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碾过四肢,跌落铁轨的女子绝地自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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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碾过四肢,
  跌落列车车底的女旅客生命告急
  
   2005年4月23日,胡家津夫妇结束了湖南凤凰古城之旅,准备返回柳州。当天晚上7时42分,兴致盎然的夫妻俩从湖南吉首登上了由张家界开往南宁的2011次列车。现年44岁的胡家津任职于柳州两面针股份有限公司,丈夫在柳州一家大型发电厂上班。他们能够避开五一黄金周,心情愉悦地结伴而行,双方费尽心力与各自单位同事协商调配了时间。因此,虽然这辆破旧不堪的老式火车让夫妻俩有些扫兴,但他们还是很快进入了梦乡。
   翌日凌晨1时左右,当车行至广西三江侗族自治县八斗境内,抱头睡了一觉的胡家津醒来后,内急去卫生间。然而就在她从卫生间返回时,悲剧发生了。
   就在距八斗火车站北两公里处,于13号车厢的过道大约一米远的地方,胡家津脚下踩的过道一块地板翘了起来,随着一脚踩空,身体失控,尚不及呼叫的胡家津整个人也一下子轰然跌落飞驰的车底!而紧接着惨烈的连锁反应是,由于火车的运动惯性作用,像皮球一样在车底翻滚的她身体被无情的车轮碾过!
   她的手脚被碾去四分之三。轰鸣吼叫的列车湮没了她随之发出的惨叫。随即,胡家津也昏厥过去。由于正值午夜时分,列车早已熄灯,旅客大都熟睡,这惨绝人寰的人间悲剧就这样悄无声息地上演了。
   列车在呼啸中渐行渐远,留给胡家津的是漆黑空寂的一片荒野。约莫两三分钟后,胡家津在一阵剧烈的疼痛中逐渐恢复意识。被死神暂且抛开的她绝望地发现,正躺在冰凉的铁轨上的自己似乎身心两分离,身体仿佛在慢慢被什么东西掏空,浑身没有丝毫气力。
   伸手不见五指的漆黑夜晚,她想挪动一下麻木的身体,这时才发现自己的左手臂和左腿都“不见”了,右腿仅皮肉相连,右手也不听使唤。刹那间,她意识到自己成了一个“废人”,巨大的死亡阴影也开始笼罩着她。
   时间在分秒逝去,她的身体知觉也慢慢复苏,但紧随其后的是撕心裂肺的疼痛,心如蚁噬。瞬间,强忍疼痛的她变得异常清醒起来。虽然她明显感觉到自己沸腾的血液顺着伤口在拼命地汩汩涌流,分明是要与主人的身体决裂,投奔死神。“我不能这样死,不能啊!……”胡家津心底在不停地泣血呐喊。与此同时,慈爱的母亲、可人的儿子以及疼爱自己的丈夫,在她的眼前不断浮现。
   结婚20年来,她与丈夫一直恩爱有加,特别是丈夫对她几乎是百般呵护。每次她出门,丈夫总是千叮咛万嘱咐,甚至将她当成长不大的孩子。此时此刻,丈夫要是在火车上见不着她,该有多焦心啊!再说18岁的儿子正在柳州重点中学上高二,自己亲口答应儿子今年“五一”陪他到南宁探望年过古稀的外婆,还要督促他好好读书准备考大学,自己不能食言啊。胡家津九岁那年,父亲便不幸去世,留下孤女寡母艰难度日,相依为命。命运坎坷的母亲,含辛茹苦拉扯大自己,如果就这样与年过古稀的母亲不辞而别,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场景对母亲将是怎样残酷的打击啊!
   亲人与亲情也让她陡生与死神抗争的无穷力量。在生死一线间,胡家津一遍遍地对自己重复着一句话:“不!我不能死,要好好活着!”但是,陷入孤立无援生命绝境的她要想实现生的愿望又谈何容易。
   希望渺茫,死神步步紧逼。此刻,胡家津十分清楚眼前的巨大威胁,血一旦流干或者让下一列火车再碾过自己的躯体,一切都完了。要活着与亲人团聚,就要立即想办法爬离路轨。强烈的求生欲望驱使胡家津拼命一搏,她用惟一剩下的断臂支撑着身体,一点点地挪。浑身的创伤与轨道上的砂石磨擦带来撕裂般的疼痛,令她几欲昏厥。
   此时只见她还是咬紧牙关,使尽全身气力,硬用没有半丝气力的左手狠命扳着铁轨挪动。汗水、泪水和血水浸湿了她整个身躯。在常人看来,这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对她而言,却难于上青天。
   拼命,再拼命,一点,再一点!在时间与空气凝固中,胡家津终于靠着自己坚韧的毅力,像蚯蚓一样,匍匐着爬了二十多厘米后,下巴差不多挨着铁轨后,又竭尽全力,让右手抬起,越过铁轨。而后,拼命伸展自己的身体。那会,她最担心的是出现火车,一旦那样自己将会身首异处。前后挣扎约七八分钟后,几欲昏厥的她终于翻到铁轨外约5厘米的地方。
   事后,经医生检查,她的左手臂断至肩胛骨,左腿断至腹股沟,右小腿断至小腿髁骨,头皮三分之二被掀翻,头骨已经清晰可见。即使她那仅可依凭爬出绝地的右手,骨头也断折成12块。胡家津这位弱女子所承受的巨大痛苦,以及所表现出的坚强毅力,简直是常人所难以想像的。
  
  亲情召唤,
  九死一生的弱女子展开绝地自救
  
   再说在2011次飞驰的列车上胡家津的丈夫李仁。刚才妻子说要去卫生间,可十多分钟过去了,还没见她回来,卧铺车厢里的他再也躺不住了。他赶忙下铺,一边挨个敲洗手间的门,一边一遍遍地拨妻子的手机。寻遍整个车厢的卫生间都没有妻子身影,他再次焦急地拨打妻子的手机,但手机始终没有人接听,不祥的预感涌上了他的心头……
   幸好,胡家津装手机的包一直随身携带。她跌下火车后,包也被摔在离她不远的地方。已经精疲力竭,完全瘫软在地上的胡家津浑浑噩噩中听到了包里的手机铃声此起彼伏,一阵紧似一阵,她知道,那是丈夫对她的呼唤。她多么想立刻接听,让丈夫出现在眼前。只可惜,她的右手五指怎么也伸展不开。她心里呼喊着丈夫的名字,嘴里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能任凭泪水和着血水流。
   手机的铃声接连不断,血从浑身的伤口处汩汩流淌出来。一边是死神对她的意志在摧残,一边是亲人对她在呼唤。命悬一线的胡家津也睡意浓浓,她再明白不过,这是死亡的信息。“老公,你快来啊,我怕,我挺不住了。”虽然她心里在说怕,但是不断响起的手机铃声,让她冥冥之中仿佛看见丈夫就来到了自己的身边,也让她不再恐惧死神与黑夜。
   与其坐以待毙,不如奋起抗争。一想到亲人,她浑身就有力量。哪怕生还的希望渺茫,哪怕自己的生命此刻是以秒为单位计算,但延续一秒就有一秒的希望。胡家津咬紧牙关强打精神,想办法止血。因为血流干后的结局,就是她生命的终结。她强忍剧烈疼痛,费尽气力侧身,半弓着身子,让左断臂紧挨地面;右腿紧压已经失去左腿的腹股沟碗大的伤口肌肉……然后心里不停祷告,希望奇迹出现。
   终于,在事发近一小时后,她听到了由远及近的火车轰鸣声。不知哪来的力量,她竟用左断臂,支撑起了自己的身体,挣扎着挥动已经有12处骨折的右手。被撕裂三分之二的头皮在风中摇曳,泪水与血水模糊了她的眼睛,整个人也成了一个红色的“血球”,恐怖至极的样子与强烈的火车探照灯光束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火车轰隆声越来越近、越来越响,伴随着一声尖利的刹车声,火车紧紧擦着她身旁滑出约200米后停了下来。眼前的情形让火车司机贾海卫倒吸凉气,“大妹子啊,一定要挺住,一定要啊!……”缓过神来,贾海卫赶紧与地面联系,请求救援。
   4月24日凌晨2时左右,正在巡逻的民警许华东迅速与同事赶往出事地点,现场伤者惨烈的景象与九死一生绝命挣扎的样子让几位七尺男儿禁不住热泪盈眶。
   这时,像遇到了救星一样的胡家津用微弱的声音说:“救救我……”情况十万火急!六名民警以最快的速度抬着伤者赶赴医院。从出事地点到三江县人民医院的急救中心,胡家津用自己的坚韧毅力让生命整整挺过了两个半钟头。
   在三江县人民医院急救中心,一场惊心动魄的抢救工作正在进行。胡家津身体创面广泛,且呈不规则状态,其身体损害程度在三江这个县级医院大夫的接诊对象中是史无前例的。正常人的体内血液大约有4000毫升左右,但伤者胡家津的体内血液经检测,只有1000毫升左右,由于她失血过多,浑身的肌肉已经开始脱水萎缩。刻不容缓,三江县人民医院当即召集了该院的外科精英,由二外科主任余世成领头,采用手术人员分组同时进行手术的办法,第一组负责左下肢近腹股沟断面的清创缝合;第二组负责左上肢肩关节下断面及头皮清创缝合;第三组负责右下肢踝关节断面的清创缝合。
   虽然她碾断的肢体被带回,但胡家津被碾断的肢体伤口不整齐且有碎骨,不适合开展断肢再植的显微手术。在大夫的摇头惋惜下,清晨4时15分,胡家津被送入手术室,进行清创缝合。
   因为胡家津身上的血液几近流干,人基本处于休克状态,整个手术过程的风险性也不言而喻。七个小时的手术,患者先后被输入1200毫升血液,输液3600毫升。手术期间,患者数次血压为零,心跳停止。七个小时的手术,大夫们屏住呼吸,沉着应战,一次次化险为夷。
   手术结束了,大家累得浑身是汗像被雨淋过一样,主刀的余世成主任,差点昏倒在手术台旁。
   心急如焚的李仁是在妻子手术进行到两个小时以后赶到医院的,当他看到手术室外妻子满身血污的衣服,悲痛欲绝的样子难以言表。
   手术后的第三天,生命体征趋于平稳的胡家津随后转到柳州市人民医院继续接受二次肱骨上段内固定手术。
   5月9日,第二次手术成功后,虽然胡家津被柳州市人民医院外科大夫告知,生命已无大碍,可一夜之间成了残疾人的巨大心理落差让她一度情绪落到冰点。连日来,望着妻子全身上下都缠满了绷带,每天疼痛难忍,靠吃镇痛药、打止痛针度日,李仁心如刀割。
   为了让妻子尽快振作起来,战胜病魔,这位日夜陪伴在爱妻病榻前的山东汉子只好强装笑颜,极力掩饰自己痛苦的表情。他用男人特有的温情,点滴抚慰着妻子。他站在病床旁,手里拿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擦拭着妻子额头上的汗,生怕会弄疼妻子。每隔一会,他都会俯下身子靠近妻子不时轻声问道:“哪里不舒服,说吧!”眼里闪动着怜惜和关爱。
   不仅是亲人对胡家津关爱有加,她绝地求生的生命奇迹传开后,她所任职的柳州两面针股份有限公司也马上派员赴医院慰问,并组织员工为她捐款。有许多相识与不相识的市民,或是手捧鲜花,或是拎着礼品感叹地跑到医院看望她并鼓励她一定要树立起生活的信心……
   胡家津遭遇飞来横祸后,事发单位柳州铁路局也坦诚承担了责任,从24日事发当天入院至今,铁路方面多次前来慰问并与家属协商,他们明确表示:“先救人,其他事情后议。”至今,已垫付了5万多元医药费;当胡家津从三江医院转院时,铁路方面还派出专车随救护车回柳州;4月27日起,柳州铁路车务段站长骆国文、南宁客运段保卫部包主任等四人还轮流在病房全日守护伤者。
   目前,胡家津乘坐的那列火车已经停运,柳州市铁路局已经全面着手对负有车辆检测责任的柳州车务段以及对乘客负有安全服务责任的南宁客运段相关人员展开了调查。
   在社会与亲人的关爱与鼓励下,躺在病榻上的胡家津心灵阴影也在逐渐散去。她已经开始乐观地面对眼前的一切。她在接受笔者采访时表示,她将来的理想是要以仅有的一只手“舞文弄墨”,希望将自己这段人生经历写成剧本,拍成电影。笔者见大夫为她换药时,虽然痛得直冒冷汗,但还是与大夫开玩笑:“以后我会写一篇稿夸夸你,算是答谢你细心为我治疗吧。”
   人生无常,当悲剧与厄运降临时,我们又该如何应对?胡家津的行为,给了我们最好的答案。我们衷心地祝愿她早日康复,与家人共享天伦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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