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岁那年,在大学宿舍,我梦见在郊外散步,看见前面有三堆篝火。我对同行者说,走到火堆那里,我就再也不往前走了。
　　第二天,我认识了一个穿宝石蓝真丝连衣裙的女生,叫陈焱。我们成了莫逆之交。
　　陈焱是个全才,在学校是风云人物,在全校的大型演出活动中,更是舞台上光彩夺目的明星。她在哪里都是中心人物,分给我的友情时间就不充分。有时候,晚上宿舍熄灯之后,她才有时间来和我聊天。夏天太热,我们就穿着少少的内衣,背贴着走廊凉爽的墙壁说话。她清秀的样子,就那样定格在我后来的回忆之中。她对我说:这一辈子,生命中要有三个很重要的人,一个是配偶,一个是同性知己,一个是异性朋友。我惊讶于小我三岁的她,有那样清晰的思路。
　　那个时候,我有了男朋友凌,有非常好的两位室友叫和缪。焱,是我第四位生命中的重要他人。我把他们叫“灵丹妙药”。
　　过生日那天,我要远行。收到焱的对吻小瓷人和一枚红蛋。我和焱并肩伏在503宿舍的窗口言笑晏晏。当着她的面,我把她送我的对吻小瓷人扔到楼下的水泥地上,瞬间粉碎。她的笑容没有一丝改变。揣着红蛋,走在我人生第一次独自远行的路上,我为焱不变的笑容流泪不止。她给我的宽容,让我们的关系亲密而自由。我喜欢某些东西独一无二。生日我碰巧收到两个对吻小瓷人。梅妃送我的那个在先,我要留下。梅妃是个单纯的女孩,她爱有形的完整,她的东西我不能损毁,我要用最常规世俗的方式珍惜她的礼物。但焱,焱是多么丰富深邃的一个女子,她理解人心的局促和调整的途径,她是能够共鸣沧桑的知己。在她那里,可以印证王尔德的一句话:“恶莫大于肤浅,无论什么,领悟了就是。”
　　10年前,我为自己的前途迷茫。在成都的一个废弃军用机场,暖暖和我在半人高的草地上散步。她闲散地问:“你为什么不考研?”我说,好,我考北大算了。她笑着说:“北大喜欢考验人,一般都要人考两次。”她不经意的一个点拨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果然,我考了两年,上了北大。她的轻捶就那样轻敲一下,我似乎就响鼓相应,她举重若轻,帮我点石成金。
　　在后来的岁月里,泥沙俱下的生活,藏污纳垢的人生,我都能和焱分享。她有一个名字叫暖暖,“蓝田日暖玉生烟”的“暖”。她一直给我太阳般照耀的爱,完全免费,取之不竭。她给我的爱,就像大自然为人类预备的一切一样,那样理所当然而恒久地存续着。我被她的礼物包围,被她的牵挂沐浴。有一天,在北京,在清华大学东门,我正伤心落泪,忽然接到她从澳洲打来的电话。她说,从早上开始,她就感到我似乎遇到什么不愉快了,她一直给我打电话,终于打通了。爱的能量,就这样穿越时空抵达我的身边。她在黄金海岸周末旅行,吃到一客美味,也蓦然想要和我共享。我惊讶于自己何德何能,能够享有这样的天赐。如何回报?怎样才算举案齐眉?她说,你的存在就是美好。她就是这样让我“美好”。
　　她常常回国短住,无论时间多短暂,必回我家一聚。但她礼貌周全得让我不适,她生怕给我添什么麻烦。而我,常年等待的就是她来麻烦我。也许,是时空的阻隔,让我们失去了早年素面朝天的关系和水乳交融的感觉。但20年的时光,已经让我们彼此的生命盘根错节、如影随形地相互惦念,让我们各自单独度过的时光也莫名地重叠交错,成为我们共同的生命锦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