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一)
最后一次不通过考试而靠推荐上高中的事，我赶上了。当时那个年代，老师不管学生。我们整天谈恋爱。
然而，化学老师唐静娅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当她第一天跨入教室的一瞬间，全班同学一下停止了喧闹。光洁美丽的面容，温和明亮的眼睛，高耸的胸部，都透出女同学无法比拟的诱惑，震荡人心。她微笑着作了自我介绍，声音平缓温柔像春风化雨一般。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上课时，我变得专注了，很卑鄙的专注，目不斜视，但焦点汇聚在她身上。我认为这就叫爱情了。
因“爱情”我变得孤独，不再和那些“乳臭未干”的同学们乱混；因“爱情”我容易嫉妒，看见有男人和她说笑，就会胡思乱想，心里酸痛难当。
(二)
没多久放农忙假了。见唐静娅参加了送粮队，我也主动报名。看着她挑着一担谷子，比有的男同学走得还快，又佩服又心痛。我忍不住赶上去：“唐老师，我帮你挑。”不由分说地夺下担子。她没有多加反对：“那好，我们换着挑，等下了坡，就该我了。其实我劳动力很不错，当知青时我们交公粮要走五十多里路，我不比男知青慢。”
“你当过知青?”她告诉我，十六岁就当知青，后来推荐上了大学。
我细算了一下年龄，她现在二十三岁，比我大六岁。
自从这次交流，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越多的接触，我内心那种野性的骚动越强烈。闻着房间淡淡幽香，闻着她的气息，我心猿意马。
随着欲望的澎胀，我做出了一系列丑恶的勾当，偷她的内衣，趁她短暂离开，把她的房门钥匙比划下来，照样配了一把。她房里的每样东西都让我珍贵和兴奋。
(三)
就在这一学期，我为唐静娅受到学校的处分。起因是一个叫“尖嘴”的区乡同学，他坐在我旁边。他悄悄对我说：“李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给别人说。唐老师是和公社书记睡了觉，才上的大学，她是破鞋。”
我心中唐静娅是最完美纯洁的人，岂能让人玷污?血一下冲上了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胡说，老子打死你!”尖嘴坚持他所说的是真的，说他和唐静娅在一个公社。他话未说完，我起身提起凳子拍在他头上，当场他就昏了。课堂上的师生都惊呆了。
那一年是一九七七年，教育界正搞拨乱反正，我的性质很恶劣，如果不是父亲面子大，可能我要进拘留所。尖嘴头部缝了八针，而我记大过一次，并被父亲打了个半死。
不过尽管我守口如瓶，唐静娅还是知道我和尖嘴打架的原因。我去送作业本时，她低声说：“晚上，到我屋里来一趟。”我默默地摇了摇头，因为我心中已经相信了尖嘴的话，觉得自己的感情被破坏了。当时生活作风是人们看得极严峻的问题。
没几天我找到一本叫《红与黑》的小说，当时最引我神往的是男主人公的因报复而产生的两性关系。我想，唐静娅既然和公社书记睡觉，我为什么不能占有她。几天之后，一个明晰而罪恶的计划形成了。
晚上，我以请教问题为由去找她。见到我，她有点诧异，但马上叫我坐下，并说：“听其他老师讲，你的成绩进步很快。李铁，就这样坚持下去。你会考上大学。”我没有心思回答她，只是在观察屋子环境。这间仅有九平方米的房子我熟悉，我很快找到藏身之地。
她吃完饭，洗了碗，回来见我并没有请教的意思，就坐在床上随意拿本书翻着。在出奇地安静之中，她突然说：“李铁，我知道你为什么打人，唉，你太笨了。”
我听她主动说这事，就大胆地问起尖嘴所说是不是真的。当她肯定了之后，我的憎恨更强烈了。她慢慢地讲述起她的经历：她是重庆人，初中毕业就下乡了。当了四年知青。大队支书是个好人，叫她给公社简友仁书记送点礼。
简友仁的女人死了两年，留下三个女儿，家里乱得一团糟。单纯的唐静娅说明来意后，又立即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帮着他收拾屋子、洗衣服，忙了大半天。简友仁告诉了她一个喜讯，公社有七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机会难得，叫唐静娅过几天再来打听。
唐静娅好不激动，千恩万谢地回去了，一晚都未合眼。几天后，到公社去，简友仁的口气就变了，说唐静娅的父亲是历史反革命，哥哥是大右派，这样的人上大学是丧失阶级立场。唐静娅的心坠落到深渊，整个人一下麻木了，连被简友仁脱了衣服都没有意识到。她被奸污了，然而换来的却是一个保证，她能上大学，不过要经常帮助简友仁料理家务。这中间她想过死，但终于屈服了，不但经常去简友仁家，还流过产。
后来，上了西师，却没想到简友仁会留下流产时的卫生院证明，以此要挟，并说一旦她满二十五岁就要和他结婚，否则就公开这些东西。面对这样的现实，不嫁他又嫁给谁呢?
我听完之后，脱口而出：“唐老师，我喜欢你!”她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发：“回去吧，太晚了。今后好好读书。”多年过去，我才意识到，她摸我头发，也只不过是大姐姐对小弟弟的怜爱。
但是当时我却觉得时机成熟。我就在那时过早地明白了一条真理，坏女人最容易让人产生非份之想。虽然我把她归于坏女人的行列感到心痛，但却真的恨她为了上大学而和一个无耻的男人上床的行为。人性中丑恶的东西终于在我身上占了上风。
第二天我实施了阴谋，一个少年的阴谋其恶毒程度并不亚于成年人。晚上我趁她出门，就躲到了她的床下。我处于一种将要报复的兴奋中，全然没有害怕，只有那样的年代才会给我如此罪恶的力量。她回来熟睡后，我爬出来，用迅速准确的行动捆住了她的手，蒙上她的脸。完成了一系列罪恶的计划，我连内裤都来不及穿就逃了。然而就在这时，她哭了：“你这个畜牲!”
(四)
事后我才感到犯罪的恐惧和可怕，才想到后果。我经常惊恐万状，想到某一刻公安人员的出现。为了逃避这种恐怖，我终日沉溺于功课和文学作品中。我总觉得我的行为她是知道了。尽管我也蒙上了脸，但她一定会猜到。
我却发现，她越来越阴郁，越瘦。不久，传出更坏的消息，说她作风败坏，与人通奸怀孕了，将被学校退回。
那时，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后悔莫及，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我被负罪感折磨着，又不敢面对，不敢承认，不敢向她认错。
一天，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学校，他是来接唐静娅的。出了这种事很多同学都去看热闹。不多时，那个人离开学校，有人说，那个人是公社书记。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唐静娅走进了教室，比前几天从容多了。她是来向同学们告别的。“我那里有几本参考书和题解，就送给同学们。李铁，你成绩好，又是课代表，今后要多帮助同学。你跟我去拿书。”
我像一个被人逮住的小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进了屋，里面已是空荡荡的。她轻声问：“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简书记在校外等我。”我惶然地摇头：“没……没有……”
在门口她说：“床上有样东西是你的，拿走吧!”我无法形容当时我的心情。等我从床板上拿起内裤冲出去时，校外已经没有人了。我一下坐在地上大声嚎啕。
第二年，我听尖嘴说唐静娅和简友仁结婚了。
后来，又听说她丈夫已患病去世。
再后来，我就去找她，而她却已搬走。
我失望了，内心划过一丝惆怅，心里便很重地沉下去。尽管我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可总是没有音讯。她像一道美丽的幻影，在我野性愚昧的青春里，划过一道光亮，让我永远看见我生命之中曾经的丑陋和无知。
最后一次不通过考试而靠推荐上高中的事，我赶上了。当时那个年代，老师不管学生。我们整天谈恋爱。
然而，化学老师唐静娅的出现，彻底改变了我一生的命运。当她第一天跨入教室的一瞬间，全班同学一下停止了喧闹。光洁美丽的面容，温和明亮的眼睛，高耸的胸部，都透出女同学无法比拟的诱惑，震荡人心。她微笑着作了自我介绍，声音平缓温柔像春风化雨一般。永远忘不了那一刻的怦然心动。
上课时，我变得专注了，很卑鄙的专注，目不斜视，但焦点汇聚在她身上。我认为这就叫爱情了。
因“爱情”我变得孤独，不再和那些“乳臭未干”的同学们乱混；因“爱情”我容易嫉妒，看见有男人和她说笑，就会胡思乱想，心里酸痛难当。
(二)
没多久放农忙假了。见唐静娅参加了送粮队，我也主动报名。看着她挑着一担谷子，比有的男同学走得还快，又佩服又心痛。我忍不住赶上去：“唐老师，我帮你挑。”不由分说地夺下担子。她没有多加反对：“那好，我们换着挑，等下了坡，就该我了。其实我劳动力很不错，当知青时我们交公粮要走五十多里路，我不比男知青慢。”
“你当过知青?”她告诉我，十六岁就当知青，后来推荐上了大学。
我细算了一下年龄，她现在二十三岁，比我大六岁。
自从这次交流，我和她的关系越来越好了。越多的接触，我内心那种野性的骚动越强烈。闻着房间淡淡幽香，闻着她的气息，我心猿意马。
随着欲望的澎胀，我做出了一系列丑恶的勾当，偷她的内衣，趁她短暂离开，把她的房门钥匙比划下来，照样配了一把。她房里的每样东西都让我珍贵和兴奋。
(三)
就在这一学期，我为唐静娅受到学校的处分。起因是一个叫“尖嘴”的区乡同学，他坐在我旁边。他悄悄对我说：“李铁，告诉你一个秘密，你不能给别人说。唐老师是和公社书记睡了觉，才上的大学，她是破鞋。”
我心中唐静娅是最完美纯洁的人，岂能让人玷污?血一下冲上了头，咬牙切齿地说：“你再胡说，老子打死你!”尖嘴坚持他所说的是真的，说他和唐静娅在一个公社。他话未说完，我起身提起凳子拍在他头上，当场他就昏了。课堂上的师生都惊呆了。
那一年是一九七七年，教育界正搞拨乱反正，我的性质很恶劣，如果不是父亲面子大，可能我要进拘留所。尖嘴头部缝了八针，而我记大过一次，并被父亲打了个半死。
不过尽管我守口如瓶，唐静娅还是知道我和尖嘴打架的原因。我去送作业本时，她低声说：“晚上，到我屋里来一趟。”我默默地摇了摇头，因为我心中已经相信了尖嘴的话，觉得自己的感情被破坏了。当时生活作风是人们看得极严峻的问题。
没几天我找到一本叫《红与黑》的小说，当时最引我神往的是男主人公的因报复而产生的两性关系。我想，唐静娅既然和公社书记睡觉，我为什么不能占有她。几天之后，一个明晰而罪恶的计划形成了。
晚上，我以请教问题为由去找她。见到我，她有点诧异，但马上叫我坐下，并说：“听其他老师讲，你的成绩进步很快。李铁，就这样坚持下去。你会考上大学。”我没有心思回答她，只是在观察屋子环境。这间仅有九平方米的房子我熟悉，我很快找到藏身之地。
她吃完饭，洗了碗，回来见我并没有请教的意思，就坐在床上随意拿本书翻着。在出奇地安静之中，她突然说：“李铁，我知道你为什么打人，唉，你太笨了。”
我听她主动说这事，就大胆地问起尖嘴所说是不是真的。当她肯定了之后，我的憎恨更强烈了。她慢慢地讲述起她的经历：她是重庆人，初中毕业就下乡了。当了四年知青。大队支书是个好人，叫她给公社简友仁书记送点礼。
简友仁的女人死了两年，留下三个女儿，家里乱得一团糟。单纯的唐静娅说明来意后，又立即像进了自己家一样帮着他收拾屋子、洗衣服，忙了大半天。简友仁告诉了她一个喜讯，公社有七个工农兵大学生的名额，机会难得，叫唐静娅过几天再来打听。
唐静娅好不激动，千恩万谢地回去了，一晚都未合眼。几天后，到公社去，简友仁的口气就变了，说唐静娅的父亲是历史反革命，哥哥是大右派，这样的人上大学是丧失阶级立场。唐静娅的心坠落到深渊，整个人一下麻木了，连被简友仁脱了衣服都没有意识到。她被奸污了，然而换来的却是一个保证，她能上大学，不过要经常帮助简友仁料理家务。这中间她想过死，但终于屈服了，不但经常去简友仁家，还流过产。
后来，上了西师，却没想到简友仁会留下流产时的卫生院证明，以此要挟，并说一旦她满二十五岁就要和他结婚，否则就公开这些东西。面对这样的现实，不嫁他又嫁给谁呢?
我听完之后，脱口而出：“唐老师，我喜欢你!”她笑了，摸了摸我的头发：“回去吧，太晚了。今后好好读书。”多年过去，我才意识到，她摸我头发，也只不过是大姐姐对小弟弟的怜爱。
但是当时我却觉得时机成熟。我就在那时过早地明白了一条真理，坏女人最容易让人产生非份之想。虽然我把她归于坏女人的行列感到心痛，但却真的恨她为了上大学而和一个无耻的男人上床的行为。人性中丑恶的东西终于在我身上占了上风。
第二天我实施了阴谋，一个少年的阴谋其恶毒程度并不亚于成年人。晚上我趁她出门，就躲到了她的床下。我处于一种将要报复的兴奋中，全然没有害怕，只有那样的年代才会给我如此罪恶的力量。她回来熟睡后，我爬出来，用迅速准确的行动捆住了她的手，蒙上她的脸。完成了一系列罪恶的计划，我连内裤都来不及穿就逃了。然而就在这时，她哭了：“你这个畜牲!”
(四)
事后我才感到犯罪的恐惧和可怕，才想到后果。我经常惊恐万状，想到某一刻公安人员的出现。为了逃避这种恐怖，我终日沉溺于功课和文学作品中。我总觉得我的行为她是知道了。尽管我也蒙上了脸，但她一定会猜到。
我却发现，她越来越阴郁，越瘦。不久，传出更坏的消息，说她作风败坏，与人通奸怀孕了，将被学校退回。
那时，我才真正懂得什么叫后悔莫及，一失足成千古恨了。我被负罪感折磨着，又不敢面对，不敢承认，不敢向她认错。
一天，一个中年男人来到学校，他是来接唐静娅的。出了这种事很多同学都去看热闹。不多时，那个人离开学校，有人说，那个人是公社书记。
没过多久，我就看到唐静娅走进了教室，比前几天从容多了。她是来向同学们告别的。“我那里有几本参考书和题解，就送给同学们。李铁，你成绩好，又是课代表，今后要多帮助同学。你跟我去拿书。”
我像一个被人逮住的小偷乖乖地跟在她身后，一言不发。进了屋，里面已是空荡荡的。她轻声问：“你有什么话对我说吗?简书记在校外等我。”我惶然地摇头：“没……没有……”
在门口她说：“床上有样东西是你的，拿走吧!”我无法形容当时我的心情。等我从床板上拿起内裤冲出去时，校外已经没有人了。我一下坐在地上大声嚎啕。
第二年，我听尖嘴说唐静娅和简友仁结婚了。
后来，又听说她丈夫已患病去世。
再后来，我就去找她，而她却已搬走。
我失望了，内心划过一丝惆怅，心里便很重地沉下去。尽管我在以后的岁月里一直在打听她的下落，可总是没有音讯。她像一道美丽的幻影，在我野性愚昧的青春里，划过一道光亮，让我永远看见我生命之中曾经的丑陋和无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