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联想的小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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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知是童话看多了,还是和爸爸妈妈的遗传基因有关,八岁的小女孩悦悦,看见什么东西总是喜欢联想。
  悦悦很喜欢她们的班主任刘老师,喜欢她的笑脸,喜欢她常穿的那件带有波斯菊小花儿的外套。每当刘老师站在讲台前朗读课文时,她那甜美如山间流水般悦耳的声音,就令悦悦感到心里有说不出的畅快。眼睛敏锐的悦悦最近发现刘老师的肚子越来越鼓胀起来,她想刘老师定是怀孕了,看她那行动不方便的样子就看得出来。平时,刘老师朗读课文总喜欢在过道间走来走去,她的脚步很轻松。悦悦知道,她这样行走可以观察到下面同学的每个细微的动作。尤其是那些男生淘气包子,趁老师朗读他们也抓紧摆弄着手中的玩具。
  现在,刘老师活动的范围越来越小了。仅在讲台前轻轻移动着脚步。悦悦心想,她这是在保护肚子里的婴儿,深怕他受到了震动的缘故。那婴儿在肚子里是怎样呼吸的呢?为什么婴儿会有男有女之分呢?当年我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怎么一点儿也记不起来了呢?
  她想,人真是有趣儿,每个人都是从妈妈的肚子里生出来的,可个个面孔都是千差万别,就连双胞胎也是一样,都不是像复印机复印出来那样完全相同,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想着想着不敢想了,怕老师看见说她走神儿。果然不出所料,终于没躲过老师的眼睛。她突然被老师叫了一声:“李悦,你接着念!”
  由于精神溜号,悦悦心慌地怔住了。她红着脸没找到老师念的地方。下课时刘老师问她:“你在想什么?怎么精神溜号呢?这样会影响学习的。”
  她怎么好意思说自己在想什么呢,那该多不好意思。她就支支吾吾躲过了老师的责问。
  这天,在放学回家的路上,悦悦看见广告公司飘在外面的红色大气球,悦悦就想,这气球若飞起来能带动我吗?再加上我的小狗阿白呢?若能将我们带走,飘到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该有多好。不用起护照就可以随意到各地漫游去了。到美国、英国、到非洲,我就可以痛痛快快地玩上几天,那该多有趣儿啊。若飘游中落到一个绿色大森林里怎么办呢?可以和阿白在这里搭起一座红色的小房子,采松蘑、摘野果,或到大海边去再造一艘红帆船,还可以再继续飘游……
  不过悦悦想,若真的能飞走,首先要到日本去,因为爸爸在那里读书学习,已经去了一年多了。他在那里生活得怎么样呢?想没想他的女儿悦悦呢?
  悦悦太想他了。爸爸在家的时候,经常领着悦悦到外面去玩,有空还给悦悦讲故事。自从爸爸走了以后,全家的事情都落在了妈妈一个人的身上。妈妈整天忙着上班,没工夫陪悦悦玩,也没工夫给她讲故事,悦悦只好自己去看,真没意思……
  想着想着,天空落下雨点儿了。悦悦由于出神,好像没察觉。直到快进家门儿了,小狗阿白先出来迎接她,妈妈朝她喊道:
  “你傻了,衣服淋湿了怎么不知道啊!”
  悦悦只是眯眯笑着:“雨点儿落在脸上,好舒服啊!”
  
  清晨,一推开窗子,篱笆围成的小院子里,倭瓜花儿吹起了金喇叭,牵牛花儿吹起了紫唢呐,它们都在仰脖奋力地吹奏着,好像召唤人们快些起床。
  悦悦起来了,在小院子里看这,看那,看起来没够。她摘下一朵紫牵牛放在鼻子下嗅着。此时,忽见一只黑蜘蛛在草丛里爬着。她连忙拣起一根木棍驱赶它,直到把它赶出篱笆墙外,才算罢休。
  她想,这黑蜘蛛是有毒的,万一百花王子躲在花丛下,被它咬伤了可怎么办呢?她的行为是在助百花儿王子一臂之力呢。
  妈妈朝她喊道:
  “大清早起来不看看书,你在那儿搞什么呀?”
  悦悦又眯眯笑了:
  “妈妈,我在保护百花王子,不让他受到伤害呀!”
  “什么王子王子的,你这孩子都让童话给迷住了!快点吃饭学习,不是要期中考试了吗?”
  一提到考试,悦悦就感到厌烦了。其实悦悦的学习成绩并不错,可她讨厌考试。一考试她就感到紧张,手心里直出汗。本来心里有十个知识,一答到卷面上就只剩下七八个了。悦悦有时想,若是她当教育部长,她就下令,今后小学生一律废除考试,要学得轻松自在,学得活泼快乐。老师曾说过:
  “善于幻想的孩子是有出息的,谁有一双幻想的翅膀,将来就能真的飞翔起来。”
  悦悦想既然那样,考试为何不考幻想呢?
  有一次,她在电视上看到有的科学家研究一种克隆技术。能克隆羊,也能克隆牛,克隆出来的小动物和原来的简直一模一样,真是太神奇了。于是悦悦就想,能不能将自己也克隆一下呢?用什么克隆呢,用自己的一滴血,用自己的头发,还是用自己的剪下来的手指甲?如能,那样就好了,就可以出现两个一模一样的悦悦了。一个可以随意在家里玩耍,愿意怎么玩就怎么玩儿,甚至可以跑到河边去捉小鱼、逮蚂蚱,或观看蚂蚁怎样爬上树。
  另一个可以背着书包上学去,参加那些烦人的枯燥无味的考试,犯了错误还可以给老师写检讨。
  如果,如果两个悦悦同时出现,那时爸爸、妈妈分不开可怎么办呢?他们一定会顿时感到惊慌,大叫道:
  “天哪,这是怎么了,我的眼睛是不是出了毛病?”
  或许他们会打110报警,让警方给作DNA亲子鉴定。也许全家会顿时乱了套。如果真的这样,可就太有趣儿了。
  想着想着,悦悦自己不禁偷偷地笑了起来。她将自己的思路又从幻想中拉了回来。现在她不慌不忙了,因为今天是星期六。她告诉妈妈说:“今天休息,我不到学校去了。”
  
  妈妈刚吃完饭,就听外面有个大个子叔叔在叫她。妈妈连忙拿起外衣和手提包,准备上班。临出门时,好像对自己的打扮还有些不放心,又在镜子前面照了又照,还在唇上抹了抹口红。当她感到打扮得满意了,才拿着东西走出家门。虽说妈妈每回出门都是这样,但今天悦悦对妈妈的这种作法似乎有些格外的反感。
  悦悦很爱自己的妈妈,也喜欢妈妈打扮。可自从爸爸外出以后,也说不清为什么,悦悦就是不喜欢妈妈打扮。她总想,爸爸在家时妈妈打扮是给爸爸看的,既然爸爸不在家了,为什么还要认真打扮呢?
  她尤其不喜欢这个和妈妈年龄相仿的大个子叔叔。更确切地说是讨厌他。他为什么要和妈妈一起走呢?难道自己就走不到班上吗?他是不是想在爸爸走后的时间里,暂时填补爸爸的空缺呢?
  悦悦猛然想起一件怪事,前些天有人来电话,她把电话拿起刚说了声:
  “喂——你是哪里?”
  对方就把电话撂下了。这是为什么呢?他是在试探家里是否有人吗?悦悦判断这个不敢在电话中留下声音的人,也许就是这个令她讨厌的大个子叔叔。他一定是想和妈妈说话,又不敢让悦悦知道,这就说明他心里有鬼!
  这时,悦悦在头脑里闪现出好多电视片中的景象。由于父母外面有小“蜜”,造成家庭离异,给孩子带来无限的痛苦。她憎恨那些没有责任感的父母,憎恨他们不为孩子着想的自私自利的行为。
  此时她想到,如果将来自己的父母也离异了,那将是多么的悲惨!一想到这里,她就更加恨起了那个大个子叔叔了。
  为了弄清楚他们的关系到底如何,悦悦想到在电视中看到的那些反间谍的故事,她也想学习他们在后面秘密跟踪侦察。反正今天不上学,时间有得是。
  她看妈妈走出不久,她就关好门,悄悄走在他们的后面跟随着。
  悦悦看得清清楚楚,那个大个子叔叔,总主动和妈妈嘻嘻地说笑着,不知他谈些什么有趣儿的事情。说着,说着,他们的肩膀好像还故意靠近了一下。此时妈妈的表情是怎样的呢?她是情愿的吗?悦悦只能看见她的背影,却看不见她的正面,当然也就不知道了。
  拐过了两个路口,悦悦见他们一起走到了公共汽车站。
  站上等车的人不多,他们仍然还是肩靠着肩说笑着,看来他们谈得很投机。不一会儿汽车来了,妈妈先上了汽车,然后伸出手来,将那大个子叔叔也拽上了车。直到汽车开走,悦悦才闷闷不乐地回了家。
  悦悦很生气了,妈妈为什么要拽他一把,难道那大个子叔叔没长手,自己就不会拽着车门儿上去吗?
  悦悦不想跟踪了,进屋将房门掼得直响。她甚至看着摆在妈妈桌上那一排各种名目的化妆品,气都不打一处来。爸爸不在家用这么多化妆品有什么用?悦悦实在无法理解。
  
  晚饭后,家里发生了一件不愉快的事情。妈妈洗完脸不出门儿也照例要将自己打扮一番。有时用鸡蛋清抹在脸上做个拉皮儿,有时脸上贴满了薄薄的黄瓜片儿。这回她将那美白保湿霜抹在脸上,顿时感到不适。两个面颊阵阵凉得发痛,她对着镜子一照,叫道:
  “这是怎么了?难道见鬼了?”
  躲在一旁的悦悦一声不哼,她知道事情早晚是要暴露的。因为家中只有两个人,除了怀疑她还有谁呢。妈妈表现出不高兴的样子,然后叫道:
  “悦悦,是不是你干的好事!你往这美白保湿霜里倒什么东西了?抹在脸上怎么冒凉风呢?说话呀,你别装听不见!”
  悦悦仍是不吭声,只是躲在暗处偷偷笑。她想也许过一会儿妈妈的火气会自消自灭的。可没想到,妈妈的火气不仅没消,好像火上浇油越来越大了。妈妈高声叫着,脸胀得都有些发红了。悦悦可很少见妈妈发这么大的火:
  “一百多元买的保湿霜,现在可好,白瞎了!你这死丫头是怎么想的,怎么学会祸害人了呢!”
  悦悦仍是不吭声,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原来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以为妈妈往脸上一抹不适,以后就不再抹了。也没想到妈妈会追查到家中她这个惟一可以作案的人。
  她现在想装聋作哑,企图蒙混这一关。可是在妈妈步步紧逼步步追问的情况下,最后她无处躲藏了。她承认了,事情是她做的,但她仍不说到底往那美白保湿霜的瓶子里兑了些什么。
  妈妈生气了:
  “你这个死丫头,想要害妈妈呀?啊?你说话呀,你往里到底兑了什么?”
  悦悦看妈妈穷追不舍,最后只好吞吞吐吐地说了实话:
  “我倒的是风油精,一点儿不碍事的……爸爸不在家,我不喜欢你打扮得那么漂亮。”
  “啊,你是让妈妈风凉风凉啊!这回可好,一百多块钱彻底风凉了!”
  说着说着妈妈气得笑了起来。
  悦悦心里很清楚,她的用意是不让妈妈总化妆,因为爸爸不在家,总化妆有什么用?可没想到妈妈会发这么大的火儿。悦悦有点不好意思了,她躲在墙角不敢看妈妈的脸。
  夜里,爸爸来电话了,是悦悦接的。还没等爸爸说上几句话悦悦竟然哭了起来,并委屈地哭着说:
  “爸爸,你快回来吧,家里出事了!”
  爸爸十分震惊,以为家里真的出了什么大事,连忙让妈妈说话。妈妈拿过话筒,又生气又好笑地说:
  “出了件大事!你的宝贝女儿怕我化妆打扮,把风油精都倒进了你买的那瓶美白保湿霜里了。今天早上大张找我一起去办你要那个证明材料,她还像侦探似地秘密跟踪我,监视我的行动。你快回家来解决问题吧!”
  悦悦听得很清楚,爸爸在话筒里哈哈大笑起来。他和妈妈又说了一些什么话,然后在电话中批评了悦悦,让她向妈妈赔礼道歉。
  躺在床上的悦悦实在想不明白,爸爸是怎么想的呢?悦悦明明是向着爸爸说话,可爸爸却批评了自己,他这不是在鼓励妈妈的行为吗?对此她感到很委屈。她也感到惊讶,原来早晨的秘密跟踪行动,妈妈竟然了如指掌。
  悦悦想,自己终究是个孩子,不管怎样精明,仍像孙悟空一样没能逃出如来佛的手心儿。她也无法弄清,大人的事情到底比孩子们的事情要复杂得多啊!这件事告诉了爸爸他不仅不生气,反而还开心地大笑起来,这是为什么呢?她始终理解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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