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选择去西宁是因为在湟中县有个塔尔寺,有幸在正月领略它神圣而苍远的一面,终觉难以平复心中意犹未尽的迷恋——对藏文化以及藏传佛教的向往,难以领悟。为渴求读懂,买了一张地图,并上网遍查有关资料……“隆务寺”突现眼中,这是一个与湟中塔尔寺、夏河拉卜楞寺齐名的大寺。我决定游访。
隆务寺全称“隆务大乐法轮洲”,在距西宁市东南约180公里处的同仁县隆务镇,作为颇具影响力的格鲁派寺院之一,已有700多年的历史。
据藏文历史文献记载,早在元朝时期,前藏念青唐古拉雪山脚下的当雄隆务地区有一位专修大明咒,又精于医术的瑜伽师,名叫阿米拉杰,他受大元帝师八思巴差遣,来到现今的同仁地区安营扎寨,传播萨迦教派大法,势力逐渐扩大到黄河以北的大部分地区。其子隆钦多代本为隆务土官,建立了与萨迦政权体制一致的政教合一政权。隆钦多代本长子三木丹仁青则剃度出家为僧,并拜宗喀巴大师的启蒙师父顿珠仁丹青为师学法,受比丘戒,并在公元1342年正式建成隆务寺。次子罗哲森格受明宣德皇帝之命赴京弘法,深受器重,被封为“宏修妙悟国师”。
如此便知隆务寺寺主夏日仓一世嘎丹嘉措(1607~1677)原来就是隆务喇嘛三木丹仁青的转世传人。
我们的车几经颠簸,绕过陡险的覆盖着皑皑白雪的青沙山,四小时后抵达承载着我无限幻想的同仁县。
静谧的街道,平直但并不宽阔,相互交错呈井字形排列。街道两旁有不少餐厅、店铺,奇怪的是大部分均未营业,打听得知,老板都回家过年了,也许他们更珍惜与家人团聚的时光。这种情形似曾相识,在西宁市短暂的游走也是如此,不知道这是不是该省特有的现象。街上行人寥寥,多半都是身着藏族服饰的同胞,其中近半为“阿科”(藏语,喇嘛的统称——编者)。相比之下,来回奔跑的出租车反而成了一道繁华景观。
隆务寺的大门位于街道的一侧,沿街众多藏式建筑很容易让你忽略寺庙的入口,幸好门口还有一个碑亭,上面清晰地刻着“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径直前进,因明学院、时轮学院、大经堂、文殊殿……尽收眼底。独特的建筑风格,绝妙的色泽搭配,绚丽而隆重。那个在北京被称为胡同、上海被叫为弄堂的,而在这里却不知姓名的巷道,显得狭窄又苍白,眼前总有一抹一抹的红色在游晃,“阿科”的衣着如此夺目,我的心境也因此沉醉。
我一遍遍细细打量着这里的一切,难以抑制前进的脚步,我深信更好的景象在等待着我。我终于找到了它,朴素的门廊,木质雕刻,镂空窗花,蕴涵着深邃与灵性。推门而入,硕大的房间,简陋设施,众多人口,这是一个不该被打扰的净地,我成了一名特殊的游访者。
房间分两部分,进门而入是前厅,一个炉子一排碗柜。两名藏族妇女正坐在炉旁娓娓而谈,我的突然闯入似乎吓到了她们。我卑躬致歉,微笑致意,掺杂着零乱的手势道出此行的目的,希望她们能谅解我鲁莽的行径。当一个略懂汉语的青年男子向我投来邀请的手势后,我终于松了口气。
房间的后半部是作为一个卧室来使用的,没有任何家具甚至床铺,人们只是就地而寝。来不及思索他们这种奇怪的生活方式,我就被一个藏族女孩独有的气质深深吸引,昏暗的灯光下,她转动着如同葡萄般清澈的眸子,仿佛在对我揣摩,害羞地将自己弱小的身躯藏在分割两间房屋的半堵墙后,仅露出上半身的左侧面,那是一种与生俱来的自然流露,纯净又不失灵性。
依旧是那个略懂汉语的青年男子为我解惑。这些藏民是远道而来专程拜访现今隆务仓活佛的,而活佛正在别寺讲经,虔诚的藏民们只能暂住于此耐心等候。如此看来,我是闯入了隆务寺隆务仓活佛的宅院。
眼看天色已晚,只好起身告别,心里却贪婪于它大气之美,准备翌日依旧置身于此。
隆务寺对我的吸引有增无减。我将镜头对准那一排排木质门廊,疯狂地按着快门。突然,我看到了一双好奇的眼睛向我投来友好的目光,单纯而亲切,没有任何世故贪婪。他就是热布吉。热布吉年轻健硕,热情开朗,他真诚地邀我去家中小坐,让人欣喜若狂。语言障碍并不完全影响我们的交流,当我接过他递来的点心、红茶,看到他真挚的笑容,感动得几乎落泪。我将那种淡咖啡色的包含着许多颗粒物的东西塞进嘴里,一股浓烈的酥油味扑鼻而来,仔细咀嚼,几粒硬物硌于舌齿之间,令我难以下咽。五谷杂粮本不是什么难以征服的物质,我只有惭愧自己对民族文化了解的浮浅。(作者在这里喝到的是酥油茶,“几粒硬物”应是曲拉。曲拉,是在提取酥油后的奶水中添加适量酸奶烧煮而成的不规则颗粒,汉语一般称奶酪,极富营养——编者)
攀谈间,又一“阿科”推门而入,个头不高却气度非凡,经热布吉介绍,他就是隆务仓活佛的管家——青角。青角总是满脸洋溢着笑容,汉语颇佳。在这个异地他乡,这是一次沉积我无限疑问的神秘之旅,我又怎能不对隆务寺有一番更加深入的解读。
原来早在1301年,隆务寺就有了雏形,这和正式建成的日子相差41年。自夏日仓一世于1630年首建因明学院起,加上历辈夏日仓的不断扩建,寺院规模日益壮观,至夏日仓七世洛桑赤烈隆朵嘉措时,隆务寺的建筑规模已经有400多亩。
青角自豪、微笑地叙述着,在这个大小殿堂31座、寺僧300多人、活佛14人的寺院,他的师父——隆务仓便是第二大活佛。这里,最小的活佛不过六七岁,最年长的已有73岁了。住寺大活佛夏日仓已历八世。至今为止,寺内依旧保存着众多宗教祭祀物品和刊印的经片著作,经堂内供奉了数十尊明朝皇帝赏赐的释迦牟尼像,宗喀巴大师的法衣一件,高11米的宗喀巴大师像,以及夏日仓活佛一世至七世的衣钵,千万件法器,精美的壁画、堆绣、唐卡等艺术品。这不仅是研究宗教历史的珍贵资料,更是研究民族文化艺术特别是研究热贡艺术的瑰宝。
午间的隆务寺已迎来众多游客,宁静的寺院开始变得嘈杂,外国友人惊愕地目睹着双手合十、虔诚地磕着长头的藏民,他们的每个姿态、每声长叹、缤纷的着装、华丽的藏饰,都成为相机捕捉的焦点。正月,本是佛事活动密繁的日子,祈愿大法会、晒大佛、跳金刚舞等吸引着众多游客观赏,据说,这还没有到最热闹的几天。
一夜大雪一场景,我突然开始担忧那些守候在寺门口等待驶往拉萨班车的人们。第三次拜访隆务寺正是雪后的清晨,20分钟的路程,我的靴子湿透。刺骨的寒冷,茫茫一片中,我看到了斑斑点点的几个身影。顿时,我泪眼婆娑。有一种感动涌遍全身,这,便是信仰的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