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车记(组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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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车跑过
  一列黑色的铁皮火车
  驶去铁轨的远方
  它有一列火车的感觉
  十几节裸露的车厢
  装满货物
  冒着白烟
  呜啦啦地
  咔嚓咔嚓地
  慢跑
  但看见火车的人
  从来没有人叫出火车的名字
  因为面对它
  他们习以为常
  列车上
  某次列车去南宁
  我从西安去武汉
  深秋的大地上
  大风吹来的尘土
  连同
  车厢内弥漫的方便面气味
  二十多年了
  无数趟列车上
  这种气味还在开水泡面里
  它在列车上
  从未改变
  只是多了
  火腿肠和卤鸡蛋的气味
  这列火车
  疾速的列车驶过后
  滚烫的铁轨上
  列车继续发出嗡鸣
  一火车上的人
  继续他们的说话
  窗外,麦地上
  天空看起来平静
  没有一只飞鸟
  在上面涂鸦
  只是看起来
  这列火车
  这些列车上的人
  在中国河南的地方
  而我也是听列车广播说
  驻马店西车站快到了
  铁 路
  滚烫的高铁铁轨下面
  被遮蔽的村子
  有几条水牛
  在那片山林,庄稼地、池塘
  有高有低地起伏
  铁轨依旧在那里平整地铺展
  此刻没有一些火车穿行
  乡土被栅栏隔开
  标语白底红字
  我完败给远方
  夜晚十一点乘地铁回家
  空空荡荡的车厢
  散落着几个人
  我站在中间的拉手杆
  看见对面座位中的
  一个人在手机里
  看到自己的
  妖魔鬼怪
  大地是一条路
  列车在大地上奔跑
  我跟着它奔跑
  一列车的人
  从西安奔跑到了
  洛阳、郑州、驻马店
  或者到了武汉下车
  又一列车的人
  我来不及目送他们
  继续奔跑在
  我喜欢的原野
  那里有好多凋零的草木
  和荒凉一片的季节
  另一列车上的人
  暂停在
  城市陌生的一隅
  吉祥物
  在嗡嗡的轰鸣中
  列车经过的地方
  总有人在另一个村庄
  或城市看到的麻雀
  和曾經的麻雀一个模样
  但棕色杂斑的
  关中平原有点不同
  它像美丽的豹纹
  衬托了麻雀的不同
  它确实是一只不同的鸟
  在关中包谷地和红薯地
  之间
  作鸟样的跳跃
  G某次列车上
  在这次列车上
  有一个人
  和另一个人通电话
  吴侬软语
  她的方言
  和列车呜呜声响
  在我的耳边
  像穿行在小桥流水
  那大脚女人
  不在苏杭
  也不在北欧
  我这秋梦
  回到人生之中
  醒眼看到窗外
  刚收割的庄稼地
  遍地玉米秸
  列车疾行
  在风声鹤唳的
  西北大地
  见到几棵孤立的树下
  几口窑洞
  列车行
  我的座位在4车厢10F
  我要去9车厢用餐
  我穿行在20节车厢中的6节
  大包小包的旅行者沉思于
  从车窗看到车外沿途的风景
  发在手机朋友圈
  我继续在列车里
  感到它的脏乱差
  向 西
  列车啊飞驰再没有故乡的气味
  一车厢的人
  用大冶普通话交流
  它以外的消息
  高铁上的幻觉
  高铁上,我有幻觉
  列车像疾驰在自己的心脏
  与大地起了冲突
  那时大地春波荡漾
  我一个人像渔人晒网
  挽起袖口
  以300公里的时速
  晒那些漏网的记忆
  然后我用手机快照
  一张照片
  列车厢仿佛有向后撤退的错觉
  最强的滚动声
  没有带来前行的歌唱
  却忘却了大地的感觉
  我仍旧像人类的胚胎
  穿行在黑暗的的阴道里
  隧 道
  列车正穿过一次隧道
  声音突然巨大起来
  它也减速
  然后继续在低矮的建筑和山丘上
  列车再穿过一次隧道
  它的声音又大了起来
  它照样把速度降下来
  我看到的大地
  除了白昼的光
  也定有黑夜的陷阱
  车至河南
  列车从高温的西安进入河南大地
  车厢凉快起来
  这让我想起河南中牟县的老中医的偏方
  那年夏天我的痔疮犯了
  他往我的肛门擦过清凉油的感觉
  消 息
  今天的高速列车
  已不是过去的绿皮火车上的
  小刊小报的黄色的暴力的政治的
  小道消息
  它逼格地换成了女高音列车中英文播报员
  禁止吸烟的列车厢禁止
  在此刻平静的列车上
  竟蕴藏波涛汹涌的潮流
  乘火车记
  车窗玻璃外数帧滤镜的图像
  在苍茫的西北大地上快进
  它们之间相间着的
  白色烟囱,灰色厂房,黄色河流,绿色清真寺和太阳的光亮
  火车刚好安稳地扎进黄昏时分的站台
  那里有几个孤零零的人
  我看见他们有刀刻一般皱纹的脸
  正一头扎进停下来的绿皮车厢里
  不久之后的火车呜啦呜啦地叫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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