友谊不结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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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
  􀈀
  第一次遇到你的时候,是2002的九月,夏末。校园内的梧桐树叶开始泛黄,有下落的倾向。
  在新生报道的那天,我遇到了你。彼时的你,只是一个矮矮小小的小女生,黝黑的皮肤上甚至还有难掩的高原红,而这并不影响你的知名度。
  二中的整个初一年级学生都跑到了初一<4>班的教室门口,人挨人,人挤人的争先恐后往教室里看你。不是因为别的,只是你拥有一个当时直至今日都很无敌的名字——白云。
  2002的时候,人们已经对赵本山叔叔和宋丹丹阿姨的小品《昨天今天明天》耳熟能详了。所以对于这位白云同学的好奇心,真的是有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啊。而此时的你,脸上一片绯红,不好看的脸上写满了两个字,自卑。
  因为这个拥有诗意名字却长相很不诗意的女生到来,整个走廊上的人群都开始对你开玩笑,起哄。我看到了你脸上流露出来的难堪,但却没有理会,我承认在这点上我是个坏孩子。因为我清楚地记得,在武希跃怪里怪气的起哄声里,我很放肆地哈哈大笑。
  􀈁
  二
  
  其实我们也算是有缘分。初二那年,在这个竞争激烈的校园内,你凭借几分的优势升入快班。刚刚好,我们就在一个班。
  只是排座位时自由选择同桌的时候,没有人愿和你坐在一起。你窘在那里,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般地搓了搓手,垂下了头。
  不是我看到了你的窘迫,也不是我同情心泛滥。只是我骄傲的个性驱使才跟你坐在了一起。我只是单纯地想到了我身为班长的义务,别无其他。而我,分明看到了你眼中的闪亮,和你咧开嘴巴的笑容。
  这只算是我们熟识的契机。而真正让我们熟稔起来的,只是一个单纯的玩笑。
  初二的时候,我们开始学习第八套广播体操。在第一节里有一个双手向两侧高举的动作。我忽然就想到了一个高亢的成语:雄鹰展翅。而站在我旁边的你却一脸笑盈盈地反驳:什么雄鹰展翅啊,分明就是老母鸡抱窝。
  于是,操场上便出现了你追我赶的局面,伴随着恶狠狠的警告。
  “白云,我警告你,以后别想让我给你讲题。快给我道歉。”
  “我说实话,干嘛生气啊?”
  “白云,给我道歉,赶紧,速度,现在!”
  “林语姗,我郑重地向你说一句,那是不可能的。”
  记得那天我好像真的生气了,但是,为什么自此之后我就开始依赖你了呢?
  􀈂
  三
  
  你总是对我无微不至的关爱,这点全班同学都虎视眈眈地看着呢。
  你虽然学习不够好,字体也不够漂亮,但总是很勤奋。每天早上,你总是会把我们两个人的座位擦拭得干干净净,一尘不染。同学们会挤着嫉妒的小脸蛋讽刺说:“白云总是在巴结林语姗。”只有我知道,你不是那种人。
  你会在我生病的时候到我家看我,帮我补课堂笔记;在我没吃饭的时候带我翘课去吃早饭;在我考试成绩不理想的时候,把自己的卷子撕掉,微微笑地告诉我,加油!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便是我心中的神。我开始习惯屁颠屁颠的跟在你屁股后面跑,乐此不疲。
  记得我们第一次逃课就很不幸地被学校主任逮住了。主任把我们交给了班主任,介于我这个得意门生的巧舌如簧,我们逃过了一劫。第二天,我乖乖的补了假条去上课,你却没有来。而当我打电话的时候,你却告诉我你在逛商场。懵懂年代的我,叛逆心理十足。总是对你有说不完的崇敬。
  之后的我就开始跟着你混迹于各大商场内,当然是在逃学的时候。同学们都说你把我带坏了,可我从不这么认为。你多厉害呀,你教会我很多东西。你会很熟悉艾格的衣服哪里买的最便宜;范思哲的衣服哪里有正品;早餐吃什么既省钱又营养。
  仔细想想,你是什么时候在我内心成功地转换形象,成为了叛逆少女,自由女神了呢?
  􀈃
  四
  
  韶华短暂,转瞬即逝。转眼间,我们都从无知懵懂长成为亭亭玉立的端庄少女了。
  女大十八变。一点也没错。
  彼时的你化淡妆,穿着俏皮的韩版服,俨然一个活泼可爱的萌女。你还总告诫我说,这个世界,唯萌不破啊。
  只是,武希跃的偷偷成长,我们错过了。当我们开始关注他的时候,他已经那么高,那么帅了。他成了少女们茶余饭后,不,是课上课下的谈论对象。总有女学生会忽然激动地迸出一句:武希跃好帅哦。
  连白云你也开始对着那个高大身影说:“武希跃好像柏原崇哦。”
  开玩笑!柏原崇是谁?我林语姗的心中偶像梦中情人,岂是他武希跃能比的!于是,我卯足了力气睁大了眼睛,使劲盯着武希跃。看他小样到底有几分姿色来媲美柏原崇。
  在这种有意注意下的结果就是——我喜欢上了他。白云,我知道你也对武希跃有好感。但那谁谁不是说过一句话嘛:幸福,是自己争取的。
  当我告诉你我喜欢武希跃并且决定追求他时,我分明的看到了你脸色转变,由白转黑,再迅速地转变回来。然后弯起嘴角:“好啊,爱他就去追,我支持你。”
  你支持我,是真的吗?
  􀈄
  五
  
  不管怎样,我还是展开了我的倒追计划。
  从小得天独厚的我,凭借着美好的身段穿起了束身的连衣裙,借由当班长的职务便利来套取武希跃的近乎。好吧,我承认我的方法老旧,俗套。但是功夫不负有心人,我还是倒追成功。
  可是,有些事情,总是在不经意间流失。
  你虽然说支持我,但是你并没有像其他的知己好友那般帮我出谋划策,创造机会。甚至,你连与我聊天闲侃的时间也没有了。你好像是故意不理会我。
  一些事情,你不说,我不说,经过时间酝酿,只会出现两种结果——要么发霉,要么变质。反正都一样,总有疙瘩在心头解不开。
  就像我们现在这样,我手挽着武希跃从你身边走过,我并没有停下来和你打招呼,而是装作视而不见的高傲的昂着头,目不斜视的径直走过。我知道,你的心里一定打翻了五味瓶一般的不舒服。
  渐渐地,我们便真的远了。
  你开始在你的耳朵上扎满耳洞,挂形状各异的小扳手。我一直很心疼的想问问你,你的耳朵疼不疼。可是,一直没有机会。
  而我,只是个骄傲的公主,自以为是头脑简单。我以为我守着武希跃这个王子就好了,其他的全部不重要。只是我忘记了,爱情,是一时的,友情,才是一世的。
  我失去了你,是不是就失去了一世的友情呢?
  􀈅
  六
  
  事实上,在我看到那个叫做高航泽的男人时,我才知道,你虽然没有武希跃,但你仍是幸福的。他说他一直在追求你,想尽各种办法让你幸福,可是你,还是选择了轻易地夺走我的幸福。因为我听见这个叫高航泽的帅哥说:你们私奔了。
  为武希跃准备的生日爱心便当应声落地。
  私奔?这是什么跟什么啊。上课的时候我还见到武希跃呢,他只不过上个厕所的功夫,怎么可能跟白云私奔呢?
  我知道不可信,但事实却必须让我相信。白云,你说你哪里来的勇气去跟武希跃私奔?
  􀈆
  七
  
  当我再次见到你的时候,我二话不说的一个耳光掴过去。身边的高航泽一脸疼惜地望着你,你知道吗?那时候的你看起来被幸福围绕。
  我一直困惑的是,你为什么不跟我道歉。换成是以前,我一定会崇拜你做事个性,特立独行。可是现在,我真的很鄙视你这个样子。拐走我的男朋友后一声不吭地回来,跟个没事人一样,你把我当什么?曾经信誓旦旦目光笃定的说祝我幸福的你,去了哪里?
  所以当我听高航泽说你转学的消息后,一脸平静的好像跟我没关系一样。事实上,我们确实没什么关系。
  可是高航泽好像并不这么想,他把你的学校地址和班级留给我才离开。而我,并没有珍藏那张决定我们之间命运的纸条,我把它丢掉了。并且内心并没有感觉到不舍和难过,我真无耻。
  令我感觉到无耻的原因还有一个,那就是我原谅了武希跃。好吧,我承认我是个耳根子软的小女人。只因为他对我说了对不起,还有那句,我爱你。
  于是,我用一世的友情换取了一时的甜蜜爱情。我固执地认为我是这次游戏的胜利者,但却不知,武希跃才是真正的赢家。
  武希跃和一个纯情小萌女在路边勾肩搭背的时候,我刚好打着遮阳伞经过。我像是一只发了疯的母老虎,张牙舞爪地向武希跃扑去。不知幸还是不幸,我当街暴打的怨妇形象上了当地报纸的头版。血腥的图片旁边还附着一行:怨妇是怎样炼成的?
  我真是倒霉,失了恋还成了怨妇。
  􀈇
  八
  
  我和武希跃就这样不平静地分了手。
  而当我这个慢热的人细细的回过味儿来,才发现,我已寻你不回。
  因为,在高考这没有硝烟的战场上,我们拼死地献身,不顾其他。
  终于在高考过后,我才渐渐地得知你的消息。
  不怎么聪明的你不知道什么原因,竟然考了个令众人惊讶的高分。于是,顺理成章的考上了北京大学。而我,虽然也不负众望的取得了骄人的成绩,但我仍选择了呆在这所有我很多美好记忆的南方城市里。
  从此,我在南,你在北。这便给了我们南辕北辙的契机。
  本来我并不打算去找你的。毕竟,我是一个保守的人。一个人离开家乡跑去千里之外的勇气实在是匮乏。所以,找你,只是脑子里时常蹦出来影响思维的两个浑然天成的字体,别无其他。
  而真正给我勇气去找你的,是一篇日志。某一个想你的下午,我在百度里搜索我们的名字,一篇你写在博客上,题目叫做《关于友情,我会好好珍惜》的博文赫然出现在眼前。
  文章里,有十七岁的我们。最重要的是,有亲切的呢喃。
  那是有一张张照片组成的。照的全部是白云的手机上的短信内容,编辑好却未曾发送到我手机的短信内容。
  ——语姗,别任性了,有些人始终不适合你。
  ——语姗,看到了,能随随便便跟自己好朋友私奔的人,怎么会对你好?看清事实吧。
  ——喂,林语姗,你怎么能原谅武希跃?你怎么能!
  ……
  泪水模糊了视线。你是以这种方式来告诉我你对我的好吧。白云,我该怎样面对你?
  􀈈
  九
  
  我怀着忐忑的心情叩响了你的家门。安安静静的四合院内静谧得毫无生气。
  正当我准备转身离去的时候,大门打开了。而你,一脸的不可思议。呵呵,这是我预想的表情。
  微笑,拥抱。
  凛冽的寒风依旧放肆地奔跑着,然,我却感觉不到刺骨的寒意。因为我现在内心温暖,因为我找到了我往时旧亲,我的白云。
  即使我不是黑土,即使我们曾经有过隔阂误会,即使我们相距甚远,但,你仍是我最最亲爱,亲爱的白云。
  因为,友谊,从不会受到严寒的影响,凝结成冰。它是春风吹拂面颊的不屈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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