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闻纸上的德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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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盛夏8月的伊比利亚半岛依然上演着没有硝烟的德比:马塔亚纳坐在《每日体育报》的办公室里为失物推翻一家竞争报纸开足文字马力;《阿斯报》的“美女记者”卡门开始述说离去者不为人知的秘密;伯纳乌球场的大门却已经朝曼努努埃尔和路易斯永远关闭。昨天上映的是“情迷马德里”,今天便开始演奏“加泰罗尼亚进行曲”……
  
  德比:“冰箱”和“大象”的悖论
  
  西班牙有四家专业体育报纸,马德里地区的《马卡报》和《阿斯报》,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世界体育报》和《每日体育报》。与皇马和巴萨在联赛中永无休止的豪门恩怨一样,这些报纸在各自的战场也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国家德比”。有趣的是,《马卡报》虽然是家“新皇马报纸”,但对皇马的主席团历来非常苛刻,先是苦恼了佩雷斯,现在又得罪了卡尔德隆。而《世界体育报》和《每日体育报》虽然名头响亮,但前者自称“世界”却只在加泰罗尼亚发行,后者号称“每日”却并不是每天出版。
  在报道倾向上,除了坚决捍卫本地区球队的利益,两地报纸都不忘寻找机会狠狠打击各自的竞争对手。前皇马主席佩雷斯戏称:“《马卡报》和《每日体育报》各有一个电冰箱,里面装满了皇马和巴萨的‘腐肉’和‘过期罐头’,等到炎热枯燥的夏季,或者这个冰箱快装满的时候,他们就会各自取出一部分。”为了成功推销这些“垃圾食品”,西班牙编辑通常会采取一些看似新颖的模式,最通常的方式便是“十大系列”。这原来是中国媒体的通病,鲁迅先生说,中国人都患有“十景病”,西湖明明只有八景,非要说成十个,就连杀人也要凑上十大罪状”。上赛季皇马夺冠关键战役——客场拉萨拉戈萨比赛前,《每日体育报》刊文《萨拉戈萨战胜皇马的十大理由》,毫不客气地表达对巴塞罗地获得联赛冠军的信心:《马卡报》也毫不相让,上版《巴塞罗那本赛季犯的十大错误》,来讽刺竞争对手策略上的失误。其产两年前他们就已经作过相同的选题,这次完全是在炒冷饭。除了“十景即编造一段中伤对手的报道后,假用其他媒体的名义发出。《马卡报》去年曾援引《米兰体育报》一位“著名记者”的报道,对巴塞罗那在欧洲赛场的举步维艰进行了无情的嘲弄,结果《每日体育报》翻遍了《米兰体育报》的花名册,也没找到那个倒霉记者的名字。
  这些报道伎俩虽然看上去有些黔驴技穷,但对各自球队在联赛中的战绩有时也能起到出其不意的作用。赛季结束后,卡尔德隆把舒斯特尔请到了伯纳乌,共实双方在联赛中期就签订了合同,当时德国人的身份除了是赫塔城菲队的主教练,还是《每日体育报》的专栏作家。舒斯特尔和该报主编普特拉茨本来是莫逆之交,但后者为了提高发行量,不顾才友的劝阻提前公布了皇马和舒斯特尔的合约,引起了德国人的不满。普特们茨的解释是为了给皇马制造事端,扰乱卡佩罗的注意力。没想到意大利人却愈挫愈勇,联赛最后一轮为皇马获得久违的冠军。《每日体育报》的险恶用心没能“得逞”,却没预料到自己家里“后院起火”。埃托奥在接受《马卡报》采访时,不慎透露了巴塞罗那的“更衣室危机”,在马德里媒体的狂轰滥炸下,喀麦隆人和里杰卡尔德的矛盾越来越深,与队友罗纳尔迪尼奥及伊涅斯巴达克塔也开同陌路。《阿斯报》也为皇马最后的夺冠立下了赫赫战功,和该报同属一个集团的塞尔电台节目主持人马格罗一拉蒙在“门梁”节目中,煞有介事地“披露”了巴萨球星罗纳尔迪尼奥的“接吻病”,一时引起轩然大波,《阿斯报》迅速跟进,还邀请了加泰罗尼亚地区的一位外科医生对这个结论作出科学的解释。没想到《每日体育报》和《世界体育报》也产生了兴趣,最后巴塞罗那俱乐部不得不专门召开新闻发布会辟谣,但此时俱乐部已经陷入无可挽回的信任危机,以至在积分榜遥遥领先的情况下被皇马成功翻盘。里杰卡尔德已经不止一次抱怨媒体对俱乐部的过多干涉,更让他闹不明白的是,为什么越来越多的巴萨球员都不得只愿意呆在《马卡报》冰箱里。
  两地报纸在发行和广告的竞争也非常激烈,为了提高发行量,四家报纸都采取了订的赠送礼品的促销手段。《马卡报》赠送MP3,《每日体育报》则赠送巴萨季票,有人作过这样的统计,读者购买两家报纸的中奖在伯纳乌产生。西班牙各论坛上还流传着一个笑话,影射了报业“国家德比”竞争的激烈:购买一份《马卡报》,你可以有机会得到由以下精美赠品——两张往返美国洛杉矶的飞机票,一套二百平米的马德里高层小户型住房,或者是卡尔德隆不需要的安东尼奥·卡萨诺;不过在加泰罗尼亚地区,花同样的钱购买一份《每日体育报》,你可以获赠两份包含以上精美赠品的《马卡报》。
  不过,尽管《每日体育报》和《世界体育报》都把《马卡报》当成最大的对手,但《马卡报》始终认为自己真正的舞台在欧洲,他们希望自己能成为欧洲体育报业的“大象”,而不是满足于在国内当一名贩卖腐肉的电冰箱商人。法国《队报》是他们长期以来力求接近的目标,但近年来本土战场的接连败仗,让决心拓展国际市场的《马卡报》有些顾此失彼。欧洲媒体评论家开始为这份号称西班牙第一体育大报的未来担心,问题其实很简单,你都没有把冰箱的大门打开,又如何把大象装进去呢?
  
  同城德比:两败俱伤的战争
  
  和《每日体育报》与《世界体育报》形成的统一战线不同,《马卡报》和《阿斯报》每天都在竞争。有时两家报纸就同一内容竟会出现截然不同的报道。最轰动的是两手前罗纳尔多的“受伤门”,当时《马卡报》一口咬定外星人将地法上场,《阿斯报》请来了罗纳尔多亲自辟谣,但前者依然坚持已见,结果引起了罗纳尔多和皇马的严重不满。最严重的是,《马卡报》一心要成为西班牙的“队报”,对皇马俱乐部和皇马球员的收入来源进行了深入的调查,竟找出皇马高层隐藏的不少经济问题。每场比赛,他们的记者并不关心采访,而是把注意力放在搜集皇马球员的尿样检查上,希望有一天能揪出一两名违规球星,搞得皇马俱乐部人心惶惶。佩雷斯和卡尔德隆都到过皇马的更衣室,好言要劝希望媒体多报道些正面信息,但《马卡报》依然我行我素,结果遭到了皇马俱乐部的长期封杀。老主席桑叶斯宣称20年不接受《马卡报》的采访,两年前佩雷斯的女儿结婚,佩雷亲自打电话邀请《阿斯报》主编阿弗莱多,却“意外”地忘记了《马卡报》的号码;四年前皇马访,《阿斯报》的头牌女记者卡门感染风寒,布特拉格诺一真在一旁悉心照顾,而《马卡报》的记者甚至要和中国记者共享采访资源。
  这个世界就是因为谎言太多,真理才屡受指责。据《阿斯报》报道,包括西班牙体育部部长赫梅在内的部分政客对《马卡报》也很反感,因为《马卡报》多次在专栏中批评体育部高官。国会议员卢瓦卡尔瓦也表示将不再看《马卡报》,因为《马卡报》把足球场遭受越来越多恐怖袭击的责任都推给了内政部。《世界体育报》也转载了这 些文章,这给《马卡报》带来了巨大的压力。其实从媒体行业准则看,《马卡报》的报道立场实在令人尊敬,只是它所揭露出的某些内幕在相关力量和“潜规则”的通力配合下给抹杀了,这种堂吉诃德式的“媒体革命”结下的苦果便是沦落到现在“众叛亲离”的悲惨境地——《马卡报》的销量已经从巅峰期的40万份下降到了不足30万份、广告收入处于停滞阶段,只有依靠赠送礼物的保尔手段刺激报纸发行量。另外,报纸节约开支的行动已经展开,一些专栏记者都不得没有得到续聘,首席记者马塔亚纳前年“叛逃”到科贝电台和《每日体育报》,官方消息是说马塔亚纳触犯了皇马的某些禁忌,其实最关键的原因还是由于经济上的纠纷。在西班牙,平面媒体在西班牙媒体市场的地位不高,一位电台记者的年薪高出了一倍左右,最高年薪甚至拿得比贝克汉姆还高。一场西里联赛结束后,球员混合区各路采访需要按序排队,排在首们的一般是俱乐部电视台记者,接着是俱乐部官网记者和当地电台记者,最后才轮到《马卡报》,而这些漫长的等待并不会为他们增加加班费。在西班牙报业市场集体陷入低谷的今天,只要有中国媒体出得起比西班牙更高的周薪,你甚至可以让《马卡报》的主编曼努埃尔来为你打工。反正他们报社有三个主编,小一个也无妨。
  
  德比背后的反思:没有谁是胜利者
  
  虽然在日益激烈的报精干德比中已不占优势,但《马卡报》还是找到了“曲线突围”的方式,自从和中国某体育出版集团合作后,《马卡报》开始了它的“国际化战略进程”。西班牙评论家认为,《马卡报》最忠实和广泛的读者群在中国。这并不是个好消息,有些中国读者以为《马卡报》是西班牙最权威的体育媒体,其实这份报纸在西班牙国内的占有已经越来越低,《每日体育报》和《世界体育报》也曾有过和东方合作的计划,但结果处女地 次巴塞罗那队尴尬的中国行一样。一过缠足国内并不是坏的选择,这让他来说,这块市场都已经越来越小。
  上赛季皇马在最后时刻夺冠,但《马卡报》的当期发行量却在年度销量榜上排名靠的,《每日体育报》赛季特刊则首次突破新高,不过和沦落的《马卡报》相比仍有巨大差距。如果说越来越夸张离谱的比赛让球迷离开了赛场,那让那些忠实读者不断流失的罪魁祸首又是谁呢?德勤(Deloitte)欧洲媒体业务负责人路易斯·希门尼斯的抱怨让人警醒:“我闪没有失去太多读者,因为我们原业就没有多少读者。”西班牙报刊的纯广告收入虽然较2006年增长了27.5%,但发行量却下降了17%。《马卡报》在加泰罗尼亚地区的销售量一度下降到16832份,除了巴塞罗那人仇视首都媒体的原因,更大程度上是因为整个国家报纸行业的低迷。德勤调查机构去年的数据显示,西班牙国内每千户居民的报纸占有量只有98份、低于联合国为发达国家设定的100份的标准。而这些数字中有很大部分都来自《20 Minutos》和《Que!》这样的赠阅报纸。这些免费忽视的内容,比如西班牙低级别联赛的报道更能吸引那些专业性读者。“人们已经厌倦了报纸上那些毫无必要的争吵,而这些东西都是和足球无关的。”西班牙Vocenlo 报业集团印刷媒体负责人伊纳基·阿雷查瓦莱塔是巴塞罗那的不离迷,但他从来没有订阅过《每日体育报》和《世界体育报》、负责人先生是《国家报》的忠实读者,这份报纸对体育版面向来,吝啬但只要有版面就都是“有理有据负责任的报道。”然而阿雷查瓦莱塔不知道的是、《国家报》的70%以上的体育报道都来自《马卡报》和《世界体育报》的新闻改编。
  其实在西班牙像阿雷查瓦莱塔那样的高级知识分子还真不多,大部分读者群都来自社会地位不高的底层工作者,他们有着这个行业特殊的阅读习惯。《马卡报》和《阿斯报》近年来报道倾向的改变也许正是为了迎合这些读者的阅读需要,加大头版图片的宽度和缩小报纸长度,增加图片数量和猎奇性报道的范围,减少那些枯燥无味的战术评论,再来点随报赠送礼品的促销手段,让人感觉这份报纸就像地铁站派送我免费报纸。《世界体育报》的情况差不多,虽然名头上还冠以“世界”的称号,但它确是欧洲报业市场最追求“本地化的报纸之一,在它的版面上,加泰罗尼亚地区的其他球队报道篇幅的总量都不得比不上巴塞罗那的一半。这些“改变”和“局限”带来的最大影响却是西班牙人平均每天的读报时间在不断减少,根据去年世界报协大会的权威数据,西班牙人每天的读报时间在169个报业强国中排名最低,只有可怜的17分钟,还比不上国际足联历史与数据统计协会排行榜上远远落后的加拿大(47分)。换句话说,西班牙球迷通过报纸来了解皇马和巴萨的信息,每天平均不超过17分钟。这是个尴尬的悖论,皇家马德里和巴塞罗那长期以来无休止的争斗和恩怨,其实就浓缩在这短短的17分钟里。而为了这个可怜的数字,马塔亚纳从《马卡报》流放到了《每日体育报》,他要花上半个月的时间,冒着被封杀和驱逐的危险、若心“营造”出万余字似是而非的重磅炸弹,结果换回来的只是阿雷查瓦莱塔先生一句“哦”的读后感,他都会觉得自己是不是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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