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机棉在中国为何难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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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们公司有大量的有机棉供应吗?”,在日前举办的上海国际流行纱线展上,上海中纺发展公司的工作人员已经不止一次听到这样的问题,而提这一问题并非只有外商,国内买家也在咨询。买家的热衷来自于中纺公司一张薄薄的“雪域有机棉”的宣传单。一张单子就引来如此关注,有机棉在中国真的已经火了吗?
  中国的棉纺行业生产能力之强大已经是毋庸置疑的事实,中国耗棉量已经接近世界总产棉量的半。即使如此,随着国内消费需求增长和纺织品服装出口增长,中国纱产量将继续增加。而石油资源逐年减少,价格高企,纺织工业用棉比例不会明显下降。另一方面,却由于耕地面积不断缩减,水资源有限,加之保证粮食供给的需要,棉花种植面积很难有大的增长。中国棉纺织协会会长徐文英认为,即使今后五年棉花单产有所提高,增产潜力仍是有限,无法满足用棉需要。
  而另外个让人不得不关注和思索的问题是,中国棉纺织行业始终难舍“依靠低成本实现竞争优势”的心态和作为。中国棉纺织行业在产能不断扩张的情形的同时却在今年遭遇来自欧美强大的设限压力而出现了出口增长幅度大幅下降,出口总量依靠对非配额国家的出口增长而保持基本平衡。面临出口下跌、其他生产成本(如劳动力、水电油等)剧增的困难,棉纺行业协会也时常呼吁要提高产品附加值、促进产业升级,但是即使如此,众多企业也并没有放弃“低成本”之路。在人工以及水电油等资源成本不能降低的情况下,企业紧咬的成本就是棉花。在国内棉花远不能满足需求的情形下,国内棉花价格高于进口棉2000多元一吨。对质优价廉的进口棉的渴求使得要求增加进口棉配额成为 场从年初到年终都在进行的战争:企业要求不断增加进口棉,而国家为了保证国内棉农利益死守配额数量及发放,2006年9月份甚至出台了新疆棉与进口棉配额“买一送一”的捆绑式用棉制。
  这些似乎与有机棉在中国的发展无关,事实上,这种棉纺生产的产业现状决定着有机棉在中国的发展。有机棉(orqanlc cotton)是指按照有机农业标准组织生产、收获、加工、包装、储藏和运输,并对全过程进行全程质量控制,产品需经有机认证机构检查和认证并颁证的原棉。有机棉的生产源于上世纪九十年代的美国德州,经过十多年的发展,目前美国、印度、土耳其成为有机棉生产的佼佼者,尤其是印度,正在大规模扩大有机棉生产,并且由政府出面建立有机棉生产产业链。
  按理说,作为棉纺织生产大国,对于有机棉这种代表环保、生态、品质,能够为产品带来高附加值的棉花资源种类,中国应该视为目前日益走向过渡竞争的行业的一条出路而加以重视才对。但是,正如前文所述,中国常规棉生产用地都难以保证,中国棉纺织行业走低成本路线的倾向还未必扭转,即使在向要求较高的配额、设限国家出口受阻的时候,中国企业中的大多数并不是研究如何提高品质来争取出口的回复,而往往是转向非配额国家和地区,包括国内市场的开发。这种急功近利的做法似乎注定了代价高昂的有机棉在中国难有知音。
  据上海纺织工程协会棉纺专家倪元介绍,受到有机棉宣传中“高利润回报”的诱惑,上世纪90年代末,国内也开始了有机棉种植,但是一直没有得到发展。中国有机棉生产2000年进入常规地转换有机棉地,面积4000多亩,当年获得通过认证的有机棉转换产品20多吨.2001年进入有机棉生产,面积7000亩,获得有机棉认证产品60多吨。2002年有机棉种植面积约11000亩,产量100吨。这些数据只是一个大致的估测。目前,中国国内还没有对有机棉进行专门统计的机构或者组织,零星散布的棉花生产和有机棉制品企业之间也似乎很少通气。河北天伦纺织股份有限公司是拥有有机棉纺纱、销售的企业,但是该企业的销售经理李进说,公司自身并没有有机棉种植,有机棉花从新疆购进,数量极少,而且基本上是严格按照“以销定产”的模式进行,因为如果不是客户要求必须使用有机棉,那使用有机棉的纱线价格跟非有机棉的价格毫无差别,但是有机棉花比非有机棉花的采购价却高出一倍多,这种赔本生意谁也不会干。据王先生介绍,目前对原料有有机棉要求的都是国外客户。
  目前国内的有机棉种植主要集中在新疆。山东、河北等地曾尝试过有机棉生产,但是目前生产企业基本上须从新疆采购。新疆兵团是国内有机棉的主要供应商,目前已经形成规模经营。据其销售经理王剑波介绍,现在兵团拥有有机棉种植4万亩,其中种植两年以上的1万亩,3万亩为今年新种植面积,预计年产皮棉700~1000吨,主要的客商有沃尔玛和耐克。据王剑波介绍,有机棉的生产成本是相当高的,土地需要闲置一两年后才可进行种植,而即使已经过闲置可使用的土地也要等到有客户下订单以后才会进行生产;另外,由于只能施用有机肥,人工使用量也远高于普通棉。在王剑波看来,有机棉花售价高于普通棉1~2倍的价格其实并不高。
  对于中国国内目前到底能种植有多少有机棉,企业、行业组织、专家们都表示难以估测,但是都一致认同“绝不会超过1000吨”。有机棉如此的产量,在庞大的中国棉纺织产业中几乎不形成势力,其不被关注、难以发展也就并不奇怪了。
  
  难盛开之因
  无论是从丰富棉花品种、提倡绿色消费还是提高棉制品附加值来讲,有机棉都代表着品质、效益,当然还有点时尚。但是有机棉却在中国如此的毫无建树,发展停滞不前,是一种怪现象还是事出有因?在笔者的采访中,对于有机棉的难发展、发展难,企业、专家、行业组织领导者却都有自己的看法,说明一切皆有因可循。
  
  企业无利不费力
  对任何企业来说,利润至高无上,起码对于中国的大多数企业来说是如此。有机棉及其制品虽然价格是常规棉及棉制品的2~3倍,但是其生产成本也相当高。而且,高生产成本中夹带着高风险。这高风险正是来自市场渠道的不通畅。或者说市场开拓不够。有机棉这一概念,不要说普通消费者不甚了解,就是纺织行业的从业者也未必熟悉。江苏高尔登公司的外贸业务员夏俊曾经接到一美国客户有机棉牛仔裤的订单,但是苦寻了半个月之后,夏俊也没有找到能生产有机棉牛仔裤的厂家,在网上发布信息后,虽然有厂家表示可以生产,但是实际一考察发现其“有机棉”并非客户要求的有机棉。客户要求采用已经通过其指定的国际有机作物改良协会(OClA)认证的有机棉进行生产。这种要求对于国内有机棉花生产极为稀少、不熟悉认证的中国生产企业来说显得很苛刻。另外,有机棉产品的下单量一般不会很大,很多企业认为是费力不讨好的事,对此就更无兴趣。大多数有机棉生产仍然主要依靠国外客商要求,中国接单企业被动满足要求,中国企业还没有主动采用有机棉的意识和习惯。
  事实上,对于有机棉的“生态”理解,很多人认为只是织物对人体的安全,其实更重要的是减少化肥、农药对土地、空气等环境产生的保护,有机棉生产不只是 利润提升让消费者穿上更具品质的织物,更是企业的社会责任。可惜,有这种认识的企业,在国内还不多见。
  
  概念炒作坏了一锅粥
  国家纺织品质量检测中心专业人士认为,要能成为真正的有机棉,条件是很苛刻的。比如说:原料必须来自于已建立的或正在建立的有机农业生产体系或采用有机方式采集的野生天然产品;产品在整个生产过程中严格遵循有机农业的加工、包装、贮藏和运输标准。生产者在生产和流通过程中,有完善的质量控制和跟踪审查体系,有完整的生产和销售记录档案;必须通过独立的有机食品认证机构认证和颁证。目前在国内已有的有机棉认证机构有中绿华夏有机食品认证中心、南京国环有机产品认证中心、国际有机作物改良协会(OCIA)中国分会、法国的BCS、瑞士的IMO、日本的JONA和OMIC。
  据王剑波介绍,棉花种植企业一般不会对有机棉进行认证,有机棉的认证般是销售商和纺织企业自行进行认证。在有机棉产量不足干吨的中国,却不断有企业声称自己是“全球首家”“国内首家”的“有机棉纱”、“有机内衣”的生产者,但是他们之间又互相不认同,认为对方是在“炒作概念”。由于国内消费者曾经饱受诸如“多功能”、“生态保健”“绿色环保”等纺织纤维概念的炒作,某种纺织纤维一旦被认为是“概念炒作”,就丧失了诚信基础,即使是真的也不会被认同,彩棉的倒掉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杭州中聚棉纺织有限公司副总工孟进说,现在有的彩棉企业就直接把彩棉称之为“有机棉”,他们的理由是彩棉没有经过染色就是无污染的,其实彩棉种植过程中化肥、农药的施用已经根本不符合“有机棉”最基础的要求。
  另外,中国棉纺织行业协会会长徐文英认为,如果只是棉花种植过程无污染,并不代表有机棉制品就是无污染,因为从棉花到产品还有一段很长的加工工序,任何一个环节出现差错都会导致污染,有机棉就成了“无稽之谈”。
  
  缺乏组织力量
  中国工程院院士姚穆认为,有机棉的生产对国家、行业来说都是好事,但是好概念没有好的实行就成不了好事。有关行业组织领导在接受笔者的采访时,直言对有机棉“不看好”。原因是由于国家补贴不到位,国内现在非有机棉的种植每年都还需要国家动员才种植,还远远不能满足国内生产需要,更不要说生产成本高、亩产量低的有机棉了。该领导人还认为非有机棉棉绒纤维本身并不会带有足以伤害人体的残留物质,需要控制的是染色等加工过程。
  国家力量缺失、行业组织采取不鼓励态度,有机棉要在中国成气候仍然令人怀疑。笔者接触的受访者均表示有机棉在中国难成气候,要有发展也需假以时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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