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只出现在女儿人生的冬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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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父母离异谁的错
  生父继父对峙女儿心
  2007年8月18日,为祝贺周颖考上中南大学,父母在长沙市一家酒店大宴亲朋。宾客散去后,父母一扫笑容神情严肃地告诉周颖,他们离婚了。见母亲紧蹙着脸,周颖把矛头指向了父亲:“爸,你是不是嫌妈老了?”父亲苦笑着说:“儿子,你长大了,希望你坚强一点,理解爸妈……”从周颖小时候起,父亲一直称她为“儿子”,因为她的性格像男孩,而她对这个称呼也乐于接受。但这次,周颖打断父亲的话:“爸,我是个女孩子,你们离婚我实在难以接受……”
  对于父母离婚,周颖固执地认为:一定是父亲的错!她果断地说:“既然你们决意离婚,以后你负责我全部学费,还要给妈妈抚养费!如果你想再找对象,得等到我大学毕业后!”父亲有些失落,不过还是满口应允:“儿子,只要你开心,我全答应你。”
  大一放寒假那天,母亲来学校接她,同来的是她的前同事赵飞越。母亲告诉她说:“颖儿,我想和赵叔叔生活在一起。”
  万分郁闷中,周颖约父亲见了面。这是自父母离婚后,除了要钱,周颖第一次主动联系父亲。听周颖说母亲要结婚了,周友亮安慰她:“儿子,多一个人关心你是好事!”父亲说得轻松,周颖却看到他眼睛里蒙上了难以掩饰的伤感。周颖红着眼圈说:“爸,以前我说过,你要等我大学毕业才能找对象,现在我收回。”父亲苦涩地笑了笑,拍着周颖的肩说:“儿子,爸爸不找。”那天父亲喝了半瓶白酒,话很多,还不停地对周颖笑——当时,周颖只觉得那笑里揉杂着复杂的情绪,直到几年后周颖才明白,父亲当时的心里有多苦……
  春节过后,赵飞越和母亲结婚了,之前家里的房子出租。赵飞越对周颖母女很好,对周颖似乎更好。大一下学期,周颖的笔记本电脑坏了,赵飞越送给她一台苹果电脑。不久,他又送了一部苹果手机给周颖……赵飞越三天两头往寝室里送东西,让周颖渐生感动。
  抖开身世隐情
  “秘密”煎熬两难女孩
  一天,周颖在卧室上网时赵飞越突然凑过来,下巴碰到了周颖的头发,周颖瞬间爆发:“赵叔叔,你这是什么意思?”赵飞越的脸涨得通红,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周颖指着门口说:“出去!”母亲闻声过来了,周颖正欲“告状”,“啪”的一声,她挨了母亲重重的一记巴掌。“周颖,你给我听好了!你赵叔叔,他是你的亲生父亲!”母亲用懊悔和忧伤的语调,向周颖讲明了真相——
  上世纪80年代,同在长沙某汽车电器厂上班的赵飞越和母亲成了恋人,却遭到双方父母的反对。后来母亲在家人的干预下,与父亲结婚,婚后第九个月生下了周颖。母亲怀疑周颖是赵飞越的孩子,就找到一个医生朋友,把三人的血型做了比对,排除了女儿跟周友亮的血缘关系。为此,母亲担惊数年,但周友亮一直对女儿视若珍宝,她这才慢慢释怀。在周颖8岁那年,母亲忍不住将真相告诉了赵飞越。当时赵飞越已结婚,因女方无法生育,他本想领养一个孩子,得知此消息后就放弃了。为了周颖的成长,他们瞒下了这个惊天秘密。不久前,赵飞越与前妻离婚,母亲便故意与父亲吵架以逼他离婚……
  得知这些,周颖深深地为父亲感到悲愤!她想立即把真相告诉父亲,母亲却不停地求她:“颖儿,千万要保密,如果老周知道了,我怕他承受不了……”周颖哭着说:“你们骗了我爸这么多年,我恨你们……”
  那以后,周颖基本不再去赵飞越家。母亲每个星期都来学校看周颖,赵飞越在远处看着她,一副诚惶诚恐的样子。之后很长一段时间,周颖与母亲、赵飞越就这样僵持着。大三时,看到一个好友在考托福,周颖萌生了出国留学的念头,以逃避现实。
  知道女儿想出国留学,他伤感地说:“那么远,你一个女孩子,谁能照顾你?”周颖大大咧咧地说:“你从小把我当儿子养,我早成了铿锵玫瑰!”父亲笑了,说:“好!爸爸从现在起就为你存钱。”周颖的心生疼生疼的:“爸爸,我怎么能再用你的钱呢?”可是周颖不敢拒绝他支付的“抚养费”,便从知道真相后就将父亲给的钱全存了起来。
  见女儿周末从不回家,父亲察觉到了异样。一次吃饭时,他劝周颖说:“儿子,你妈跟我这些年,过得并不开心。现在她有了幸福生活,你应该理解,对那个叔叔也应该好一些。”周颖忿然地说:“我就是接受不了。”父亲继续劝女儿,周颖定定地望着他说:“爸爸,我选择做你的女儿,才是最正确的”……在父亲的反复劝说下,周颖才偶尔回母亲的家,可母女关系仍难缓和。
  读懂父爱如斯
  “重生”女孩飞往美国名校
  2011年6月周颖大学毕业,早在毕业前,她就通过了托福和GAD考试,并且接到了美国一所大学的录取意向,只等面试通过后就能赴美就读了。一场灾难,竟在这时将周颖抛到冰冷的谷底……
  8月9日,赵飞越驾车带母亲回老家探望,行至319国道宁乡段时,正在考驾照的母亲想操练一下,岂料因操作失误,迎面撞上一辆大货车。母亲当场丧生,坐在副驾上的赵飞越身受重伤,被送往益阳市人民医院抢救!接到交警电话,周颖和父亲立刻赶去,周颖悲痛得完全失语……后来,父亲安排了母亲的丧事,还将赵飞越转送到长沙湘雅医院救治。
  因母亲无证驾驶负全责,保险公司没赔多少钱。赵飞越的脑部和胸部受了重伤,一直昏迷不醒。他没有姐妹,父母年事已高,无力照顾他。最大的问题还是医药费,最高时一天要一万多元,周颖不能不救赵飞越,毕竟他是自己的亲生父亲,她只好将母亲的房子挂到了中介所。父亲帮她办妥了一切,周颖很羞愧,如果父亲知道了真相,他会怎么想呢?那些日子,父亲天天来医院给周颖送饭,非常关注赵飞越的病况,卖房款很快用完了,关键时刻,父亲一次次拿钱交到医院……
  21天后,赵飞越终于醒来。因为神经受损,他无法说话,无法走路。幸运的是他神智清醒了,手指能动。他在纸上写了一个多小时,才写下一句话:“颖儿,别管我,我对不起你和你妈。”周颖含泪说:“失去了才知道珍惜。我最痛悔的,是这几年对妈妈的冷漠……我想要你站起来!我爸爸也在救你,你不能辜负他!”赵飞越的眼角不停地滴落泪珠,周颖颤抖着手帮他擦泪。这个下意识的动作让周颖察觉到,自己心灵的荒漠里,一颗亲情树正在拔节生长。   在医院治疗两个月后,父亲在医生的建议下,将赵飞越接回家。赵飞越醒来后,每次看到父亲就显得既尴尬又激动,却苦于无法说话,急得额头直冒汗。父亲总是笑笑说:“老赵,什么都别说,你早点好起来,颖儿也轻松些。”为缓解经济压力,周颖在一家西餐厅找了份临时工作,每天早出晚归。父亲给赵飞越请了一个护工,自己每天忙完生意就去赵飞越家,按照医生的嘱咐给他做康复训练。慢慢的,赵飞越能够站立了……看着父亲傻子般的付出,周颖的愧疚感和负罪感更沉重了,她决定说出真相。
  2012年2月初的一天晚上,周颖下班刚回家,护工就告诉她,父亲中午来看过赵飞越,走后赵飞越哭了一个下午……周颖吃惊间,双眼红肿的赵飞越递给周颖一张纸,上面是他和父亲的对话:“老周,我对不起你。颖儿是我和她妈妈亲生的……”父亲回:“知道。孩子5岁时,我带她去查血,意外知道O型血妈妈和AB型父亲不能生下O型血女儿。后来,我请你的一位同事打听了你的血型,O型,料想孩子一定是你的……”“天哪,父亲居然早就知道我的身世……”周颖疾速赶到父亲的住处,猛抱着他,伏在他肩头痛哭:“爸爸,对不起……你早就知道我不是你的女儿,为什么要承受这么大的耻辱?”父亲一愣,突然泪流不止,良久他才慢慢地说:“儿子,你出生的时候太可爱了,那时我就发誓,以后不管发生什么事,决不能让你受委屈。看着你一天天长大,我既期盼又害怕,惶恐你越飞越远。后来我知道了真相,愤怒、痛苦,‘死’了一次又一次,可是我太爱你了,我们父女的感情那么牢靠,没有血缘又有什么关系……”
  以前,周颖无法想象父亲是怎么挺过这漫长岁月的心灵煎熬,现在她才恍然大悟,这世上再大的耻辱,也能用源源不断的爱来消弭!周颖紧紧地抱住父亲,喃喃道:“爸爸,下辈子一定让我做你的亲生女儿。我也会不负你的期望,考入美国读博!”父亲应着,再三劝她:“老赵不容易,你也得认他这个父亲。”是的,当赵飞越决定向父亲坦白在心中埋藏了近二十年的秘密时,需要多么大的勇气!而忍辱多年的父亲早已释怀,赵飞越又有什么不能原谅的呢?卸下心灵包袱后,周颖步履轻盈地回到家。赵飞越在纸上写道:“你还是叫我赵叔吧。老周是个伟大的父亲,你要一辈子孝顺他!”周颖说:“好,我也会孝顺您。”
  赵飞越在周颖和父亲的精心护理下,康复得非常快,生活基本能自理了。2012年4月,在父亲的鼓励下,周颖重新递交了留学申请,不久顺利通过了考试。7月初,周颖通过了面试。父亲帮她找了一个朋友做了经济担保。当月底,赵飞越把大房子卖了,换了一套小房子。父亲也送来了一笔钱,他说:“儿子,你放心去飞。我会照顾好赵飞越的!”
  8月底,周颖收到了美国德州莱斯大学的硕博连读录取通知书,9月初飞赴美国德克萨斯州休斯顿大学入学。卸下了心灵重负,她已重生。
  2013年寒假,为了省钱周颖没有回国,和父亲、赵飞越在网上视频,一起过年。视频里,赵飞越在摄像头前步伐稳健地走了几步,又拿出一张纸展开给她看,上面写着:“我已经能够走路了,下一步就是恢复说话能力!”父亲开玩笑地把赵飞越挤开,说:“老赵,你别老占着摄像头,让我看看咱儿子!”两位父亲笑着,闹着,像两个快乐的孩子。周颖含泪笑了。窗外,华人同学燃放的烟花在空中绚丽绽放,周颖那颗思亲的心,已飞越了千山万水,飞到了长沙那个充满温情的家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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