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姐在我这里享受一段公主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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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活已然令她变得粗糙
  “弟,妈病了,正抢救呢。你快回来吧。”
  这些年,每次看到姐给我打来的电话,我都不由得心惊肉跳,原因是本已次数少得可怜的电话,从来都没有给我带来过好消息:不是她离婚了,就是我的外甥女菲儿上某某学校需要多少钱,再不就是爸妈出了状况。如果没有记错的话,从我大学毕业之后,我这个做弟弟的,就一直是她的主心骨,当然,也成了她求援的唯一对象。
  可能也是从大学毕业之后开始吧,我开始直呼她的名字,而不再像小时候那样,跟在她的身后,一声一声地叫着姐姐。这样称呼她,第一是想证明自己长大了,第二也是在不自觉间,显示着一种权威。毕业后,我找到了一份合资企业的工作,薪酬相对丰厚,到她结婚时,我经过努力已经做到了中层。所以,她结婚时,为了不再让父母操心,是我给她承担了很大的一笔嫁妆费用;而她离婚后买的房子,也是我眉头都不皱一下为她付的首付。她的前夫再婚后,对她和菲儿愈发吝啬,于是我让菲儿改随母姓,然后全部生活用度都由我来出。
  我在北京,她在大连,每年只在几个法定假日回家探望父母时,我们才能见面。每次相见,她几乎都在忙,不是忙着做饭,就是忙着出去买菜,或者忙着陪菲儿去补课。我曾尝试着让她坐下来,我们一家四口聊聊天,可是,时光流转,我们再也不是那两个窝在被窝里,可以讲通宵的黄口小儿了。我曾努力用曾经的记忆来修补我们之间的疏离,然而那些深深刻在我心里的温情时刻,当我说给她时,她却都不记得了,还总是反问我:“有这事吗?”她永远不会知道,每每她如此反问一句,我的心里就会多凉一分。
  当然,有时她也会跟我滔滔不绝,不是抱怨工资的微薄,就是骂她前夫的无良,要么就是数落我的外甥女菲儿如何不听话,有的时候还会饶有兴致地跟我报报市面上的菜价。
  后来,我和爸妈一起聊天时,就特别害怕她的加入,感觉此时的她就像一桶无来由的水,横冲直撞可以将浓郁的亲情之茶,冲得又凉又淡。可悲的是,她自己对此却毫无知觉。
  生活,已然令她变得如此粗糙,让我既无法与她亲近,也不可控地在心里暗自轻视她,并悲哀地看着我们姐弟俩在岁月里逐渐陌生。
  她一边顺应,一边嘴不饶人
  我请好了假,然后以最快的速度回到了大连。谢天谢地,母亲挺过了这一关。但无论如何,我再也不放心两个老人独居。毫无疑问,这个时候,姐必须无条件地搬回家里来住。
  可是,她并没有主动提出来。如此显而易见的事情,她却在等待我开口。我当然明白,倘我提出这个要求,那就意味着是要附带着条件的。我索性对她开门见山:“刘爽,你搬回来照顾爸妈吧。你的那个房子可以租出去,爸妈的房子呢,哪天他们真不在了,也是你的。当然,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明天咱们就去过户。”见她无语,我猜测是条件给得还不够丰厚,于是我接着说:“菲儿大学毕业后,我负责帮她找工作。如果她想出国,费用也由我来出,你不用担心。”说到菲儿,感觉她明显地舒了一口气,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惊喜。
  见状,我干脆让她彻底开心:“一边照顾爸妈一边工作,肯定会很辛苦,如果你想辞职,那我每个月给你现在工资的两倍,你不用担心生计这件事情。”
  但她并没有辞职,这一次,真的不是因为钱,而是她不想彻底与这个社会脱节。她说:“不管挣多挣少,至少也不算是一个家庭妇女。”
  安置好家中的一切,我回到了北京。飞机起飞之前,接到单位打来的电话,要我去澳大利亚出差,为期半年。飞机拔地而起时,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哭了,父母年迈多病,姐也不复儿时的呵护,我突然间有了一种没着没落的感觉,只是,我没让这感觉停留得太久。
  在澳大利亚的日子,我几乎每天都往家里打电话,每一次通话都令我坐卧不安。虽然爸妈已经努力地轻描淡写,但我还是感觉得到,同在一个屋檐下,他们和姐相处得并不愉快——
  她招惹一个有妇之夫,结果人家妻子打上门来,害得爸妈将近两个月不好意思出门;饭桌上,妈一句“菜有点儿咸了”,她就摔了筷子,罢工了两天;她每次拖地都不拧干水,好几次,爸都险些滑倒……
  这种种的琐碎,源源不断地传到我的耳朵里,每一次听后我都不胜愤怒,可是,即便如此,在打给她的电话里,我还是控制着自己的情绪:“刘爽,爸妈年纪大了,自然会絮叨一些,你要多担待。”而且每一次,我都不忘告诉她,今天在哪哪又看到了什么东西,已经买下来了,回头就寄给她。
  远水解不了近渴,我这儿子无法亲侍父母于身畔,所以只能以这样的方式,哄着她,让她替我尽孝。不管怎样,她也是爸妈的女儿,肯定是要比外人尽心尽力的。
  但终于还是出事了。一天,她做肉丸子时,锅里烧着油,她人却坐在客厅里看电视看得入了迷,等到回过神来时,厨房的火已经烧了起来。爸妈经如此惊吓,双双病倒入院。
  她打给我的电话里,只有号啕。
  我终于气急败坏:“刘爽,我忍你已经不是一天两天了。就你这样的,嫁多少个男人都得跟你离了。你连对爸妈都如此粗心大意,这辈子,你还指望谁能待见你?我给你的那些钱,够雇10个八星级保姆了,可是,你看看你都干了些什么?”
  可是,这一次,她毫不示弱,同样地大声叫喊到:“刘闯,你跟我嚷什么?你有什么资格跟我嚷?我把你给的钱都还给你,他们也是你的爸妈,麻烦你接到北京去照顾吧,我不管了。”
  她不由分说地挂断了我的电话。我简直崩溃了,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回去看一下。下了飞机,我直接打车去医院。然后,就看到了她刚刚照顾妈吃完饭,正准备去另外一个病房给爸送饭。看到我,她对母亲说:“你朝思暮想的儿子回来了。”
  人家都说女儿是父母的贴心小棉袄,可是,这才几天,她就成了病床前那个不耐烦的人。
  晚上,爸妈都睡下之后,我想跟她谈谈。可是等了半天,也没看她回来。好容易才在开水间找到她,只见她手里还握着一杯水,人却已经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我站在水房的门口,这么多年来第一次那么仔细地端详着她:还不到35岁,她就已经有了厚厚的眼袋,眼角边的细纹也如此触目。那么别扭的姿势,她却睡得无比沉实,令我不忍心叫醒她。   我回到病房,很快便在疲惫里睡着了。夜里,好像几次恍惚地看到她,为母亲翻身,给母亲接尿,我很想醒过来,可是,巨大的疲惫困住了我。
  清晨醒来时,没见到她,妈告诉我说她回家去做饭了。来送饭的时候,我在楼下迎她,远远地看见她从公交车上下来,披头散发。她对自己的放弃,真的很彻底。她再也不是那个偷穿妈妈的高跟鞋、上中学时一走出家门就会擦口红、工作后第一个月的工资全部用来买衣服的曼妙女子了。
  在病房里,她一边给爸妈开饭,一边唠叨:“这一大早,腿都快跑断了。一个要吃自己家熬的小米粥,一个想要智仁街的小笼包,但蒜泥却得自己弄。我都快到医院了,才想起来忘了给爸带剃须刀了,打个电话说明天再带行不行,人家不愿意啊,只好再回家去拿。”
  说着,她把剃须刀重重地放在父亲的面前:“都多大岁数了,还想再相个老伴啊!”
  整个早晨,就听她和爸妈你来我往地拌嘴,虽是对父母,可她丝毫不肯在言辞上做一点点让步,总是拿出一副辩论赛的架式。等爸妈吃完饭后,她去上班了。我跟她来到医院的楼下,欲言又止。我心里很清楚,我的指责只会换来她更多的絮叨。看着她摇晃着朝公交车站走去,我拦了一辆出租车,然后将100元钱递给了司机。
  她勉为其难地坐了进去,还不忘扔出一句话:“车打惯了,以后公交车就没法坐了。”
  那一天,我真正体验了她的忙碌,我像一只陀螺一般在医院里转来转去,重要的是,父母用她的时间长了,换了我,他们很不习惯,不是东西找不到,就是照顾的方式令他们不舒服。
  工作10年,我第一次发现,照顾人其实比工作要累得多。盼星星盼月亮地把她盼了回来,再看她一边抱怨父母一边把他们照顾得无比妥帖时,我知道,是我把他们之间的小争小吵看得太严重了,他们之间琐屑的矛盾不过是平凡生活的一种调剂而已。
  那天晚上,尽管我坚持要留在医院,可是,爸妈还是坚持让她留下来,让我回家休息。她一边顺应,一边嘴不饶人:“我就是天生做牛做马的料,人家天生就是少爷的命。”
  那天,她过足了购物瘾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若非亲历,我不知道照顾老人不仅需要极大的耐心,更需要极大的体力,那是在健身房里挥汗如雨也无法比拟的肉体与精神的双重消耗。夜半被公司的电话吵醒时,我常常骂娘,可是,想想姐,自搬回家里跟父母同住的每一天,她又何曾睡到过自然醒?一个连觉都无法睡饱的人,还何谈在生活里过得从容?
  我来到她的房间,看着屋里的家具表面上贴着许多备忘条,比如,妈讨厌做菜时放味精;比如,爸最近血糖有些高,要控制饮食;比如,换季了,菲儿的衣服都小了,周日带她逛街……我注意到,墙角的纸篓里,有一团团扔掉的稿纸,我好奇地打开,那上面有她各种心烦意乱的涂鸦:“今天又跟妈吵架了,吵过之后,她哭了,我也后悔了。其实,她应该知道我不是冲她的,只是心里太烦了。”“往哪里逃?”“下辈子,我不结婚,也不生孩子,一个人,云游四海。”
  透过那张狂的字体,我可以感觉得到她内心的纷乱。若是从前,我会严厉批评她心理素质差,做人不安稳,可是,仅仅一天与父母的贴身相处,我便知道了,当父母年迈,生活面临着一个又一个无比现实的问题时,孝顺,需要体力、时间、耐心。我不禁问自己:如果把她换作我,她给我大把的钱,我愿意去承担她现在正在承担的这一切吗?
  自责一点点地淹没了我。我给她打了一个电话:“睡了吗?”这一次,我的语气不再高高在上,我在向她的自我牺牲投降,也在心里默默致敬。“马上要睡了,有事吗?”千言万语,我不知从何说起。
  “我去替你,你回家睡个好觉吧。”我说。
  “你也不能总在家。如果睡惯了,等你走了,我半夜就起不来了。”她说。
  放下电话,我彻夜失眠。
  第二天,她上班后,我跟父母商量着找一个住家的保姆。但父母对于这个提议并不是很赞同,无论如何他们觉得姐对他们的照顾都是最贴心舒适的。但这一次,我无比坚持,我说:“你们现在是我姐生活的全部重心,可是,她也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有自己的情感世界,而现在,不正是她最好的时光吗?”
  不管怎样,我的话在父母那里还是有分量的,他们终于点头同意找保姆了。找好保姆之后,我也该离开了。走之前,我以给父母买东西让姐做参考为名,让她陪我去逛街。
  那天我给她买了很多衣服。当华服在前,姐姐那久违的女人味似乎渐渐在复苏。那一天,她像很多购物狂一样,尽情挑选,任由我来刷卡,任由我像一个跟班一样,拎着大包小包在她身后从一家店转战到另外一家。她脸上的表情终于生动起来,言辞之间也不再那么尖酸刻薄。看着她在镜子前“搔首弄姿”,我的眼睛片刻湿润——小时候,我是需要她呵护的弟弟,长大后,我为什么不能像一个男子汉那样去呵护她呢?我不介意大把大把地为她花钱,那么为何还介意给她一些鼓励、欣赏与纵容呢?
  那天,她过足了购物瘾,我们之间,也那么迅速地弥合了多年的生疏。我为我们之间疏离了那么多年而深深遗憾,也为没有明白得太晚而感到庆幸。
  这样真好。
  这一次离开的时候我无比放心。飞机刚落地,便收到她的来电,“路上都顺利吧?”她问。
  我的心一暖,“是的。”我回答道。
  “这些年,没有哪次你走,像这次让我这么难过。弟,下次啥时回来?”她问。
  站在悉尼空旷的机场,我的眼泪来得猝不及防。
  我说:“姐,你辛苦了。”
  “哈哈哈!我已经好多年没有听你管我叫姐了。我还以为你心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姐了呢。”
  隔着遥远的距离,我能够感觉得到她怒放的笑容。
  “这些年,一直都是你用自己的付出,成全我的自由,有姐真好啊。”挂断电话后,我给她发了这条短信。我知道,亲人之间也要学会表达,我也知道,从此以后,若有时间,我便会回家,除了陪伴父母,也让姐继续在我这里,享受一段公主的待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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