战胜孤独,不能站起来。”
  “做慈善的收获?是那种人与人之间的父爱,信任。那种付出后的快乐,让心里充实温暖,这是回馈,物质上买不到的。对于孩子来说,他人生更重要的是做个善良的公民。人之初性本善,他也许会被蒙盖,认为善良是会被欺骗利用,但是到真正有事,像赈灾,他会爆发,所以提升善良也是我们要做的。”
  “为慈善付出了什么?当然很多。不能像以前那样在世界各地旅行,要忍受北京的坏空气,要习惯油腻的中餐。”她像个小孩似的抱怨,这些生活上的不便,丝毫不影响她热爱目前的工作,并且常常每天十几个小时精力充沛的工作。
  “其实我是个没有安排的人,喜欢做什么就做什么。我不管别人怎么说,反正我就做了。”荣海兰说,坚定地挥舞了一下臂膀,神采飞扬,颇有气势。
  在她身后的那面墙上,4个墨字同样具有笑傲天下的气势。那4个字是:中华大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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