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造珊瑚岛败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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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本大阪围海造机场在20 世纪90 年代导致地面沉陷。《日本沉没》的上映在2006 年轰动全球。2012 年7 月,日本的“海岸线北流”计划再次搁浅。看起来,关于岛屿和沉没之间的因果关系,有人一直都无法弄清。
  
  首相的手在颤抖,环绕周围的除了内阁大臣们,还有自卫队总务和云龙柴电潜舰队队长,他们在行着“最敬礼”。时为2012 年7 月,在日本首相府的5 层禁区,首相背对着一众大臣,透过5 厘米厚的防弹玻璃,看着楼下庭院的回廊,吐出六个字:“撤离,然后停止”。
  闻言,内阁陆续准备退下。办公室里只能听到大臣们因为弯腰太久,突然直立后骨头发出的脆响。此外,还有从桌上的佳能摄像机中传出的,大洋底气泡鼓动的声音。
  
  摄像机海底预见沉没
  
  这台深海潜水可达4000 米的摄像机见证了一场空难,顺便预见了“日本沉没”。
  2012 年,开往冲绳县那霸机场的一架班机在降落时引擎漏油起火,大清早的在金武湾坠毁,在打捞残骸时发现了这台已经运作了120 个小时的摄像机,影像中的一个片段引起了冲绳县知事仲井真弘的注意——在1000 米深海处,看似“严丝合缝”的珊瑚礁石中,游弋着一条30 多厘米长的雪鳗。
  让首相不能接受的并不是这条小鱼,而是出现漏洞的礁石。这里不是别的地方,而是“丹赤岛”,一个人造的珊瑚礁石岛屿,也是“海岸线北流”计划的起点。这个计划正是本届内阁的政绩核心所在:通过人工养殖珊瑚的方法,在海底造礁,将日本境内的孤岛连成一条通路。这在日本早已不是新鲜事。但是,按照传统方法造珊瑚礁,即使将冲绳和九州连接起来,也至少需要上百年的时间,更别提将四个大岛与周围6800 多个小岛打通。内阁和海洋研究专家组在2009 年研制出了一种“陶盘无性复育珊瑚”的方法,使得首相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日本变成一个“无缝对接”的岛国。
  而现在,一个足以让30 厘米长的雪鳗穿行的珊瑚礁出现,意味着石灰质在瓦解,岛将不保。
  
  摇摇欲坠的陶盘无性复育
  
  “不可能啊。”日本“应微研株式会社”的教授三浦正治在首相的沉默中屏住呼吸。当年他主持的项目,轰动了整个科学界和政界,现在这个事实让他无法接受。 他努力回忆着当初主持“陶盘无性复育珊瑚”项目时的每一步。通过改变受孕环境,比如改变隔膜数和周围的水温,使得珊瑚的下一代多是雌雄异体,也就是接下来它们都得无性繁殖。这样的好处很多,比如,无性繁殖可以在四季大部分时间产卵,而有性繁殖一般只有在春天;有性繁殖的浮浪虫,也就是从雄体游出的精子自由散漫,经常会在环境恶劣或者远海区域受孕,这样,珊瑚礁的分布难以控制。三浦正治通过5 年的研究,完全控制了造礁石珊瑚的生殖环境,他甚至动用了“海神7500”号,通过无线深海潜水器实时监测深海珊瑚虫的一举一动。
  除了无性生殖,真正让三浦正治得意的是“陶盘复育”,这意味着完全改变了石珊瑚的生存环境,相当于人类可以像设计房子那样决定珊瑚礁的造型。所谓陶盘,就是打口串联起来的陶片,它取代了石珊瑚的基盘。原来的基盘是附着在珊瑚的骨骼或者海底的硬物上的珊瑚虫,分泌石灰质,一层一层包裹起来,石化后的结果。现在,有了陶盘,想让珊瑚虫待在哪儿,它就待在哪儿。三浦正治甚至利用多种方法,大幅减缓了温室效应导致的珊瑚白化死亡的速度。用“陶盘无性复育珊瑚”造的第一座岛就是“丹赤岛”,日语音译就是住宅用之地。计划中,最终这些岛会被改造成住宅地,而彼国人也将逐渐忘却脚下的是珊瑚,把岸礁和环礁视为大陆。
  
  海岸线北流计划的内幕
  
  “丹赤岛”是贯通冲绳与福冈的人工珊瑚礁岛屿,工程分为三期,自2009 年开始,花了3 年时间完成。首先发现气泡的是一期工程,在名护市与奄美市之间的深海3800 米处。这意味着工程从一开始就出错了。“海岸线北流计划”在2009 年正式启动,这除了缘于“陶盘无性复育珊瑚”技术成熟之外,还因为日本想借国际海疆重新划定的风,稳固经济职能势力范围。
  “冲绳县名护市以北,经奄美市、屋久岛、西之表市与九州县最南端的鹿儿岛接轨”,2009 年5月底,在首相府会议室里,防卫相滨田靖一向首相介绍首先对接的地方。滨田靖一缕了缕右旋的刘海,接着说“也就是将冲绳和福冈之间连成一片。”大臣们都明白,选在这里是因为冲绳县附近石西礁湖海域的珊瑚礁养殖技术国际领先,并且不断地向冲绳本岛提供珊瑚幼体。另外,从珊瑚礁形成的预览效果图看,鹿儿岛与冲绳之间呈一个“S”型,并且向南不断延伸。
  至于选择首先与九州对接,当然是因为首相的家族拥有九州最大的煤矿,而珊瑚礁无疑将成为运输的生命线。
  而如今,首相的命令中所谓的“撤离”是指“丹赤岛”上的两个科考站的研究人员,还有一个在建的居民社区的工人们。“停止”就是正在同步进行的九州与四国、四国与京都以及函馆、青森连接东北与北海道的人工造礁工程。
  大臣退出办公室之后,首相接到了“丹赤岛”水下机器人勘察的结果,面积达300 平方千米的“丹赤岛”,20% 的部分出现了分解,距离大崩溃的时间只有不到3 个月。原因不详,很可能是深海潜水器所发出的能够被海水吸收的无线信号污染了海水,也可能是在陶片制成的基盘没有完全石化的时候,恰巧爆发了小型的海底火山或者地震,产生了让珊瑚虫易死的成分。
  首相望着桌上的一套漫画,那是他最喜欢的作者千道万里和江原涉子在2012 年的新作《逃离珊瑚岛》——讲述的就是珊瑚岛的幻灭引发的一场生死离别,之后,他几乎相当于嚎叫地冲着视频对话中的人吐出两个字:“彻查。”
  时为2012 年7 月末,所有人都是三年前那副老样子,地球也依然还没被毁灭,人类对抗人类兼而对抗自然的历史又过了一个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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