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灯晚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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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故事简介】:临水镇上,温婼是一个跛子姑娘,她一直深深爱着莫惜在,而莫惜在爱的却是温婼的姑姑,并且要娶她为妻。莫惜在是温婼的不顾一切,低到尘埃里去爱的人,可是他并不在乎,那么多年,兜兜转转,除了祝福,她还能怎样呢?而谁也没想到,其实,莫惜在真正喜欢的是另外一个人……
  1
  莫惜在是来派发喜饼的,七月的临江镇破旧热辣,有人猫着腰打牌,有人杵着看电视,他夹在当中格格不入。几个儿时旧友调侃:“出息了啊小在,晚上请咱上哪搓一顿去?”
  “街灯道新开的摊子不错。”
  “去跛子姑娘的摊啊……”
  这一带习惯叫年轻女人姑娘,而温婼是个跛子。温姑娘的大排档开业两年多,因为物美价廉,生意红火。
  温婼杀完鱼,把堆积如山的碗筷洗了。盛夏的晚上闷得没有一丝风,汗珠顺着她额头滚落到胸口,三哥递给她一块毛巾:“收摊吧,早点睡。”
  三哥跟温婼一样是镇上新移民,做过不正当生意,欠过债,混迹三教九流,搬来这里后,因为有点小钱,开了几家超市,很快成了老大。看上去凶巴巴一人,偏偏很罩着温婼,没事就在她摊上搭手。
  可温婼最后没能早点睡,快打烊时来了一群小混混,酒喝高了闹事,三哥一言不发就冲上去,外地人不认得他,齐齐将他围住,温婼帮不上忙,眼睁睁看着一只啤酒瓶砸在地上,一跛一跛的闪避不及。碎玻璃飞溅开来,有人抱住她,玻璃屑统统落在那人后背,他却眉头都未动一下。
  迎上那人的深眸,温婼却蓦地怔住。那人一身黑,轮廓冷清,神情淡淡,是午夜梦回千百遍的眉眼,猝不及防搁在跟前,叫她连一句谢谢都说不出来。
  而莫惜在也是吃惊的,眼前的女人穿着土气,头发草草嵌在耳后,一双手油腻腻的,散发着腥味,与记忆中的样子天差地别。他视线在她右腿上一顿,后头跟上来的人已朝她喊:“姑娘,咱们小在请结婚酒,张罗张罗!”
  人一多,几个混混识相地走了。莫惜在站起来:“我和如芝结婚,她想你参加婚礼。”
  “婚礼”两个字一点点渗透到温婼心底,她站在晃悠着油渍的街灯下一动不动,最后用围裙抹了一把脸,起了锅,一把花椒下去,辣得眯起眼。
  后来她几乎忙得脚不沾地,切菜时割到了手指也浑然不觉,直到身后闹翻了天,她才将菜端上去。两桌子人划拳的划拳,喝酒的喝酒,三哥在旁陪着。有老乡起哄:“三哥还真像这儿的老板啊,什么时候跟温姑娘也把事儿办了哈?”
  她看到莫惜在坐在中央,慢条斯理地吃东西,什么都听见了,又仿佛什么都未听进去。她倒了酒,咧着嘴跟他碰杯:“恭喜你,姑父。”
  酒杯发出单调的声响,所有人都怔住。
  2
  莫惜在要娶的是温婼的姑姑。
  温家花园奢华大气,这里的主人——圣亚集团主席温如芝,更是各大报纸上的常客。
  温婼已经快三年没回来了,她在大厅晃了一圈,莫惜在从楼上下来,换了轻便的家居服,阳光照在他身上,比之前多了几分随意慵懒。温婼一时觉得恍惚,梦境却在下一刻被打破。
  “如芝在房间。”莫惜在淡淡道,“我不希望我的存在再影响你们的关系,这些年她一直念着你。”
  温婼转身上楼,到了转角处才化作一丝苦笑,深吸一口气推开门。温如芝穿着婚纱坐在梳妆台前,见了温婼,眼眶顿时红了:“你打算一辈子不见姑姑了?”
  温如芝是温婼爷爷领养的孩子,虽说是姑姑,却只比温婼大了十岁,在温婼心里,她是姑姑,也是朋友。温如芝本来是个舞者,温婼的母亲一直病重,是温如芝陪着她长大,教她跳舞,母亲死后,父亲很快就跟着去了,临终将圣亚集团与她一起交给了温如芝。这些年是温如芝挑起了大梁,圣亚未倒,还蒸蒸日上。
  婚礼很简单,莫惜在的母亲在一年前过世,温如芝也几乎没请生意上的朋友,只是没开场便出了状况——新郎一大早上吐下泻,住进了医院。温婼跟着温如芝赶到时,莫惜在刚洗过胃睡下,温如芝忧心匆匆:“说是吃坏了肚子。”
  温婼睁大眼,温如芝的电话却响起来,韩国分公司出了状况。这些年温如芝早习惯了做女飞人,可这节骨眼上又担心莫惜在,还是温婼说:“我留着吧。”她看着温如芝蓦然抬眼,补充了一句,“姑姑,我已经不是从前的温婼了。”
  不是从前那个为了得到不折手段的温婼。
  温如芝走后,温婼转过身看向床上沉睡的男人。这是三年来她第一次那么近距离地看他,近到连他脸上的茸毛都清晰可见。三哥进来时,她一动不动,他咳嗽一声:“酒杯里放了点泻药,没大事。”
  温如芝说莫惜在吃坏了肚子,她不是没有想到临水镇那桌饭,却只当是食物不新鲜,怎么也想不到是三哥。她浑身一颤:“为什么?”
  “你心里的人是莫先生吧?你就这么看着喜欢的人做你姑父?”
  直到门嘭的一声关上,温婼脑海里还嗡嗡响着三哥那句话,她以为藏得那么好,却被一个局外人看穿。是,若有可能,她比任何人都不愿喊莫惜在姑父。
  那会儿的温婼还是大学生,长相姣好,家境富裕,还是校舞蹈团的首席,却偏偏喜欢上了在小镇长大,家里靠买卖家禽为生的莫惜在。她还记得第一次见他,他在学校的饲养池边喂鹅,温柔的目光叫她不知怎么想起父亲曾望着病重的母亲的样子。
  那是她第一次心动,却无比受挫。她调查他的喜好、行程,放下傲娇自尊向他表白,却换来他的冷漠对待,某一次他被跟得烦了,索性说:“温婼你有完没完?我有喜欢的人了。”
  她以为那是他的借口,直到发现是真的。
  圣亚集团有一个资助成绩优异贫困生的基金会,莫惜在是其中之一。
  那天温如芝来看她,她跟在温如芝身后下楼买饭,在小树林里看到等候温如芝的莫惜在,他们坐在长椅上聊了很久,最后温如芝拍了拍莫惜在的脸,平素清冷的莫惜在望着温如芝的眼神就如那天看着白鹅一般,温柔、小心翼翼。
  大学生爱上资助人,富婆包养学生的新闻闹得沸沸扬扬后,她在楼下拦住他:“你真喜欢温如芝?可她比你大了十岁!”她本来并不想隐瞒与温如芝的关系,那一刻却不想叫他知道。他的回答却是:“与你无关。”   后来莫惜在同寝室的人说,他的抽屉里一直放着温如芝多年来的新闻剪花。那一刻她知道,温如芝在他心里无可取代。
  温婼买了饭回来已是傍晚,莫惜在靠在床头输液。听见动静,他抬起眼,冷冽讥讽:“一点点泻药没办法阻止我跟如芝结婚,温婼,你还有什么手段?”
  他以为是她放了泻药,让他结不成婚。她明白过来,青筋直跳:“不是我!”
  “我想不出还有谁。”他面无表情。
  在他看来,她的动机显而易见,他从来如此,不给她任何解释的机会,跟三年前一样。她张着嘴,只吞下一口苦涩,很久,她扯过便当,低头将鱼肚皮的肉一块块放在白粥上:“刚洗过胃,卡到鱼刺就不好了。”
  “明天你不用来了。”他眉心一蹙,缓缓说。
  她却急切打断,像是抓住一根救命稻草:“是姑姑让我照顾你。”
  3
  最后还要用温如芝做借口,有时温婼觉得自己真是贱,明知道结果,却仍一头栽进去,用热脸去贴冷屁股。她将摊子交给三哥,窝在医院,好像要抓住这最后一点点时光。
  莫惜在没再赶她,只当她透明,除了输液,便是看文件,睡觉。他读书时念法律,成绩拔尖,她曾想过他终有一天会出人头地,没想到是在温如芝手下,如今已是特别顾问。
  出院那天,她坐上他的车,听司机恭敬地问他去哪里,忽然想起读书时他骑脚踏车的样子,永远是黑衬衫白裤子,清瘦,有骨子里散发的傲气。转眼物是人非,她听到他回答:“先送小姐回家,再去公司。”
  “莫惜在……”她轻声开口。
  他侧过脸,电话却响了,挂下电话,他靠在椅背上眉目沉沉,一连打了好几个电话,她才终于听出眉目,他母亲在临水镇的养殖场因为近期的禽流感,要被封掉。她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开口:“如果你回去,我也去。”
  她在租房养了些鸡鸭,是大排档的食材来源,但这些其实都不是理由。
  匆匆赶到临水镇,莫惜在一言不发就将她送到租房,正要离开,目光却落在那个小院子里,竟是比他家还简陋的院子,几只鸡鸭踩着粪便在吃食,隐约可以看到屋里只有简单的陈设,他蹙眉:“你就一直住在这里?”
  她有些窘迫:“空气挺新鲜。”
  他忽然想起那天镇上说起“跛子姑娘”,说她挺能吃苦,他当时脑子里回想起以前的她,不以为然,此刻却有些怔怔,一踏油门飞驰而去。
  看着他的车离开,温婼立马叫了一辆车去畜牧站,也许莫惜在根本不需要她做什么,但她知道,养殖场是莫母生前的心血,靠着它才养大莫惜在,他对它有很深的感情,她没办法坐视不理。她拿着平时分客人的一条香烟,找到畜牧站的领导:“只要做足检疫,没必要封了吧?”
  一条香烟算不得什么,对方又看她只是个姑娘,待理不理。坐了会儿冷板凳,她再也顾不了许多,一跛一跛地上前,心急之下踢到了地上的热水瓶,嘭地跪在地上,扯着领导的裤腿:“求你,站长,莫婶虽然不在了,但那养殖场是她一辈子的心血,要是叫她知道……”
  “温婼你什么意思!”忽地,她被整个拎了起来,入眼便是莫惜在充血的眼睛。
  他为了养殖场的事赶来,一进门便看到跪在地上的温婼。她的身体那么瘦小,短了一截的右腿刺目惊心,他只觉得一股莫名的怒火冲上来,一把将她拖到门外。
  她有些茫然,急促地说:“莫惜在,让我再说说,不行我叫三哥……”
  “够了!”余下的话被他怒吼打断,“我不需要一个女人为我下跪,更不需要你为我做什么!”
  她像是蒙了,看着他转身走进去,将一张名片递给领导,神情淡然冷峻,才忽然想起,如今的莫惜在再不是那个一无所有的少年,有的是办法摆平这件事。
  可是她还是放不下,只要有关他的事,她总没办法不去关注。窝在租屋里一整天,到了傍晚,她打听到他住在镇上唯一一家宾馆,踌躇了片刻就去找他。
  开门的莫惜在有些错愕,却依旧冷淡,只看着她。她低着头:“事情解决了?”
  “嗯。”解决了,只不过是那群人想借着政府的文件以权谋私。
  她一时不知道还能说什么,转身要走,就听他低沉的声音传过来:“明天我要回去,你跟不跟我走?”
  她扭过头,没回答:“吃顿饭再走吧,就去陈伯的摊子。”
  走廊光线很暗,看不清她的神情,只剩一个边缘模糊的身影,他想拒绝,却说不出口。
  4
  临水镇上唯一有些名气的就是这条街灯道。
  一条街拥挤了二十多家消夜摊,在稀落老旧的暗黄街灯下,酒瓶子散落一地,风里夹杂着红油与辣椒的香味,飘出远远的。陈伯的摊子在最中央,温婼还没摆摊前就数他家生意最好,许多年前她就来过,跟莫惜在。
  她叫了几个菜,坐下来,自顾自地喝酒。她喝得很快,第四杯时,莫惜在终于夺下她的酒杯:“如芝下个礼拜回来,你明天跟我回去。”
  如芝如芝,莫惜在眼里只有一个温如芝。
  大约真的醉了,温婼咯咯咯地笑:“这么快就想像姑父一样管着我了?莫惜在,当初我做了那样的事,怎么还好意思回去?你就不怕我再对姑姑做什么?”
  她笑得不可抑制,让莫惜在想起了最不愿提及的往事,声音冷得像冰:“以为你经过这些年悔改了,没想到还是这副样子,恶毒、自私、叫人恶心!”
  他眼神像是恨不得将她生吞活剥:“她是你姑姑!敢再动她,这一次我绝不放过你!”
  不是没听过他刻薄的言语,三年前他甚至骂得更难听,可这些话还是像一柄利刃直直插入她心脏,她的脸刹那惨白:“我这副样子,还能做什么?”
  她已经得到报应,残疾的右腿,便是她永世的报应,而三年前的那件事,更是她每每噩梦,都挥之不去的回忆。
  那一年,她求温如芝与她一起参加毕业汇报演出。那是一场高难度的合舞,从半空顺着丝带滑下来,她被忌妒蒙住了双眼,演出前一晚,在温如芝的绳索结扣上做了手脚,她只想让温如芝出丑,在莫惜在面前。却在最后一刻,她想起了温如芝这些年来对她的好,重新扣好了绳索。   大概是她慌乱下出了错,舞蹈高潮时,温如芝的绳索忽然断裂,重重地压在她身上,一瞬间,她只觉得右腿传来剧烈的疼痛,晕了过去。
  醒来后她的右腿瘸了,这就是报应,她当时想,她想害人却亲手害了自己。可上天觉得这报应还不够,她醒来的第二天,莫惜在知道了一切:“场工说前一晚看到你动过那条绳索,你想害如芝对不对?”
  他终于知道了她与温如芝的关系,她所有的解释他都不信,最后如同盯着一条毒蛇般盯着她:“你听着,我莫惜在这辈子都不会喜欢你!”
  后来,她成了一个跛子,来到临水镇,一晃便是三年。
  “为什么来临水镇?”再抬头时,莫惜在正看着她,眸光深邃。
  “清静呗,我这种人,总得找个清静的地方躲起来。”
  他握着酒杯不再说话。
  5
  后来怎么走出大排档温婼几乎忘了。只记得有人过来敬酒,是平时常去她摊子的熟客,她一口气干了三杯,摇摇晃晃站不住脚,是莫惜在挡在她身前:“喝酒吗?我来。”
  他酒量从来不好,那会儿却喝得不少,最后温婼只好借了一辆三轮电瓶车送他回去。一路上风吹得车子晃动,她扭过头就看到他迷迷糊糊想要爬起来。
  “你别动!”她停下来想将他扶好,却脚下一滑,与他一同滚在后箱里。
  他带着酒意的黑眸盯着她,灼热的呼吸喷在她的脖颈上,有些无奈:“温婼,别费劲了,我们之间永远没有可能,我爱的是如芝。”
  还是这句话,她想要的东西都能得到,唯独一个他,就算近在咫尺,却怎么都没办法。她忽然觉得心好苦:“是因为她成熟,懂得怎么取悦你?她会的我也会,你看……”
  除此之外,她想不到其他理由,为什么她对他那么好,他却偏偏喜欢大他那么多的温如芝。她迎着他的唇就吻上去,像是小兽般乱啃乱咬,又拽着他的手按在胸口,一开始笨拙而用力,最后变得轻柔辗转,哀伤像小船漂在大海里,一波一波,潮水般跌宕。
  温软的舌尖带着女孩独有的甘甜,滚烫霸道,像是恨不得让彼此窒息,莫惜在脑子轰的一声炸开,浑身燥热,像是极力要将那种翻腾的感觉狠狠摒弃,他甩手就是一巴掌:“你……怎么这么贱?”
  温婼被打得飞出去,坐在地上,风吹乱她的发,她捂着脸,死死咬着唇才没让泪水掉下来。是啊,她真是贱,都这样了他还不要她。
  “对不起。”她的样子让莫惜在心莫名被刺了一下,走近她。
  她却飞快退开:“没什么对不起,是我喝醉了自己犯贱。”
  “以后没事少喝点酒。”他沉默片刻说。
  “不陪客人喝酒,你以为生意那么好做?”这些年,她就是这么过来的。
  “三哥呢,也不管你?”他站了很久,只说出这么一句话。他记得第一次去大排档,就看出来那个男人对她有意。
  “喜欢一个人才会让他管吧。”她撑着身体坐起来。
  他怔住,许久才一字字说:“回家,温家还养得起你。”
  她不说话,他转过身跨上车:“走吧。”
  漫天星光,深夜的马路空旷寂寥,他听到身后她的声音闷闷的,夹着风像梦呓:“我想留在这里,莫惜在,我好不容易忘记你,没办法再承受第二次那样的婚礼,我怕我会不折手段把你抢回去……”
  她留在这里,其实也不过是因为这是他长大的地方,这里有她最珍贵的回忆。
  那会儿她刚追他,暑假时来临水镇找他,孤身一人,千里迢迢,他无奈只好让她住了两天。那大概是她最快乐的两天时光,最后一晚,她跟着他来陈伯的摊吃消夜,昏黄的光晕下,她与他说了一句话,她永远忘不了,当时他错愕抬头,眸光比星子更亮……
  莫惜在扭过头,她却已经睡着了,缩在角落里,跟个迷路孩子似的,到了租屋也没醒。他叹息一声,找到钥匙,将她放在床上,后来不知怎么自己也睡着了,醒来窗外天已是蒙蒙亮。
  6
  温如芝来临水镇已是一个月之后。
  那天醒来后屋里只剩温婼一人,像是一场梦。这一个月,她白天喂鸡鸭,晚上摆摊,几乎又回到三年来与世隔绝的日子。
  温如芝环顾破旧的屋子:“你不肯回家,就是住在这里?”
  口气与莫惜在如出一辙。那个清贫的少年如今已与温如芝并驾齐驱,曾经学生与资助人的身份距离也不复存在,他们是那么相像。温婼笑笑:“姑姑怎么来了?”
  “婼婼,是你在小在酒里下药,为了让我们结不成婚?”温如芝凝视她。
  “不管你信不信,不是我。”若在莫惜在面前她还执拗地维持自尊不愿解释,对温如芝她却不想承认自己没做过的事。
  温如芝幽幽道:“婼婼,感情的事不能勉强,我和小在彼此相爱,不问年龄,你就成全我们好不好?”她几乎是用一种哀求的眼神,“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不想变成这样。你搬回来吧,我和小在搬出去,如果你想来圣亚,随时可以上班。”
  温婼印象中的温如芝永远是这样,善良温婉,就算三年前的事,温如芝也不曾怨过她半句。她轻轻摇头:“我不回去,我也……不会再缠着莫惜在了,祝福你们。”
  温如芝走后,温婼蹲在院子里,用石子儿在泥地上一笔笔地写:陪你到处吃街头晚餐极欢喜,若笑着吃苦也饿得起。
  那是一句歌词,也是她曾跟莫惜在说过的一句话,在那年暑假的夜晚,昏暗的街灯下。
  他是她不顾一切,低到尘埃里去爱的人,可是他并不在乎,那么多年,兜兜转转,除了祝福,她还能怎样呢?
  一晃大半年,大排档的生意越来越好,三哥依旧每晚来帮手,温婼忙得几乎没有时间想起那个人,除了偶尔在电视上看到他们的消息,圣亚主席与特别顾问参加××慈善晚会,他一袭黑色西服,下车替温如芝挡开蜂拥而上的记者,俊朗的眉目熟悉又陌生。
  有八卦周刊挖出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初的穷学生与资助人,如今的恩爱情侣。大有感叹世间还有不变真情之意。
  温婼一笑而过,只是没想到还会见到他,在电视下。   二月的晚上哈口气都结冰,温婼踮着脚挂挡风塑胶纸,鼻子冻得通红,脚使不上劲,挂了几次都不成功,三哥由客人中抽身出来,接过塑胶纸,也握住她的手:“说了我来。”
  她笑笑,想抽出手却蓦然看到身边停下的那辆黑色轿车,莫惜在坐在车里,遥遥看着他们,看不清神情。下一刻,她挽住三哥的胳膊走过去:“又来发喜饼?”
  她在新闻上看到他与温如芝要补办婚礼。
  他不喜不怒,只看着她与三哥紧紧相缠的手,片刻抬起头,目光平静:“如芝觉得应该让你知道,我来,是想告诉你,我不希望再有谁破坏这次婚礼。”
  她的破坏力竟已那么大,或者说,他是那么重视与温如芝的婚礼,重视到不惜亲自来警告她,温婼以为彻底忘了,心头却还是又涩又疼:“姑父太抬举我了,我摊子还忙不过来。”
  “那最好。”他不再多言,车子缓缓开走。
  她站在冷风中,眼泪终于一滴滴落下来。她并不知道,那辆车开出许久,又停了下来。
  莫惜在点燃一支烟,看着烟雾缓缓上升,想起她挽着三哥的手,就像曾经不经允许挽住他,一样那么固执。他不希望婚礼再次被破坏,这是他来这里的目的,可那一刻,他竟有些恍惚。
  是因为责任吧?她为了他走火入魔,害别人却害了自己,他有一份责任,所以结婚前他才提出接她回来。现在,她放手了,这样最好不过。
  烟蒂被用力按下。
  7
  “婼婼,小在出差了,我有些不舒服,你能过来吗?”清晨温婼接到温如芝的电话。
  温婼赶到时,温如芝靠在床上脸色苍白。她走过去:“姑姑,要不要去医院?”
  “现在好多了,刚才一直想吐。”温如芝摇摇头。
  温婼沉默了一会儿:“没事我就先回去了。”
  “等等!婼婼,你还在生我的气?陪姑姑说会话吧。”温如芝走下床。
  温婼连忙去扶她:“那去花园坐一会儿吧。”
  楼梯上,温如芝忽然说:“婼婼,我觉得小在变了。我感觉他心里有一个人。”
  “是别的女人?”温婼停下脚步。
  “我不知道他对那个女人到底是怎样的感情,就算如此,我也不能让她夹在我们中间。”温如芝忽然握住她的手,“婼婼,你会帮姑姑的吧?”
  温婼还未反应过来,温如芝却顺着她的手狠狠跌落在地上,发出一声惨叫。听到动静赶来的用人就看到温婼伸着手,而女主人痛苦地坐在地上,鲜血染红了楼梯。
  温婼瞪大眼睛,门却嘭的一声被撞开,莫惜在飞快将温如芝抱起来:“打医院电话!”
  接着他一步步逼近她:“你到底要怎样?你知不知道她有了孩子?”
  “你怀疑我?”温婼浑身僵硬。
  他冷眼看她:“你说过,会不折手段。可孩子无辜,他是你的侄儿!”
  她看向温如芝,却在温如芝眼底看到一闪而逝的阴郁。这一刻,她忽然明白了什么,竟是笑了:“她不是我爸的亲妹妹,我哪来的侄儿?”
  一直虚弱缩在莫惜在怀里的温如芝仿佛被触痛软肋,放声大哭:“是,我不是,可是我这么多年尽心尽力,还不是为这个家,为了你?你为什么一次次地伤害我,你有没有心啊?”
  莫惜在狠狠地盯着温婼:“你到底何时变得这么恶毒?错在我吗?错在我当初没让你进监狱?好!”他拿起电话。
  温婼茫然站着,被警察带走时,莫惜在一直紧紧握着温如芝的手,再也没有看她一眼。
  温如芝的孩子没保住,睁开眼看到莫惜在的那刻,却轻轻笑了。她知道,这个男人再也不会离开,不会像她的哥哥一样,为了另一个女人离开她,即便牺牲了一个孩子,也值了。
  没人知道,温如芝曾爱过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是温婼的父亲,她名义上的哥哥。然而她却只能看着他结婚、生子,爱着他的妻子,甚至在妻子死后,不顾一切追随而去,丢下一个烂摊子。
  她的恨便是从那会儿开始,为什么她要抛弃自己所爱的舞蹈,撑起这个家,照顾那个女人的女儿?而他与那个女人却双宿双飞,永远在一起。
  直到她遇到莫惜在,那时他只是个孩子,因为资助来向她道谢,轻轻地一笑,却叫她仿佛看到了哥哥。她疯了一般想要抓紧他,却发现温婼也喜欢他,而他对温婼也并不是表面那样讨厌,甚至与对别人不同。
  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让他能永远留在自己身边。包括那次汇报演出,她叫人找到一个地痞,威胁场工在绳索上做了手脚,并让场工装作无意告诉莫惜在,动手脚的是温婼。仿佛老天都在帮她,温婼竟未否认。
  那一切,温婼永远不会知道。
  由于证据不足,她被释放,三哥来接她,她的脚步轻飘飘的,甚至没有听到一个警察说:“搞什么啊姓莫的,报警也是他,说误会的也是他。”
  冬夜的风刺骨寒凉,她拢了拢领子,轻声说:“三哥,你说过想出去闯一闯,叫我跟你一起去,还作数吗?”
  “你真的放得下?”三哥愣住。
  还有什么放不下,她早已决定放下,他将她交给警察,只是让她仅存的一点希冀都消失殆尽,从此心如死灰罢了。
  三哥张了张嘴,脱口而出的话还是吞了回去。譬如,他便是当初那个地痞,从那件事中拿到一笔钱,还了债,去了临水镇,却遇到了她,譬如,他一开始只想赎罪,到后来却再也不想离开她。
  温婼最后一次见莫惜在,是在D市一间咖啡馆里,她说:“我要跟三哥去南方了。”
  他不说话,握着咖啡杯的手却一紧。
  她仰头看着优雅的装饰,笑:“我以前一直习惯来这种地方,直到那次跟你去临水镇,才发现在路灯下吃东西是那么惬意。”
  她站起来:“还记得那晚我跟你说过的那句话话吗?”
  那是一个少女最纯粹的誓言。
  他蓦然抬头,看着她一拐一拐走出去,再也没有回头。
  8
  莫惜在二十岁那年,收到一大笔奖学金,来自圣亚集团。后来,他认识了温如芝,那个美丽高贵的女强人,是他心中的神祇,他想要与她站在同样的高度。并且,他也有着连自己都觉得卑劣的心思,他出身寒门,母亲需要一大笔治疗费,他必须倚赖她,一点点往上爬,不再回去那个小镇,不再过那种寒碜的日子。
  所以,他没有拒绝温如芝的暗示,与她保持着暧昧的关系,直到遇到温婼。
  温婼不会知道,他与温如芝,从未真正在一起。唯一的一次,是在温婼请他在大排档吃饭后,那之后他几乎夜夜宿醉,那天晚上,温如芝不知哪里找来一件温婼读书时的裙子,穿着照镜子,他走过去,她搂住他的腰。
  那一刻,他竟是情难自已。
  直到现在,他也不知道为什么彼时会那般冲动,或许,只是因为那条碎花的裙子,便是许多年前,温婼跟着他回老家时穿的裙子。
  那个夜晚,他拗不过她,请她在陈伯的摊子上吃消夜。漫天的星子,他说:“别再浪费时间了,我跟你不一样,要照顾病重的母亲,没空谈风花雪月。”
  她却笑了,眼底闪着狡黠,一字字却那么认真,她说:“莫惜在,你有没有听过一首歌叫《街灯晚餐》?哪怕天天街灯晚餐我亦不介意,只要那个和我坐在一起的人,是你。”
  是怎样的心动,他早已说不清,却被之后的演出事故无声截断,只余枉然。
  至此,岁岁年年,再也没有人会抛却一切,爱到宁愿将自己放低,与他吃一顿街灯晚餐。
  婚礼大厅外闹哄哄一片,他却捂住眼睛,手心一片濡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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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皇帝遇刺终于把国舅爷逼了出来,二人聊完之后,贾叙之又来找宋沅,明里暗里都想把自己的三女儿贾有貌推销给她。宋沅正头疼大臣们变着花样推销女儿,身为京中一霸的贾小姐就自己进宫来了。见完贾有貌,宋沅溜出宫去见沐易,无意间发生了不可描述的事件。  今日心情同放纸鸢一般起起落落,还哭了这许久,我也是有些累了,衣裳都懒得换,直接平躺在了榻上,心情还是久久难以平复。  抛开这与生俱来的皇族继承人身份,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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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刚临芒种,暑气已忙不迭地汹涌而至,帝后二人只着薄如蝉翼的轻纱,哪怕小黄门掌扇挥得张牙舞爪也不免沁出一头汗。  烈日炙烤着白玉砌成的大殿中庭,蒸腾的空气都模糊了来者的轮廓,但雅疑水汽弥漫的两眸还是一瞬间清明起来,拎起逶迤的宫裙就要迎上前去,无端崴了脚。是翟泊满面焦急地扶住了她,偏偏弯腰对视时又变成了唯独她可见的嘲弄:“很着急?”  归来的桓逊还披着玄衣甲胄,汗水从发顶淙淙淌下,他将头盔挽在肘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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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反叛军来到的一个黎明,戴城中的百姓无不闭户掩窗。长街冷清,人人缩在家中抱着亲人互相安慰,唉声叹气,目带惶恐,等待着命运的降临。  城中唯有一对男女并不畏惧,反而他们比任何人都殷切地期待着反叛军的到来。陈峡与三礼站在最高的城墙上,当时夜幕沉沉,而他们的一颗心就像霞光,渐渐浮现雀跃,三禮落下了泪。  她说:“我们终于等到了,陈峡,我们可以一起携手逃出戴城了。”  名唤陈峡的少年站在她身后,看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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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期回顾:李祟对周为鹦第二喜欢自己这个事实非常不满意!一不满意就冲跑了!周为鹦非常疑惑,不知道他到底是真的伤心了,还是另有所谋。  第九章  薛得香如愿以偿地让祝排山在京都多留了几日,我听闻祝排山当晚回到神殿,便发现麻袋里装的只是一块石头,而张无银早不知道什么时候逃脱了。  “师兄真不让人省心啊。”说着,祝排山看向了窗外的京都夜景。  薛得香当晚回到家,也受到了十几年来第一次严厉的惩罚——他那个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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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再让我送你一程吧。  北疆雪冷,京城天寒,我怕去时数重山,你又忘了,回家的路。  楔子  我听见脚踝上挂着的碧水铃叮铃作响,从城楼上看去,牛羊成群,连成缀缀白云。  我摇晃着腿,埋头去读手里成堆的聘书。  阿爹是族人的副首领,打我能走路起,便有许许多多的叔伯向阿爹求亲,一张张熟悉的脸层层翻过,一张打眼的小画夹在其中。那是个剑眉星目的少年,手执银枪,衣袂飘飘。  我拿着画去找阿爹,说要嫁给这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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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飞·言情”原班编辑倾心制作 三十万飞蝶的真实反馈  【当当网购书支持货到付款,无需开通网银、支付宝,满29元即免邮费】这句要突出  自从《盛夏晚晴天》第一部和第二部上市后,就一直占据着当当网的各大畅销榜单,眼看着第三部也要上市了,狸崽也越来越嚣张了,“打倒狸崽”的大计难道又要落空了吗?哎……不过据说《星动烟火2》已经交稿了,锅崽,打倒狸崽这个艰巨的任务还是落在你肩上了,加油!  主持/小鱼  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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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故事简介】:叶向北一直觉得,只要是他看上的女人,无论如何他都要弄到手,只是他算着了这结局,却没想到这其中生出的波澜,早已毁掉了他余生所有的幸福。  第一章  叶向北毫不避嫌地打量着丁薇。  眼前这个女人,五官清秀,长相上乘,举手投足间尽是沉稳干练,最重要的是,她在与他对视时,眸底的神色带着冷漠与疏离。  “叶总,既然合同已经签好,那我就先告辞了。”丁薇从容起身,挂着职业化的微笑朝叶向北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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