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会战南向大通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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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11年8月底,一个酷热下午。
  湖北秭归县沙湾锚地,轴轳千里。
  民生公司“民主号”集装箱货轮船长室里,庹林浪正抽着闷烟。
  葛洲坝船闸检修,沙湾锚地限量通行,“民主号”已搁在这里十小时了。
  “等!等!”庹林浪把烟头扔到地上,“再等,就要延误交货了。”
  要将货物送到东南亚、中东地区,得借助长江从上海出海,穿南海、马六甲海峡到达印度洋,全程6000多公里,要花近三周时间。
  “再急也没法,无其他路可走。”庹林浪叹息。
  他不知道,打通南向国际物流大通道后,向东走将不再是“重庆造”的唯一选择。
  重拾“汉武梦”
  “这些事件,表面看来虽似末端小节,但实质上却是以前发生大事的症结,也是将在以后掀起波澜的机缘。其间关系因果,恰为历史的重点。”历史学家黄仁宇在《万历十五年》第一章这样写道。
  我们的叙述,也无妨从“末端小节”开始。
  2011年12月,重庆南川至贵州道真高速公路动工。
  2012年3月,重庆与广西签订协议,打通边境公路通道。
  2012年7月,云南昭麻高速公路开工,通车以后,重庆到昆明只需半天。
  “这些事,看似不起眼,但和另一些事联系在一起时,一下就把重庆的雄心尽展无遗。”重庆社科院企业所副所长吴安说。
  2008年2月,云南对接东盟的首条高速公路通车。
  2008年8月,广西高速公路开始全面对接东盟。
  2011年4月,贵州开始依托泛珠大通道对接东盟。
  “明白了吧,重庆想借助贵州、云南、广西,建立重庆—东盟南向国际物流大通道!”吴安说。
  公元前129年,出使西域的汉使张骞,在大夏国(今阿富汗北部)看到来自祖国的蜀布。张骞推断:“此其去蜀不远矣。”
  三年后,张骞回到长安,向汉武帝建议:“贯通西南夷道。”
  汉武帝下令,四路并出,开辟通往南亚、东南亚、中东官方通道。
  “条件所限,开凿十年,终于放弃。”吴安说。
  2013年5月16日,重庆国际博览中心。
  巴南区委书记李建春走上前台,畅谈重庆—东盟南向国际物流大通道合作规划:“大通道包括三条子线:‘重庆—昆明—瑞丽—仰光’为西线,‘重庆—昆明—磨憨—曼谷—吉隆坡—新加坡’为中线,‘重庆—南宁—凭祥—河内—东河—沙湾拿吉—孔敬—曼谷—吉隆坡—新加坡’为东线。”
  演示完毕,云南、广西等省区领导,新加坡、柬埔寨等各国政要,走上前台,将手按在圆盘灯上,灯光骤然亮起——“重庆—东盟南向国际物流大通道合作协议”正式启动。
  汉武帝未竟之梦想,2000年后,被重庆拾起。
  回首向西望
  以重庆为圆心,画一道弧,需要多大半径,才能落在海面上?
  答案是:2000公里。
  1891年,重庆开埠,但由于深处腹地,仅仅只是微泛涟漪。
  上世纪60年代,“亚洲四小龙”依托临海优势,推行外向型经济,迅速崛起。
  改革开放后,借助沿海口岸优势,“珠三角”和“长三角”应声崛起。
  而对于重庆,这2000公里距离,成为难以言说的“伤痛”。
  2000年,李泽楷想进军西部,请经济学家萨默斯调研可行性。萨默斯研究数月,得出论断:“经济和人口布局主要分布在海岸线200公里以内的地区。”
  这等于给重庆判了“死刑”:“把西部原材料、产成品运到沿海,再从沿海运到欧美,这2000公里物流成本,超过了人力、土地、税务等成本优势。”
  正是这2000公里物流成本,让重庆招商团队屡屡折戟沉沙。
  多年来,重庆一说出海,就将目光投向东方。“在这样的格局里,重庆永远是中国的腹地,永远将处于弱势,而无法变成枢纽。”吴安说。
  要解决长期无法解决的难题,就不应按常规出牌。
  那么,能不能向西?
  早在汉代,张骞就主张“贯通西南夷道”,重庆为何不向西?对,走陆路!
  2009年9月14日,市政府召开常务会议,决定打造“两翼”国际物流大通道。
  “两翼”,一是指西北翼,即通过“渝新欧”铁路大通道,通达欧非、中亚;一是指西南翼,即通过渝滇铁路、渝黔铁路,通达东盟和中东。
  因为“渝新欧”,重庆一跃成为中欧贸易的中转站和桥头堡。“‘垂直整合’ ‘渝新欧’,重庆像变戏法般,一下诞生了全球最大笔记本电脑基地。”吴安说。
  西北翼打通后,人们将目光转向西南翼。
  “人们希望西南翼能像西北翼一样,让重庆成为中国和东盟贸易交往的中转站和桥头堡。”吴安说。
  但谁也没料到,麻烦骤然降临。
  取道于公路
  经济学有个词叫“路径依赖”,它类似物理学中的“惯性”,一旦进入某一路径,无论是好是坏,都会产生依赖。
  美国铁轨轨距为何是1435mm?因为其铁路最先是英国人建的。
  英国人为何用这个标准?因为他们是照着电车轨道修的。
  而电车轨距是照着古罗马战车车辙设定的,古罗马战车车辙正好是两匹战马并排的宽度。
  这,就是路径依赖。
  正是这个路径依赖,让重庆南向国际物流大通道计划遭遇当头一棒。
  “各国的路径依赖不一样,所以铁轨轨距大不相同。”中国铁道科学院研究员孙宁说。
  中国铁轨轨距沿用的是1435mm标准,而印度尼西亚是760mm,越南是1000mm,菲律宾是1067mm……“也就是说,重庆列车无法直通东盟各国。”孙宁说。
  如果每到一个国家,就进行吊装换轨,那货运及时间成本就太高了。   怎么办?
  “最佳办法,就是中国和东盟各国共建一条同轨距铁路。”吴安说。
  其实,十几年前,马来西亚就提出了同样想法——修建“泛亚铁路”。
  但東盟各国,反应不一。“新加坡不感兴趣,因为其贸易市场主要是欧美日,所以不在乎这条通道。老挝、柬埔寨倒是热心,但又没钱修路。”孙宁说。
  铁路直通东盟,显然短时无法成行。
  等等再说吗?
  2010年1月1日,中国与东盟自由贸易区启动,90%的产品实行零关税——仅次于欧盟和北美的全球第三大自由贸易区诞生了。
  “谁先成为中国和东盟贸易交往的中转站和桥头堡,谁就能分到最大的蛋糕。”吴安说。
  广西、云南早已虎视眈眈,二者毗邻东盟,更具优势。
  重庆不能再等下去。
  市委、市政府果断决定,打造重庆—东盟国际公路物流大通道。
  “在这几年运作下,走陆路到达东盟等国,硬件已不成问题。”李建春说,“以重庆出口新加坡为例,以前从上海出港,要花18天。现在走大通道中线,只需五六天。”
  取道公路,重庆突破困局。
  大物流基地
  2010年9月10日,清晨。
  挖掘机破土的轰鸣,划破巴南区南彭镇白合子村一片宁静。
  村民从被窝里爬起来,蹲在山丘上,守望从未见过的热闹场面。
  他们不知道,几年后,一个国家级枢纽型公路物流基地将从此诞生。
  从构想、申请到开工,只用了一年多时间。
  速度是被逼出来的——“中转站和桥头堡”争夺战,已于2009年全面打响。
  区域经济要素是过道式流动,不同于产业群经济的团组式集聚。公路大通道虽打开了重庆南向交通门户,为经济要素加速流动创造了条件。
  “但如果没有强大的承载力和吸引力,截留不住各种要素,大通道就会变成纯粹的快速通道,资金流、信息流等就会呼啸而过,通道经济就会变成过路经济。”李建春说。
  重庆要成为中转站和桥头堡,就必须截住各种要素。
  如何截呢?
  市委、市政府一下抓住核心——建立重庆公路物流基地。
  重庆立即启动规划,将方案上报国家发改委,经过沟通完善,终获批准——重庆公路物流基地上升成为国家战略。
  “总投资150亿元,基地将被打造成集展示交易中心、货运配载中心、城市配送中心、现代仓储中心、增值加工中心等于一体的现代化货物集散中心。”李建春说。
  届时,东盟商品经此集散、分拨后,可销往中国各地,中国各地商品经此集散、分拨后,可销往东盟各国。
  大通关机制
  2010年1月30日,重庆东本工业有限公司。
  “太黑了。”董事长王东猛拍桌子。
  “怎么黑?”下属问。
  “从广西凭祥报关出口的花费竟比重庆高九倍。”王东眼里喷着火。
  中国—东盟自由贸易区启动后,王东高兴得不得了:“我们一直在做摩托车零部件出口贸易,这下可以全力进军东盟了。”
  喜悦还没下眉头,冷水就迎面泼来。
  “凭祥收费名目太多了,口岸管理费、口岸建设费、货物过磅费等等,过关要收2000余元。”王东说。
  同样的货物过关,重庆只要200元。
  “这样整,这条通道就失去意义了。”王东叹气。
  “王东”们的烦恼,被政府看在眼里。
  2010年2月,重庆市口岸办与广西、云南口岸部门,联合清理乱收费,通关成本下降60%。
  随后两年,重庆与广西、云南达成协议——提供通关手续一站式服务,进一步降低通行费用。
  王东不曾想到,更大的惊喜还在后头。
  2013年5月16日,重庆—东盟南向国际物流大通道恳谈会召开。
  “大通道对话和建设机制正式启动。”国家发改委、商务部、重庆市以及广西、云南等地的领导,东盟各国政要,汇聚重庆。
  全程11179公里,途经6国,却只需16天——“渝新欧”为何这么牛?
  “因为‘渝新欧’创造了一次报关、一次查验、全线放行的大通关模式。”何为说。
  能否将“渝新欧”铁路大通关模式移植到南向公路大通道上?
  这次恳谈会,拉开了大通关合作的帷幕。
  一连番运作,南向物流大通道开始展现魅力。
  普洛斯、浙江传化、中集集团等国际国内顶级物流企业,纷纷入驻重庆公路物流基地。京东商城、华南城集团等中国专业市场巨头,也闻讯而来。
  一直梦想向东拥抱大海的重庆,现在,向南重组了一条开放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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