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部刻满了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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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想留下“幸福记忆”
  
  “钟蕾,这是你儿子吴晨晨的出生照和满月照。晨晨现在已经4岁零23天了,你不要忘记哦,他出生于2005年8月27日凌晨3时50分……”钟蕾握着一台数码摄像机,对着自己和一摞影集拍摄,她想让自己记住以往的“幸福生活”。
  钟蕾毕业于南京林业大学,原本有个幸福的家。不料2009年5月27日早上,她正在洗漱时,突然眼前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恢复正常。当天上午,丈夫吴照军陪着她去了泰州市人民医院检查,医生诊断她患上了脑瘤,而且部位非常特殊,在丘脑下部,并与一条大血管相粘连。医生神色凝重地说:“多数患者是可以做手术摘除肿瘤组织的,但钟蕾的病灶位置却不宜手术,否则可能会带来更大的不确定性危险……”接着,夫妻俩又前往上海华山医院复查,诊断结论一模一样,两个人一下子如坠冰窖。
  随后,钟蕾住进了泰州人民医院,治疗两周后未见效果,只得暂时回家休养。
  不做手术,肿瘤永远不会消失;做手术,她就可能死在手术台上或成为植物人……在家的日子,钟蕾用大把时间来思考做手术与不做手术之间的利害关系。
  刚开始,钟蕾还坚持做些家务,但很快便开始出现明显的记忆障碍。一天,公婆午睡,她打开煤气灶烧水,结果忘得一干二净。后来,锅的塑料手柄被烧化,婆婆被烟呛醒,跑到厨房查看,才避免了一场火灾……晚上,钟蕾搂着丈夫泣不成声:“照军,我正在一点点失去记忆!也许哪一天,我突然间就不认识你、不认识儿子、不认识所有的亲人了……”
  第二天,吴照军又陪钟蕾去医院检查。医生说:“丘脑下部中线结构及间脑系统与记忆功能密切相关,看来瘤体已经开始损害她的神经细胞了。随着瘤体的增大,情况会更加严重,她可能会完全失忆。”
  这天是儿子晨晨4周岁生日。吴照军下班后买了生日蛋糕,可钟蕾却以为是买给自己的。吴照军不忍说出真相刺激她,但儿子还是说了出来。自己竟连儿子的生日都记不起来了!钟蕾无法原谅自己,更无法想象当有一天她所有的记忆都消失殆尽时,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正当钟蕾难过时,儿子吵着要看《喜羊羊和灰太狼》。突然,她脑子里闪出一个念头:家里有数码摄像机,趁着现在还算清醒,可以拍下一些东西,万一哪天失去记忆,或许可以通过它的提醒,重新想起往事;如果自己撒手人寰,也算是留给丈夫和儿子的一份纪念……
  从那天起,钟蕾开始拍摄DV视频,并把拍摄下来的视频都存放到了电脑里,还给文件夹起名为“失忆前的幸福生活”。
  一天晚上,吴照军无意中发现了这个文件夹,打开一看,是一段段视频:“婆婆在做糖醋鱼”“儿子学会了玩滑板车”“我和照军的通信”……看着那些视频,吴照军泪流满面。妻子的那段“告别留言”,更让他不能自控。在那段视频中,钟蕾对着镜头说:“晨晨,如果有一天,妈妈永远地离开了你,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你一定要好好读书,要做一个善良、诚实的孩子。如果爸爸给你找了新妈妈,你一定要和爸爸一起爱她,这样新妈妈也会和我一样疼你、爱你……”
  
  温馨视频将她唤醒
  
  2010年1月3日早上,吴照军醒来时,发现钟蕾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送到医院一查,原来是肿瘤破裂,导致颅内大量出血。医生说:“这种情况下只能立即进行手术了!”
  手术长达6个半小时。非常幸运的是,手术没有引起并发症,破裂的肿瘤被摘除了,淤血也被清理干净,钟蕾的生命体征还算稳定。“因为手术中有不可避免的脑组织挫伤,病人什么时候能醒来、能不能醒来都难以确定。”医生说。吴照军含着泪说:“只要她活着,我们家人就努力!”
  10天过去,钟蕾可以撤走氧气瓶自主呼吸了,但对外界刺激依然没有任何反应,完全处于植物人状态。
  吴照军放弃了工作,天天在医院陪护妻子。他查看了大量有关植物人护理的资料,给钟蕾做流食、喂饭、翻身、做肌肉按摩、清理大小便。虽然钟蕾对丈夫所做的一切没有任何反应,但吴照军相信她是有感觉的,所以只要一有机会,他就跟她讲家里的事情。
  一天,晨晨哭着问:“爸爸,妈妈能听见你说的话吗?她怎么从来都不理你呀?”吴照军回答:“我们说什么话,妈妈都听得见,只是妈妈回答不了。儿子,你也要多和妈妈说话,这样妈妈才会高兴。”晨晨说:“那我们放《喜羊羊和灰太狼》给妈妈看吧。”儿子的话,让吴照军眼前一亮: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呢?钟蕾手术前拍了那么多视频,那都是她最宝贵的记忆啊!
  当天下午,吴照军就带来了电脑,给钟蕾播放她当初拍下的那些DV视频。于是,病房里开始响起钟蕾的声音:“照军说,我的手没有他的手大,我的心一动。于是,一只结实的大手和一只多少还有些羞涩的小手紧紧地握在了一起,一生一世的相伴,就从这一握开始……”
  这是钟蕾手术前对着摄像机镜头,回忆着他们初恋时的心情。吴照军哭了:自己和妻子曾经的爱情多美啊,只是因为生活忙碌,渐渐把这些美好的记忆冲淡了,要不是妻子用DV记录下这一切,他自己都想不起来了。那以后,吴照军不断将钟蕾拍下的DV视频在病床前回放。
  吴照军也拍下一段自己的DV视频,放给躺在病床上的妻子听:“钟蕾,记得我们是怎么认识的吧?你们单位整修车间,我带人去施工,结账时认识了你……”
  一个多月后,钟蕾出院回家。在家里,吴照军还和在医院里一样,不停地播放着那些DV视频。儿子晨晨也要爸爸拍了一段DV:“妈妈,我已经会背30首唐诗了。不信,我现在就背给你听:白日依山尽,黄河入海流……”背着背着,儿子就咧开嘴哭了。
  几个月过去,钟蕾的情况终于好转,脸色也红润了。
  2010年6月26日晚,吴照军在给钟蕾喂饭时,发现她眼角流下两大滴泪珠。“钟蕾,你醒了,是吗?”他激动得连声音都颤抖了。第二天,吴照军把钟蕾送到医院检查后,医生肯定地说:“她对外界刺激有了明显的反应,继续坚持吧,会有奇迹发生的!”
  
  爱的DV带来生命奇迹
  
  此后,钟蕾的手脚在刺激下开始有了反应,头部也能转动了,还能配合着咀嚼和吞咽软食物。吴照军买来一辆轮椅,只要不下雨,就坚持推钟蕾出去呼吸新鲜空气。慢慢地,钟蕾脸上的表情开始丰富起来,看着视频,她神情特别专注,有时还跟着笑。
  两个月过去,钟蕾可以表达简单的喜怒哀乐了。然而,问她过去的事情,她脸上还是一片茫然。但吴照军没有泄气,就算妻子把一切都忘了,自己也可以通过DV,给她重建一份生活经历,从童年直到现在。
  于是,吴照军先按照时间顺序,翻拍了妻子童年的所有照片,并加了解说。根据岳父母的回忆,他还拍下了妻子小时候最喜欢去的地方,拍了她就读的小学和中学校园。然后,吴照军又来到南京林业大学,来到妻子当年住的宿舍和上课的教室,甚至还找到妻子当年的班主任于老师。
  加上他们相识、相恋、结婚、生子的经历,吴照军足足拍下700G的视频内容。稍作剪辑整理后,他开始在电脑上反复播放给妻子看:“钟蕾,还记得这个小院子吗?这是你从小生活过的地方。看,这个手压井曾磨破过你的手,这棵杏树也是你亲手栽下的……”“这条小路是你每天上学的必经之路,现在看起来有点儿陌生,因为当年是土路,现在修成水泥路了……”“18岁那年,你考上了南京林业大学,看看母校的教学楼、图书馆、法国梧桐吧……”渐渐地,看着这些画面,钟蕾已经能回忆起一些往事。
  2010年11月16日,在观看他们相恋时经常去的溱湖公园时,钟蕾哭了。吴照军抓住她的手问:“你想起来了吗?”钟蕾轻声说:“风筝,我们放风筝。”吴照军激动得泪流满面:“你总放得比我高,我的那只还掉到了水里。”钟蕾抿着嘴笑了。
  此后,钟蕾的记忆力恢复神奇地加快,甚至能连贯地回忆起过去的事情。
  2011年1月初,吴照军专程带她前往上海复查,可喜的是瘤体没有任何复发迹象。得知吴照军光DV就拍了700G时,医生被感动了,称他创造了让失忆病人恢复意识和记忆的最好模式。
  春节时,钟蕾已经能下厨做饭,像以前一样唱《贵妃醉酒》。5月初,一家影视公司希望买下钟蕾和吴照军所有的DV版权并改编成电影,他们爽快地答应下来,希望更多的人能见证这一生命和爱的奇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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