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红枣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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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39只小纸鹤
  阳光在窗外,挂了道晶莹闪亮、巨大无朋的帘子。帘子上,绣着火红的石榴花、粉红的夹竹桃、洁白的广玉兰。我在窗内,开了太阳能的热水,仿佛撩了把阳光丝帘的流苏,刷刷刷,使劲冲涮着锅碗瓢盆,想把厨房弄得跟窗外的花儿一样洁净秀丽。
  突然,我身后传来了女儿小红枣那脆甜脆甜的声音:“妈妈,快闭上眼睛!”
  哦,这小丫头,又想出什么别出心裁的玩法啦?
  我微笑着闭上眼睛。
  “快,把你的手给我!”
  我又依言伸出一双湿漉漉的手。
  “给你!母亲节快乐哦!”小红枣笑嚷着,把两样东西塞进了我手里,“现在,你可以睁开眼睛啦!”
  原来,是一只开着白色满天星的绿色小铁盒,盒盖是白色的,上面撒满了七彩小野花,还有翅翼颤颤的蝴蝶和蜻蜓。
  “真漂亮!”我惊叹。
  再去看另一只手里的东西——那是巴掌大小的一个本子,蓝底,黑白熊猫图案。熊猫脑门上还长了棵绿色小芽,超可爱。翻开第一页,只见小红枣在上面画了飞舞的花朵、飘逸的缎带和甜蜜的笑脸,写了英文贺词:“Happy mother’s day!”
  “谢谢宝贝!我好幸福!”我搂过小红枣,用激动的老脸使劲贴了贴她的小脸。然后把她推出厨房说:“看书去吧,我这里一会儿就完工了。”
  “我,我想帮你哦!”小红枣说着,倚在门口不肯走。
  “我一个人干才有条理呢,你还是去看《笑傲江湖》吧!”
  女儿最近迷上了金庸。我知道说这个准能推开她。果真,她走了。
  我跑到书房,把女儿送的两件礼物放在电脑桌上,又返回厨房,继续自己的清洁工作。
  不一会儿,厨房就给我整理得像花儿一样清新可爱了。但烧饭做菜的时间又到了。饭后,又换洗了家里的几床被子,整理了一堆冬季的衣裤,又……
  总之,直到夜深人静女儿睡着了,我才安闲地在电脑桌前坐下来,默默地摩挲着她送的两件礼物,并把那小铁盒打开了。
  哇,里面居然有满满一盒子小纸鹤!
  那么多的小纸鹤,有大有小,有胖有瘦,有红有白,有绿有黄,有展翅翱翔的,有合羽休息的,有向天长啸的,有低头沉思的……它们突然一齐涌到我面前,挤进我心坎,我眼一热,泪水不禁夺眶而出。
  我一只一只把那些小纸鹤请出铁盒,摆在桌上,数了数——有39只。39,不正是女儿在学校里的学号吗?
  可是,这39只小纸鹤,女儿是在什么时候折起来的?我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啊!我甚至不知道她还会折这么精致的小玩意呢!
  再看那些小纸鹤的纸质,有包装礼物的小花纸,有作业本的条纹纸,有七彩的硬卡纸,也有亮亮的小油纸。可见,这根本不是在某一天某一地折起来的。一定是女儿偷偷为我学了这门“手艺”,偷偷为我折了很长时间了。无论是在家里,还是在学校里,或是在春游的路上,在同学的生日会上,只要一有空,女儿的小手,就有可能在那里轻轻翻舞着一片片彩纸,折着一只又一只小纸鹤,直到装满了一盒子……
  哦,这每一只小纸鹤上,可都叠满了女儿对我的爱呀!
  手儿颤颤地抚摸着这些爱的化身,泪眼朦胧中,我发现,有不少纸鹤的翅膀上还写着字呢!
  抹掉泪水,仔细把那些写着字的小纸鹤找出来,数了数,一共是十只,分别写了这样十个祝语:快乐、开心、幸福、健康、长寿、美丽、发财、好运、成功、一帆风顺。
  对了,女儿把我平时很少祈求的发财和长寿也一起送给我了。
  望着女儿那娟秀又工整的字迹,我刚刚抹净的泪水,又涌了出来。
  虽然夜已深了,世界一片黑暗,可有了女儿送我的这些爱的小纸鹤,我的心中,分明挂着晶莹闪亮、硕大无朋的阳光的帘子,帘子上,绣满了火红的石榴花、粉红的夹竹桃和洁白的广玉兰,永不陨落,永不褪色,永不凋谢!
  二、噢嘘,小鸟
  车轮晃晃悠悠在水泥甬道上写着草书,姿态笨拙,但“笔”走龙蛇,速度颇快。
  爸爸撒开长腿,在小红枣右边飞快奔跑着,为女儿平生第一次单独骑电瓶车做着领航员。妈妈也甩动着一双短腿,在小红枣左边使劲追赶着,为女儿的这个“平生第一次”,竭力地保驾护航。
  阳光很浓,西风很轻。树影摇曳,草坡迤逦。正午的健身公园,除了我们这一家三口,几乎空无一人。
  “宝贝,你就放开胆子骑吧,你看,现在这几千平方米的公园,就是你一个人的练车场啊!”爸爸边跑边嚷。
  “对呀,妹妹你大胆地往前骑吧,往前骑,莫回呀头!”妈妈也边跑边唱。
  小红枣经爸爸妈妈一鼓动,真的放开了胆子,车轮越滚越快,车辙也越画越直。一会儿,她就把妈妈甩在了身后。再过了一会儿,连爸爸都快撵不上她了。
  “嗷,爸爸,妈妈,我会啦,我真的会骑啦!”小红枣的欢呼声,把阳光震得一颤一颤的,把树影震得一晃一晃的,连黄黄的小草,也似乎被她震得一摇一摇地扭起了身子,跳起了舞蹈。
  “宝贝,你就自个儿慢慢往前骑,敢吗?”妈妈问女儿。
  “敢呀!”小红枣在前头调皮地回答妈妈,“你叫爸爸别死皮赖脸跟着我呀!”
  “好,我不跟,我不跟!”爸爸笑着停下了奔跑的脚步。
  小红枣一个人在冬日暖阳下,悠悠然骑着车。穿着红棉袄的身子,像一只火红的毽子,在灰白色的水泥路上,被清风越踢越远。
  “看你女儿多能干,这么快就学会了!”爸爸每次都爱用这种口吻跟妈妈说话,仿佛这可爱的女儿,只是妈妈一个人的。
  “那当然喽!”妈妈对着爸爸自豪地摆了摆脑袋,“谁叫她是我女儿嘛!”
  可妈妈这边话音还没落地,那边小红枣已经发出一声惊叫:“爸爸,妈妈,快来!”
  “怎么啦?”爸爸大惊失色,立刻像股旋风飘了过去。   “没事吧,宝宝?”妈妈也把自己像只圆圆的保龄球那样掷了过去。
  “喂,你不是骑得好好的嘛?大呼小叫做什么!”很快,爸爸妈妈就赶到了小红枣身边,妈妈一边呼哧呼哧喘着气,一边埋怨小红枣,因为她的车子正稳稳地滚动着。
  “小鸟,前面有小鸟,你们帮我赶一赶!”小红枣朝前努努嘴,示意爸爸妈妈看前面。
  前边十几米远的路中央,真的有两只白腹、黑背、长尾巴的小鸟,正斜扭着脑袋,在水泥地上轻轻蹦跶着,你叽一声我咕一声,你进一步我退一步,你扑一下我闪一下地做游戏。
  也许是它们玩得太忘情了,也许是大公园里的鸟根本不怕人,总之,它们对小红枣的叫声无动于衷,对爸爸妈妈噼噼啪啪的脚步声,也置若罔闻。
  “快帮我赶一赶,等下我会压着它们的。”小红枣再次大叫。
  “噢嘘,小鸟!噢嘘,小鸟!”妈妈随即放出赶鸟的声音。
  可俩小鸟贪玩如故。
  “没事的,宝贝,你只管骑你的车!小鸟要是没有点逃生的本领,它们也不姓‘鸟’了!”爸爸半开玩笑地安慰小红枣。
  “不,不行!万一压着它们怎么办!”小红枣在车上紧张地喊,一边“嘎”地捏住了刹车把手。
  啊呀,不好!因为她刹得太急,电瓶车车身猛地一晃,小红枣被车子甩了出去,人跌倒了。电瓶车也跌倒了,车屁股还压住了她的脚踝。
  “天哪,宝贝,你受伤了吗?”妈妈尖叫着扑上去抱小红枣。
  “哇,对不起,宝贝!你没事吧?没事吧?”爸爸则惊慌失措地跳过来,一把抓起了车子。
  小红枣被妈妈扶了起来。
  爸爸妈妈焦灼地望着她,恨不得把每一缕目光都变成一服膏药,贴在她的脚上。
  “疼吗,宝贝?”爸爸妈妈异口同声问。
  “让我走两步看看。”小红枣说着,慢慢迈开了步子。
  爸爸妈妈满脸惊恐,拿目光紧紧粘着她、粘着她……
  “啊!”小红枣叫。
  “很疼很疼吗?”妈妈大叫。
  “不是。看,那两只小鸟终于飞走啦!”小红枣欢呼。
  “嘘……”妈妈长吁了口气,随即也欢呼道:“瞧我生了一个多傻的女儿呀!”
  “对,你女儿就是天底下最傻的女孩!”爸爸说着,抱起小红枣,高高举向天空,像举起了一面骄傲的旗!
  三、童年的合唱
  夜深了。窗外,邻家的灯火一盏一盏被星星揿灭了。大地慢慢陷入沉睡,清风徐徐传送着草木的梦呓。
  窗内,四个十二岁的女孩,还在唱歌。一会儿“数鸭子”,一会儿“捉泥鳅”,一会儿“采红菱”,一会儿吹起“小螺号”,一会儿背起“小背篓”,一会儿又当起“卖报的小行家”。
  她们你牵着我的胳膊,我依着你的肩膀,你钩着我的拇指,我拂着你的辫梢,或坐或靠或跪在沙发上,哼着唱着嚷着,歌声有时紧,有时松,有时整齐,有时错开,有时低回,有时高亢,有时轻柔,有时雄壮。那些简简单单的儿歌,硬是被她们唱出了繁繁复复的花样。
  而笑声一直在她们的歌声里盘旋、穿梭、蹦跳、飞扬。笑的精灵,一直在她们的眼角眉梢轻快地描画着欢喜的花朵。
  还有两个月,这四个女孩就要小学毕业了。站起来,她们差不多和大人一般高了。她们身形袅娜,腰肢纤细,脸蛋粉嫩,眼眸晶亮,像四朵半开的茉莉,清香悠悠,娟秀无限。可此刻,正在歌唱的她们,却是那么活泼俏皮、混沌天真,就像四个古灵精怪的小仙子,正骑着那些优美灵动又稚嫩的音符和旋律,尽情释放着她们灵魂深处的童真和梦幻。
  一转眼,她们就要跨进少年的门槛了。可她们的内心,还积存着那么多爱玩、爱笑、爱搞怪的冲动,所以,今天,趁着我女儿小红枣生日,趁着周六,她们四个好友聚在一起,自己买菜、自己烧饭、自己当家,尽情尽性地追逐了一日、玩闹了一天,又是模仿著名音乐电影《音乐之声》唱英文歌, 又是自编自演小品、相声,又是学着电视剧《甄嬛传》演宫廷剧……
  小红枣是天生的导演,她的死党小闰是搞笑大王,她的好友诺诺长着一张标致的瓜子脸,是不用化妆的古典美人,而诺诺的铁杆姐妹昕昕小脸方方,扮个小生正当合适。于是,四个女孩,一天里就把滑里滑稽的歌剧、舞剧、闹剧演了十几场,笑得肚子痛了,嘴巴酸了,眼睛涩了。临到傍晚分别时刻,又打开卡拉OK的歌碟,一曲接一曲地引吭高歌起来,唱得晚霞收起了一切光亮,唱得星星点亮了无数小灯,唱得草木静静进入梦乡,唱得窗外的蝴蝶兰一片片张开嘴唇,恨不得也加入她们的合唱呢!
  晚风轻抚,歌声摇曳,笑靥如花,几位女孩那不染一尘的友谊,在歌声中放射着灼灼光华。
  听着这样酣畅淋漓、天真无限的合唱,我这个家长,这个大人,不知不觉,泪湿了眼眶。
  在这四个女孩的边上,还坐着一位大她们两岁的少女峰峰,她静静儿听着、听着,忽然轻轻地叹息了一声:“真像回到童年了啊!”
  哦,原来,这自由无羁、灵活俏丽的合唱,是童年的合唱啊,能把一切飞离童年的心都带回最初的梦乡。
  那么,我亲爱的孩子,只愿你们紧拽着童年的尾巴,永永远远、开开心心地唱下去、唱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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