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迷茫之中渐渐清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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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中世纪最优秀的神学家之一的波那文图拉在其《心向上帝的旅程》结尾称:“关键不在于光,而在于完全燃烧起来的火,在于将非凡的恩膏和火热的情感一起卷入上帝的火;这火就是上帝,而这火的炉灶就是耶路撒冷。基督曾在他渴望受苦受难的热忱中登临于此,也唯有他曾真正领会这热忱,他说:我的灵魂选择了十字架,我的骨头选择了死亡。谁喜爱这死亡便能看见上帝,因为这是绝对真实的:看见我的人不能存活。因此,我们要死亡,要进入黑暗中,要使焦虑、貪欲、幻象归于宁静,要同被钉的基督一道由这世界到圣父那儿。”
  波那文图拉,1217年出生于意大利。远藤周作,1996年病逝于东京。一西一东,相距七百年;前者在“信仰寻求理解”的鼎盛时,后者在多元而又后现代的迷离时。更何况在日本,信仰基督教至今少于全国人口百分之一,百分之八十五以上的日本人声称自己没有宗教信仰,只是按照传统,出生时是神道教,死时葬礼用佛教仪式。但人生的诸般痛苦谁能免除,《深河》中小群日本人因无以得解的痛苦和难以诉说的秘密,而跟随旅游团来到印度……矶边的丧妻之痛,木口的战争之痛,沼田的孤独之痛,美津子的迷惘之痛,大津的信仰之痛;连新婚的、迷恋摄影的三条,导游江波也有他的旁观者之痛等。“痛苦能让一个恶人看到自身存在中确凿的邪恶,只有这样,他才不会继续活在错觉里。一旦受到痛苦的刺激,他便会晓得自己一定以某种方式违反了宇宙实体的规律:在他面前只有两条路,要么选择背叛;要么选择调整自我,这意味着他可能会皈依宗教信仰”(C·S·路易斯:《痛苦的奥秘》)。
  远藤周作临终前特别嘱咐亲人,将《沉默》与《深河》两书放入其灵柩。为何呢?这两本书是自己所爱或代表自己的最高成就?这与一贯强调谦卑为美德的天主教教义不符。或许远藤周作以此作为自己的交账:感谢上主恩赐文学之天赋,自己也没有浪费,在二十世纪的日本文学中璀璨夺目。《沉默》一书的中文版宣传语“诺贝尔文学奖错失的不朽名著”,私以为有夸大之嫌。从文学艺术造诣而言,远藤的作品在丰富性、独创性上尚未炉火纯青。他似乎也无意在这方面有狠下功夫,因为他的心自十岁信主受洗,就被上帝深深牵引。
  远藤周作的写作基色——对爱与生命真谛的不懈追求,对信仰在当下处境拷问、探求以及相应的宗教问题思辨、比较。从这个角度,称他为“日本信仰文学的先驱”毫不为过。他将自己隐藏在作品人物的后面,像燕子呢喃一样述说着心跳、迷惘、持守和归家的渴望——将这本书放入自己的灵柩,更像他要带着这些到上帝面前:上主啊,我的心就这样为你跳动过、困惑过、坚持过、盼望过……去世前一年,远藤看电影《深河》的试片后,哽咽不已。临终前,本已病了四年多的他平安淡定,且神色洋溢光彩,握着夫人顺子的手说道:“我已经走进光环中,见到母亲和兄长,你可以放心了。”如今,从哪里窥见他朝向上帝的心路历程,《深河》、《沉默》里就有线路、密码。而这些线路、密码中的日本特色——日本人的个性、生活、情感、思考方式等也就在其中被生动地绘制和预留出来。
  二
  矶边,一个典型的日本男人,努力工作,挣钱养家,“婚姻生活宁静,单调而充实”。偶尔也去酒馆,和酒馆女老板上过几次床,但都知道不可能结婚,逐渐不来往了。这样的平凡日子,被妻子临终前的一句呓语中断了,“我一定会转世,在这世界的某处,我们约好,一定要找到我”。中年丧妻,人生之大痛。长年依赖妻子各方面的照料,因之轰然断裂。矶边才看到妻子本是何等情感强烈的女子,自己却忽视,再忽视,“才明白对人而言无可替代的结合是什么”。
  无可替代的结合是什么?爱。痴爱中无不痴语: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尽管知道人的爱无永远可言,但多少人在爱的顶点时都说过永远。足见“永远”本身是一个存在,或是早就被安置在人里面。到一个特定的时间,人里面的“永远”的密码被触动,被开启,像“所谓伊人,在水一方”的召唤着追寻、渴慕,虽“道阻且长,宛在水中央”,仍心心念念,溯游从之。矶边是因此跟随这个旅游团,来印度寻找妻子的转世所在。若有来世,与谁结婚?矶边心里第一个想到的还是妻的名字。
  轮回转世,世界好些地方都有的观念,但印度算是一个大本营,其轮回转世说和业报理论相结合。后随着佛教的东传,中国、日本、韩国等皆多受影响,积善行德,免六道轮回之苦。和大多数日本男子一样无任何宗教信仰的矶边,因着妻子的这句呓语,他开始对转世感兴趣,为此关注弗吉尼亚大学医学院的研究。医学院的回信:“我们无法断定人会转世,但调查结果显示世界各国都存在暗示有转世之类的现象。”为何科学无法判定有转世,却仍有转世现象?人心里的那份对永远的渴求,即便死亡也不能消磨吧。
  到了印度的矶边,“实在不能从刻在壁上的这些女神像中找到一丝丝温柔。即使那肉体上有丰满的乳房、象征大地丰饶的粗腰,可就是找不到已故妻子的微笑的影子”,他又花费重金去找印度有名的算命师,但求算命师肯定妻子已经转世,生活幸福。再求到妻子转世的地址,一个贫穷得不能再贫穷的村子,难道妻子在哪样的地方?“祈求根本就不存在的转世,我真失败”。握着威士忌瓶子还没全清醒的矶边露出苦笑难辨的表情,他心里清楚知道自己的这一旅程的荒唐行径,“能相信的是隐藏在心中的对妻子的爱”。
  在此,身为作家的远藤周作保持了自己的克制,他没有和传教士一样宣讲《圣经》的永恒观——《圣经》启示的时间是线性的,不存在轮回,只有此生此世与永生永世,在爱中就在永远里。即便在天堂里没有婚嫁,但人仍保留着个性与痕迹,仍能认出彼此而欢欣。他以文学的笔触写道:“在水中合掌祈祷的人们,各自内心里有自己的故事。被送到这里来的尸体也一样。包容这一切的河流,是大津所说的洋葱之爱的河流。”包容的深河的沉默啊,沉默地持守的爱。
  三
  说起日本,似乎自然就想到武士道、军国主义、二战等。耶稣说:“凡动刀的必死在刀下。”日本给他国带来的战争之痛,其实自己加倍地承受。《深河》中的木口和他的战友塚田,长时间活在日军在缅甸之战的噩梦中:“走入死亡之路时,木口和塚田看到的是一副毛骨悚然的光景。日本兵的尸体重叠在道路两侧,向前延伸。除了死尸之外,还有蛆在微有鼻息的士兵鼻子里、嘴唇上爬行……”他们自己也早就筋疲力尽,活命的指望都绝了,饥饿、疾病、极度的劳累、不绝于耳的轰炸声。塚田从饭盒中拿出一块黑色块状物给木口吃,硬逼他吃下去,“如果不吃……就只有死”。   战后性情大变的木口从心底颤栗的日军在缅甸所走过的死亡之路,憎恨完全无视士兵痛苦的战争。再后来,从每日呼酒买醉以致身体完全垮掉的塚田口中,知道那黑色块状物乃是他们的战友上等兵南川的肉!南川的太太和遗腹子因感谢塚田代寄南川的信而来看他。“那双眼睛,我至今都忘不了。就如南川用他的眼睛一辈子注视着我似的。除非酒醉,否则我躲不开那双眼睛。”塚田用手帕捂着嘴,边哭边说。
  酒要了塚田的命。去世前他一再问在医院做义工的加斯顿:“像这样堕入饿鬼道的人,你的神会原谅他吗?”这句问话因塚田的苦痛、无法挣脱的纠缠而饱满着凄凉,暗黑的尽头期待那一点点的光。良心每日的拷打刑罚!加上佛教思想中塚田和木口都只能堕入饿鬼道……加斯顿从来没有直接回答他的提问,善解人意地讲了一则飞机在安第斯山脉失事的报道,在等待救援的饥寒三天,其中本招人讨厌的醉汉让大家吃他的肉。后来,他的家人反而高兴醉汉对他人有所用、有所助。当然,最让塚田得着临终安详,“是加斯顿用死亡面具吸尽了塚田心中所有的痛苦。他跪着祷告,恳切希望塚田内心的弯曲能和自己一致,和塚田共苦”。
  加斯顿这个人物再没有出现,木口到了瓦拉纳西城市边的恒河后病得厉害,是年老体衰还是恒河的肮脏让他想起死亡之路?无从知道。“这条深河拥抱着这些死者默默地流着”。木口注视着河流,背念起自己熟悉的阿弥陀经,眼前浮现出那条死亡之路上或趴或躺的死亡士兵。“彼佛国土,微风吹动,诸宝行树,及宝罗网,出微妙音”。恒河,亚穆纳河,奶茶似的颜色,“清净与污秽、神圣与猥亵、慈悲与残酷混合共存的印度教世界”。这个日本旅行团在印期间,印度总理英迪拉·甘地被刺杀,举国哀痛而混乱。“最主要是七亿人居住在语言和宗教都不统一的世界中而引发的矛盾,还有各位目睹的贫穷,以及种姓制度。她希望能够调和,结果还是失败了”。佛国妙音,渺茫的解脱与盼望。
  四
  观光团在英迪拉·甘地葬礼那天(1984年11月3日)离开印度返日,他们从电视上看到葬礼上“用布包裹的遗体及其人生接连在火焰中消失”。常与动物对话的童话作家沼田会想什么呢?“瓦拉纳西的街上飘散着浓浓的死亡气息,不只是这城市,连东京也一样,尽管如此,小鸟依然快乐地歌唱着。他为了逃离那种矛盾而创作童话世界”。沼田的童年在中国度过的,大他六岁的他家的服务生小李处处护着他,帮他照料流浪狗小黑,却因煤炭少了而被解雇。后来父母不和到分手,妈妈带他回日本。“马车转过一条街,小黑仍然紧追不舍,宛如知道这是沼田和自己的最后分别……小黑是最初告诉他动物能与人交谈的狗,不!也是能理解他悲伤的同伴”。
  当了童话作家后,沼田饲养过一只犀鸟。在肺结核住院两年多里妻子带来一只鹩哥陪他在病床。不想一直躺着而坚持要做手術的沼田,心脏在手术台上停了一下,后来却奇迹似的复原了。他想是鹩哥代他去死的,“这时沼田的眼前浮现出哈哈大笑的鹩哥,和从书架上俯视、仿佛瞧不起他的犀鸟”。到了印度,沼田特意去乡下买了只鹩哥再为之放生。远藤周作为何塑造这样一个人物形象?沼田有着和他类似的经历,远藤患过类似的病。在三岁时举家迁到中国大连;十岁时父母离异,而随母亲返日;姨母是虔诚的基督徒,常带他去教会;十一岁那年的复活节远藤受洗。童年的孤寂、悲伤,在一个孩子的眼里,上帝的安慰似乎太遥远,不如大自然、小动物来得更亲切。
  上帝究竟是什么?远藤何尝不是借助沼田这个人物,再次阐述他的神观。他通过大津的口说:“上帝并不是如你们(欧洲基督教)认为的,是人以外的让人瞻仰的事物,而是在人之中,而且包容人,包容树、包容花草的大生命。”他通过沼田的口说:“大自然是供人与生命交流的。”从西方神学思想而言,远藤周作的神观带着泛神论的特点。西方基督教相信上帝的灵能够在人的灵当中存在并做工,但是,泛神论把这点歪曲为上帝的一部分,是上帝的异体和显现。最早提出并使用“泛神论”一词的是十七世纪英国哲学家J·托兰德,认为整个宇宙本身具有神性,万物存在于神内,神是万物的内因。这个神不同于基督教信奉的人格神,也不同于自然神论者所主张的第一因的神,它不是凌驾于世界之上,而是存在于世界之内。
  远藤认为深河里的“每一具尸体都有各自的人生痛苦,都有各自的泪痕”,那岂是某种宗教就能全覆盖的呢。远藤笃信上帝是全能的独一的真神,也是全然的爱,祂的大爱如何覆庇到众人呢?远藤在《深河》和《沉默》中都很少用到基督信仰中最重要的概念:罪,好像人间的诸般痛苦已经显明了罪的恶果,不必再提,更重要的是如何得救,这势必关系到上帝如何在人间显现并行动。在远藤的眼里印度教的查姆达女神像也有着基督的忍耐、舍己,它之所以令美津子、沼田、木口、矶边都深受震撼,因这位女神:“虽然她的乳房萎缩得像老太婆,但是她还从萎缩的乳房硬挤出乳汁喂成排的小孩。她的右脚因麻风病而腐烂,腹部也因饥饿而凹陷,还被一只蝎子咬着。她忍受疾病和疼痛,还要以萎缩的乳房喂小孩。”这种神观有几分是远藤自己对上帝启示的理解和领受,有几分是受神道教(属于泛灵多神的信仰)的影响呢?上帝才知道。
  五
  什么“洋葱之爱”?乃《深河》中大津在向美津子尽量说明上帝时用的代称。上帝就像洋葱一样,无处不在,愿为人服务。美津子几乎用一生之力,仍不能理解,但她又无力抗拒“洋葱”。正如她玩弄大津、抛弃大津,又不能漠视大津的存在。美津子内心所有的那些空虚、怀疑、破坏欲,实则都源自信仰的缺失——她活得太透彻,世俗的价值观对她毫无吸引力(她也尝试让自己做一个典型的日本太太却失败了),而所谓的宗教在她的眼中是充满着欺骗和荒诞。
  她那么聪明,清楚自己无论嫁给丈夫矢野,还是去做义工,赢得很多的称赞,但其实“自己无法爱人”,而且感到“人生似乎被某种看不到的力量牵动着,而不是照自己的力量去做”——这种痛苦、挣扎与困惑甚于矶边之痛,毕竟爱过;甚于木口和塚田的吃人肉的恐慌,那喘不过气来的沉重。而对于她,过去、现在、将来都在迷茫、飘摇中,诸多的纠缠和不确定性,让美津子对迦梨女神、查姆达女神等有某种共鸣,她觉得是自己“在女神查姆达身上,苦恼、疾病与爱情像树根交缠盘错,但没有伪善”,她喜欢这些怪异的女神像“表现出印度人的一切痛苦。这座雕像表现出长久以来,印度人体验到的病痛、死亡、饥饿”。   方济各·沙勿略一开始在日本传道就发现:“我认为我们将永远找不到另一个与日本同等的民族。”爱学习,好思考,能受教,肝胆忠心,日本信徒面对殉道时表现出非凡的勇气和热忱,天使都为之动容。1597年,在长崎被钉十字架的十三岁的小崎多默去世前,写告别信给母亲:“亲爱的妈妈,无论人对你说什么,用耐心和爱心承担一切到最终。请为我们祈祷。最重要的是,我求求你——你的心总要深深为罪痛悔。愿天主保佑你!”但并不是每个人都能如此。《沉默》更侧重描绘了一些在世人眼里视为“弃教者”的心路历程。在那样的酷风烈雨,死了比活着好受。历史记载日本天主教会被迫转移至地下活动近二百年,除了洗礼和暗中的祷告,什么都不能做。
  一个古老而恒久的基督教信仰的教义——“因受苦难得以完全”。
  《沉默》里的吉次郎的痛与败——他多次当众弃教,甚至像犹大出卖耶稣一样,出卖了宣教士洛特里哥。他說我就是软弱的,我没办法像刚强的人一样。他痛哭:“主啊!我恨你一直都保持着沉默。”是呵,谁不会因此质疑和摇动呢?幕府以各样的手段要铲除、根绝基督信仰的所有的影响力,黑暗得了胜,看不到一点希望。上帝不是全知、全能的吗?!祂为什么就不怜悯就不作为呢。风中的一个声音:“我并非沉默着,而是一起受苦。”谁?主耶稣的声音吗?《圣经》全书一百多万字,远藤周作在《沉默》和《深河》都引用的经文:“祂(耶稣基督)无佳形美容……祂被藐视,被人厌弃,多受痛苦,常经忧患……祂诚然担当我们的忧患,背负我们的痛苦。”远藤心中上帝至高的爱,人间最需要的爱乃是受苦的基督吧。真正信祂的就必与祂一同受苦而显出圣爱——“铜版上的那个人对司祭说:踏下去吧!踏下去吧!你脚上的疼痛我最清楚了。踏下去吧!我就是为了要让你们践踏才来到这世上,为了分担你们的痛苦才背负十字架的。”
  “基督会弃教的!为了爱,即使牺牲了自己的一切。”当时无法调和的冲突,必须做出的选择:书中的主人公洛特里哥的同工卡尔倍在严酷的逼迫中殉道,他在神学院尊敬的老师费雷拉弃教,他的选择如何呢?作为耶稣会会士是发誓效忠的,弃教之后必被罗马教会开除,史书会怎样将我描成一团黑呢……我若不弃教,隔壁的呻吟声,多少日本信徒因我的宣教而失去生命,主耶稣明明说:我来是要叫人得生命,并得的更丰盛的。主啊,你为什么沉默?主啊,“我并不恨你,我只是嘲笑人的命运而已。我对你的信仰跟以前不同,但是,我仍然深爱着你”。《沉默》一书的模特儿是历史真实人物冈田三右卫门(本名鸩杰贝·凯拉)受穴吊之刑而弃教,于1685年去世。在弃教者的辱名中活了四十一年,他是怎么想的呢?远藤以自己对基督的理解而写道:“我用与以往不同的形式爱着那个人。为了了解祂的爱,到今日为止所做的一切都是必要的。在这个国家,我现在仍然是最后的天主教司祭。而,那个人并非沉默着。纵使那个人是沉默着,到今天为止,我的人生本身就是诉说着那个人。”
  八
  《圣经》说:爱是永不失败的。与《沉默》一样,《深河》里各种人物的苦,在有限的人于自身的文化、宗教、环境里以不同的方式寻求解脱、慰藉、超越。每个淌过生命河流的,那是怎样的深河呢,灵魂暗夜的幽深、哭泣、张望。远藤周作身在其中一同流泪、叹息、迷惘、追寻,他没有刻意去布道,但挡不住的基督的爱与思考在其间飞天般飘洒。懂得的,不明白的,还在深河里挣扎的……看哪,祂在与你一同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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