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意成为你们的一员
　　你们践踏了小草
　　你们把你们写得血肉模糊
　　看到乌云就写黑黑黑
　　这个少女她与艺术无关与美无关
　　为何在夜晚爬到你们纵横名利的稿页上
　　舞蹈放荡或哭喊疼疼疼
　　四时有明序而你们就这样颠倒昼夜
　　颠倒花朵开放的秩序春夏秋冬的事非
　　你们写孩童老人写日月山川
　　开阔的人间被你们操纵被词语捆绑
　　在路上寻常巷陌的烟火里
　　你们把小口小口地饮着悲天悯人的酒
　　时光在你们的身后磨刀霍霍
　　而你们却在歌颂的事业上匍匐前进
　　我曾诅咒曾痴曾狂
　　我无意成为你们中的一员
　　亲爱的听我说
　　歌咏的路上请别慌张
　　横竖的自传
　　竖着：撑起你
　　横着：抬起我
　　站着你在下
　　也曾进过宫
　　也曾站在伟人旁边
　　也曾困曾倒
　　关键是也曾构成一个世界
　　从生到死肋骨只剩下一根
　　一根丢在一事无成的消耗里
　　两根丢在十全十美的虚名里
　　三根丢在干劲十足的颂歌里
　　四根丢在王者风范的争夺里
　　五根六根七根八根……
　　变着形丢在事物永恒的潮里
　　最后这一根死的头顶
　　由于少所以突兀
　　所以让你们一览无余
　　冬天到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呼呼呜呜一生的凛冽就此开始
　　或许这只是最刺骨的一个段落
　　时间已经凝结成中性的冰块
　　我坐在冰块上奢华至极无所事事
　　想：冬天到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那时正是你童子的手轻轻一挡
　　北风不见了鲜嫩的欢乐一波一波漾过
　　璀璨的年华像一片雪
　　你把它衔在嘴里吐出来
　　连同轻狂的冰凉寄给透明的女子
　　晶莹的梦擦肩而过北风继续
　　从你的头顶又一阵猛烈地呼呼呜呜
　　恍若隔世：冬天到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
　　冬天到底与我们有什么关系呢
　　我只能坐在冰块上奢华至极无所事事
　　漫长的一生就这样冷冷地被北风吹散
　　菊
　　说到菊菊就开了
　　从庭院到村庄到山岭
　　它一路开满祖国的大地
　　菊还在开从远古开来
　　我童年的那一朵轻悠悠
　　时光中薄薄的一瓣
　　还在伸展在开在一瓣一瓣地
　　堆积芬芳腐败
　　并从容勾走我所有的秋天
　　菊陪我灿烂陪我虚度
　　我没说菊谢了我是说
　　菊开菊正在开菊开了
　　它一不小心就开满我的内心
　　让我在这个秋冬时节
　　皮开肉绽
　　菊开了我跟着开了
　　我内心的骨朵却还在揪心地疼
　　生活
　　总有一些是别人的一如
　　打哈欠伸懒腰聊天开会
　　这是说重复与被重复模拟与被模拟
　　还有一些是自己的又如
　　娶妻生子过日子
　　不包括夜和梦以及背后巨大的天空
　　那么总有一些在大地上劳作生产
　　另一些张起翅膀扑棱几下
　　又回到生活的大地
　　继续打哈欠伸懒腰聊天开会
　　不过肯定还会有一些既然张开了翅膀
　　就保留了姿势飞的欲望
　　由此可以断定在清晨在某个角落
　　总有一些从说话开始以说话结束
　　又有一些从劳作开始以劳作结束
　　还有一些从梦开始永无止境
　　不知不觉的被逼无奈的心甘情愿的
　　这同样是说
　　总有一些是无聊的
　　总有一些是有意义的
　　哦乖乖
　　接下来做什么呢
　　总有一些经历过后才知道
　　只缘身在此山中
　　——献给以农业为情人的父老乡亲们
　　有没有一个人在白昼大口大口地嚼着食物
　　还能走出物质的范畴香喷喷的舌头
　　还能在梦和夜里触及到黎明枝头上
　　那些新鲜生活的汁液和幸福的讯号
　　有没有一个人把抒情诗写满故乡的山野
　　在山茶花的一行下面发掘出苦难的井
　　流水沉涩满含悲音
　　还不忘如饮甘露地大口吮吸
　　打马走过形而下的
　　打马走过我没有马形而上的
　　有没有一个人从生活的网上抽出一根丝
　　当作似水流年中可靠的依据
　　在常识之外虚构又在虚构之外回到常识
　　如此轮回似满坡青草一茬一茬
　　究竟有没有一个人抓住了最重要的细节
　　慢慢变老然后安稳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