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命如此强硬,又如此柔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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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人应该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即使我失败了,将来在天堂见到女儿,我也可以说,我努力过。
  ——本文主人公语
  
  她的人生是传奇中的传奇,虽然她不是名人,但她的生活经历足以震撼到每一个人。她就是吴胜明,2岁母亲改嫁,12岁被抢亲,16岁逃婚,与初恋的生离死别让她将精力倾注于事业,成为千万巨富,然而却在人生的辉煌时期,锒铛入狱,被判死刑。在狱中,丈夫背叛,历经4次流产生出的惟一的女儿自杀。出狱后,73岁高龄的她白手起家,再次创下千万家产。
  
  凄美初恋
  
  自出生之日起,她的命运就上演着一幕幕的悲欢离合。1933年,吴胜明出生于浙江省嵊州市的一个富商世家,由于父亲风流成性,母亲一气之下在她2岁那年,改嫁到台湾。吴胜明自幼由祖母带大,父母之爱的缺失,反而培养了她独立叛逆的个性。
  小小的吴胜明生就一副美人胚子,白皙的皮肤,柔美的身姿,小巧的脸庞,让人忍不住要多看上一眼。12岁那年,由家人做主替她定了一门亲事,男方家庭把她当大小姐一样养着,想等她长大一点再结婚。3年以后,眼看着男方在筹备婚礼,她找个理由偷跑出去了。
  1948年,吴胜明成功地坐上了开往大上海的火车。初到上海滩后,她很快就花光了从家中带来的钱。她开始为自己的生计奔波,带着从婆家学来的针线手艺,吴胜明从昔日的大小姐,变成了军嫂家的小保姆。因为怕家里人追过来,她给自己取了个名字:吴恩娜。可缝缝补补的日子并不是吴胜明想要的生活,于是她投奔了远在西安当军官的叔叔。而正是在这里,她留下了半个多世纪刻骨铭心的隐痛。
  在西安,情窦初开的吴胜明认识了一个来自山东的军人于萍,于萍英俊高大,目光炯炯有神,两人一见钟情。可是,他们的爱情却遭到了叔叔的坚决反对,叔叔觉得她嫁到山东太远了。
  当时有一个来自江苏无锡的勤务员,深得叔叔的喜欢,叔叔便有意撮合他们。几个月后,叔叔利用职权把于萍调走了,之后于萍写给吴胜明的信全被叔叔拦截。两人从此失去了联系。
  几年后,吴胜明和叔叔一起到北京。到北京后,吴胜明立刻给于萍发了封电报,告诉他自己来到了北京。于萍很快回了电文,说:“我给你那么多信,为什么不回?我明天要上手术台取弹片。希望你来可以见最后一面。”吴胜明不顾叔叔的阻挠终于在医院见到了于萍,可令他们万万没想到的是,叔叔托人转告军区说吴胜明是自己的未婚妻,请军区禁止他们见面。
  吴胜明被强行拉到车上带走了。风雨交加中,手术尚未痊愈的于萍在车后,一边拼命追赶,一边喊着“恩娜,恩娜……”吴胜明在车内边哭边让司机停车,最后她威胁道:“你要是不停车,我就跳下去!”
  车终于停了下来,于萍赶上来,一把抓住吴胜明的手,还没来得及说话,车又开走了。他递给吴胜明一张字条,上面写着一首小诗:“碌碌奔波为人谋,长江一去无回浪,但看河水向西流。”一对恋人就这样被生生地拆散了。
  或许是冥冥中自有安排,在吴胜明49岁那一年,两人再次相遇。那天,吴胜明买了一张软卧票,从上海赶往郑州。由于工作辛苦,她早早地就睡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有名男乘客进入了这个包厢。之后,她再也没有睡着,不停地翻身,而那名男子也在辗转反侧并发出轻微的叹息声。
  第二天醒来时,看见那名男子,她的心里咯噔一下,这不是于萍吗?对方问她:“您贵姓啊?”这个时候吴胜明下意识地就讲了老公的姓氏:“姓张。”
  “您是哪里人啊?”
  “浙江。”吴胜明说。
  两人聊着聊着,便聊起了家庭,对方感叹道:“唉,我的婚姻是政治婚姻,她不是我爱的人,爱的人难成眷属啊!”
  “你恋爱过吗?”
  “我曾经有一个女朋友,长的跟你很像,小小的嘴,小小的眼睛。”
  “是吗?相像的人太多了,她姓什么?”
  “姓吴,小名叫恩娜。”
  此时,吴胜明已经确信对方就是于萍,就是她的初恋情人,就是那个让她流了无数眼泪,心痛欲碎的恋人。她真想告诉他,她就是恩娜,可是一想到女儿,她又坚定了,自己从小就没有母亲,不能再让自己的孩子也失去母亲。
  车到了郑州站,吴胜明的女儿和丈夫来接她。火车在这个站停18分钟,于萍下车买东西,吴胜明趁机写了一张字条:“碌碌奔波为人谋,长江一去无回浪,但看河水向西流。”是那首当年于萍写给她的诗,最后,她署名:“我就是小恩娜”。
  于萍上车看到字条的时候,车已经开动了,他从车窗伸出头来对吴胜明喊道:“你真残酷啊!我找了你好多年,今天见面,你都不相认,也没有给我留个电话……”车开走了,他隔着车窗远远望去,吴胜明一家消失在茫茫人海中,自此以后两人再没见过。
  
  身陷囹圄
  
  与初恋情人再次相遇时,吴胜明已经拥有了千万身家。其实,从30年前与初恋情人被拆散后,她就开始孤身打拼,把全部的思念和精力都投入到了事业中。20岁时,她开了一个小卖部,小卖部越开越大。一年后,吴胜明结识了时年14岁的小学徒张思源,因为同病相怜,她对这个自幼失去父亲的男孩,有一种亲切感和同情感。然而,7年之后,这个男孩居然向她求婚了。吴胜明说:“我一直把你当弟弟看待,没想过其他的,而且我比你大7岁!这不可能!”
  然而,张思源并没有放弃,三年之后,31岁的吴胜明终于答应了,两人携手步入了婚姻殿堂。但因两人年龄相差太多,而且张思源家境贫寒,吴家不同意这门婚事,性格倔强的吴胜明和男友一起逃到青海,开了一家电器修理部。
  在青海的第二年,吴胜明怀孕了,不久却流产了,两个月后她再次怀孕,又流产了。医生说她是习惯性流产,怀疑与高原反应有关,于是二人回到了河南郑州。
  经历4次流产后,第5次怀孕的吴胜明已是42岁高龄。吴胜明在医院躺了6个多月,终于顺利生下女儿张艳。第一眼看到女儿,吴胜明满含泪水,小小的襁褓里,孩子粉嘟嘟的脸和那微微张开的小手……吴胜明暗暗发誓,一定要给女儿创造最幸福的生活!
  生完孩子的吴胜明并不富裕,她开始筹划赚钱。吴胜明首先从收音机、尼龙服装做起,生意很快走红。她穿梭于郑州、福建、上海等城市,短短两年公司就积累资金100多万元。1984年,吴胜明已积累了高达千万元的资产,业务往来遍及大江南北诸多省市。
  吴胜明为自己买了进口高级轿车,购置了几套豪华住宅。在上海、成都等大都市,她住高级宾馆,交结各界名流,一掷千金,极尽奢华。
  然而,由于对法律的无知,攥在手里的钱很快变成了手铐和脚镣。1985年夏天,吴胜明通过疏通关系,拿到了进口48辆高级轿车的计划,仅此一桩买卖,她便获利了几百万。不久,上海市警方将她逮捕,1986年11月1日,上海市中级人民法院以走私罪、合同诈骗罪数罪并罚,判处吴胜明死刑,没收非法所得。
  然而,就在吴胜明刚入狱一年时,丈夫就和女儿的保姆住在了一起,并向她提出了离婚。从昔日的辉煌到如今的落魄,钱没有了,家也没有了,此时的吴胜明万念俱灰。
  就在她一蹶不振之时,她收到了女儿的来信:“妈妈,不管怎么样,在这世上还有爱您的女儿,女儿永远不会变,为了我,您要保重身体,好好活着,好好改造。妈妈,上天让我们经受苦难才能得到幸福,我会做到的,我保证好好学习,您也尽最大的努力改造自己,好吗?我用眼泪给你加油……”眼泪顷刻打湿了信纸,为了女儿自己也要努力。她不再颓废,当别人打扑克、下棋、闲聊的时候,她在看报写文章。每月评比劳动成绩,她都是名列前茅。
  
  再次崛起
  
  然而,就在女儿16岁那年,吴胜明收到了一封奇怪的来信。她拆开信一看,发现笔迹不是女儿的。信中写道:“亲爱的妈妈,我很久没有给你写信了,对不起!因为我出了事不敢告诉你,我生日那天,从桥上摔了下来,右手受伤严重,医生说要锯掉,否则就要得破伤风。现在,我的右手已经被锯掉了,所以这封信是我叫同学代笔写的……”
  看到这里,吴胜明心急如焚,女儿现在究竟是什么状况?生活由谁来照料?她一封封地往外发信,收到的回信却都是女儿让她安心。更让吴胜明坐立不安的是,自那以后女儿就再也没有来探望过她,女儿究竟是怎么了?
  两年之后,吴胜明才知道真相。那天,队长来找她,说:“你最近收到女儿的来信了吗?”
  “收到了,前天还收到呢!”
  “我今天告诉你,你女儿在两年前就死了!”
  “不可能!你们不要乱说!”吴胜明生气地说。
  “真的,你女儿没有遭遇车祸,而是自杀身亡。”大队长一字一句地说。
  吴胜明把女儿写给她的一百多封信抱了出来,说:“你看看我女儿的信,‘妈妈,生命属于自己,你好好改造,我们早日母女团圆’,每一封信都那么阳光,还安慰我,她怎么会去自杀呢?这绝对不可能。”
  大队长握着吴胜明的手说:“这是真的,你一定要挺住啊!”
  一刹那间,吴胜明傻了。女儿是她一生的希望,是她生命的延续,是她活下去的惟一支柱。女儿没了,还有什么可留恋的呢?当晚,吴胜明偷偷找了一个刀片,想趁熄灯的时候割腕自杀。
  当晚九点半,大队长又来看她。大队长说:“今晚,我不是以大队长的身份找你谈话,而是一个母亲找一个母亲谈话。你女儿为什么要死?因为她绝望了,听说妈妈无期徒刑出不去了,因为她不懂得无期徒刑表现好可以改刑,她是因为绝望而死的,她觉得妈妈出不来了。如果你也走你女儿这条路,那么你女儿的死是白死!你女儿的死应该唤起你的决心,你要加紧努力改造,早点出去。你女儿留下了遗愿,要你办一个养老院。你已经让女儿失望过一次,不能够再让她失望啊!”
  大队长语重心长的一番话,让吴胜明已经冰冷的心渐渐苏醒,她在心里告诉自己:为了实现女儿的愿望,要活下去!
  吴胜明更加努力地改造,先后多次争取到了减刑的机会。经历了18年的监狱生活,2003年7月28日,70岁的吴胜明终于出狱了。这18年是中国经济飞速发展的阶段,到处高楼林立,宽阔的马路上车流如织。看着这个陌生的世界,而自己人到古稀却孑然一身,她不禁老泪纵横。
  吴胜明被安排回户籍的所在地郑州市铭功路,为了让这个一贫如洗的老人安度晚年,派出所和街道办为她联系了一份打扫公厕的工作,每月四百元钱。
  她在日记中写道:“女儿,妈妈今后为你还愿……”从这里起步,吴胜明开始履行女儿的心愿。
  每天清晨5时,吴胜明起床打扫公厕,活儿又脏又累,她干得一丝不苟。事情做完后,她就开始写日记:“女儿,如果你在天有灵的话,就看着你的妈妈,你为我而离开世间,我为你而延续生命。”“女儿,20多年前政策刚开放时我都赚过上千万元,现在一样能!”
  对比曾经的风光无限,如今却住在厕所一隅,一条咸鱼,半碗米饭,吴胜明很知足。她把自己住的小房间收拾得干净整洁,还给自己买来了高跟鞋、丝袜和口红,她要尽自己所能做一个漂亮女人。
  2004年,她传奇的人生故事,吸引了大量媒体前来采访,而许多慕名前来的人更主动要求成为她的干儿子和干女儿。
  2005年,吴胜明突然接到一个来自山东的电话,一位叫张京的男士说:“我在湖北襄樊有几十亩的葡萄园,但我不懂经营,大姐你懂,咱俩合作,肯定能成功。你要办养老院,我也有这样的心愿,但我不会做生意,咱们一起合作,挣了钱我就跟你办养老院。”
  吴胜明答应了对方的邀请,并筹集了近90万的资金,准备为实现女儿心愿而大展拳脚。然后就在这时,她却发现,自己栽了从商以来最大的一个跟头。她被骗了,虽然犯罪嫌疑人最后被绳之以法,但钱已被挥霍一空。
  这时的吴胜明已经没有了选择,必须创业,而且必须成功,因为她要给所有关心支持她的人一个交代。
  2006年,74岁的吴胜明开始了人生中的第二次创业。4年后,她成功了,如今她拥有了杨凌红阳果业科技开发有限责任公司、吴妈妈兴农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杨凌保健鸡种鸡场、吴妈妈连锁聊吧、饭庄等企业,身家已过千万。为了实现女儿的愿望,她还建了一个基金会,帮助想创业而没有资金的大学生创业。
  现在,虽然吴胜明已经78岁,但她依然会用亮色的丝巾点缀深色的外套,注意珍珠项链与珍珠耳环的协调。有一些人说她是“老骗子”“爱打扮的老太太”。
  吴胜明不在乎别人怎么说,她说:“我为什么要管别人怎么看!生命是一个过程,人应该为自己的梦想而奋斗,即使我失败了,将来在天堂见到女儿,我也可以说,我努力过。”已经78岁的吴胜明依然很漂亮,追求她的人众多,有教授也有画家,最年轻的只有38岁。但对这些人,她都一笑而过,现在她最希望的是能再遇到初恋情人于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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