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怀疑巩俐会砸了戏
　　
　　就在电影《红高粱》快开拍时，莫言就想把剧组请到他家去。当时还不叫《红高粱》剧组，而是《九九青杀口》剧组，当莫言把要开拍电影的消息告诉自己家里人时，大家都很兴奋。“我父亲则不声不响地扛着锄头下了地。父亲一直劝我谨慎，不要张狂，否则必遭祸患，我也尽量这样做。一大早，我母亲、我婶婶忙着擀饼，我媳妇忙着上集采购。大约十点钟，一辆涂着若干大字的面包车停在我家打麦场上，从车上下来了张艺谋、副导演杨凤良、‘爷爷’姜文、‘奶奶’巩俐、摄影师顾长卫等。”
　　至今回忆起来，莫言也直言自己一开始对巩俐的印象很一般。巩俐当时住在高密县招待所，在招待所大院里，巩俐挑着木桶来回转圈，身上穿着不伦不类的服装，脸上凝着忧虑重重的表情。莫言毫不讳言，那时的巩俐给他的感觉与其心目中的“奶奶”形象相差太大。“在我心目中，‘奶奶’是一株鲜艳夺目、水分充足的带刺玫瑰，而那时的巩俐更像不谙世事的女学生，我怀疑张艺谋看走了眼，担心这部戏将砸在她手里。事实证明，我的判断错了。”
　　
　　“张艺谋，你不要去好莱坞!”
　　
　　谈到中国当代电影，张艺谋认为中国当代电影的形式不多，在形式的探索上也太少。他说形式要为内容服务，我们不能搞纯形式。
　　张艺谋说，一部电影从拍摄到问世，要面对很多问题。最主要的是这部电影要通过审查，存在是第一位的。第二是观众是否愿意看，一部电影只有一个观众，那不行，这两个是非常基本的。再下来才是创作上的各种各样的考虑。“我始终坚持电影一方面是娱乐性，一方面还要有欣赏性。这么多年来，我们谈娱乐谈得很多，每个人都有商业压力。中国今天的电影欣赏层面越来越窄，电影作为唯一娱乐的趋势越来越弱。每个导演都按照自己的想法拍电影，我绝不排斥，但是我一直固执地坚持电影要有欣赏的价值。”
　　张艺谋最难忘的是这次威尼斯电影节后，他见到了评委会主席，这位南斯拉夫大导演曾获得过金棕榈大奖。他说他女儿12岁就看他拍电影，女儿要学电影，他就让女儿看《一个都不能少》。他说：“你的电影感动了我。”魏敏芝在镜头前哭的那一刹那，整个电影节动容了，他也流泪了。他特别对张艺谋说：“张艺谋，你要坚持，你绝不要妥协，你不要去好莱坞，不要拍美国式的电影。”
　　张艺谋说：“他的话应该是语重心长的，电影论娱乐首推好莱坞，但如果我们纯以娱乐为目的，我们会成为好莱坞的一个加工阵地，一个票房阵地，我们将丧失自己。不仅仅是中国，欧洲电影全捆在一起都拍不过好莱坞。”
　　
　　一算账脑袋就大
　　
　　《英雄》的投资是3000万美元。“可我还得斤斤计较。因为电影的融资是这样的：拿了这个剧本，拿了预算，拿了演员所有的合同，然后找一个国际著名的保险公司，审核你的各个部分。合格之后，做一个保险公司的担保，再去银行贷款。我这个人首先不会算账，一算账，脑袋就大。可是我要替人家投资人省钱，对他负责。”
　　拍摄中，有时候就会出现一些浪费，钱不多，但是张艺谋觉得还是花得冤枉：“我们开拍前的半年去胡杨林看外景，我怕第二年树叶不够，就在地上捡了当年的黄叶子，夹到书里拿了回来交给道具组，让做这样的假叶子，至少要10万，好在空中撒。结果第二年胡杨林那叶子完全不一样了，颜色形状、大小都不一样。那么多麻袋的假叶子，从北京做好了运到内蒙古，没用了。就只好去买，每天要买80到100麻袋叶子，量很大。开始是60块钱一袋，后来还涨价了。这不是花冤枉钱吗?挺让人着急上火的。”
　　克服困难当然是要针对你所遇见的每个困难，逐个地去克服。“所以就是你自己要坚定，坚定自己的信心，你一定要拍到的东西，一定要坚持，但有时候也得放弃。譬如要是实在没有办法，就赶紧去想另外一个办法。所以既要坚定，也要灵活。”张艺谋这样总结着自己的心得。
　　
　　张艺谋也不知道最后该谁死
　　
　　电影《十面埋伏》的故事看上去很复杂，其实很简单，这似乎是为了让欧美观众更容易理解一些，而且，从戛纳首映情况看，张艺谋的这个目的似乎也达到了。“西方观众的确不是特别能理解统一对于我们中国人的意义，他们更理解不了书道和剑道。但这不是为了特意照顾西方观众，更不是受《英雄》批评的影响。做《十面埋伏》的时候《英雄》还没有上映呢。”张艺谋说。
　　影片最后安排一个女人去死，而不是两个男人的你死我活。据张艺谋介绍，那也是无意中决定的。那天一直到实拍了，工作人员都不知道究竟该谁死，而演员也不知道最后那刀到底该扔向谁。张艺谋和程小东就站在雪地中临时讨论谁该死、谁杀谁的问题，最后还是决定把这把刀留给小妹，因为她的死更加能够强调《十面埋伏》反传统武侠的主题，就是人性比武侠更重要。
　　张艺谋在这部电影中用了很多很中国化的叙述方式，比如“折子戏”式的结构等。而这其实是张艺谋从中国传统戏曲里借鉴来的。中国戏曲讲究“宽可走马、密不透风”，张艺谋一直就很喜欢这种东西。“我很喜欢这些经典的、东方式的创作定律。它其实是潜移默化渗透在我们中国人的审美心理深处的，相反的是，我每次跟美国人谈这些他们总是理解不了。”张艺谋说。
　　
　　“这衣服只是性感了一点”
　　
　　电影《满城尽带黄金甲》是一个发生在48小时里的故事。而菊花一直也是重要的中国文化符号之一。戏里的另外一个重要符号就是药，张艺谋说：“药是男权对女性的精神压力，《雷雨》里老爷给繁漪吃药，老爷说你有病你就是有病。《黄金甲》里，药已经进入了情节，历朝历代皇帝喜欢养生之道，求药、炼药。后宫都有药房。”
　　造反军队的黄金甲里有种反抗的力量，在黄巢的原诗里也是这个意象。张艺谋反复考虑了很多方案，怎样增加黄金甲的面积和亮度。这些铠甲内部是布和棉，外面是铜或者是铝，镀了铬。而他们最后确定的“黄金甲”方案，拍夜戏时的视觉效果也确实很有冲击力。
　　而对于影片开头宫女们的暴露衣着，张艺谋说：“这衣服只是性感一点，并没有特别地暴露，现在女明星的晚礼服比这个露得还厉害，大家也没有哗然。我倒觉得设计服装也是为了再现盛唐一个特定的历史时期嘛!我们都知道有两个常识：第一，我们看到很多资料，很多绘画、壁画，唐代是很开放的；第二，唐代的女性是以丰满为美，丰乳肥臀嘛。可以往影视作品中并没有把它突出表现，我们只是做了一些表现而已。”
　　
　　选自《中国电影教父——张艺谋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