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园奶爸的“围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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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009年10月2日,大学生晏焕义不顾父母家人的劝阻,奉子成婚,用花轿隆重地迎娶了女友梅晓芬,引起整个学校轰动。
  婚礼过后仅仅两个月,他们的女儿就呱呱坠地,从此,他一夜之間从学生成为奶爸,艰难地开始了他的多重角色生活:大学生、老公、爸爸、女婿、打工仔……
  当初,他在执意要结婚时曾向父母承诺:“我结婚后的事情你们不用操心,我会自己挣钱,一边上学一边养家……”现在,过早地承受着养家糊口重担的他,能成功地趟过那条男人河吗?
  
  大三男生变身“孩奴”,
  赶场般的生活好辛苦
  
  2009年10月2日,武汉科技大学城市学院会计专业大三男生晏焕义跟相恋三年的女友梅晓芬举行了婚礼。这则婚讯在校内引起一片震动,老师同学心里都在质疑,一个在读大学生拿什么养活妻儿?能担起一个家的责任吗?
  2006年年底,读高三的晏焕义跟同学出去吃饭,认识了漂亮女孩梅晓芬。梅晓芬家住咸宁市通山县,当时正读中专,温柔大方,晏焕义对她一见钟情。晏焕义高中毕业后,两人就确立了恋爱关系。
  2009年2月,梅晓芬怀孕了。面对突如其来的意外,她又喜又忧。在农村,女孩还没结婚就生孩子,会被别人说闲话、非议。可打掉孩子,她又舍不得。看着女友哭红的双眼,想起恋爱时的承诺,晏焕义知道这时候自己必须站出来,担负起一个男人的责任。刚升入大三的他决定跟女友结婚,把孩子生下来。
  结婚后,晏焕义让妻子在老家安胎,他则一边上课一边四处兼职。他知道养孩子要花很多钱,他必须趁孩子还没出生前多存点钱。
  2009年12月3日,女儿出生了。晏焕义这才第一次感觉到,自己和以前不一样了,从今以后,他多了一个父亲的身份。为了孩子,他必须让自己强大起来。
  有了女儿,晏焕义才知道养个孩子有多么难。孩子虽然吃母乳,不用买奶粉,但其他费用加在一起,依然是笔不小的开支。自己家境一般,父母生活也不宽裕,而且自己结婚前曾向父母夸下海口,自己能养活孩子。晏焕义只能硬着头皮四处做兼职,中午在饭店当服务员,周末去婚庆公司打零工,有时还出去发传单。这样辛苦工作,除了生活费,晏焕义每月只能余下几百元钱。这点钱,养个孩子,根本不够用。
  2010年春节前夕,晏焕义接到妻子的电话,说孩子晚上老哭,换成尿不湿可能会好点,让他回去时买一包,晏焕义满口答应了。过去为了省钱,梅晓芬每天晚上都给孩子用尿布,这样一来,半夜要起来好几次。因睡眠不好,又要喂孩子母乳,看上去很憔悴。晏焕义见了很心疼,早就建议妻子换尿不湿。可晏焕义到超市一看,最便宜的尿不湿居然也要好几十元钱一包。两包尿不湿和一些过年的生活必需品,花光了他身上全部的钱,他本来还想给女儿买点衣服和玩具,可一看价格,都很贵,最后只选了一个5元钱的拨浪鼓……
  2010年3月,晏焕义赶回老家,陪妻子抱着孩子去了防疫站。医生的话清晰而冰冷,“打进口疫苗还是国产的?声明一下,国产的免费,但副作用大,不敢保证不出问题,千分之五会出现异常反应,出了问题不能找我们……进口的800元一支。”周围的妈妈纷纷选择了进口疫苗,梅晓芬眼巴巴地看着晏焕义,小声而胆怯地问:“千分之五……万一……你带的钱够吗?”晏焕义身上只有100元钱,他闷声说了句:“打国产的。”
  在孩子的哭声中,晏焕义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心里难受无比。以前,他一直以为孩子很好养,只要吃饱了就没其他事了,可现在他才深刻地体会到,养孩子是个浩大的工程,而且要养得和周围的人一样何其难。孩子生病要花钱,孩子打预防针要花钱,好像每天都要花钱。有时还没等拿到工资,钱都已经用完了,而他,每天最多只能睡三个小时,有时在课堂上,他趴在桌子上就睡着了,老师讲的什么,根本没听进去。
  为了不影响学习,晏焕义在课堂上实在困了,就狠狠地掐一下自己。而不上课的时间,他不是在做兼职,就是在去做兼职的路上。有时经过学校的篮球场,他会莫名地感伤,结婚前的他经常会跟室友来打篮球,结婚后,他的生活就像赶场一样,除了挣钱还是挣钱,自己仿佛是大学校园里的一个异类,电影、画展、网络游戏,这些都远离了他的生活,充斥在脑海里的全都是孩子,同学都笑称他是“超级奶爸”。
  
   稚嫩肩膀撑起一个家,
   一句承诺咽下多少辛酸泪
  
  见儿子整天四处奔波,片刻也不得闲,妈妈钟小红很心疼,忍不住偷偷地塞钱给儿子。晏焕义一次也没要过。父母老了,身体不好,还要还他的助学贷款,已经举步维艰。当初结婚时他就承诺过,要靠自己的力量养活妻儿,怎么能再去拖累父母?
  怕父母太累,考虑到夫妻分居对孩子也不利,两个月后,晏焕义把妻子和女儿接到了武汉,在学校旁边租了个房子。房子只有十几平方米,一家三口住在里面很拥挤。但对梅晓芬来说,只要一家人在一起,苦点也值得。
  2010年5月,孩子已经6个月大了,得搭配米粉和果泥等辅食。晏焕义去超市买来几罐米粉。那小小的一罐,动辄就要上百元,可孩子几天就吃完了。家里很快就开始入不敷出,梅晓芬只得买来土鸡蛋,蒸蛋羹,再配上小米汤给孩子吃,这样一来,省下了一点开支,可由于不好消化,孩子经常腹泻。
  2010年6月初的一天,晏焕义在外面工作到很晚才回来。回到家,他打算看一会儿英语书。不知为何,孩子一直闹个不停,怎么哄都哄不好。晏焕义急了,冲妻子喊:“你看看她是不是饿了或者尿了,总这样哭,吵得邻居都睡不好。”梅晓芬没办法,只能抱着孩子在屋子里来回走动。孩子的哭声加上妻子晃动的身影,让晏焕义异常烦躁,他把书往桌上一拍,说:“你怎么当妈的,连个小孩都哄不好。”一个人带孩子,那种辛苦只有亲身体会过的人才知道,丈夫的话让梅晓芬备感委屈:“我知道自己没用,连累了你,你要是嫌我们烦,我明天就带着孩子回娘家。”晏焕义也在气头上,抱着孩子出了门。
  走在深夜安静的马路上,看着怀里熟睡的女儿,晏焕义心里五味杂陈,当初是他同意要这个孩子的,而且结婚的时候,他也曾当着岳父岳母的面向妻子保证,今后不会让她受委屈。现在遇到一点小困难,自己就扛不住了?如果一个男人遇到事只知道冲家人发火,那绝对算不上是一个好男人。回到家,妻子一直坐在床边掉眼泪。晏焕义把孩子放好后,诚恳地跟妻子道歉。
  2010年7月,晏焕义放暑假后一天也没休息,四十度的高温,他一直在外面跑业务。妻子劝他先休息两天避过高温,晏焕义却说自己身体没问题。每天暴晒在大太阳底下,晏焕义回家却从不叫一声苦。
  然而,即使晏焕义这么努力工作,家里还是经常入不敷出。每天一睁开眼,柴米油盐酱醋茶哪样都要钱。晏焕义恨不得自己变成三头六臂的孙悟空。谁知,养孩子的钱还没着落,新的经济负担又压在了晏焕义身上。
  2010年9月,大四第一学期开学,要缴纳一万多元学费。可就在这时,晏爸爸病了,住院把原本准备给儿子缴学费的钱花光了。面对父母的愧疚,晏焕义坚定地说:“我的学费我自己来筹措。”可他挣来的钱仅够勉强维持一家人的生活,根本没有存款,面对13000元的学费,他一筹莫展。无奈之下,他只有去跟老师商量,学费迟点交,但寒假前一定给齐。学校知道他的难处,最终同意了。
  大四课程不多,晏焕义就白天应聘到武汉一家婚庆公司做婚礼现场督导,下午6点到一家餐馆打工,晚上10点再到一家工地守夜3个小时。婚庆公司只要通过一个月的试用期,就能正式上班,拿固定工资。晏焕义很珍惜这次机会,他买回来很多相关的书籍,抽空就复习。由于身体严重透支,他整个人很快瘦了一大圈。
  在坚强面对这一切的同时,晏焕义也在生活的阅历中锤炼着自己的强大心灵。
  
  风雨中像男人一样去战斗,
  让首例“校园奶爸”完美谢幕
  
  眼看寒假就要到了,可他到哪里弄学费呢?
  实在没有办法,晏焕义只好把自己的电脑卖了,然后,又抽晚上的休息时间去学校附近的一家仓库找了一个临时搬运工的活。妻子也很着急,为了省钱,寒冷的冬天,她连取暖器都舍不得开,结果孩子因为受寒着凉了,吃什么吐什么。孩子的惨况,成了压倒梅晓芬的最后一根羽毛,她第一次冲丈夫发了火:“都怪你,明明没那个能力,还非要逞能,没毕业就结婚,现在倒好,我们连孩子都养不活了!”
  晏焕义心如刀割,但知道妻子是爱女心切才发火的,只好安慰道:“既然选择了,还有什么好后悔的,咬咬牙,会过去的!”当晚,妻子带着孩子去医院打针了,他一个人坐在出租屋里,狠狠地抱头痛哭了一场。
  正当晏焕义感到无路可走的时候,一个意外的好消息却从公司传来:由于他业绩突出,婚庆公司决定提前结束他的试用期,并且给他安排了住处,而且每月能拿到两千多元的固定工资,再加上奖金,他的收入有了很大提高。
  但远水解不了近渴,眼看着离交学费的日期越来越近,晏焕义内心十分焦灼。
  2010年12月8日,晏焕义下班回家,远远地就看见岳父在家门口等他。晏焕义把岳父迎进家门。老人来不及喝口水,就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钱,说:“晓芬说你正为学费的事闹心,这是我跟你妈凑的,钱不多,你先拿着用,要是不够,我回去再想想办法。”握着这沓钱,晏焕义的心暖暖的。但他坚持推辞着不要,并骗老人说自己已经把学费筹够了。
  老人这才把钱收起来,对晏焕义说:“当初把闺女嫁给你,我真有点不放心,毕竟你在上大学,现在的大学生都像小孩一样娇惯,我怕你吃不了那份苦,没想到,你顶过来了,还好,像个男人,我这个老头子没看错你!”晏焕义听了,眼里不由得涌出了泪,泪水苦涩中带着甜,就像他一年多来的风雨历程。
  2010年12月20日,经过多方努力,晏焕义终于筹到了13000元, 还清了拖欠一学期的学费。
  这是他在学习、养家之余,靠自己的力量交上的学费,每一分,都浸着他的血汗与泪水。
  2010年1月12日,晏焕义抱着女儿出去散步。突然间,孩子叫了声“爸爸”。晏焕义激动坏了,赶紧对妻子说:“晓芬你快来,孩子会叫爸爸了。”梅晓芬不信,孩子还没到一岁,怎么会叫人。晏焕义想证明自己没听错,可孩子就是不配合,不愿再开口。貼着女儿红红的小脸,听着她牙牙学语,晏焕义心里暖乎乎的。
  2011年2月23日,孩子已经断奶,梅晓芬也在武汉一家饭店找到了一份工作,夫妻俩比翼齐飞后,这一年里,晏焕义的日子好过了很多。
  记者采访晏焕义时,他正在给女儿扮鬼脸,看上去,他已经完全不是一个青涩的大学生了,而他学校的学业,一科也没拉下。回首自己的校园婚姻生活,晏焕义坦承一路走来有很大压力,但正因为这份磨砺,他才能从一个不谙世事的大男孩蜕变成一个撑起一方天的男子汉,所以他不后悔。
  不过晏焕义特意叮嘱记者,他更想告诫更多学弟学妹的是:校园奶爸这个担子不是轻易就能挑得起来的,如果没有足够的准备,很可能会被压垮,梦想的是追逐幸福,最后却有可能看不到幸福的明天,只有痛悔。
  (文中晏焕义、梅晓芬为真名,其他人为化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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