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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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上小学二年级时候,我常去贺玉锁家串门,放了学,急急忙忙做了作业,撒腿就往他家跑。只为了听玉锁爸爸说书。
  玉锁爸爸是个拉洋车的。傍晚,天似黑不黑,门口两声踏铃响,便是他回家了。玉锁爸爸把洋车推到西墙槐树下放好,把一天拉的车座儿钱掏给玉锁妈妈,然后,拿把布摔子,浑身上下,一阵摔打,再接过玉锁端来的洗脸水,扑噜扑噜洗了手脸,这才迈步进屋,往炕上一躺,“咳哟”一声,伸直了腰。说书的时候便到了。
  听众就是玉锁,他弟弟玉链,妹妹玉钗。有时有“客串”来的听众,那就是我、二头等等几个人,都是贺玉锁若瑟小学二年级的同学。炕头上,还坐着白发苍苍的玉锁奶奶,捏着根旱烟袋,似抽不抽的,一块听。听到热闹处,也会插两句嘴,叹息往事,点拨人生。
  《七侠五义》、《薛刚反唐》、《响马传》……一部一部的前朝旧事,闲文野史,演绎在当下的人间烟火里,几个童稚孩儿,如醉如痴。
  直讲到窗外天色黑下来,遥远的月光星光,暗暗淡淡,炕头一角的一点烟袋锅里火,明明灭灭。等玉锁妈妈贴好了玉米饼子,熬好了玉米面粥,油灯端进屋里来,招呼吃饭,我们几个这才猛然苏醒,结束了炕头上的历史传承,跳下地,外来客就嬉笑着蹦跳回家。
  与听说书相关连,玉锁还有个爱好,刻影人儿。唱驴皮影,是家乡一种地方戏。用驴皮刻出来生旦净末丑诸般戏曲人物,由演员操纵,在白布影窗上摇来摆去,观众坐在影窗的另一边,一面看驴皮影人儿透过灯光贴在影窗上的影子,一面听演员说唱戏文故事。
  玉锁刻影人儿,没有驴皮,只好用牛皮纸。借来别人的影人儿,依样透画在牛皮纸上,然后用铅笔刀刻,刻好了,上了颜色,再找家里开木匠坊的二头讨要些桐油,把影人儿油过,晾干了,也就硬硬挺挺的,像个样子。
  街面上打仗的传言时松时紧,战火似乎正越来越近,不免就人心惶惶。开办若瑟小学的洋人神甫远在荷兰,学校却还在坚持上课,不过已经有几个老师辞职了,留下来的,上课就不大用心,甚至学生来不来,也全凭个人意愿。
  玉锁格外如鱼得水,每天刻影人儿不止。我则几乎天天去听说书。
  刻影人是个细致活,特别是影人的眼睛头发处,纸绦绦细得不过半毫米,小心再小心,还是不免刻断,一处刻断,舍不得整个扔掉不要,就得想法粘起来。课堂上没有糨糊,玉锁的办法是用指甲盖从牙面上刮下一点牙垢来,腻腻糊糊抹在细纸条上,往断裂处一粘。
  “多恶心!”
  一次玉锁正龇牙咧嘴忙活,被新来的语文老师看见,不免一声断喝。玉锁涨红脸住了手,收起课桌上一应杂物。下了课,语文老师叫玉锁到他屋里,该会有好一顿训导吧。不过不知师生俩做了怎样的沟通,玉锁再回到我们中间时,依旧嘻嘻哈哈的。
  过了两天,语文老师就送给玉锁一盒刻刀,大号刀小号刀,宽刀细刀,直刀剜刀,一应俱全,外带一方磨石,一瓶胶水。都不新,是使用过的,仍然欢喜得玉锁双眼放光。从此,凡语文课,玉锁认真听讲,其他课,一律以刻影人儿应对。
  一天放学,玉锁叫上我们几个人,在半截胡同二头家门口,支架了一个影窗,说唱皮影戏玩儿。玉锁报的剧目是《秦琼卖马》。影窗是细木框上糊了一层粉连纸,靠墙根摆在那里,灯光呢更简单,准备了几根洋蜡。玉锁点上蜡烛,让我们蹲到影窗另一边去。
  “我,秦琼是也。只因欠了店主东房钱饭钱,今天要卖马了!”
  几句随口自编的说词道罢,玉锁就操纵着影人秦琼走上影窗,晃晃地走到中间,另腾出一只手去牵马,不料马还未牵到秦琼眼前,呆立着的秦琼忽然一弯腰倒下去了,玉锁连忙用牵着马的手去扶,影窗上就见那马嗖一声直飞过去,忙乱间玉锁胳膊肘又碰住一根蜡烛,就倒了灭了。
  看的演的,一起哈哈大笑。正欢喜,一抬头,看见影窗边新添了一个大人,是语文老师,穿着一件灰布棉袍,满脸汗水,立在那里。
  大家都意外,慢慢住了笑。
  老师到是什么话也没说,把棉袍脱下来抖了抖,又翻了个里子朝外再穿回身上,灰布袍就成蓝布袍了。
  擦干汗水,老师把后摆压进腿窝,接过二头递给他的玉米皮蒲墩儿,坐到屁股下面,就从玉锁手里接过好汉秦琼,说:“来,重新来!”
  又有两个生人从胡同口进来。
  “你是谁?”一个先开口,口气凶凶硬硬的,问老师。
  “什么我是谁?!我就是我!”回话也挺硬。
  “你是干什么的?”又问,往前跨上一步。
  老师说话硬,学生也不含糊。
  二头往那个人面前一跳,就挡住了:“他是我们老师。怎么了?你是干什么的?”
  这时候,二头爸爸正从院里走出来,另几家门口也有人纷纷走出来,第二个生人就语气软下来问道:
  “看见一个穿灰棉袍的人从这儿经过吗?”
  “眼瞎了?”这回说话的是玉锁,“这是个半截胡同,死胡同,谁能经过?!”
  老师不再理会两个外来人,转身坐好,叫玉锁点上蜡烛,管自抄起影人来,几个手指一别一挑,秦琼就在影窗上走动起来,一个转身,就牵出来那匹马。一比就知道,这才是真手艺,跟玉锁明显不是一个等级。孩子大人全都笑着看戏。
  “吭嘁嘁、嘁、嘁,吭嘁嘁、嘁、嘁……”几声锣鼓点哼过,又哼一句四股弦过门,听老师唱道:“秦叔宝拦了黄骠马,大街之上心犹烦……”
  两个外来人,疑疑惑惑,到底退了走了。
  
  玉锁爸爸出事了。
  这一天,玉锁爸爸拉了清早的第一趟客座儿,正跑着,马路上飞奔过来一辆左冲右撞的军用吉普车。一街行人惊跳惊叫。那时的马路,除了窄,就是挤,就是乱,不只走人,还走马,走牛,走骆驼,也不分人行道车行道,马车牛车汽车自行车手推车三轮车,只要上了路,尽管一起做伴儿。
  这辆醉吉普车大街上耍酒疯,吓得玉锁爸爸赶紧往马路边上躲,不能挨撞,也不能撞人,不能摔坏客座儿,也不能摔坏了洋车,心都慌得不知跳到哪儿去了!吉普车擦身而过,玉锁爸爸一脚踏进排水沟里去。马路两边也有排水沟,可是没有盖,是明沟,玉锁爸爸这一脚踏空,人就倒了,沟沿上一别,听见有嘎叭一声暗响,人就再站不起来。小腿骨折。
  客座儿下了车,手足无措,连叫“来人来人”!有路过的拉洋车工友认出玉锁爸爸,互相招呼着,把人送到一个祖传接骨的老女人处。老女人祖传绝艺,心也好,不谈钱,先接骨,包扎,上药,又开了方子,说是不要紧了,回去慢慢养吧。
  工友们把玉锁爸爸送回家。
  学校里正上课。课前,玉锁装模作样地偷偷给我几个生栗子。哪里来的?原来大清早玉锁到交通大学院里转。怕打仗,大学搬迁了,到处人去楼空,在一间黑暗楼道角落里,发现大半麻袋生栗子,十二岁的玉锁,吭吭哧哧背回了家。
  正悄悄嚼着栗子听语文课。贺玉链哭哭啼啼找到学校来,把爸爸的事情夹着鼻涕泪水一说,玉锁自然变了脸色,语文老师连忙挥手,叫玉锁快快回家。哥俩飞跑着走了。
  望着窗外,老师久久转不回身。教室外是灰沉灰沉的天,秃秃硬硬的两棵榕树枝桠,正刺向冬日寒风。
  我们听到老师的自言自语:“六口人六张嘴,全指望那双腿呀,骨折!”
  隔天,玉锁要我转告语文老师,他不能再上课上学了。“我得想些挣钱的法子,爸爸不能拉车了。”
  这个大我四岁的学兄,能有什么挣钱的办法?“眼下,我想把影人儿卖了,看能不能换几个钱。”影人儿在玉锁心里眼里是宝贝,在别人眼里呢?
  爸爸摔断了腿,妈妈骂玉锁不该偷了别人栗子回家:“这是报应!”奶奶却说这是命,毕竟遇了好心客座儿好心工友好心的接骨老女人:“总能逢凶化吉!”惟有爸爸,什么也不说,只看着院子里的洋车发呆。妈妈的斥责,奶奶的祈祷,爸爸的沉默,似乎一下子都一起搅扰在玉锁心里。我看见玉锁擦泪水,挺着小小肩头,走回家了。
  我把玉锁的话告诉老师,又陪玉锁一起去卖影人儿。
  市中心有一个热闹去处,地势高,就叫小山儿。日常这里,摆摊坐店,人来车往,忙忙碌碌,只是因为眼下都担心,不知何时打仗,热闹也就剩下二三成。
  紧挨了另一个卖影人儿的汉子,玉锁挤了一个自己的摊点。那汉子靠墙立了个粗草把子,上面一匹一匹插满了影人,墙上扯起一方白布,挂着一个一个影人头。草把子、白布,玉锁都没有,只在墙上钉两个钉子,拉一条绳,把影人身子挂在绳子上,影人头,就摆在地面铺开的一张纸上。
  两天过去,无人问津。玉锁眼见得发蔫,目光暗淡。旁边汉子,一样无精打采。
  第三天晌午,踱过来一位花白头发老者。似乎他专找影人摊点,也不说话,一摊一摊看过来。走到我俩眼前,老者站住,伸手拿起地上的影人头看,混世魔王程咬金,兵马大元帅秦琼……几乎全是《响马传》里人物。
  “你刻的?”问玉锁。
  玉锁提起精神,点点头。老者随手把元帅秦琼的影人头插进一大元帅的身子腔里,抓起三根操纵杆,手指头一别一跷,威风凛凛的武将,就在寒冷的冬日光芒里活现出来,虚虚的影子,舞动在灰蒙蒙墙皮上。
  “金装锏呢?”
  “没有。”
  “你让秦琼少了兵刃。”老者笑了,悄悄又问,“你叫贺玉锁?”
  玉锁怪异他怎么知道自己名字,嗫嚅了还未回话,老者又说了让他更吃惊的悄悄话:“你的影人我全要了,给你五块,现大洋!”
  悄悄话是悄悄话,卖影人那汉子还是听见了,截住话头说:“老爷子且慢。这么办,我的影人全归您,不用给五块,给我三块,不,两块,全拿走!”
  老者哈哈一笑,拱拱手说:“我们是一家愿打,一家愿挨。大兄弟,没你的事!”弯腰把蹲在地上发呆的玉锁一提:“收摊收摊,跟我走!”
  终于有一天夜里,人们听到了子弹掠过星空的哨叫声,啾啾的,却也并不如何激烈,偶尔夹有哒哒哒机关枪的连发,似乎也不远。都还在心里暗想,打仗了吗?打仗是这个样子吗?天明了出来打听,才知道,“国军”早跑了,八路军已经来了,双方并没有真正交火。家乡小城就这样平平淡淡解放了。
  若瑟小学反倒停了几天学。解放的日子刚刚过了几天,二头来找我,说语文老师要见我和玉锁。三个人急匆匆跑向学校,就见语文老师正在校门口转来转去着急,看到我们才舒了一口气。
  我们三人却吃了一惊。因为老师不再是旧模样,新穿了一身军装,腰里一把手枪,完全是另一个人了。“长话短说。师生一场,也是缘分,跟你们告个别,难说何时再相见了。玉锁眼下家里正困难,不过总会有办法,毕竟家乡解放了,慢慢会好起来。这个盒子你拿好,算是完璧归赵——我得走了,追部队,打天津!”真是长话短说。说罢了挥挥手,老师掉头就走。
  聚也匆匆,别也匆匆,从此老师就再无了音讯。他挥手而去的样子,永久定格在我的记忆里。
  在老师越走越远的背影里,玉锁打开纸盒子,怔呆呆看见,里面是他五块现大洋卖出去的全部影人儿!
  不久,若瑟小学改名王庄子小学,郑重其事,重新开学上课。老师里,换了新的语文老师;二年级班里,少了贺玉锁。倒是他弟弟贺玉链,新入学,成了一年级学生。问他哥哥为什么不来,答说有一个花白头发老者找到家里去,商量再三,带上玉锁走了,拜师学艺,进了一个皮影戏剧团。
  也好吧,带走一张吃饭嘴,多少能有些钱贴补家里。
  “你爸爸的腿呢?”“正慢慢好起来。”
  贺玉锁就这样成了专职玩皮影的人;我呢,后来成了教师,也教语文;二头下井当了煤矿工人,贺玉链,听说后来成了海军军官。再后来,就都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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