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卢(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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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时
  当有一天,我悄然隐匿于,
  那一阵风。
  绿色的树,会从水浪深处,一棵棵长出。
  沿着河边通往彼岸。
  那时,火焰中的马会驮来斗大星辰。
  只要我闭上眼,就能在大脑前额叶处
  看见一个杏眼姑娘。当墙壁上的时针移动半格,
  我与她度过了漫长而又美好的一生。
  她的呼吸好像风吹过洒满晨曦的树叶。她脸上的雀斑
  像香甜面包上的黑芝麻点。
  她的手臂有神奇魔法——
  我是她的舌尖,她是我唇上的甜
  活着的人啊。这一天永不会到来。
  我和她的故事早已埋藏在2047年的那个夏天。
  你呀
  你呀,黑色浓密的睫毛,
  细碎光线里的风暴。
  海面把云层推向天空,
  一个让鱼类惊叹的旋涡。
  你呀,与生俱来的嗓音,
  在浪与礁、夜与昼的交界处回旋。
  水的重量压实了水面,
  涟漪是此刻世间最动人的形式。
  破晓之时,万物朝你摊开手掌,摊开
  掌纹与壁仞千米的山峰。
  以及人面与书页——
  我的匿身之所。
  夜空
  月亮照在云上,各种奇异的岛屿。
  有的是鲸。
  尘世故事,在海面涌动。
  你的喉咙里有一个灿烂国度。
  是天籁,携带着奇妙光线。
  “难以言说的美”停歇在你的脸庞,
  蜻蜓一般鼓动双翼。
  少女眺望灰蓝色的夜空,
  多么自由的嘴唇。
  水浪轻轻拍打我的翅羽。
  我想时时看到你的梦境。
  云层
  我为什么爱你啊,因为
  你是我的咽喉。
  因為你,我才可能品咂词语与盐。
  或者说,你是我的咽喉炎。
  使我咳嗽,眩晕,坐立不安。
  正因为这些症状,我才知道我还活着,
  这个糟糕的世界也从未有一刻遗忘了我。
  你是我最好的光阴,
  你是微凉的晨曦,
  你是只属于我的珍禽异兽,
  你是南方天空黄昏时的雨水。
  时间轻喊着你的名字,
  在你的头顶。云层是一张恍若隔世的唱片。
  我翻来覆去地听。
  玫瑰
  是谁遗弃了你,水中的玫瑰?
  河流是伤心的。
  有人在房间里,听着水的声响,
  把懦弱与挥之不去的往事塞入嘴里。
  是谁遗弃了你,餐桌上的玫瑰?
  房间是伤心的。
  你刚刚做出了奇怪的表情,
  你把夜晚放到房间的面前。
  一丛丛灰色的乱发。
  灯光下的树影好像屋内散落的句子。
  有人把玫瑰塞回瓶内,
  塞回原来的位置。
  月亮从屋顶飞走,
  河流从黑暗深处拔出一个个音节。
  世界是一本丑陋又粗鄙的影集
  玫瑰花瓣夹在其中。
  深夜
  深夜,是读诗的
  时候。一匹马
  在脑子里,跑。
  汉字,犹如马蹄下的草。
  我是多么
  热爱这时刻!
  辔压马头金错落。
  马毛带雪汗气蒸。
  马蹄踏水乱明霞。
  马嘶古道行人歇。
  当书页上满是:呼吸,难以觉察的指痕。
  我来到人马合一的瞬间。
  大鱼
  我见过大海,
  在群山之上。
  当大地犹如一团团的火,
  夜睁开眸子,万千星辰滚滚而来,
  如雨。
  掌心有了千万尾鱼的重量,
  隔着飞机舷窗。
  我握住了那个声音。
  我即命运,即云端那条青色大鱼,
  从闪电的边缘缓慢地游过。
  问题
  你已经老了,在这样一个年龄
  没得到什么。
  除了远去的鸟群,与天空的
  蓝。
  不再为无能与失败惊慌失措,
  不管是自己的还是
  别人的。像稻穗在秋日低下
  头。
  作为对称的结果(你的对立面),
  我曾用舌头分辨过关于你的所有,
  包括构成灵魂的夸克,以及它的六种
  “味”。
  465亿光年之外的存在(还是宇宙么)
  是什么?只剩下这样一个问题。
  的卢
  凡人皆有一死。死为解脱,为救赎。
  为一条截然不同的路。
  路边凋零枯萎的玫瑰。
  衔于读书人的苍白嘴角。
  骑马上山的人背着弓箭。
  鸟兽匍匐于烈日之下,沙砾是一望无垠的脸庞。
  刀与落日是仁慈的,
  带你回到来时路。
  梨花开满山岗。山岗上的你与我,
  被黄昏送入迷宫中央。这个世界如火焰,
  把胆敢触摸你的,
  化为灰烬。而你是真实的,唯一的真实。
  被禁锢在大脑中的人,摆脱了虚构,
  以及极其渺小短暂的一生。
  “如非必要,勿增实体”——
  我是唯一的“必要”。
  黑夜中的眼睛亮若晨星。
  旭日是我的灿烂嘴唇。吐出万千霞光。
  亲爱的人啊,我己爱了你三生三世。
  而今轮回停止转动。我进入一匹白马的身体。
  是一阵微风,越过千沟万壑,你的睫毛,
  还有柴可夫斯基的第五交响曲。
  眼下显现泪槽,额边生出白点。
  当万箭齐发,我扬蹄跃过檀溪。
  如今
  我如今喜欢的是字词、孤寂
  没有生气的镜子泛出蓝色的幽光
  ……而这一切构成了
  一只死去豹子的皮毛。
  诸神在上。
  不管岩石变幻了多少张面孔,
  我依然能感受到那些被埋藏的热量,
  生者称它为灵魂,而我触摸它
  如触摸导盲犬
  温热湿润的鼻翼。
  活着的人啊,你们知道我是什么了吧。
  我如今喜欢的
  已经与“我”毫无关系——
  “我”,一个伤感的回忆与片断
  或者说不太愉快的事实。
  从楼顶一跃而下,
  夜晚在肩头扇动翅膀。
  一群天真而又愚蠢的房子发出
  一阵阵咕咕的叫声。
  穿过静止的平面,
  在一个屏声静息的时刻,
  藏身于豹子的皮毛深处。
  豹子慢慢地活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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