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湾里的女人(短篇小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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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是我们湾里说不清道不白的人,敢恨,敢爱。湾里人有求于她,背后又骂她。她有菩萨心肠,对不幸的人同情;对凶恶的人,她又敢和你对阵。她的身上有哪些趣事,又有哪些烂事?
  在我们鄂东北村湾那地方,村俗里有野风,总会出一些热情、泼辣、风骚的女人,叫湾里的男人爱,招湾里的女人恨,惹湾里的男人想入非非,把纯朴的乡野民风搅乱了套。
  她就是我们湾里说不清道不明的人物,她敢恨,也敢爱。她善良、温柔、贤惠,湾里人有时有求于她,但背后又骂她,因为她开放、活泼、风流。她有菩萨心肠,对不幸的人,她同情;但对凶恶的人,她又敢和你对阵。她属于那种恶不怕善不欺的人,要搁旧社会她就是那种女中豪杰。她热心快肠,肯给别人帮忙,有人缘,湾里人恨她却又有求于她。要是哪个小伙子没媳妇,父母急,就找她,她居然在不长的时间里给你说上个媳妇,叫你不得不服气。因此,她给湾里小伙子说的媳妇不少,成了红娘,很多人欠她的人情!湾里人在尊重她的时候,她又干出叫湾里人不齿的事情。
  这个叫湾里人又爱又恨的女人哟!她就是我媳妇的堂嫂,我们都叫她三嫂。她究竟是怎样一个人,下面我以简练的笔墨叙述她的一些趣事,当然还有一些烂事——
  “唉!这个又叫人恨又叫人爱的女人把湾里给搅乱了套!”湾里人常常这样评价他。
  三嫂有时候将她的一头青丝盘在头顶,显得像贵妇人,本来也不是湾里长大的女人;有时又把头发披在肩上,装少嫩; 有时候又扎一个大辫子,像姑娘; 有时候又干脆扎成个马尾巴,再或者剪个运动头。她经常变来变去,无论怎样摆弄都显得好看,配她那鹅蛋形脸盘,狐媚般的眼睛,还有那窈窕的身段,都恰到好处,叫村里人怎么也看不够,永远给他们新鲜感!
  三嫂叫徐青,是三十里外的山口镇街上的人。镇上的女子见过世面,肯定比山里人开放,所以,三嫂嫁给村里三哥的时候,就比别的女人风骚。说起来,三嫂跟三哥还有一段阴差阳错的姻缘。三嫂当姑娘时是镇上最漂亮的女子,他和镇上好几个小伙子要好,常常半夜三更不归。他老子怕管不住女儿做出丢丑的事来,就带着他们一家到武汉开了豆腐店。他家本来就是镇上的豆腐世家,恰逢当时改革开放,有本事的有手艺的都到外面去求财。在汉口,三嫂竟遇上了在老板家做油漆工的三哥。其实,三哥人才也不差,高大帅气,人又厚道。一来二去,三嫂竟跟三哥混熟了,下班后,三哥还约三嫂到江堤上去玩。有一次,三哥又去找三嫂,三嫂不在,她的父母对他不好,叫他滚。三哥感到不对劲,就到江堤老地方去找三嫂,果然三嫂蹲在那儿望着江水哭。三哥还没走过去,三嫂就往江里跳。这一下,三哥急眼了,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抱住三嫂。但三嫂还挣扎着往江边上奔,还哭着说:“你让我去死,让我去死……” 三哥劝道:“有话慢慢说,何必去死呢?”“我父母不要我了,叫我去死的。”“到底咋回事吗?你对我说嘛!真是急死个人。” 于是三嫂就抽抽搭搭地实话实说了……
  原来,当姑娘的三嫂不仅跟三哥好,还跟城里的几个公子哥儿好,城里的公子哥儿是看到三嫂长得漂亮,就哄她说,你要跟我好,我将来娶你,在城里参加工作。三嫂就是想在城里找个工作进城的,不想回到农村,也能在家乡显贵。要知道,那时城乡二元结构管得很严,农村姑娘想找个城里人,那是多荣耀的事。所以三嫂就很痴迷那个公子哥儿,把身子都给了他。三嫂肚子大了,那个公子哥儿却消失了。那时又没手机,联系个人很难。当时,那个公子哥儿又没把家里的地址告诉她,三嫂找不到就只有干着急!父母看到女儿的肚子大了,掩盖不住,就把女儿打了一顿,审问出了实情,才知女儿被人家骗了,丢人现眼。而那时,干什么都要开证明,医院里不随便给你刮胎。父母没法子,就把女儿撵了。三嫂没退路,真的想到了去死。要不是遇上三哥,她可能真的就去死了。看到了三哥,她看到了希望,三哥这小伙子虽说不会有蛮大的出息,但他诚实,又有手艺,人才又不差。如果跟了三哥这样的人,一辈子可能不会吃亏。只可惜,三哥不是城市户口,要是三哥有城市户口,三嫂早就嫁给他了。
  “我要是嫁给你,那你嫌不嫌我?娶不娶我?” 三嫂追着问。
  “不嫌你,不嫌你,我决定娶你!要是嫌你,天打五雷轰!” 三哥发着誓。
  三嫂就一下子扑在三哥怀里,嘤嘤地哭了:“那你现在就带我走,现在就带我走……”
  就这样,三哥把三嫂带回了老家,办了几桌酒席,拜了堂,成了亲。三哥捡回了个漂亮媳妇,一村子人感到吃惊,这小子走了什么桃花运,带回来这么个漂亮的媳妇?
  三嫂娶进门后,家里闹了一场不小的风波。三嫂有未娶媳妇的小叔子看到家里突然进来一个这么漂亮的嫂子,看得心猿意马,神魂颠倒,日日想,夜夜想,竟然灵魂出窍,神经错乱,疯了,又是哭,又是唱,又是吼,唱着哭着就昏迷过去了,口吐白沫。公婆守在小叔子床边,啼哭不已。以为小叔子是中邪了,父母又是请神仙婆下了马,又是到观世音菩萨庙里烧香许愿,也不见好。父母一点办法都没有,一天到晚摇头叹气。只有三嫂自己心里清楚,小叔子是因为自己,最明显的一点可以证明,小叔子只要一看到自己就不疯不癫了,很快就平静下来。
  三嫂决定牺牲自己,陪伴小叔子,帮他把病治好。也怪,他坐在小叔子床边,为他倒水,叫他不要哭,不要闹,小叔子果然就不哭不闹了。夜里,三嫂要离开,回到自己的房里去,小叔子一把抓住她的手:“三嫂,你不要离开,不要离开,我怕……” 三嫂很害臊,很难为情,怕她一走,小叔子的病又发了,小叔子发起病来,怪吓人的。三嫂只好这样坐在小叔子的床边,看着他入睡。半夜里,三嫂实在是困得受不了,又不敢离开,只好和衣躺在小叔子的身边。小叔子也好,没有对嫂子动手动脚,只需要她陪着。一连几天都是这样,父母看在眼里,苦在心里,心里直说“罪过,罪过!” 哪有小叔子要嫂子陪睡的?讲出去有辱门风。只好摇头叹息:“家门不幸,家门不幸啊!” 同时痛苦的还有三哥,自己娶的媳妇却跟兄弟睡。三嫂知道三哥很苦,就安慰他说:“你自家亲兄弟得了病,我是帮他治病,你就别心里过不去,反正他又没把我咋样,只要莫讲出去让外人知道!” 是啊!自家亲兄弟得了病,媳妇能够帮他倒显出了媳妇的贤惠。但三哥的内心只有苦水往肚子里吞。   几个月之后,小叔子的病情好了不少,再也没有哭没有闹了,精神仿佛正常了。正常了的小叔子又要下地干活了,但还是要三嫂陪着他,明眼的村里人讪笑说:“老三弄回来的媳妇咋成了小叔子的?”
  三嫂陪小叔子陪了一年,小叔子的疯癫病基本上全好了,从此没发作过。父母赶紧托媒人为小叔子说媳妇,再这样下去不是事了。小叔子终于说妥了个媳妇,并且娶进了家门,娶了媳妇的小叔子再也没有要三嫂陪了,他的病彻底好了。三嫂依旧是陪三哥。村里人开始对三嫂另眼相看,这个媳妇不简单哪!她就是一个活观世音菩萨。
  不仅如此,三嫂的到来,迷倒了一村的男人。男人们常常是直勾勾地看着她,并有事没事地串她的门,惹得村里女人都加紧看住自己的男人,生怕被她勾了去。愈是这样,她愈是大胆而放肆,遇到村里她看得上眼的男人,她就开玩笑地对男人的婆娘说:“你不把男人看紧点,我会抽空子睡了他。” 弄得村里的女人疑神疑鬼,心生忌恨,真担心男人叫她睡了。因此弄得夫妻反目的不少,村人都说她是祸根。
  三嫂的能干很快就在村里显示出来,她凭着自己在外面认识的人多,带着村里的妹子到外面去打工,当时在外面有路子的人还不多。但她自己打了个半头就跑回来了,她想三哥,村人都说,她是一个离不开男人的人。她每到一个地方去,回来后总有男人给她写信,村人说,这女人了不得,不知多少男人跟她有一腿,少缠她。她是一个多情的种子,走到哪里,就播撒到哪里!她帮助过村人,但村人却像避瘟神一样避她。怕女儿被她带坏,怕妻子被她教坏。而淫邪的男人又希望缠她,想从她身上揩油。她用钱很大方,买的新衣服穿几水就不要了,又去买时髦的、新潮的。村人评价,“三嫂不应该嫁给一个乡下人,她应该嫁给一个阔老板才是。”“她跟上谁谁倒霉,哪有那么多钱供她花?” 她还吃零食,嘴巴一天到晚不闲着。“正因为她花钱如流水,自己男人供不了她,她才要去偷野男人,找钱花。不然,她用钱哪有那么大方?”
  三嫂大方,不怕人,她可以当着很多人的面,毫无顾忌地开玩笑,随心所欲地由着性子来,不顾场合地装浪漫,在三哥面前撒娇。有一次,家里来了很多客,三嫂不知怎么忽然来了兴致,她当着好几个叔公的面,要三哥亲她脸。三哥没办法,只好说:“你把脸凑过来,我才够得着。” 三嫂便把脸伸过去,让三哥亲了一下。吃饭的时候,她又要三哥把一块肉夹着喂到她嘴里,她张着嘴,等着三哥来喂。三哥没办法,只好依次做了。惹得一桌的客人好笑,几个叔公脸上挂不住。丈夫若不依她,她会噘着嘴,几天不高兴。但有时候,她又像个泼妇,一刻也不让三哥消停,老让他做事,歇下来,她就骂。她若上街回来,三哥老远要去接,接慢了她又会把三哥骂得狗血喷头。但她又是爱男人的,常弄好吃的给男人吃,生怕男人的身体拖垮了。三哥要外出打工的时候,走之前她会把三哥抱在怀里亲了又亲,然后送三哥上路的时候,眼泪婆娑地哭着,依依不舍的样子,嘱咐三哥不要在外面找野女人,不要把她忘了。可是三哥走了,她就不落屋了,就去找她的相好去了。她叫三哥不要找野女人,可自己不出三天就去找野男人。
  三哥打工回来的时候,她会喜得像个小叫雀,老远就去接,跑得披肩长发一飘一飘的。见到三哥的时候,她也不管旁边有人没人,使起了小性子,一下子扑倒在三哥的怀里,双手勾住他的脖子,双脚都离了地。好半天才下来,然后又扳过三哥的身子,双手捧住三哥的脸,“让我好好看看你瘦了没?胖了没?” 然后,接过三哥的一个旅行包,紧贴着三哥卿卿我我、高高兴兴地往回走。
  但是三哥回来仅仅高兴了几天之后,一问三哥没有带回多少工钱,她又不高兴了,不停地数落:“你的钱搞哪里去了?是不是都养了野女人?” 三哥一个劲地解释:“是甲方没有跟建筑公司结账,包工头就拖欠我们民工的工钱,村里人都没结算,我有什么办法呢?不信你问。” 但三嫂却不管这些,实指望三哥打工一年挣个万儿八千回来,没想到却只带回了个路费钱。这用钱的地方多着呢,房子破了要修,娃儿开学读书要交学费。自己辛辛苦苦、风里雨里,在家请人把田种好,打下一点粮食作口粮。没承想三哥打了一年工回来却是个白板。她越想越气,气得提溜着个包袱就跑回了娘家。
  没过两天,三嫂又回来了,她气病了,发着高烧。三哥一勺一勺的糖水喂她,小心谨慎地安慰她。三嫂有气无力地说:“这回怕是要死了,我迟早是要走的,要我跟你白头到老,做不到。我走了,你还年轻,还可以找个老婆。”好像临终前的诀别似的,说得三哥心里酸酸的,想哭。
  三嫂就是这样一个喜怒无常又多愁善感的人,叫三哥恨不够又爱不够的老婆。
  三哥外出打工的时候,三嫂就像疯了一样,到处跑,不落屋,妯娌就笑她忍不住,找野男人去了。有时,那些野男人会找到她家里来,那就是她的干哥哥。有一次,居然还来了一个山东的帅哥,千里迢迢找到这山沟里来,村人看着装束不像一般普通人,倒像个有钱的老板。三嫂又是上街割肉又是买鱼,好生招待。帅哥在她家住了半月,还帮她干活,出入成双成对,俨然像夫妻。三嫂对外说是她的表弟,其实村里人都知道是怎么回事。据说,帅哥临走时给了她一大笔钱,三嫂送别好远,依依不舍的!
  三嫂偷男人,又被别人的女人拦在大街上撕破了脸。这一下,三嫂的颜面丢尽了,十里八乡人尽皆知。
  但她又用自己的行动挽回自己的形象。她有善心,又热心快肠,而且脚勤手快,谁家有什么红白喜事,都会看见她的身影,她都主动去帮忙,洗菜刷碗,打扫帮厨,忙上忙下……能把人家的喜事办得顺顺利利,使村人又离不开她。帮着忙的时候,她的嘴也不空,手也不空,有时跟熟人开句玩笑,打句荤话,说到高兴处,她就把水往客人身上洒一把。客人看到一个热心快肠的漂亮女人,也不恼。客人中有跟自己同辈的人,说笑话的时候,她就会跑过去在别人身上掐一把,掐得别人大叫,惹得更多的人哄堂大笑。
  三嫂喜欢热闹,喜欢人多,因此,她喜欢拜干兄弟、干姐妹,只要是她认识的人中有投缘的。但至少是有点特长有点手艺有点能耐的人,一般普通人她是不拜的。要是男的,她就让三哥认干兄弟;要是女的,她就自己认干姐妹。所以,过年过节家里就会来一大群人。   三嫂哄男人的钱是个好手,就连她的姐夫都不放过。她的姐夫是个包工头,在天津包了一个建筑工地,她说是帮姐夫的建筑工地做饭,这当然说得过去。后来,工地上都传她白日里做饭,夜里和姐夫睡在了一起。她听到了别人议论,怕将来二姐知道了不好看,做了一个月就离开了工地。不知谁传出,这一个月的工夫,三嫂从她姐夫那儿就搂走了5万。啧啧!这女人够狠的。反正她回来就在镇上订了一套房,这是事实。跟姐夫睡觉,哄姐夫的钱,村人能够原谅,因为在乡下的村俗笑话中,小姨子是姐夫的半条腿。最叫村人不能容忍的是,三嫂居然跟流着鼻涕虫的光棍表兄有一手。有一次,她和来走亲戚的老表兄在牛栏里关着木栅栏门搞好事,不时传出“哼哼唧唧”的叫声,而且是大白天。叫正好赶牛回来的放牛倌陈安义老光棍看到了,牛们的突然闯入惊扰了他们的好事,一对奸夫淫妇慌忙从牛栏里跳出来,裤带都还没有系好,一头的灰尘和蜘蛛网。老光棍陈安义也打过三嫂的主意,总是不得手,这一发现,使他到处见人就说。自此,三嫂的名声臭了,也叫村人看贱了,“这女人,连上门走亲戚的鼻涕虫的光棍表兄都看中了,还在肮脏的牛栏里搞事,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她看中的不是表兄的人才,而是表兄的钱财。” “人家三嫂也不容易,三个娃儿要读书,哪来的钱?”
  说起三个娃儿,又有三嫂的一段故事。三个娃儿在农村肯定是超生,违犯计划生育政策,要罚款的。其实,三嫂在生第一个男娃时,三哥就已经结了扎,三嫂却照样生下了第二个男娃。再后来,三嫂居然生下了第三个男娃。村人说,三嫂大屁股长腰,生儿的包。但村人又说,她的第二个娃儿肯定是乡武装部黄部长的,都说像他。三嫂很早就跟黄部长好,那时,黄部长还没有当兵,还没有当干部,在部队上熬了15年,熬到个副营长转业,回到家乡的镇政府当了个武装部长。三嫂就跟过去的老情人续上了关系。有人私下吐露,三嫂跟黄部长可能是真感情,黄部长一个人在镇政府住单身宿舍,连房门的钥匙都给了三嫂,三嫂随便进随便出,同楼的人还以为是他的家属哩!有时候,三嫂还在黄部长那儿住几夜,帮他做饭,给他洗衣裳,俨然就像一个老婆。有时,她还上街帮黄部长买菜,碰到村子里赶集的姐妹,她还拉进去玩,削苹果给她们吃,留她们在这儿吃饭,一点也不避嫌。村人搞不明白,三嫂当初为什么不嫁给黄部长,当个干部夫人,却阴差阳错地嫁给了在农村的三哥?三嫂也常叹自己的命不好,为此还哭过几场!
  三嫂跟黄部长的关系终于让黄部长的老婆知道了。有一次,黄部长的老婆把三嫂拦在大街上,当着众人撕破了她的脸。两个人在大街上打了一架,黄部长的老婆骂她是个“狐狸精”、下三烂女人。三嫂骂黄部长的老婆“没得用的黄脸鸡婆,连个男人都守不住”。
  后来,三嫂还刮了不少次胎,要不是刮胎,三嫂还不知要生下几多娃儿。三嫂当然没有被罚款,要是按标准罚款,她得好几万。三嫂有本事,不知怎么又同乡计生办主任混熟了,而且还拜计生办张主任为“表舅”,左一口“表舅”,又一口“表舅”,叫得不知有多亲热!计生办张主任还不时开着车买上不少东西来看她,这叫三嫂在村里很有面子。她跟计生办张主任称呼“表舅”,是为了掩人耳目,其实她们早就是老相好了,说不定她的第三个娃儿就是计生办张主任的。
  三嫂自己偷男人,却还像个醋缸子,吃自家男人的醋。有一次,三哥两个月没打电话回来,一打电话背后仿佛有个女人的声音,可能是工友的。这下可麻烦了,三嫂像打翻了醋缸子,在电话这头大泼二泼:“你身边是哪个女人?你跟我说清楚,不说清楚,回来我不饶你。原来我不在身边,你就野了,你小心点,小心点……” 要是三哥在跟前,她肯定会撕了三哥的。她的心里放不下,把家里料理好了后,就风忙火急转汽车搭火车去了天津建筑工地。原来她是想三哥了,不顾路途遥远,也要千里万里到工地上和三哥相会。村里人笑她,三嫂是最离不了男人的女人,离开了男人就不能活,有了家男人,还有野男人一大群。
  有人说,上了三嫂钩的男人不少,三嫂就像吼孩子一样指挥,让你跟她干这干那,成为她的奴隶。怪不得有那么多男人为她做事,你必须听她的话,这些男人掉到她手里了,没敢不听她指挥的。
  叫村里人把三嫂看低了的,是村里的单身汉癞痢壳她都看得中,有时候,她跟癞痢壳打情骂俏,说到动情处,她会在癞痢壳身上掐一把。癞痢壳呢,自然是巴不得跟她逗闹,趁机撵上她,用双手搔她的胳肢窝的痒痒,她便笑成一堆,软瘫了。癞痢壳便又趁机把手伸进她的衣服里,去揉她两个面团似的奶子。她便笑着骂道:“死癞痢壳,癞痢壳要死。”村里人不知道三嫂看中的是他的劳动力,为的是让这单身汉得点便宜,好卖命地为自己干活。三哥外出打工不在家,她种着五亩田,犁田打耙要求人,割谷收麦要求人。三嫂就会把村里的男人指挥得团团转,总有人为她挑草头扛犁头。这是她的本事。
  村里人背后骂她,但有事还得求她,因为她有人缘,能干,乡里各部门她认识的人多。说媒的也找她,她巧舌利嘴,一说准成。她也算村里的一个人物。她生的儿子多,在乡下属于多子多福的人,一般本族谁家的儿子结婚,牵亲当伴娘的人不可或缺地选她。
  三嫂很风流,又很聪明,很有智慧。对于想揩她油的男人,你还没揩到她的油,她反而把你给宰了。有时候,有小叔子想和她亲热,赶集上店时想同她一块儿走。开始时村里到街上不通车,她就将自己买的东西都让小叔子帮她挑着,小叔子吃了亏也乐意。后来通了车,村里有年轻人想坐车跟她挤在一块儿,紧挨着她,不时在她身上摸一把捏一把,她也不恼,下车时她就说,二狗,把嫂子的车费付了。然后又把这个叫二狗的年轻人拉到小吃摊上过早。不痛不痒地宰了别人一把,别人也没得话说。
  尽管三嫂嘻嘻哈哈,不拘行迹,混迹于男人之间,甚至连村里的单身汉癞痢壳她都看得上;但她在心里很在意的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村里的小学校长,从部队复员回来的军人,按她男人的辈分应该叫他姨表哥。一个是在外面当记者的秀才,写得一手好文章,人又长得清爽,乡里的干部又尊敬他又怕他。他将村里的事写了好几篇文章登在报上,连省里的领导都来过村里,青山村能够出名也就靠了他。   三嫂经常在星期六到校长家去玩,什么都谈,笑话、新闻、趣事,谈到高兴处,笑得很放肆很张扬,惹得姨表姐都不高兴。在她走后,会拧校长的耳朵:“你不长记性,叫你莫跟这下脚货打交道你偏不听。” 下次见了三嫂就虎着个脸。有时,校长一放学就往三嫂家里跑,不落屋,弄得他老婆骂他:“你的魂硬是叫那骚女人勾走了,快得相思病了,你再往她家跑,你就莫回这个屋。”
  秀才不常回来,一回来三嫂就上门来,问一下国家的时事、农村的政策,因为秀才见多识广。跟他一见面就有说不完的话题,三嫂常想,当初怎么没跟他早认识呢?早要跟他认识就跟他结婚,一个郎才一个女貌,该多好啊!这月下老人就是不会牵线,她为此常常生出许多遗憾!只是这秀才是她一个远房妹夫,秀才的媳妇是她的小姑子,她才不敢造次,不然的话,她早就抢占了他。但她绝不放弃和他亲近的机会。
  秀才虽说在外面工作,但他在这山沟里长大,恋家乡恋土地恋老婆,他常常一个月回来一次。一回来,她就取笑小姑子,“哎呀,你看我这老妹子多有魅力,这姑爷硬是对你舍弃不下。今晚又有好事了吧!” 羞得秀才媳妇追着她打。
  第二天她就跑到家里来看秀才,顺便打趣地问小姑子:“哎呀!秀才给你带回什么好东西,让嫂子也欣赏欣赏,开开眼界。” 要是好吃的东西,当面就抓一坨在手里啃。要是带的好衣裳,她就左抖抖,右摸摸,然后在自己身上比试一番,然后说:“啧啧,真好,这衣服又时髦,又新潮。这秀才还真有眼光,下次回来给我带一件。噢!” 再后又拿到小姑子身上比试:“看看,这一下子年轻了不少,秀才就更爱你了。你有福,找了个体贴你的男人。” 其实三哥对她也不错,但她总是羡慕别人的男人。然后就更加放肆,同小姑子开起了撒野的玩笑:“我看我看,你身上那块被秀才揪青了,掐紫了。”
  小姑子反击地嘲讽她:“你做爱才像狗一样疯得咬人哩!”
  “啊,我说错了,你家秀才做爱也像个秀才,像做文章一样,轻轻地,慢慢地,生怕把你弄坏了,你说是不是啊?”
  惹得小姑子在她身上乱掐乱揪:“你才是的,你才是的,你要是看中我家秀才呀!我让他给你弄弄。”
  三嫂软在地上像一摊泥,“只怕你不干。” 然后就是坐下来和秀才聊天,问外面的形势怎么样?城市发展得快不快?秀才一一回答她之后,她动心地说:“我也真想出去。”
  秀才说:“你出去啊,凭你的能力、你的口才、你的相貌,搞个公关小姐是不成问题的,保证公司抢着要。”
  “只怕我走不了,屋里又是猪,又是牛,又是狗,又是伢,等伢们长大了再说呗!”
  “到那时,只怕是你老了没人要了。”
  说了半天话,三嫂看时间不早了,要走:“哎呀!我要回去弄饭了,伢们快要放学了,你三哥放工也怕要回来,看到我饭没做熟,又是吵我。” 然后走出门去,还不时回头望一眼秀才,并对秀才嫣然一笑,那一笑,弄得秀才心猿意马的,好半天还呆着朝外面看。这情景正好叫秀才媳妇看到了,她点了一下秀才的额角,一句话就说破:“你呀你呀,想是被三嫂勾走了魂,像个苕!”
  秀才方才猛然醒悟过来,自嘲地笑了一句:“三嫂真是个人才,相貌口才都有,只是在屋里可惜了。要是在外面,肯定能闯出一番天地。唉,可惜了!”
  惹得妻子吃起醋来:“你呀你呀,口口声声夸三嫂漂亮,你跟她过去。”
  “你没意见?” 秀才索性跟妻子逗一句乐。
  “没意见,你去,只怕到时整死你。”妻子呛了一句。
  “她要是嫁了我,舍不得整我的。我是秀才,她崇拜我的。女人嫁男人就是这样,当男人比自己差,她就会不把男人当事;当男人比自己强,她就会对男人言听计从。夫妻就像个跷跷板,这头重,那头就轻。比如你,要是你嫁了个比你差的,你还不是照样吼来吼去,男人一样当你的奴隶。因为我比你优秀,你才会对我好的。” 秀才对婚姻问题大侃了一通道理。
  每当秀才对三嫂想入非非的时候,妻子就看出了秀才的心思,嗔怒地骂秀才一句:“你别不识好歹,吃了五谷想六谷,漂亮吃了漂亮的亏,憨人享了憨人的福。你想三嫂是怎么对待三哥的,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你再看我是咋样对待你的,你回来我啥事都不让你做,含在口里怕化了,捧在手上怕飞了,饭送在你手上,洗脚水端到你眼前,还不满足。”
  “得了,得了,别说得酸不拉叽的,找个漂亮女人做老婆,当牛作马都值得。”
  “好,那你去吧!跟她过几个月,尝尝她的辣滋味,只怕你要哭着回来。”
  这个秀才就是我,要不然,我哪知道三嫂这么多事情呢?
  三嫂有时候将她的头发剪成个运动头,有时候蓄成个马尾巴,有时候又留个披肩长发,有时候又将秀发盘起来,用一根簪子别着,怎么弄都好看。
  三嫂不仅漂亮,最关键的是她那张嘴巴子厉害,许多乡干部、村干部还说不过她,村人领教了她凶悍的一面。有一回,县公路局修三宣公路,要取村子北边那个山岭子的沙子铺路面,恰恰那个山岭子上有她的21株板栗树。乡里干部想白取土,不给一分钱赔偿。乡里几个干部还耍狠气说谁不配合就抓人关人。当时,村人都吓住了,不敢索要损失赔偿。但三嫂却不怕,不给赔偿就是不让取土。她说:“要抓你就抓,我没犯法,我不怕。”
  “这修路是为你们当地群众受益,你们不识好歹。”
  “现在是市场经济,哪有毁地不给钱的?说不定上面早给了钱,叫你们贪了,白白占我们老百姓的便宜。” 三嫂寸步不让地同他们辩解。
  最后,协调的乡镇干部没办法,答复挖一棵板栗树补50元钱。当时只是说说,没有给现钱。后来,修路取土的挖土机就轰轰隆隆地开来了。她还是不让别人挖,机手说:“你拦我的机器有啥用?我是跟别人做工的,你找乡干部去。”
  “我谁都不找,谁挖我的树我就找谁!” 机手哪管她,一个妇女就能阻挡他施工?便“突突突”地把机器开动了,直朝前面撮过来,想把三嫂吓住。没想到三嫂哪管三七二十一,倒在挖土机那簸箕大的抓手下,眼睛一闭,躺倒,装死。这举动把机手吓了一跳,只得把机器熄了火,自己去找乡干部解决问题。   乡干部来了,知道她是个厉害的主,补了她250块钱。三嫂带头一闹,其他人也跟着补了钱。第二天,三嫂不知又是哪股筋搅动了,她认为每棵板栗树补偿50元划不来,她受了乡干部的哄骗。这一每棵板栗树一年就卖50元的板栗果,长十年就是1500块钱,哪能按一年算呢?不行,让他们重补。
  第三天太阳刚冒顶,照得山山岭岭亮堂堂的,山青青,河水潺潺,鸟在叫,风在吹,这山村的景色倒是蛮美的。机手惬意地叼着一根烟,准备开动机器。突然,昨天那个女人又风风火火跑来了,往机器前面一站,一声吼:“不准挖!”
  机手叫苦道:“又怎么了呢?姑奶奶!”
  “钱没补够!”
  “姑奶奶,我这机手可是按小时算钱的,你这一闹,我的损失可就大了。”
  “补这点钱,不够板栗园一年的收入。”
  “那你找乡政府呀!何必为难我一个机手呢?”
  “我哪个也不找,我把机器一拦,自然有人出来说话。”
  “你这个女人……”机手刚骂出来,马上又停住,觉得这样一骂反而更糟,于是他改口道:“嫂子,你要讲点道理,昨天你不谈好,今天你又来闹。”
  “不讲理就是不讲理,咋的?快停了机器。”
  机器还是照样“突突突”地叫着。没停。双方僵持了一会儿,三嫂双手叉腰:“你停不停?” 机手还是没动。这下惹恼了三嫂,一个健步冲上驾驶室,打开门,她不懂开机器,只是在驾驶室的部件上乱拨乱弄,吓得机手直说:“我的姑奶奶,你别把我的机器弄坏了,这是上百万的家伙!” 机手只好熄了火,蔫蔫地下来,到乡政府找人去了。
  乡里来了人,一看又是这女人,一个乡干部气得骂道:“刁民,没素质。”
  “你们干部才刁哩,” 三嫂反击道,“光占老百姓的便宜。我这一棵树一年就不止卖50块钱的板栗果,十年二十年呢?得多少钱?”
  “按这样算法你这板栗树成了金树了,你这女人最难缠。”
  “你们连账都不会算,还当乡干部呢?” 这个乡干部被呛得噎了一下,为了尽快处理完事情,不耽误开工,只好让这女人提条件:“那你说应该补多少钱?”
  三嫂不卑不亢,慢条斯理地说:“我不乱要钱,就按十年算,每棵50块,十年500块,五五2500块。”
  “屁,每棵给你100块就上天了,还想发洋财。” 后来,讨价还价,七搞八搞, 按每棵树200块算的,整整1000块。最后,乡干部又说: “ 这样,抵你下秋的摊派提留款吧!”
  “不行,我要现票子结账,我怕你们乡干部说话不算数。” 七争八争,乡干部只好从修路工程款里拿出1000元现票子交给了三嫂,此事才算了结。
  再后来,又听说三嫂跟派出所的所长好上了,竟要跟所长私奔。消息传出去,弄得所长调离了本镇,发配到一个偏僻的乡镇去了。凡是跟三嫂有关系的男人都倒了霉,人们更骂三嫂这女人是祸水。
  三嫂偷这些有身份的男人,大家还好理解。但她去偷一个烧过窑的光头男人就不好理解了。还被窑匠的泼妇女人在街上将她扯乱了头发,抓破了脸。后来村人便知晓,窑匠是三嫂当姑娘时第一个遇到的男人。当时三嫂还在中学读书,下午放学回来晚了,天刚擦黑,她在路上被三个流氓混混拦住了,把她拖到了草丛里,她大声地喊叫也没人应,后来流氓用破袜子堵住了她的嘴。正在脱她的衣服准备施暴的时候,一个挑瓦的窑匠走过来了,卸下扁担,打跑了几个流氓混混,救下了她。后来几个流氓报复了窑匠,趁他一个人守窑的时候,把汽油泼在他的头上身上,然后点燃了火。窑匠要不是很快跳到一个水沟里,差点烧死了。从此他的身上头顶上留下了许多疤痕,头发都不长了,成了光头。三嫂准备长大后嫁给这个男人,后来听说男人有了老婆,才作罢。她就三天两头地跑到窑上陪光头男人,用身子报答他。以至嫁了人许多年,她还没有同光头窑匠断绝关系。
  啊,原来是这样,看来三嫂是个很重情谊的女人,一份恩情一辈子不忘!
  三嫂的风流,村里人又爱又恨,谁也没承想,正是三嫂的风流竟为村里办了一件功德无量的事。县扶贫工作队队长、水利局长孟长友来村里扶贫时看上了她,依三嫂的性格自然是一沾就上。孟局长扶贫本想走走过场,捞点政绩了事。认识三嫂之后,他居然改变了原来的想法,扎扎实实蹲点扶贫,帮村里办了好几件实事。县扶贫工作队队长孟局长是在那样一个骚动的初春认识三嫂的。
  初春的一个下午,县扶贫工作队队长孟局长一行来到了青山村,转了几个组,许多家庭都锁着大门,看来都打工去了,门上锁都生了锈,只有几只狗跟着他们吠。这村子人都没有,荒凉凋敝,扶贫还有什么意义呢?他们在村主任的带领下转到了五组上湾,这湾子还蛮美,门口一口大水塘,倒映着青山白云。一个村妇在塘边一块石板上搓衣裳,荡起一圈圈涟漪;池塘很浅,上方泥沙淤积了半边。村妇专心致志地搓着衣裳,不知是没有发现来人,还是不想理睬。孟局长没有惊动她,站在旁边看了一会儿,这村妇搓洗衣裳的姿势很美。她穿着一件小碎花短袖,颀长的藕节一样的手臂灵活自如,绿色线裤挽至小腿弯,白皙的小脚泡在水里,惹得一群小鱼以为是食物,在旁边钻来钻去。她三搓两揉,一投一漂,动作麻利,由于用力,她的身子一挺一曲的,不停地变幻着美丽的曲线。前胸更突,她两只滚圆的奶子更加显露,随着动作一颠一颤的。再加上西斜的残阳如金子般照到她身上,简直如一尊观音菩萨的雕像。孟局长看呆了。
  好半天,孟局长才回过神来,问道:“你是这个村里的?”“是这个村子的!咋样?” 村妇这才抬起头来,停止搓衣,那弯弯的眉毛,亮亮的杏眼,鹅蛋形的脸盘,白里透红,嘟噜噜的嘴巴,不笑也甜。
  孟局长又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山村野寨里,居然还有如此漂亮绝色的女人。
  “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徐青,男人打工去了,就我一个人在家。” 三嫂落落大方地说。
  “她是我们村最能干的人,原来准备推举她当妇联主任,她不当。” 村里的书记补充说。   “湾子里还有多少人?” 孟局长不想跟村支书说话,问起了徐青。
  “原来有八十多人,如今只剩下三十人,有的搬走了,有的打工去了,村子里都是一些老年人、妇女和小孩。你看这房子垮的垮,塌的塌。破破烂烂的样子,哪有一点生气?二十年前村子里多热闹!” 三嫂噼里啪啦地说了一通,孟局长没问的她也说了。
  孟局长心想,这女人还有口才。于是他也找到了显示领导人有水平有远见的话了,他挥了一下手说:“正因为农村环境恶劣,我们才要改变现状,才要扶贫。改变了农村的生产生活条件,才能留住人。现在,党中央提出新农村建设,农村连人都没有,新农村建设如何搞啊?”
  三嫂停止洗衣,蹲在那里,听得津津有味,很有几分激动。心想,是哪阵风把这些当官的吹到这小山村里来了?
  “新农村建设首先要改水改厕改路,我刚才来的时候看了,一条窄巴巴的黄土路,天阴下雨怎么走啊?厕所没得一人高,人都钻不进去。听村干部说,这个组连一口井都没有,吃水还要跑到山下河沟里去挑,你说村里人还能不跑了吗?” 一路沉默,这会儿孟局长终于作出了指示。
  扶贫地点就定到了青山村五组,工作队就住在了三嫂家。村干部也愿意,也放心,这能干漂亮的女主人,会把工作队伺候得好好的。
  三嫂本来就好客,就干脆让孟局长吃住在她家里。三嫂本有一手烹调的手艺,做的饭菜香甜可口,吃得孟局长是冒出一身小汗,比那大宾馆的山珍海味还可口。三嫂一口一句“孟局长,孟局长” 地叫得甜,声音又好听。她那美丽的身影老在眼前飘来飘去,勾得孟局长的心魂七上八下的,竟让孟局长一时乐不思蜀,局里的工作都懒得回去处理。说真的,孟局长不是没见过女人,但像女主人这样的本真自然,又热情快肠的山野村妇还真有一番别样的情趣。孟局长一下子就迷上了三嫂。
  这回扶贫是动真格的,孟局长回到县里后,组织来了推土机,推开了一条三米宽的路坯,然后又搬来了公路局的施工队,花了一个多月在上面铺了一层水泥,接上了三宣主路,据说花了好几十万。村民出门再也不担心黄泥巴沾到脚上了,集镇上的东西能够运回来,屋里的山货也能运出去。
  扶贫工作队也不是天天住在这里,其他队员走,孟局长倒是三天两头地跑上跑下,来了就吃在三嫂家,住在三嫂家。半夜里,爱多事的癞痢壳听到从三嫂家传出三嫂“咿咿啊啊”欢快的笑声和“哼哼唧唧”的叹息声,以及像是床板“嘎吱嘎吱”的摩擦声。癞痢壳白日里对着村人的耳朵“叽叽咕咕”地说着什么,也没有引起人们很大的惊讶,对于三嫂这样的新闻,村人已经习以为常。倒是白日里三嫂的笑声比平时更欢了,精神状态更好了。
  工作队在青山村五组扎实蹲点了一年。孟局长又带工作队将山泉水引到村里,在村子的屋后建了个水塔,又将各家各户装了个水龙头,阀门一扭,清亮亮的山泉水就流到水缸里了,村民们再也不用出憨力气到一里外的山脚下挑水吃了。人们念及孟局长的时候,更多的是想到了三嫂。三嫂跟水利局长搞皮绊搞得对,不仅不骂她,村人倒希望三嫂多找几个当官的皮绊,好为村里多办几件好事。从此,村人对三嫂乱搞男女关系也不再多嘴多舌了,更不再恨她了。
  从此,三嫂的能力更大了,没有事能难倒她。出门没有车,打个电话,自有摩托车来接她。买不到的东西她居然能买到,村人对她高看了又高看。她的威信也更大了,村人有什么难处都找她,谁家吵了嘴,婆媳之间或是夫妻之间闹了别扭,也请她去劝解,她能说得凉水点着灯,能说得猫和老鼠是亲家。本来三嫂就有一张厉害的巧嘴,再加上她为村里办了那么多好事,威信大增,人们更听她的了。
  三嫂热情、大胆、开放,半生爱过这么多男人,爱得风生水起,爱得天翻地覆,也值了。
  终于有一天,三嫂搬到山外去了。村里少了这么一个热心快肠、又惹是生非、又叽喳一湾的女人。村里再也看不到她风风火火的身影,听不到她老远就传来的噼里啪啦的声音,村里似乎少了几分热闹!生活中也似乎少了一些什么!
  作者简介
  杨豪,男,湖北大悟县人,民革湖北省委委员。1962年9月18日出生于一偏僻山村。幼年丧父,家贫失学,少年历经磨难,看透世态炎凉,饱尝人间艰辛,故而对生活有着强烈的爱和恨。先后在湖北省文联文化艺术中心、湖北省作协《楚文学》编辑部、《中国改革》杂志社、新华社湖北分社工作过。现为湖北省作家协会会员,中国报告文学学会会员,中国农村综合改革研究中心兼职研究员,《医疗养生》杂志社执行主编。曾发表过报告文学多篇,但未发表过小说,此篇为小说处女作。
  责任编辑 白连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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