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部分内容阅读
美国权威艺术杂志《ARTNEWS》2012年6月公布了全球200位顶级收藏家榜单，“法人股大王”刘益谦王薇夫妇入选。这是中国藏家首次入选该榜单。他们收藏的艺术品，从年代到种类，各有脉络，各成体系。
2012年12月19日一早，刘益谦坐在龙美术馆办公室前台的位子上，睡眼惺忪地盯着电脑看新闻网页。前一晚，不少媒体单位，都在网站上发布了龙美术馆当天开门迎客的新闻。刘益谦平静地打开一个个链接，表情严肃、僵硬，因为昨晚和近两千名嘉宾喝酒寒暄庆贺，脸上肌肉还没醒。
龙美术馆高调地开张了，拍卖圈、收藏圈、艺术界、时尚界、新闻界、金融界、政界的名流士绅，从世界各地聚集于此，为这对夫妇的创举“轰趴”。内地15位目前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当代艺术家，自发每人捐赠一幅作品，当作贺礼，并几乎全部到场，凑成其开幕大展中的四分之一板块。
对艺术爱好者来说，这座美术馆涵盖了诸多类型艺术品，包括“文革”时期老油画、现当代油画、古代书画、宝瓶瓷器、犀角杯、玉器、古琴、龙椅、缂丝等，展出数量近400件，每一件都值得反复玩味欣赏，实属难得。而对于投资家来说，这里的每件作品都代表着一段财富迅速膨胀的经历和故事，有的是十几二十倍，有的是上百倍。
刘益谦：“中国巴菲特”的文艺气质
胡润百富榜在2012年的榜单上，将刘益谦设定在87位，资产净值110亿，尽管刘益谦本人认为那种统计是在瞎胡闹。
刘益谦的创富发家史简短却有力。早在20年前，这位颇有生意头脑的年轻人就显露了自己的生意天赋。在许多人听着邓小平“南巡讲话”蠢蠢欲动准备“下海”搏一下那会儿，他已经通过股市完成了百万富翁的梦想。有钱，但并不懂艺术。刘益谦坦言。“那时候我也是个莽撞少年，还怀着梦想，第一次看到有艺术品拍卖，我就跑到北京去了。”
当时，刘益谦在圈内一个人都不认识，他花了200元买了本图录，交了3万元押金，买了两幅作品，一张李可染，一张郭沫若，花了15万元。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懂艺术，说到学术问题，他总是把专家请出来压阵，认为自己是解决资金问题的人，喜欢就拿下，回来慢慢研究，多买肯定会懂，熟能生巧，至今如此。越多人举牌竞拍说明越好，就算当年天价买来，日后肯定升值。
“我其实弄不清楚这个行业。”繁忙的金融投资事业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那以什么心态去买艺术品？“占有，就是跟着欲望去买。我就买最贵的、最好的。”刘益谦讲了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理论：“拍卖前我不看预展，最多是看图册，我是看哪个贵。现场抢的人多，我也抢，我感觉这是一种发泄。你们想拍，我也举牌拍。我买不到，也不让你买便宜的。”他就是这心态，横刀夺爱这事儿他干多了，上海话“凹门痛”，并为此欢乐得睡不着觉。在龙美术馆开馆发布会上，有媒体提问“最想感谢的人”，刘益谦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人，他的许多朋友，只要是他信任的人推荐，刘益谦照单全收，但他却很少和拍卖圈中的人来往。“骗你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刘益谦最早在上海参加拍卖会时，仅认识两个名字，一个李可染，一个胡适，刘益谦想，“连我都知道的名字，会不好吗？”就是这么个简单的思路，使得他总是能快刀斩乱麻地拿下那些在别人心中开始悬而未决待被拍出之后却后悔没有拿下的精品。
早在1994年，陈逸飞的西藏系列油画《山地风》就以刘益谦的名义在286万元拿下，创了中国当时油画拍卖的最高价。而传奇的是，2011年，这幅作品又被刘益谦在匡时拍卖行以8160万买去，再创纪录。这幅作品背后隐藏着一段离奇曲折的债务纠纷，刘益谦的再次出手不仅将作品完全归属到自己名下，为即将开业的龙美术馆增添一件镇馆之宝，还为朋友还了债务。
“我的弱势是没有艺术收藏专业知识，我的优势就是有钱。”有人问他龙美术馆的运营资金来源于哪些方面，他的回答是：“从我口袋里。”在2007年至2008年期间，刘益谦所持有的多家法人股解禁，给他带来了十分丰厚的利润。他2009年在拍场上豪掷十多亿元的壮举，亲历者们恐怕都记忆犹新。很多从业者都认为他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岌岌可危的艺术品市场。从金额上来讲，当年全球排名第一的私人收藏家，肯定是他。
于是，一个个重量级作品就都被刘益谦收归所有：宋徽宗真迹《写生珍禽图》6171.2万元、宋人《瑞应图》5824万元、清乾隆青花海水红彩龙纹如意耳葫芦瓶8344万元，清乾隆御制紫檀“水波云龙”宝座8578万港元、唐代太古遗音琴2072万元、吴彬《十八应真图》1.69亿元、石涛《花卉册（十开）》1591万港元、齐白石《可惜无声·花鸟工虫册（十三开）》9520万元这里彰显的不仅是资本实力，更是刘益谦的玩世心态。在此次龙美术馆开馆大展中，除了以上这些，还有刘益谦的其它艺术珍品，但这些仅为冰山一角：“青花缠枝花卉三阳开泰尊”、“粉彩时时报喜转心瓶”等“清三代”官窑瓷器，兼具吉祥寓意及文人情怀的“如意常青松枝瑞鼠纹笔筒”、“苏武牧羊”等精美玉器，王世襄旧藏宋代“朱晦翁藏仲尼式琴”等传统文人雅玩物件。
对于一个趋利成性的人来说，开美术馆这种事情实在是亏大了，刘益谦说到今后龙美术馆的运营问题，就像个在公厕门口收五角钱一位如厕费的老头一般：“五十块钱一张门票，残疾人免费，中小学生免费，七十岁以上老人免费，老师也是免费。一天也卖不掉几张门票，对日常经营来说，这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我感觉一个月肯定收不到一万块钱门票费。”想象一下，听这么一位亿万富翁坐在上亿的乾隆紫檀龙椅上，数着钞票点着门票说这些鸡毛蒜皮，还真觉得他还蛮可爱的，画面是不是又回到了30年前他站在城隍庙铺头前吆喝生意的场景？他想给公众一个感觉是：不管是美术馆，还是自己，都是有一定品位的。
王薇：抹不去的“红色”温婉
与其他担心有钱老公随时抛弃自己而生活在担忧中的“黄脸婆”不同，王薇懂收藏，这点深得刘益谦赏识。“那些整天做美容的女人到我这年纪肯定比我老，我心里有艺术，所以越活越年轻。” 36岁那年，第二个孩子降生，使得她不得不做全职太太一心带孩子。这时她便担任起刘益谦的收藏顾问，主攻古代书画和古董藏品。但直到2003年，年近40岁的王薇才第一次以买家的身份走进拍卖场，当时她发现有一幅作品特别眼熟，原来是小学课本上读到过的《艰苦岁月》，作者张洪祥。她异常激动，以84万竞得（不带佣金），就算一个外国藏家当场想加20万拿走这单，王薇当仁不让。从此，王薇的名字就和“红色经典”紧密挂钩。
很多长辈不太明白为何王薇对红色经典如此喜爱，她说：“这是社会记忆，集体记忆。我小时候喜欢看书，都是革命题材的书，尽管没亲身经历那段时期，但是都看到了。”为何这些本该国立美术馆收藏的历史题材作品却散落在外？经过调查发现，本应是国家美术馆收藏的中国革命题材油画作品，“文革”时期国立美术馆就退还了很大一部分—可能觉得题材构图不太合适当时的主旋律，所以退还给了画家。这些原作者在“文革”结束后多年，将这些画作拿去拍卖。王薇立即联想到自己在卢浮宫参观的经历，“原来的皇宫变成现在的艺术宫了，国家各个历史时期的画都在里边，人家都是国家美术馆收藏，我们因为特殊时期，很多画流散在外边，如果我能有资金集起来做个美术馆，会很有意义。因为革命题材是我们大家都要学习的，何况还有下一代，要搞清楚伟人们是如何打下江山的。”
于是，她就开始了红色经典题材的收集，并且她把这当成一个事业来做。《渡江侦察记》、《八女投江》，到《批林批孔会》，这些本该是国家文博部门负责的事竟然被这个上海女人扛了起来。刘益谦本来觉得夫人喜欢这个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她之后却越来越热衷，甚至频频在刘益谦的艺术品购买计划中平白无故多出许多预算。夫妻俩经常拌嘴，一个说另一个“买的都是没意义的”。当她在两年后说要造一个美术馆来宣扬“红色经典”的时候，刘益谦吓了一跳，跑到王薇跟前，用手摸着她额头，关切地说：“没发烧吧？”
让她有这个奇特的想法的人，名叫乌里·希克，前瑞士驻华大使，中国当代艺术的最大藏家之一。在2005年的一场拍卖会上，王薇看中了一幅陈衍宁的《毛主席视察广东农村》，王薇的心理价位是1000万元，但希克技高一筹，最终以1012万元拿下。王薇心有不甘，后来打听此人背景大吃一惊，“这个老外很伟大，他热爱中国艺术，有激情，对中国当代艺术被世界认可做出很大贡献。”从此以后，王薇下定两个决心，第一，看中的决不手软；第二，造美术馆。别让这些东西再流到海外了。
“如果我看中了，就没有对手了。因为后来我和我先生也讨论过，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价格还处于比较低的水平。现在梵高、毕加索的力作一定就是上亿的价格，中国的艺术力作，早晚会上亿，今天，《五裸女》、《毛主席去安源》等作品都上亿了。我这里靳尚谊《毛主席视察上钢三厂》现在起码5000万，陈逸飞的《长笛手》起码8000万。但这些我都不会再放进流通市场了。”
有老艺术家问王薇，“当代艺术算艺术吗？”王薇认为，时代不同，艺术变迁也很正常。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画动漫，王薇觉得这是这个时代必需的，时代造就了当代艺术。“现在这个时期造就了动漫艺术家，过了二三十年，下一代如何认定，谁都说不清。要到了那个时代才能说话。”
【对话刘益谦】
“我已经做好亏损的准备”
记者：请分享一下你开设美术馆的目的和意义？
刘益谦：这么多年买的藏品容量太多，加上太太一直就想做个美术馆，我斟酌一下，是时候可以做美术馆了。我认为一个人做一件事情，首先要确保它做成，不是三分钟热度。开个美术馆很简单，最后营运不下去了，关掉了，那很丢脸的。既然自己鼓起勇气拿出决心了，前提是一定要把它做好。
记者：证券界的小名“毛毛”，现在到拍卖圈大家也这么叫了，似乎都把你当自己人，你是一个超级投资人，如何定位自己在收藏圈的角色？
刘益谦：去买这些东西都是有前提的，也不是纯粹投资赚钱。但如果不喜欢吧，也不会买这么多。我觉得应该是趋于两者之间，我有20年艺术品收藏心得，我知道什么东西值得收藏，同时，我也有投资资本市场20年的经历，所以我也知道什么时候是值得去投机的。所以很难定位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我在发现艺术品进入投机的阶段时，我就是个投机客了。另一方面，中国内地在改革开放之后，艺术品收藏领域本来就没多少年，这也是我很难定位的原因。
记者：和夫人王薇两人如何分工？
刘益谦：我买纸的和泥的，她买布的。油画都是布的，国画是纸上的，瓷器是泥的。决策上，全都听她的。
记者：收什么东西如何把控？
刘益谦：个人收藏和美术馆收藏是有区分的。我居于两者之间，美术馆对社会开放，是纯粹收藏，定位是—只要在里边展览过的藏品，基本上不会在市场上流通了。家里的藏品分成两个部分，是收藏和投资的组合，部分会流通。
记者：请介绍一下美术馆的资金投入情况。
刘益谦：浦东这个馆建筑是两亿多买下来的，以前是个商场，让设计师改建成美术馆。浦西那个，在建，也是买下来了，但只能作为美术馆用途。固定资产来说，差不多三亿多一个馆。运营方面，全世界都一样，日常维护费用很大。一年安保费一百多万，电费一百多万，至今我还没有想到一条让美术馆收支平衡的路。反正我已经做好亏损的准备，这并不是经营上的亏损，我认为这是事业性的事情，有个过程，但我也不能说这是一个很伟大的公益事业，从我嘴里说出来比较拗口。不管如何，这是个事业。如果一个人拥有一件艺术品的时间不过50年，那么我希望美术馆存在得比我拥有艺术品的时间来得更长一点。
2012年12月19日一早，刘益谦坐在龙美术馆办公室前台的位子上，睡眼惺忪地盯着电脑看新闻网页。前一晚，不少媒体单位，都在网站上发布了龙美术馆当天开门迎客的新闻。刘益谦平静地打开一个个链接，表情严肃、僵硬，因为昨晚和近两千名嘉宾喝酒寒暄庆贺，脸上肌肉还没醒。
龙美术馆高调地开张了，拍卖圈、收藏圈、艺术界、时尚界、新闻界、金融界、政界的名流士绅，从世界各地聚集于此，为这对夫妇的创举“轰趴”。内地15位目前具有代表性的中国当代艺术家，自发每人捐赠一幅作品，当作贺礼，并几乎全部到场，凑成其开幕大展中的四分之一板块。
对艺术爱好者来说，这座美术馆涵盖了诸多类型艺术品，包括“文革”时期老油画、现当代油画、古代书画、宝瓶瓷器、犀角杯、玉器、古琴、龙椅、缂丝等，展出数量近400件，每一件都值得反复玩味欣赏，实属难得。而对于投资家来说，这里的每件作品都代表着一段财富迅速膨胀的经历和故事，有的是十几二十倍，有的是上百倍。
刘益谦：“中国巴菲特”的文艺气质
胡润百富榜在2012年的榜单上，将刘益谦设定在87位，资产净值110亿，尽管刘益谦本人认为那种统计是在瞎胡闹。
刘益谦的创富发家史简短却有力。早在20年前，这位颇有生意头脑的年轻人就显露了自己的生意天赋。在许多人听着邓小平“南巡讲话”蠢蠢欲动准备“下海”搏一下那会儿，他已经通过股市完成了百万富翁的梦想。有钱，但并不懂艺术。刘益谦坦言。“那时候我也是个莽撞少年，还怀着梦想，第一次看到有艺术品拍卖，我就跑到北京去了。”
当时，刘益谦在圈内一个人都不认识，他花了200元买了本图录，交了3万元押金，买了两幅作品，一张李可染，一张郭沫若，花了15万元。他从来没有认为自己懂艺术，说到学术问题，他总是把专家请出来压阵，认为自己是解决资金问题的人，喜欢就拿下，回来慢慢研究，多买肯定会懂，熟能生巧，至今如此。越多人举牌竞拍说明越好，就算当年天价买来，日后肯定升值。
“我其实弄不清楚这个行业。”繁忙的金融投资事业占据了他大部分的精力，那以什么心态去买艺术品？“占有，就是跟着欲望去买。我就买最贵的、最好的。”刘益谦讲了一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理论：“拍卖前我不看预展，最多是看图册，我是看哪个贵。现场抢的人多，我也抢，我感觉这是一种发泄。你们想拍，我也举牌拍。我买不到，也不让你买便宜的。”他就是这心态，横刀夺爱这事儿他干多了，上海话“凹门痛”，并为此欢乐得睡不着觉。在龙美术馆开馆发布会上，有媒体提问“最想感谢的人”，刘益谦想了半天也说不出一个人，他的许多朋友，只要是他信任的人推荐，刘益谦照单全收，但他却很少和拍卖圈中的人来往。“骗你的人都是你的朋友。”
刘益谦最早在上海参加拍卖会时，仅认识两个名字，一个李可染，一个胡适，刘益谦想，“连我都知道的名字，会不好吗？”就是这么个简单的思路，使得他总是能快刀斩乱麻地拿下那些在别人心中开始悬而未决待被拍出之后却后悔没有拿下的精品。
早在1994年，陈逸飞的西藏系列油画《山地风》就以刘益谦的名义在286万元拿下，创了中国当时油画拍卖的最高价。而传奇的是，2011年，这幅作品又被刘益谦在匡时拍卖行以8160万买去，再创纪录。这幅作品背后隐藏着一段离奇曲折的债务纠纷，刘益谦的再次出手不仅将作品完全归属到自己名下，为即将开业的龙美术馆增添一件镇馆之宝，还为朋友还了债务。
“我的弱势是没有艺术收藏专业知识，我的优势就是有钱。”有人问他龙美术馆的运营资金来源于哪些方面，他的回答是：“从我口袋里。”在2007年至2008年期间，刘益谦所持有的多家法人股解禁，给他带来了十分丰厚的利润。他2009年在拍场上豪掷十多亿元的壮举，亲历者们恐怕都记忆犹新。很多从业者都认为他几乎是凭一己之力拯救了岌岌可危的艺术品市场。从金额上来讲，当年全球排名第一的私人收藏家，肯定是他。
于是，一个个重量级作品就都被刘益谦收归所有：宋徽宗真迹《写生珍禽图》6171.2万元、宋人《瑞应图》5824万元、清乾隆青花海水红彩龙纹如意耳葫芦瓶8344万元，清乾隆御制紫檀“水波云龙”宝座8578万港元、唐代太古遗音琴2072万元、吴彬《十八应真图》1.69亿元、石涛《花卉册（十开）》1591万港元、齐白石《可惜无声·花鸟工虫册（十三开）》9520万元这里彰显的不仅是资本实力，更是刘益谦的玩世心态。在此次龙美术馆开馆大展中，除了以上这些，还有刘益谦的其它艺术珍品，但这些仅为冰山一角：“青花缠枝花卉三阳开泰尊”、“粉彩时时报喜转心瓶”等“清三代”官窑瓷器，兼具吉祥寓意及文人情怀的“如意常青松枝瑞鼠纹笔筒”、“苏武牧羊”等精美玉器，王世襄旧藏宋代“朱晦翁藏仲尼式琴”等传统文人雅玩物件。
对于一个趋利成性的人来说，开美术馆这种事情实在是亏大了，刘益谦说到今后龙美术馆的运营问题，就像个在公厕门口收五角钱一位如厕费的老头一般：“五十块钱一张门票，残疾人免费，中小学生免费，七十岁以上老人免费，老师也是免费。一天也卖不掉几张门票，对日常经营来说，这些是可以忽略不计的，我感觉一个月肯定收不到一万块钱门票费。”想象一下，听这么一位亿万富翁坐在上亿的乾隆紫檀龙椅上，数着钞票点着门票说这些鸡毛蒜皮，还真觉得他还蛮可爱的，画面是不是又回到了30年前他站在城隍庙铺头前吆喝生意的场景？他想给公众一个感觉是：不管是美术馆，还是自己，都是有一定品位的。
王薇：抹不去的“红色”温婉
与其他担心有钱老公随时抛弃自己而生活在担忧中的“黄脸婆”不同，王薇懂收藏，这点深得刘益谦赏识。“那些整天做美容的女人到我这年纪肯定比我老，我心里有艺术，所以越活越年轻。” 36岁那年，第二个孩子降生，使得她不得不做全职太太一心带孩子。这时她便担任起刘益谦的收藏顾问，主攻古代书画和古董藏品。但直到2003年，年近40岁的王薇才第一次以买家的身份走进拍卖场，当时她发现有一幅作品特别眼熟，原来是小学课本上读到过的《艰苦岁月》，作者张洪祥。她异常激动，以84万竞得（不带佣金），就算一个外国藏家当场想加20万拿走这单，王薇当仁不让。从此，王薇的名字就和“红色经典”紧密挂钩。
很多长辈不太明白为何王薇对红色经典如此喜爱，她说：“这是社会记忆，集体记忆。我小时候喜欢看书，都是革命题材的书，尽管没亲身经历那段时期，但是都看到了。”为何这些本该国立美术馆收藏的历史题材作品却散落在外？经过调查发现，本应是国家美术馆收藏的中国革命题材油画作品，“文革”时期国立美术馆就退还了很大一部分—可能觉得题材构图不太合适当时的主旋律，所以退还给了画家。这些原作者在“文革”结束后多年，将这些画作拿去拍卖。王薇立即联想到自己在卢浮宫参观的经历，“原来的皇宫变成现在的艺术宫了，国家各个历史时期的画都在里边，人家都是国家美术馆收藏，我们因为特殊时期，很多画流散在外边，如果我能有资金集起来做个美术馆，会很有意义。因为革命题材是我们大家都要学习的，何况还有下一代，要搞清楚伟人们是如何打下江山的。”
于是，她就开始了红色经典题材的收集，并且她把这当成一个事业来做。《渡江侦察记》、《八女投江》，到《批林批孔会》，这些本该是国家文博部门负责的事竟然被这个上海女人扛了起来。刘益谦本来觉得夫人喜欢这个只是三分钟热度，没想到她之后却越来越热衷，甚至频频在刘益谦的艺术品购买计划中平白无故多出许多预算。夫妻俩经常拌嘴，一个说另一个“买的都是没意义的”。当她在两年后说要造一个美术馆来宣扬“红色经典”的时候，刘益谦吓了一跳，跑到王薇跟前，用手摸着她额头，关切地说：“没发烧吧？”
让她有这个奇特的想法的人，名叫乌里·希克，前瑞士驻华大使，中国当代艺术的最大藏家之一。在2005年的一场拍卖会上，王薇看中了一幅陈衍宁的《毛主席视察广东农村》，王薇的心理价位是1000万元，但希克技高一筹，最终以1012万元拿下。王薇心有不甘，后来打听此人背景大吃一惊，“这个老外很伟大，他热爱中国艺术，有激情，对中国当代艺术被世界认可做出很大贡献。”从此以后，王薇下定两个决心，第一，看中的决不手软；第二，造美术馆。别让这些东西再流到海外了。
“如果我看中了，就没有对手了。因为后来我和我先生也讨论过，中国艺术家的作品价格还处于比较低的水平。现在梵高、毕加索的力作一定就是上亿的价格，中国的艺术力作，早晚会上亿，今天，《五裸女》、《毛主席去安源》等作品都上亿了。我这里靳尚谊《毛主席视察上钢三厂》现在起码5000万，陈逸飞的《长笛手》起码8000万。但这些我都不会再放进流通市场了。”
有老艺术家问王薇，“当代艺术算艺术吗？”王薇认为，时代不同，艺术变迁也很正常。上世纪七八十年代出生的艺术家画动漫，王薇觉得这是这个时代必需的，时代造就了当代艺术。“现在这个时期造就了动漫艺术家，过了二三十年，下一代如何认定，谁都说不清。要到了那个时代才能说话。”
【对话刘益谦】
“我已经做好亏损的准备”
记者：请分享一下你开设美术馆的目的和意义？
刘益谦：这么多年买的藏品容量太多，加上太太一直就想做个美术馆，我斟酌一下，是时候可以做美术馆了。我认为一个人做一件事情，首先要确保它做成，不是三分钟热度。开个美术馆很简单，最后营运不下去了，关掉了，那很丢脸的。既然自己鼓起勇气拿出决心了，前提是一定要把它做好。
记者：证券界的小名“毛毛”，现在到拍卖圈大家也这么叫了，似乎都把你当自己人，你是一个超级投资人，如何定位自己在收藏圈的角色？
刘益谦：去买这些东西都是有前提的，也不是纯粹投资赚钱。但如果不喜欢吧，也不会买这么多。我觉得应该是趋于两者之间，我有20年艺术品收藏心得，我知道什么东西值得收藏，同时，我也有投资资本市场20年的经历，所以我也知道什么时候是值得去投机的。所以很难定位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可能我在发现艺术品进入投机的阶段时，我就是个投机客了。另一方面，中国内地在改革开放之后，艺术品收藏领域本来就没多少年，这也是我很难定位的原因。
记者：和夫人王薇两人如何分工？
刘益谦：我买纸的和泥的，她买布的。油画都是布的，国画是纸上的，瓷器是泥的。决策上，全都听她的。
记者：收什么东西如何把控？
刘益谦：个人收藏和美术馆收藏是有区分的。我居于两者之间，美术馆对社会开放，是纯粹收藏，定位是—只要在里边展览过的藏品，基本上不会在市场上流通了。家里的藏品分成两个部分，是收藏和投资的组合，部分会流通。
记者：请介绍一下美术馆的资金投入情况。
刘益谦：浦东这个馆建筑是两亿多买下来的，以前是个商场，让设计师改建成美术馆。浦西那个，在建，也是买下来了，但只能作为美术馆用途。固定资产来说，差不多三亿多一个馆。运营方面，全世界都一样，日常维护费用很大。一年安保费一百多万，电费一百多万，至今我还没有想到一条让美术馆收支平衡的路。反正我已经做好亏损的准备，这并不是经营上的亏损，我认为这是事业性的事情，有个过程，但我也不能说这是一个很伟大的公益事业，从我嘴里说出来比较拗口。不管如何，这是个事业。如果一个人拥有一件艺术品的时间不过50年，那么我希望美术馆存在得比我拥有艺术品的时间来得更长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