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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次“无我的写作”
严虹是在2016年的一次展览中有了写—本朋友眼中方力钧的想法。2016年4月8日,方力钧在合美术馆举办了一个“另类生存”的手稿研究展。其中有一批他画的水墨人物肖像非常吸引严虹。他画的都是他身边的朋友,他们都有出奇的神态特征,那是方力钧眼中的朋友们。“当我在武汉看完这个展览之后,立即起心动念想写一本关于方力钧的书,采访这些被方力钧画过的人,请他们从不同的个人视角讲述他们眼中的方力钧。”严虹告诉记者。
严虹认识方力钧是在2006年IO月7日,方力钧在今日美术馆举力、了“今日方力钧”大型展览。4年后的2010年8月21日,严虹又在今日美术馆看到了名为《方力钧》的个展。因为要代表杂志采访方力钧,严虹就去了方力钧在宋庄的旧工作室。
采访、拍摄结束后,严虹在要离开的时候无意中发现方力钧工作室里的画架上有一个老式小收音机。原来在偌大的工作室里,方力钧独自一入画画的时候会听收音机。“这个收音机特别触动我,因为我是网络时代的人,我觉得特别孤独的人才会听收音机。”严虹回忆到。她将这个小细节写进了她对方力钧的印象记里。
再后来,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严虹看过方力钧在不同艺术机构举办的展览,也看过他写的书《像野狗一样生存》,对方力钧有了一些熟悉感。
十多年艺术媒体工作经历里,严虹采访过全国各地数百位当代艺术家,也创力过—本艺术杂志,担任主编。十年前,严虹在798艺术区策划了“现代性的十副面孔”展览,十位参展艺术家分别为史金淞、陈文令、刘韩、杨千、何汶块、何森、周长青、王斐、钟飙、瞿广慈。五年前,她在草场地艺术区策划过“时装新大陆艺术展”,十一位参展艺术家分别为韦嘉、田禾、杨千、何汶块、李博、宿哲、陈金庆、陈文华、张长江、张泽洋平、赵露。
凭借媒体的直觉与写作的敏感,严虹决定去写《方力钧》这本书。“我把这本书的主人公锁定为方力钧,因为他是一个有故事的人,并且他的故事很有代表性。在写作《方力钧》这本书之前,我已经有过出版十本文艺小说的经历。其实我—直想写一本关于艺术家的小说,也一直在搜集和积累写作素材。我最初的想法是写一本中国版的《月亮与六便士>。”她说。
在这本《方力钧》里,读者可以很容易看到方力钧的鲜明特点,比如重情义,爱交朋友;比如爱看很多书,他的阅读涉猎广.比如很早就有国际化思维……而当记者问严虹,采访了100位方力钧的朋友之后,严虹是否更加了解方力钧?她的回答足以体现她的宽广心境。她说:“方力钧是一个多维度的人,一个视野如此辽阔、经历如此奇特、思想如此深刻、内心如此悲悯、洞察如此敏锐的人,对世界、对当下该有多少见地,这一百个人的采访不足以道出一个丰富又传奇的方力钧。最了解方力钧的人永远只有他自己,上帝只是借我的手写完了这本书。”
严虹对方力钧的评价很高。她说:“在写这本书之前,我对他的了解仅仅停留在作品上。通过这本书的采访,现在他在我眼里不仅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当代艺术家,更是一个通人性、懂人心、有大爱、有担当、有善心、有边界、有分寸、有大智慧的人。”
正是基于这样的判断与态度,这本书的写作对于严虹来说几乎是一次“无我”的写作。她说:“从策划写这本书到出版这本书,每一个环节都是我亲历亲为完成的,但在这本书里看不出我的任何影子。我年轻的时候,—直是自恋式的青春写作。现在成熟了’我已经可以做到不去强调自己的个性,以更开放的心态去写作。”
那么,严虹是如何在短短的三年时间内做出了如此优秀的作品呢?她给出了自己的时间管理方案:“选择重点、争分夺秒、巧妙利用、见缝插针,合理地安排时间做自己感兴趣的事隋,不浪费一寸光阴。”她是如此热爱生活。
一个人与他的时代
《方力钧》得到了众多好评。作家张弛说,《方力钧》这本书充满了书卷气与对艺术对生活的洞见。信息量之大、可读性之高胜过任何虚構的鸿篇巨制。虽然作者用了几年时间完成这本书,但我们能看到作者20年来从事文化艺术的心血。《方力钧》堪称当代艺术一部活着的教科书和一把了解中国当代艺术的钥匙。当代艺术历来缺少文学想象,作者的精彩文字弥补了这个空缺,最终使文学艺术合二为一。
诗人高星说,《方力钧》这本书瞬间而且毫不费力地抓住了重点。我们现在看也许不会感觉特别强烈,但是如果一百年以后,这本书会让以后的人对这个时代充满了兴趣。我看完这本书,感觉很有意思。什么是历史?在不同的人眼中有不同的样子,我想这种不同就是历史吧。这本书里收录的每个人的口述实录,不会消散在时空,若干年后,我相信会成为可以回溯的痕迹。
艺术家苏雨涵说,在<方力钧》这本书里,严虹不贴标签,不盖棺论定,而是直接呈现对象的故事,通过见证人的描述,还原了方力钧这个鲜活的个体及其生活的时代。这既是如实地记录又是超越地创造,既是个人的又是社会的,既是过去的又是现在的,既循着时间又占领空间,既有史料价值又有学术价值,并将学术性和启迪性、文献性和文学性、理性观察和客观记录、分解的结构和统一的内核、个体的分析和历史的综合融为一体。我觉得这就是这本书的魅力所在。 艺术家栗子说,《方力钧》这本书足以让所有的艺术家,特别是和方力钧同一级别的艺术家无比羡慕。因为它是以非常平民化和大众化的视角来记录方力钧身边的一切。严虹通过平常人来口述历史,来展现一个已经载入历史的艺术家的生活点滴和他的故事,这是一个非常值得赞赏的甚至是创造历史的行为。
《时尚北京》对话水果严虹
《时尚北京》:您有了写《方力钧》的想法之后,很快付诸行动。能否谈谈您开始做这件事情时,您给自己设定的计划?
水果严虹:我的工作风格是雷厉风行,当我有了深思熟虑的想法以后,我的执行能力很迅猛,立即开始采写与收集素材。最初的写作计划是<方力钧》的书要出版上、中、下三本。我的写作思路是两条线索,文献和情感。一百个人的文献记录和一百个人与方力钧的交情。由于在采写过程中大部分人都集中在艺术圈,我发现有诸多文献内容被重复讲述,于是只能按采访的时间顺序收入出版。因此,诸多人的采访未能收入到这次出版的上下册里。我以后会用三五年甚至更长时间去完成第三本精选集。
《时尚北京》:采访100个人的工作量,这对于您来说是一个怎样的旅程?您在过程中会感到艰苦吗?
水果严虹:《方力钧》这本书的写作过程是痛并快乐着的。我在精神上很活跃,情绪很饱满,但是身体在透支。这两本书的采写几乎榨干了我所有的业余时间。我每天早晨五点起床写作,集中精力写三个小时再出门上班。我有两年的春节都是闭门谢客埋头写作。写完第一本书之后,我有三个月连续咳嗽到嗓子失声,中医西医治疗均无效。最难的是期间还经历过一次开腹手术,躺在床上一个月不能写作,这对我的身心是最大的折磨。我不是在第一时间看到这两本书的出版。当我在书店看到样书时,眼泪夺眶而出。
《时尚北京》:对您来说,对这100个人的采访工作是难是易?能否分享一下你在采访中的一些故事?
水果严虹:这本书的采访过程不能用难和易来界定,因为在这个过程中,酸甜苦辣涩五味杂陈。比如采访何多苓。记得采访何多苓是在2016年4月的一个下午。我按预约的时间到达他的工作室门口,他比预约的时间晚了五分钟,只见他开一辆白色的车非常拉风地停在我眼前。那天是周日,我在頭一天的下午刚采访完郭伟,郭伟的工作室与何多苓工作室挨着。郭伟提醒我何多苓不爱说话。见我面露难色,又补充说:也许面对女孩子就不一样。走进何多苓工作室,我参观了一圈,想找个适合做录音的地方坐下来做采访。何多苓把我带到工作室外面的花园,那个花园里至少种了上百个品种的鲜花。我随便指着一朵花问何多苓这花叫什么名字,他都能脱口而出。这是一次难忘的采访经历,对何多苓的采访是站着进行的。他在工作室花园画写生,我站在他旁边一边与他聊天一边看他画画,时间长达两个小时。那天,我穿一条长裙和十寸高跟鞋,被蚊子咬了若干个大红包。何多苓见状说:忘了提醒你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