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帕斯雄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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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这样一个细节:在托尼·帕克高高举起总决赛MVP奖杯后。他转而把这个小铜人交给了吉诺比利。我们眼前的阿根廷人显得分外小心,而且掩饰不住眼睛里的喜悦,实际上在三年前,他就有资格成为总决赛MVP的得主。这点连邓肯本人也不否认。但事实上,前后两次。马努都错过了。


  也许吉诺比利足够不幸。在现有的马刺队阵容里,他和帕克都获得了三枚总冠军戒指,但邓肯却毫不犹豫地将未来球队的领导权移交给了后者。谁让帕克比他更年轻呢?更可悲的是,在马刺队主教练波波维奇的头脑中,把吉诺比利当作替补使用。似乎更容易接近胜利。而事实上,吉诺比利也出色地完成了自己的任务。于是我们看到了一个联盟史上最奇特的“Big 3”组合,它穿越了主力和替补间的坚冰。
  客观地说,吉诺比利在今年季后赛乃至总决赛上的表现,的确不如以往那样出彩。记得在2005年他以不可阻挡的突破肆虐全联盟时,就曾有不少有识之士敏锐地指出。马努这种时刻把自己暴露在敌人肌肉阵里的打法,将会极大缩短他的运动寿命。这种教训。我们在韦德身上同样见到。事实上,吉诺比利过去那种基本无解的突破,你如今已很难再见到了,取而代之的是更多的外围火力跟进。这让马努无法在比赛的任何一个时刻都成为危险的敌人,以致在季后赛首轮。一向喜欢攻击对手的掘金队主教练乔治·卡尔。也罕见地将他遗忘。
  但吉诺比利毕竟还是那只令人恐惧的潘帕斯雄鹰,就在世界对他的存在价值心存怀疑,甚至扬言各种把他交易出去的可能性时,马努开始反击了。不同的是,这次的催化剂是对手。当来自菲尼克斯的“骇客”马里昂,把吉诺比利的眼睛戳肿后,反而彻底把吉诺比利打醒了。在马刺和太阳西区半决赛颇为关键的第三场比赛中,吉诺比利突然爆发,在第三节拿下了马刺队最后14分钟的12分。感谢马里昂和拉加·贝尔把马努的火气逼了出来,使得吉诺比利在之后的比赛中发挥神勇,并一举定下了比赛的走向。是的,不但马努的眼睛开始明亮起来,连他的篮球智慧也开始回归。我们无法忘记吉诺比利是如何在总决赛上,在年轻气盛的骑士队小将吉布森面前“打四分”成功,以致于骑士队主教练麦克·布朗,也不得不在赛后又急又气地说:“马努完全是把吉布森耍了。”这让我们想起了什么?当然是拉里·约翰逊同样的“打四分”。但就如同那次的回忆一样,吉诺比利留给我们经典的记忆,以前是有。但似乎是有些遥远了。
  吉诺比利坐在镜头前一动不动,他神态自若、内心如海,仿佛天生就不会有缺陷一样。真的是那样吗?在我们的大部分印象里,吉诺比利几乎就是常胜将军的代名词,他在NBA和FIBA两个世界里,都曾成为从容的王者。但迈克尔·芬利并不这么看。他觉得就和马刺队的强大整体一样,外人可能不了解,但吉诺比利也会犯错误,偶尔也会有失意的时候。那么对马努来说,那种生命不能承受之轻的失败,到底是什么呢?无疑,那当然是2005年西区半决赛第七场最后时刻,他对诺维茨基愚蠢的犯规。就像很多美国一些不怀好意的球评们所说的那样,那个瞬间一定会和伊塞亚·托马斯的开球被“大鸟”伯德抢断、詹姆斯·沃西的传球被杰拉德·汉德森抄截、德里克·哈珀带球过多以致进攻时间被耗尽一起,成为NBA季后赛史上最丢人现眼的25个时刻之一。尤其在比赛暂停时,波波维奇曾极力告诫球员们千万不要犯规,因此看起来吉诺比利更是难辞其咎。但吉诺比利默默承受了这些批评,但可能很少有人注意到。在此之前,正是凭借他的三分球马刺才会将比分反趣也正是他之前投中的这个三分球,为他后来所犯的错误提供了先决条件。还有雅典奥运会上的那一次,他在最后时刻把球传给队友奥伯托,但后者并没有投中足以绝杀西班牙人的那个三分球。
  有些事情发生过了,你可以把它忘记,但有些到死都不会忘记。无疑。这一连串的打击,开始缠绕进马努·吉诺比利的恶梦里。更衣室中的每个人都能感受到他的变化。去年春天在萨克拉门托,吉诺比利在第三场的最后时刻的失误使得球队被对手绝杀。所有人都明明白白地看到了他满脸的沮丧之情。之后的几天,队友们不得不多次去他的房间来安慰他,以免他一个人胡思乱想。在去年的整个夏天,确切地说,就是在吉诺比利返回美国备战新赛季的日子里,他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屋子里,不停地观看那两次失败的比赛录像,这种状况连一向对球员要求甚严的波波维奇,也感到深深地忧虑。对此,当时还在马刺队担任助理教练的麦克·布郞,就感到非常震惊。因为在他的印象中,波波维奇可以为吉诺比利出格的打球方式抓狂,但他似乎从未对马努的心态担忧过。“我想那可能是因为马努太好胜了。在他的职业生涯里,他总是习惯以一个胜利者出现,但那只是一些意外而已。”波波维奇说。为此,波波维奇不停地给吉诺比利减压,他甚至破天荒地以个人名义举办了一个盛装派对,而吉诺比利就是他邀请来的特别嘉宾。不仅如此,直到我们今天的总冠军故事结束后,吉诺比利将听从波波维奇的建议,不会参加在拉斯维加斯举行的美洲篮球锦标赛,以进行身心的调整。“在认真考虑之后,我决定听从球队的建议,夏天好好休息。”吉诺比利说,“尽管为国打球,在我心中!一直都那么神圣”。
   是的。在记忆中,在美国打了五个赛季的篮球,但吉诺比利从未忘记自己的根在哪里。其实正像我们所看到的那样,5号而不是20号球衣,那才是马努真正的心灵归属。他希望在联盟的30座城市里,到处都有阿根廷球迷唱着国歌,举着阿根廷国旗为他助威。于是我们在马刺队的夺冠庆典上,一直看到吉诺比利和阿根廷国旗从容地包裹在一起。和他略有差别的是帕克。当他举起总决赛MVP奖杯时,他和其他美国英雄似乎没有什么区别,之后他才拿出一面法国国旗来庆祝。所以从这个层面上来说,吉诺比利比帕克来得更清醒。
  不过。有时吉诺比列又显得有些心不在焉。西区决赛第三场对爵士,可能是马刺队在今年季后赛上输得最惨的一次。面对蜂拥而至的记者,吉诺比利一个不小心,居然把自己的结婚戒指甩在地上。吉诺比利显得很焦急,急忙俯下身去仔细寻找,并在嘴里嘟囔着:“又一个该死的失误!”
  可能在比赛中犯错误,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情了,如果你曾尝试着像吉诺比利那样,在一场总决赛上只拿到3分,那就没有什么不可以面对的。是的,吉诺比利无论身处在哪里,或者在干什么,如果你真心喜欢他,都一样在内心中感到欣喜非常。有时在比赛的开始阶段,你看到的吉诺比利,几乎就像是个极为普通的球迷。他会为邓肯和帕克的精彩表现鼓掌,唯一的区别是,他不用花钱买票,而且位置总会离比赛中央近一些。又或者,你会为他的沉稳所打动。不是吗?除了那著名的“假摔”。人们似乎找不出可以敌视吉诺比利的理由。但事实上,即使是在号称全联盟最温和的篮球城市波特兰,你也偶尔会感受到这种浓浓的敌意——2007年3月6日晚,马刺队做客波特兰。在开拓者队主场玫瑰花园,中场休息时,有人身着马刺20号球衣作持球状,开拓者队吉祥物随后笨重地将此人压倒在地。吉诺比利飞快地为球迷们签名,以免使他不得不时常蹙紧眉头,面对别人的挑衅,他还能做到充耳不 闻。
  事实上,如果和2005年的巅峰表现相比,吉诺比利的确是有很多备受指摘的地方。但你必须看到,近几年来马刺队。早已从那支只会半场攻击的球队,变成大球小球都能打的全能攻击大队。正像帕克疯一样的成长,今天的马刺队,的确具备了更多的武器,而在此,马努短瞬的神奇和低迷的不确定,就显得尤其突出。这样的连锁反应,首先是吉诺比利特权的失去。以前在比赛的第四节,波波维奇一定会把马努坚决地留在场上,有时还把他替换帕克来掌控全局。但现在随着帕克的迅速成熟,吉诺比利的作用似乎越来越显得无足轻重。此外,也是最有趣的一点,那就是吉诺比利偶尔会感觉第六人乐趣的不再。当波波维奇不止一次地赞赏马努无私的职业精神时,吉诺比利发现在季后赛上,自己予取予求的能量变得越发稀薄。加上他往日最得力的攻击手段:突破,已经开始受到越来越多的制约,他只能把更多的能量发挥在外线上,但似乎稳定性又得不到保障。也许我们应该降低一下对吉诺比利原本的高期望,比如说,我们是希望吉诺比利继续成为跳脱出马刺队战术体系的“创造者”,还是其间丝丝入扣的一环?看来我们宁愿选择后者。


  但无论如何,吉诺比利都是幸运的。就像他在最近几年会犯错误,但大多时候总会有机会弥补。现在你大概已经忘了2005年季后赛对国王队他所犯下的错误吧?但那一年最后的无冕英雄是他,而不是邓肯,后者甚至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取名为吉诺比利·邓肯。但更大层面上的喜悦莫过于,吉诺比利拥有一个伟大的队友邓肯。很多时候,邓肯31,吉诺比利30。你基本可以把他们当作是一个时代的人。他们年龄相仿,在场上更像是战友,你经常会见到他们互相耳语,有时候不需要交谈,一个眼神就可以在很好地沟通。2006年西区半决赛惜败给小牛队后,吉诺比利承受了莫大的压力。但此刻几乎已经累得精疲力尽的邓肯。完全没有把球队失利的责任推到马努的身上,而是一味责怪自己的进攻还不够侵略性,这点无疑令吉诺比利弥足感动。事实上,这种令人动情的定格,在2004年雅典奥运会上就开始上演了。当时邓肯所统领的美国“梦六”,别吉诺比利的阿根廷队淘汰了,但正是邓肯第一个上前拥抱了吉诺比利,这种超越国界和胜负的友情,再次令吉诺比利心悦诚服。
  无论如何,吉诺比利都是足够优秀的。他将是联盟史上最独特的一个人:拥有全明星身手,却必须在替补席上担当奇兵。也许正因为如此,在吉诺比利退役后,他将不足以在名人堂中留下自己的名字。但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反正他是潘帕斯草原上,足以和马拉多纳齐名的大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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