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年前，我曾经给一些小学毕业生设计过一道作文题，要求他们续写《风筝与蜜蜂》。《风筝与蜜蜂》的前两段是这样的：
　　
　　风筝与蜜蜂
　　
　　 风筝高高地升腾在空中，他向下瞧瞧，看见了一只蜜蜂。
　　 "你相信吗？"他叫唤道，"我的眼睛险些儿找不着你了！你看到我在天空里飞行，而且飞在你的上面，忌妒的痛苦一定把你折磨得要命！"
　　 我要求学生"运用想像，把这个故事续写得既有趣，又有意义"。大部分学生的续写有一个共同点，就是风筝的线断了，风筝掉下来了。这种处理是有意味的，也是合理的。接下来的情节又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由于风筝嘲笑过蜜蜂，所以，蜜蜂"理所当然"地咽不下这口气；于是，双方激烈地争吵，漫骂，打成一团；末了，很多张稿纸上的蜜蜂都做了同一件事：在已经没有反抗能力的风筝身上践踏、撕揉，必欲彻底毁灭之而后快。而且，这类作文大多数对蜜蜂的报复行为未作批评，实际上是认同的。看到这么多的小同学认为这样设计的故事是"既有趣，又有意义"的，真是令人不寒而栗。面对这样的作文，任何技巧上的指导都已经没有意义了。我们可以说这些同学的写作趣味不够高雅，而这反映的其实是生活趣味的问题。在这个意义上可以说，写作趣味不高雅是一种生存的悲剧，而获得一种高雅的写作趣味也就获得了一种终身的精神财富。一位从事大学教育的学者说："我们感到当今教育中的人文缺失。在我们的教育中，关于人性、人权、人的尊严、生命的可贵、和平、宽容、非暴力、反恐怖、民族和解、人类共处、化解仇恨这方面的内容太少了……面对这种情况，我们不能无动于衷。"我想，这种情况在中小学也同样存在，我们同样不能无动于衷。
　　 另一方面，在通常的作文课上，技术性的训练占了太重的比例，作文课因此而缺乏人文趣味，缺乏灵动的活力；学生作文也因此显得苍白空洞。当看到一个十几岁的孩子写出的文章竟然是那样萎靡、僵硬、做作，充满了空话套话，了无感情的生机，真是让人感到震惊与痛心。应当看到，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是语文学科的基本特点，也是中学生作文训练的基本特点。在应试教育强大作用力的驱使下，有责任感的语文教师应当警惕作文训练滑向轻人文性、重工具性的歧路，警惕为了庸俗功利目的而把作文训练搞成纯粹的技术操演。鉴于此，我们在近年的高中作文教学中，比较注重作文教学的德育意义，注重其工具性和人文性的统一，注重通过作文教学来实现对学生的人文关怀。事实上，卓有成效的作文教学，总是因为激发了学生的人文情绪从而激发了学生的写作激情而显得生气勃勃。在高质量的写作课上，写作是一种高尚和愉悦的精神活动，它促进心灵走向深邃，促成心灵自由翱翔。纯粹技术操演型的写作课，不但损失了德育的丰富资源，最终也会损害到学生对其工具性的把握，实在是不可取。
　　 在《在自由的心灵空间》这本书里，南京师大附中的同学们把自己充满真情的习作奉献给同龄人。读了这些习作，中学生朋友们会相信：
　　 写作不是为了应付老师的作业，而是心情释放的需要。
　　 写作不是记录假话、空话和套话，而是记录精神成长的轨迹。
　　 写作不是亦步亦趋的学舌，而是表达对世界的独特见解。
　　 写作不只是反映生活，写作本身也是生活。
　　 写作不是要用条条框框来束缚心灵的自由，而是要促成心灵的解脱和飞扬。
　　 只有在自由的心灵空间，写作才会是一种高尚和愉悦的精神活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