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熟女的艳与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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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女人走过了青春期的少女梦,摆脱了都市剩女的心慌慌,进入家庭或登上权势高峰的她们,退了桃花眼、没了凝脂肤,只剩下内心凄厉厉的一片艳与寂。
  在她们的世界中,生活就是生活,需要费尽心机地筹划,甚至钩心斗角地争夺。柔情没有用武之地,于是变得坚硬;天真只是徒增烦忧,所以化为世故。在以亚历山德拉·卡宁汉为代表的熟女剧作家笔下,不论是《绝望主妇》里那一群危机重重的已婚女,还是《罗马》里那些争权夺势的女贵族,其实都是一群在冠冕堂皇又清寂无比的布景中上演艳丽大戏的女伶,即使内心被金箔贴满,寂寞还是无孔不入地膨胀着。
  毕业于琼斯霍普金斯与哥伦比亚大学的女编剧Alexandra Cunningham亚历山德拉_卡宁汉,得过约翰·戈登奖中的最佳剧作奖与苏珊。史密斯·布莱克伯恩戏剧比赛弗朗斯西卡大奖第一名的她,曾是个不折不扣的学院派戏剧作家。其成名作——话剧“NO.11(蓝与白)”,曾于2000年在Humana节上初演就获得空前成功。之后进入熟女之年的卡宁汉开始转战好莱坞,为多家电视台写出了大卖的热门剧集。其中包括家喻户晓的《绝望主妇》和《罗马》。她用辛辣洗练的笔触把中年熟女们的内心世界“剥”了个干干净净,让女人们看起来又恨又怕又如逢知己!
  
  那些看上去很美的事
  
  大概女人走到“熟”的这一步,宁愿笑着痛,也不想再掉廉价的眼泪了?她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冷静和力量来看清这些平静生活下隐藏着的暗中波澜,人性的压抑,疯狂与绝望在看似亮丽幸福的生活外衣下如恶瘤般膨胀。
  中年熟女的生活一般都看上去很美:精致、富足、一丝不苟。有车、有房、有老公的她们本应该知足常乐,却无奈要遭受更严重的心理纠结。这不,高级社区紫藤镇上的这帮主妇们在外表光鲜的生活中绝望得厉害。在这个结婚和离婚都非常便捷的时代,是不是渴望爱情和相信婚姻的女人都注定要在现实生活中窒息?作为热卖电视剧《绝望主妇》的主力编剧,坐在自己洛杉矶家里从事职业写作的卡宁汉用了一种智慧又讽刺的方式来探讨了这个问题。
  追求完美的布里却无法创造完美的丈夫和孩子,到头来竟要眼睁睁失去他们,拥有一群顽皮孩子的林奈特被无止境的家务和魔鬼般的小冤家掠走了生活的每一分钟,被迫从一个女强人转型成了黄脸婆;嫁了百万富翁的巧克力美女加布里埃尔靠无限血拼和未成年少年来满足虚空;自小一帆风顺的善良女人苏珊,年过三十却被喜新厌旧的丈夫抛弃成为了单身母亲……这些故事单挑出哪一个都足以拍一部骗眼泪的煽情剧了,但卡宁汉和她的同事们却聪明地把它们综合起来拍成了黑色喜剧。大概女人走到“熟”的这一步,宁愿笑着痛,也不想在掉廉价的眼泪了?她们已经有了足够的冷静和力量来看清这些平静生活下隐藏着的暗中波澜,人性的压抑、疯狂与绝望在看似亮丽幸福的生活外衣下如恶瘤般膨胀。人生说到底还是件非常自私的事,到底是要表面风光,还是要内心平静?如若男人、婚姻都和工作一样,部只是用来让自己高兴的东西,那女人拼命厮杀的对象到底是什么?或者说女人到底需要有多么强大的内心才可以让这一切尽在掌握?再加上家庭和孩子这两样道德和责任上的砝码,天哪,地球上的主妇们都太不容易了!
  
  “绝望主妇”们的心魔
  
  平淡和琐碎对女人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自以为是的熟女们往往是自作聪明地做着离心灵越来越远的事。或者说这是她们清醒的逃避?
  中国有多少为了老公孩子能放弃职场地位的女强人?倒不是说男人的实力和魅力不够大,只是除却对中年熟女强大理性神经的肯定之外,这种从叱咤职场的女超人到伺候汤汤水水的全职太太的角色转换也绝非易事。主妇林奈特的绝望便是这样滋生出来的。昔日职场的佼佼者因为老公成天在外,只能回家照顾孩子。而能把工作做得风车斗转的她却难以搞定这些琐碎的家务事,整天被小魔头们搞得身心俱疲,不得不靠类似兴奋剂的药物来让自己不被打倒。之前在职场上累积的自信开始从她身上消退,她开始怀疑自己对丈夫的吸引力……
  其实谁都看得出林奈特的牺牲并不坚定,不甘于当一个平庸家庭主妇的她一直都迷失在自己内心需求和外界要求之间,不知何去何从。是不是一个有孩子的主妇就应该回归家庭?其实在这个时代,向往辉煌与成功早已不再是男人的专利,所以依然留恋昔日风采的林奈特们没做好过平淡生活的心理准备也是可以理解的。毕竟,没有谁能逼你做一个母亲,也没有谁能逼你放弃你想要的。但这种一边说服自己放弃,一边又要左顾右盼地痛苦或多或少也算自找麻烦。
  凡事力求完美的家政女王布里因为太过完美反而使得老公要逃跑、孩子要反抗。或许现实中的她们会很委屈:我努力做得那么好,怎么会这样?可惜太过刻意和用力的生活永远是不讨好的。为了掩盖矛盾与不安,就制造出一个假人般的自己,恐怕是众多熟女们的生活法则。久而久之,她们让自己以为那个面具就是真实的自己,但面具不论多么完美,却终究难掩一颗焦虑的心。活得真实其实需要更大的勇气。
  艳丽的容貌、妖娆的身材,昔日的模特加布里埃尔凭借年轻美貌嫁了金龟婿,住着社区里最大的房子,开豪车、穿名牌的她似乎该知足了。但当物质达标之后,不甘寂寞的主妇自然又会开始精神空虚,人之常情。丈夫长年累月在外照顾生意,美女面对空旷的大宅和花园,开始想要找点儿刺激。这个有点小聪明的漂亮女人找了个未成年的园丁大搞婚外恋,为此她要与撞见“奸情”的小女孩斗智斗勇,要想方设法与小园丁的家人达成协议……是不是这样才会让她感觉自己有一点活气?
  剧中的苏珊是个讨巧的“傻大姐”似的人物,是现代社会“好女人”的代表。单纯执著的她在爱情路上总有点畏首畏尾,最后把事情搞砸。第一次婚姻带来的恐惧,以及婚姻解体所带来的自卑其实一直存在于她的生活里,让她胆怯又缺乏安全感。对自己和对他人的双重怀疑是一种破坏力极强的东西,在这种心魔的控制下,期待能依靠新感情来建立信心与安全无疑是很不可靠的。经历过的事必然会在我们的生活中留下印痕,但所谓熟女之“熟”,必须是反观内心,自得安然。
  
  苍凉背景下的华丽舞
  
  在《绝望主妇》之后,卡宁汉的另一力作——HBO电视台花1亿美元巨资打造的历史大戏《罗马》,仍然在历史外衣的掩映下流露出中年女人的内心荒凉。且不论历史中真实的阿提娅与塞维利娅是什么模样,但在卡宁汉的笔下,这两位与男人们战斗在不同阵线上,通过”改变男人来改变世界”的女人仍然跳不开自我的内心纠结。
  身为恺撒的侄女、屋大维的母亲,阿提娅是个既聪明又愚蠢的女人,她以为身体是可以换取一切需要的武器,从一匹马到政治上的靠山,甚至不惜牺牲自己的女儿。在那样一个女人缺乏正式力量的时代,她必须依靠自己建立起一个完全不依赖于男人的联盟,而要做到这一切当然需要过人的心机和能力。于是以此为目标的阿提娅自以为可以禁绝一切感情,自以为做到了冷酷就可以无往不胜,结果做了那么多狠毒事的她,并没有少吃一点亏。同时,这个女人内心真的就没有一丝爱情的逡巡吗?当大家看到安东尼到她家门口告别的那一幕,答案是不言自明的。之后的岁月,时间冲刷着记忆,这个“毒妇”牵念的男人在遥远的地方与埃及艳后夜夜笙歌、醉生梦死,只剩她一人在争权夺势的血雨腥风中偷偷饮下新人旧人的苦。没有眼泪,也不能叹息,剧集最后,终于如愿以偿站在罗马城上的阿提娅,权富皆握。昔日的靠山恺撒已被刺杀,曾经的仇敌塞维利娅已用死诅咒了她;原来的情人安东尼成了她儿子的战利品,尸首被马车拉着游街;女儿被她亲手毁坏了;而儿子就在身边,却又远隔万里。在那样一个野性彪悍的时代,强势的男人和搏命的女人最终话了下来,但却没有任何人跟幸福沾得上边。
  而塞维利娅作为恺撒曾经的恋人,在剧中似乎更是因为这个男人的抛弃而被操控了一生。她打着共和的名号,用尽一生来进行自己因爱生恨的报复,并最终策划了那次血淋淋的刺杀,其实更是一种根本意义上的可悲可怜。在情爱的问题上,女人天生是有软肋的:过分的偏执、陷溺、混乱,而且不论承不承认,似乎永远也跳不出内心的那个黑洞。
  绝望到底是什么?正如陀思妥耶夫早说过的:全是真相的生活比垒是谎言的生活更加难以忍受。当曾经的梦想灰飞烟灭,当背叛和谎言不断被揭穿,当嫉妒和绝望啃噬心灵……生活已经在中年熟女们的眼前堂而皇之地撕开了自己的假面,露出白森森的牙齿。她们不能再蒙上眼睛假装看不到,捂住耳朵假装听不到,她们不得不打起精神来好好应战。然而也真的只是应战而已,因为似乎很多东西就算知道,也已经有点无法改变了。待蔻丹褪掉了颜色,香水挥散了气味,她们的世界却原来只剩下华丽被冲刷后的斑驳静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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