篆刻家鄂力,身上有着蒙古族血统的地道北京人,还是正白旗。鄂力称自己是“怪人”,从姓上看,鄂,不念è,而发ào音,单字“力”也是人如其名,有力度,更有一股有意味的力量,再与篆刻结缘,这“力”可就不一般了。多一分力刻毁一枚好章子,少一分力刻则不出石头的精魂。而鄂力手中的篆刻,每一刀都刻得恰到好处,丝丝力量都透着对篆刻无尽的情怀,难怪著名摄影家徐肖冰给鄂力题字“刀下留情”。
　　慕名篆刻家鄂力许久,亲见鄂力,更是被他骨子里对篆刻和艺术纯粹精神所侵染! 辗转穿越一条条胡同来到东四三条,寻见鄂力已出门迎接,他个子不高,微弓着背,想必是多年来篆刻落下的职业病,发际虽有岁月留下的痕迹,可面庞却似青年般明朗清澈,亲和的微笑,让人在倒春寒的节气有着一股莫名的温暖袭上心头。
　　鄂力家中随处可见篆刻符号。茶几下的竹篮里,堆满了刻废的章料,鄂力拿起其中一块磨了一半的章料说:“有些作品磨了也不可惜,那些经验永远封存在你的头脑中,下一次会刻得更好。”至今他仍保留着年少时练习篆刻用的橡皮、粉笔、画石笔,指甲盖那么丁点儿大的方寸间也能让他刻出花样来。“小时候,别的小孩都在那拍洋画、弹玻璃球,我这人也笨,不会玩,就喜欢刻字。你说怪吧!”直至今日,鄂力也不会骑自行车,但若让他刻一倍儿难的章,他就是不吃饭不睡觉也能给完成了。
　　鄂力家有很多大铁皮匣子,里面整齐地码放着标了号码签的一方方印章,“这是近两年我为《北京晚报》刻的《三字经》图章,现在每天都要刻都要琢磨。”鄂力对其下的心思甚是深刻,每句至少要刻上三方印,每一方印造型不一又各具特色:有全边的、缺边的、断边的,还有阴阳双边的;字体上有阴文、阳文,还有加饰纹;同一个字,在不同的印中都有丰富的变化,风采各异,方方精彩。“这就好比一桌美味佳肴,要讲究荤素搭配,同时还要有营养。读一印如品一文,不仅能让人过目不忘,更能使人咀嚼回味。这是我的追求!”鄂力更多的时间用在钻研上,追求艺术个性的同时不抛开传统文化,他翻阅了大量古今书籍不断给自己充电。
　　书是鄂力最早的老师,回首20多年来的篆刻历程,时光闪回,我们依稀能够看到那个躲在角落里在画石上刻练自己名字的男孩;那一幅幅名画一角下的红色印章如同点睛之笔般,他痴迷于那一方中国红;渐渐地,当他知道这门艺术叫篆刻时,那一方方汉印更是如符号般深入到鄂力的灵魂深处中去了。他开始钻研大量的篆刻书籍,常常捧读《篆刻美学》《吴昌硕篆刻艺术研究》研习琢磨,不断提高自身修养。从名人篆刻中汲取精华,感受大师的精神,取其意而非其迹,练就一番属于自己的刀下风骨。对篆刻的痴迷,潜移默化地驱使着他向艺术的顶峰迈进。
　　有人说,鄂力是站在大师肩膀上看世界的人。
　　如今鄂力已为百余位名人篆刻,同时收藏着众多名家题字的赠书、字画。像《徐悲鸿一生》,泛黄的扉页上有徐悲鸿的夫人廖静文女士为鄂力题的字。“那年我十六岁,特别喜欢徐悲鸿先生的艺术作品,更为他的人格魅力折服。于是给先生写信,廖静文是第一位给我回信的名人。”从那起,鄂力与廖静文的交情一直延续至今,不久前他又给廖静文女士刻了新的名章,廖静文为他题字“鄂力先生治印极佳”,小小见方的宣纸上拓印了精巧的红色名印,上书几笔有意味的书法题字,俨然一副艺术作品赫然呈现在眼前。“名家们为我题的字,都是对我的鼓励。”在他的题字收藏中,不乏文化艺术界各类名流:冰心、杨宪益、夏衍、华君武、萧乾、刘开渠、黄苗子、谢添、丁聪、于光远、姚雪垠、张君秋、黄永玉、李敖、大江健三郎……有百余位海内外名人与鄂力结识,更多的是好友。
　　鄂力有这么多名流前辈好友,不知为多少人羡慕,也会有人质疑:“这个普通的小伙子有哪般的魅力能博得诸位名家如此青睐呢?”您还真别觉得怪,他就是有这样的吸引力,什么魅力?那就是对艺术的执着追求和为人的真诚。机会往往赐予那些有准备的人。就说与鄂力结下“金石情缘”的吴祖光夫妇。当年十几岁的鄂力能够在大街上一眼认出“吴祖光爷爷”绝非机缘巧合。鄂力从小喜欢书画,对文艺界的名人更是崇敬不已。要说在上世纪80年代,电视传媒还不发达,吴祖光毕竟不像常在电视上露面的妻子新凤霞曝光率那么高,而这个年轻人能在街上一眼认出自己,着实让吴祖光惊讶。更令他惊喜的是,鄂力第一次登门拜访时带来两枚亲自为吴祖光夫妇篆刻的名章。后来鄂力回忆:“为了能再次见到吴祖光爷爷,我日思夜想了好多天,终于想到一个借口,于是刻了两方名章,‘吴祖光’‘新凤霞’。”虽然只是少年鄂力的青涩之作,但正是投吴祖光所好。他更为鄂力对文化、艺术的热爱之情而感动。
　　从那以后,鄂力便成了吴祖光家的常客。在艺术上,他得益于二老的不倦教诲,生活中又是二老的得力助手。在与吴祖光夫妇交往的那些年中,鄂力结识了让他一生引以为豪的大家们。鄂力常为吴祖光与诸多名家间传递书稿、信息,深得其信任。一来二去,鄂力便成了名家们的忘年“小友”“老弟”“鄂力兄”,经常与长辈们聊聊天,有时喝点小酒。比如漫画家方成、大翻译家杨宪益先生,都喜欢招呼鄂力到家中小聚。长年累月与大师的接触,让鄂力耳濡目染,艺术的熏陶渐渐渗入他的呼吸、血液,篆刻水平也突飞猛进。
　　篆刻,成为鄂力与众多大师交往的桥梁,那一方石头,经过鄂力的手后仿佛被赋予了生命般充满灵性,传递着鄂力的艺术情怀。如今,他为上百位名人篆刻名印,与名人的交往中也收获着肯定。他这一路走来,对篆刻的执着和纯善,亦是一步一重天。
　　如今鄂力获奖无数,还应外交部礼宾司之邀为各国来华访问的领导人篆刻作为礼物赠送。但他淡泊名利,朴实无华,无所求而有所得,无所想而有所成,几十年都居住在朝外胡同的老房子里。如今有很多人慕名而来千金求字,真是酒香不怕巷子深呢。回首逝去的岁月,他由衷地感到篆刻丰富了人生、平添了浓浓的生活情趣。“人能做自己喜欢的事,是特别幸福的。”鄂力享受篆刻带给他的无尽满足和快乐。
　　编辑/王文娜 wangwenna@yeah.ne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