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燃战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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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站在玫瑰花园球馆的后台,他能听到现场20000名球迷發出的嘈杂声音。
  在很多年时间里,布莱恩·格兰特享受这种嘈杂。这个蒂姆·邓肯口中“联盟最勤奋的家伙”,曾经在肩部盂唇撕裂的情况下打满了整个赛季。身高只有2.06米的他,不论面对什么样的对手都不会退缩,无论对方是卡尔·马龙,还是沙克·奥尼尔,他都给予对手强硬的对抗。
  依靠拼搏,格兰特走出了俄亥俄州乔治城这个小镇;凭借努力,他在竞争异常激烈的联盟生存了12年;也正是因为强硬,他的两个膝盖都遭遇过可以断送职业生涯的大伤。
  这样一个硬汉,却在2008年11月的这个晚上感到无比紧张与焦虑。格兰特那时已经退役两年,他来到开拓者的主场,是为了向因为心脏病去世的44岁好友,前开拓者球员凯文·达科沃斯致敬。格兰特需要做的,只是站在场上,挥手。即便这样,他的白色T恤也因为紧张已经湿透,汗水开始渗透到深蓝色的外套上。格兰特想过躲进卫生间,他甚至想逃离球馆。
  格兰特担心,现场观众会注意到他摇摇晃晃的姿态,但他更担心的是同行们的反应。在人们眼中,格兰特是硬汉,是斗士。而现在,他却为自己的状态感到耻辱。如果别人觉得他软弱怎么办?如果别人可怜他,怎么办?
  一年前在迈阿密,格兰特左手腕的颤抖发展为更严重的抽搐。几个月后,俄勒冈健康与科学大学的约翰·纳特医生对他说了一句话。这句话,格兰特用了很多年时间,才真正意识到它的严重性。
  36岁那年,他患上了帕金森症。
  1994年,国王在第八顺位选下了来自泽维尔大学的格兰特。在攻防两端成长为可靠的球员后,1997年,他以自由球员身份签约了当时号称“监狱”的波特兰开拓者。
  在那样一个糟糕的环境里,凭借着拼搏与无私,格兰特引起了越来越多人的关注。如果说开拓者时期奠定了格兰特篮球生涯的根基,那么他在篮球上找到真正的奋斗目标,就是在热火了。格兰特最初并没有签约热火的打算,但是帕特·莱利的话打动了他:他能让热火更强,热火能让他更好,有些人害怕努力,但格兰特不是那样的人。格兰特对经纪人马克·波特尔斯坦说,不管拿到什么样的合同,他都要和热火签约。莱利没有亏待他,给他送上了一份8600万美元的丰厚合同。
  离开热火后,格兰特分别在湖人和太阳打过比赛。球员时代,他一共经历了10次手术:右膝4次,左膝2次,右肩3次,还有1次疝气手术。格兰特为自己忍受过这么多疼痛感到骄傲,这意味他的人生过得有意义,有目标。


现在的格兰特,更像是一个未成品。他是一个父亲,是一个被抑郁症困扰的人,也是一个热心慈善的人。

  可帕金森症与过去的伤病不一样。格兰特曾经在球场上对付过比自己高大许多的对手,可是现在,他连手上的颤抖都控制不了。
  随着时间推移,格兰特了解了更多有关帕金森症的信息。他知道,只有5%的患者为40岁以下。没人知道这个疾病的确切病因,有些人认为,抑郁症可能是前导因素。对格兰特来说,这是一个能说得通的理由。刚刚从热火退役时,本可以享受生活的他,却感到无比疲惫,似乎没有事物能填补他的空虚。
  得知患上帕金森症后,格兰特最初想的是独自抗争。但是2009年的一天,他的手机响了。电话那边传来了一个喜欢看电影人都不陌生的声音。
  “嗨布莱恩,我是迈克尔·J·福克斯。”
  1991年,主演过《回到未来》系列的福克斯只有29岁,但他却被查出患有早期帕金森症。由于担心接不到工作,他推迟了7年才公开自己的病情。福克斯公开病情的目标很明确:他希望找到治疗方法。他成立了一个基金,写了三本书,告诉公众如何面对这种疾病。
  就这样,福克斯成了格兰特的导师。福克斯对他说,最难的是放下虚荣心,因为人们会看到一个不同的你,这对于过去靠身体吃饭的人来说尤其困难。隐瞒病情与公开病情,将会面对完全不同的环境。
  “如果你不想为此公开发声,这没问题。”福克斯告诉格兰特,“因为一旦你做出了选择,你就在公众视野中了。不存在进入又退出的情况。”
  格兰特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说,退役后灰暗时光里,他一直希望能为人生找到新的目标。格兰特喜欢照顾别人,他抚养自己的妹妹,给妈妈买过一栋房子,一辆车,还给她的教堂捐了10万美元。当年在电台里听说萨克拉门托的一个寄养孩子被谋杀后,他还匿名支付过孩子的葬礼费用。
  现在,不正是又一次做好事的机会吗?
  2009年5月,格兰特投入到了帕金森症的慈善活动,ESPN特意派出了一个摄影团队。得病的消息传出后,曾经受过他照顾的队友和其他人打来电话或者发来邮件,他们都在问:我能帮你做什么?
  没人知道五年,十年,十五年后的格兰特会是什么样,每个人患上帕金森症的症状都不一样。幸运的是,格兰特目前对药物的反应相当好,他也是深度大脑刺激治疗法的候选人。纳特医生表示,格兰特的病情“发展得很缓慢”。
  格兰特的生活还要继续。他是开拓者的大使,有时也会参加电台节目。他买下了一栋中等大小的房子,和自己的两个孩子住在一起。家里的墙上,挂着格兰特在开拓者和热火时的队服。不过格兰特已经很久没有打过球了,现在的他也不愿意再去回忆过去的事情。
  这不再是那个曾经力扛奥尼尔的格兰特了。现在的格兰特,更像是一个未成品。他是一个父亲,是退役NBA球员,是一个被抑郁症困扰的人,也是一个热心慈善的人。



  和所有人一样,格兰特犯过错。如今定义他的,不再是过去,而是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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