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冈山时期的萧新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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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贤德怀人救战友
  
  湘南暴动涌巨澜,万余农军上井冈。1928年4月底,时任工农革命军第三师副排长的萧新槐(当时的名字为萧贤怀)随部队来到井冈山宁冈砻市,成为会师部队中的一员。5月4日,红四军诞生,萧新槐调到军部警卫连任警卫排长。
  5月下旬的一天下午,萧新槐正在军部所在地“刘德盛药号”后栋值班,忽然三十一团的一名参谋走进来,向朱德报告了一件事,朱德听后勃然大怒,嚷道:“朱团长他们好不容易筹得六七百块银洋,又费了好大的精力在永阳搞到这批盐,指望着救急哩。他王耀南倒好,派他们去解盐,竟被靖卫团抢去了,这还了得!朱团长处理得对,王良关3天禁闭,王耀南应该枪毙!”朱德说到这里,用手在桌子上拍了一下,心情沉痛地说:“我们的战士有不少人由于没有盐吃,站岗的时候晕倒过去!丢掉这批盐太可惜呀!”
  看见朱德怒不可遏的神情,军部参谋处长王展程走上前,对朱德轻声地说道:“军长,您坐着说,坐着说。”朱德转过头对王展程没好气地嗔道:“事情都发生了,还叫我说什么呢?”
  站在朱德身后的萧新槐,对那位参谋报告的情况听得一清二楚。事情的原委是这样的:3天之前,红四军三十一团侦探队在临近吉安的永阳,联系上白区商人从樟树水运过来600多斤食盐,团长朱云卿和党代表何挺颖紧急筹集到700块银洋,命令三十一团一营一连长王良派出一排两个班护卫挑夫前去挑盐。一班长王耀南和二班长刘荣辉解着盐队走到天河与大沙接壤的地方时,早已打探到红军解盐信息的永阳靖卫队,突然出动40余人从右侧山窝里袭出来。敌情出现之后,王耀南与刘荣辉迅速地确定了应对之策:刘带领全班加上王耀南班的6名战士,冲上去截击敌人,王耀南带着另6名战士就地保护盐担。不料战斗打响后,出现了两个意料不到的情形,一是靖卫队另有30多人从左边山窝里径直向盐队冲来,二是十几个挑夫根本不听战士们的招呼,丢了盐担四下乱跑。王耀南和6名战士无法抵挡敌人,当场牺牲2人,负伤2人,所有的盐担也被靖卫团抢去。朱云卿在接到刘荣辉的报告后,作出了关王良禁闭,处决王耀南的决定,并派团部参谋向朱德报告。
  眼看三十一团那位参谋就要转身离去,萧新槐心头一紧,就像倏然间被什么勾动了一下,他对参谋招了一下手,口里吐出一个“慢”字,随即语气急切地对朱德说道:“军长,王耀南不能枪毙呀!”朱德闻声转过身来,目光落在萧新槐身上,神情诧异地问:“你说啥子呀?”
  萧新槐回道:“王耀南丢了盐担,这个过错是不小的,但是不至于被枪毙,他们没办法挡住敌人,放在哪个身上都是一样。既然盐担被敌人抢去,现在又要枪毙他,我们不是少了一位好同志!军长留下他吧。”萧新槐说到这里,忽然“嗵”地一声,双膝跪在了地上。
  朱德望着跪在地上的萧新槐,心里一震,沉思着没有说话。一分多钟过去,依然跪着的萧新槐又对朱德说:“军长,我知道这个王耀南,他是煤矿爆破工人出身,懂得搞炸药,听说制造炸药的时候能够熬出硝盐,从中可以提取食盐,是不是让王耀南带人去熬制、提取食盐,也算将功赎过吧……”
  朱德听到这里,身子微微地颤动了一下,沉吟了片刻,终于叹声说道:“嗯,你这么说倒是有道理的。这样吧,免了他的死罪,叫他赶快带人熬出硝盐来。”接着,对三十一团的参谋作出指示:“你回去报告朱团长军部的决定。”待那位参谋离去,朱德伸出手将萧新槐从地上拉起来,说道:“唔,你还不错,贤德怀人,救了他王耀南。你跟他熟悉么?”萧新槐诚实答道:“我跟他并不怎么熟,只是知道有这么个人,他曾经几次到军部找我,问盖营房的问题。”
  被赦免死罪的王耀南回到部队,接受了团部的处分。5天后,王耀南带人果然熬出了硝盐,并提炼出几十斤食盐。萧新槐知道此事后心里特别高兴。
  
  黄洋界上“二炮手”
  
  1928年6月23日,萧新槐在新七溪岭战斗中负伤,留在茅坪治疗。7月下旬,朱德率领红军大队开赴湘南,伤愈的萧新槐8月28日随袁文才团长上黄洋界,参加了8月30日的黄洋界保卫战。
  国民党湘赣两省政府得悉朱毛红军大队去了湘南,只留下小部分兵力在永新西乡,正规军力也只有袁文才、王佐的200多人,认为正是乘虚进攻的机会,两省政府通电合谋,调动军队向井冈山根据地发起第二次“会剿”。从8月24日起,湘敌以4个团向酃县(今炎陵)集结,3天后推进到乔林,准备由黄洋界扑向大小五井。
  湘敌进攻黄洋界的情报,通过红色区域特有的交通线“递步哨”传到了井冈山。袁文才、王佐与留下治伤的三十一团团长朱云卿作出紧急部署,调集茅坪、乔林、大小五井等乡的赤卫队连夜赶削竹钉,并按划定的范围埋设“竹钉阵”,同时派人飞马传信,要永新西乡的红军紧急回援两个连。
  8月30日早饭后,4个团的湘敌经过守山军民布置的“竹钉阵”、竹篱笆、檑木滚石、深壕沟4道防线的阻击,好不容易接近红军的第五道防线。然而在这么险要的山势面前实行仰攻,敌人只有活活挨打的份。从上午10时到下午3时,敌人连着强攻3次,都是死伤惨重。守山军民斗志昂扬,越战越勇。两个连的红军守在战壕里,用交叉火力射杀敌人,赤卫队和暴动队忙着抬运树干、石头,布置檑木滚石,妇女队送上饭菜和泉水。整个黄洋界各个山头都是红旗飘动,呐喊声此起彼伏。
  下午4时左右,永新县赤卫大队党代表贺敏学带人从茨坪红军修械所把一门修好的迫击炮抬上山来,就摆在萧新槐和一个班战士据守的阵地下面,那儿有一块地势稍平的小坪地。萧新槐与几个战士赶紧从战壕跳下来,忙着选择炮位。不久,指挥整个保卫战的三十一团一营长陈毅安赶过来了,他在黄埔军校上过炮科,当然由他亲自操炮发射。
  陈毅安向四周扫视了一下,问:“萧贤怀,你说我们的炮朝哪个地方发射?”萧新槐说:“营长,把你的望远镜借我看一看。”陈毅安将挂在胸前的“蔡司”望远镜取下来,递到萧新槐手上:“你观察一下。”
  萧新槐接过望远镜,朝炮位走前几步,立在一堵崖壁上,对着山下的源头村一带,望了五六分钟,才对陈毅安回道:“营长,你瞧那个山麓的半腰,不是有个有围墙的房子,我看有人从那儿进进出出,估计是敌人的指挥部,就向那儿发炮吧。”陈毅安见状“唔”了一声,随即从萧新槐手里要过望远镜,对着萧新槐所说的方位望了又望,随即说道:“就朝底下那个房子开炮!萧贤怀,你给我打下手!”
  萧新槐按照陈毅安的指令,担负起给主炮手打下手的工作。他把赤卫队运上来的炮弹箱打开,里面只有3发炮弹。他取出一发,小心翼翼地递给陈毅安,陈接过炮弹,把炮的位置作了调整,然后将炮弹放进炮筒发射。两秒钟后,发射没有成功。陈毅安自语道:“引信潮了。”他又向萧新槐一摆手,萧新槐赶忙将第二发炮弹递上去。陈毅安的发射动作做完后,炮弹依然没有发射出去,不由重重“唉”了一声。陈毅安的叹息,也引起了萧新槐的紧张与不安,他在想:只剩下一发炮弹了,如果还是臭弹,这就糟了,他这个担任递送炮弹的“二炮手”也当得毫无意思。怀着这样的心情,萧新槐从木箱里取出最后一发炮弹,先是撩起衣摆,小心地揩拭了一番,再俯下身子对炮弹呵了呵气,非常庄重地递到陈毅安手上。陈毅安将炮弹投入炮筒,再制动发射机关,只听得“嗵”地一响,从炮口闪出一道稍纵即逝的影子,相隔了五六秒钟之后,在山半麓的廖家祠方向,传来了一声沉闷的爆炸声。在阵地上的军民们这才意识到第三发炮弹已经发射成功,正好落在了半山腰的敌人指挥部爆炸。此时的萧新槐满心喜悦地叫了一声,引得周围的红军官兵和赤卫队员都心情激奋地欢呼起来。
  红军从黄洋界上发射的第三发炮弹,落在萧新槐观察的、陈毅安认定的地方爆炸。那儿正是湘敌的前沿指挥部廖家祠,炸死了一名副团长和几十名士兵,还有几匹马。正是这一炮,使敌人以为朱毛红军大队已经从湘南返回,再无心恋战,当夜天不亮就抬着上百伤兵向酃县方向撤退。
   “黄洋界上炮声隆,报道敌军宵遁。”守山军民都知道这一炮的主炮手是陈毅安,没有多少人了解时任军部特务营一排长的萧新槐是传递炮弹的“二炮手”。
  
  军部被围勇救驾
  
  1929年1月中旬,红四军主力按照前委“围魏救越”战略方针,离开井冈山向赣南征战时,萧新槐已经是红四军军部警卫连一排长。
  进入赣南后的红四军,几次遭到追敌的袭击,已处于连打败仗、损兵折将的困难境地。由于连日长途行军,人困马乏,敌军乘机袭入,红四军的两个团都被打散,前委和军部机关被围困在土围子里,形势十分危急。敌人获知毛泽东、朱德俱在圳下,南京政府的高额悬赏,对敌军官兵有着巨大的诱惑力。战斗打得越来越激烈,包围圈越缩越紧,敌兵们发出的“活捉朱毛”的叫喊声在军部驻地四周响起。
  萧新槐所在的警卫连,宿营于离军部30多米的一栋民房里,敌人的突袭恰好把他们隔断了,使之一时冲不过去。在这种危险到极点的情形下,萧新槐向警卫连长黄叙全(黄永胜)说:“我们不能被敌人阻着在这儿不动,我带一排从北面绕过去,看看军部怎么样了?”黄叙全点头回应:“行,我们在这儿拖住敌人,你们排赶紧行动吧!”萧新槐听后对身后的战士们命令道:“一排,跟我走!”
  萧新槐带着警卫一排,从驻地北面绕过几栋民房,冲到了军部驻地,这才发现军部果真被敌人的火力封锁住,敌人正在用手榴弹炸门,一旦民宅的大门被炸毁,里面的人就危险了。随着萧新槐一声令下,全排战士们手里的“花机关”一起开火,形成一条条“弹帘”泼向敌人,将封锁住军部驻地正门的这支敌军打得鬼哭狼嚎,慌忙溃退。扼守在屋里的红军战士趁机打开木门,萧新槐几个箭步蹿进去,对里面的毛泽东、朱德等人喊道:“快撤!快撤!”毛泽东、朱德见警卫排及时赶来“救驾”,乘机冲出来向村外撤退。萧新槐没有忘记自己的任务,命令警卫排挡在敌人溃退的方向,掩护着毛泽东、朱德等人一边打一边退。几分钟后,在村口遇到红四军二十八团的一个连由连长龙普林带领,从村外反身杀过来。萧新槐看到龙普林,对他说:“龙连长,你们挡一下,我们先同军长他们走了!”
  萧新槐指挥警卫一排护卫毛泽东、朱德等人走到村外,看见小河上有一座架着几根木头、覆盖着残雪的便桥,他明白这样的木桥走起来行动很慢,对跟在后面的官兵们喊了一声“过河”,便“扑嗵”跳到水里,官兵们见状顾不得水寒刺骨,纷纷下河涉水。
  萧新槐带着警卫班掩护军部机关的人员到村外,一口气急行了三里多才将敌军甩掉。官兵们在一座山跟前停下来。萧新槐看见毛泽东、朱德和军参谋长袁文才等人都安然无恙,心里压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落了地,顿觉轻松。他的目光又向警卫排的战士们扫视了几秒钟,心情又沉重起来,他明白在这次的“救驾”中,又有七八名战士英勇地牺牲了。
  红四军的这次遭袭,是进入赣南后最大的军事失利。直到断后的二十八团龙普林连赶上来,才得知军部宣传队队长、军长朱德的妻子伍若兰,也因带着一支小部队返身救护毛泽东、朱德等人,在激战中负伤,跟不上部队被敌人抓走。萧新槐他们听到这一消息后,心情都非常沉痛。然而很多人心里都明白:这一次要不是萧新槐带着警卫一排及时赶过来救援,军部的人员还不知将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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