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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千世界,须验明正身的地方很多。例如古代每年的科举考试,在照相术尚未发明之前,各省的学政大人须组织考生们在进考场时对照“相貌册”。这“相貌册”,相当于如今的“一寸半身免冠照”,却是一种用文字记载考生相貌特征的册子,虽不很科学,但毕竟也能防小人。
清朝某年,江苏常熟有个考生叫沈廷辉,三十多岁,这年报名参加了科考。这沈廷辉英俊倜傥,就连下巴上的一圈短须也像小巧的马蹄铁。管报名登记的官员把他端详片刻,便郑重地在相貌册上写了“微须”二字。这一年,恰由胡希吕在江苏视察考试,他为人谨慎,甚至有些刻板。而恰恰“微”有多重解释,老胡就把“微”字固执地理解为“无”,凡是在相貌册上填“微须”而有须的考生都不准进入考场。
沈廷辉听说后,急忙想找人更正一下。谁知寻到半夜三更,也不见那管登记的踪影。迫不得已,只好央求剃头匠把短须刮了。待考场里唱到沈廷辉的大名时,胡大人仔细打量,黑脸一沉:又是个冒名顶替的!相貌册上填的是“有须”,为什么没有胡须?轰出去!原来,这管登记的跟沈廷辉有几分交情,早知他来找过自己,情急之下,便自作主张,把相貌册上原来填的“微须”改成了“有须”。这一改,却改得沈廷辉莫名其妙,百口莫辩,终于没有进入考场。
当然也有更勇敢更厉害的角色,排在沈廷辉后面的某考生,因为在相貌册上填“微须”而长了几根稀稀落落的胡须,被胡大人好一顿斥责:“你这是微须吗?你读书,尚不知晓朱熹在《四书集注》中批注——‘微,无也’吗?”考生淡淡一笑,答道:“如果像您这样死板,那您看看《孟子》,里面说‘孔子微服而过宋’,就该是孔夫子不穿衣裳、一丝不挂了,这又成何体统呢?”胡大人听了,哑口“默然”。
汉字确实丰富多彩,一个词有若干义项。这“微”就有“少、小、衰败、卑贱、精妙、隐蔽、伺察、没有、暗暗地”等意思。如“孔子微服而过宋”一句中的“微服”就该作“为隐蔽身份而改穿平民服装”解。
祖先们总强调宽容,因而在史书上并没有指责那误人不浅的胡学政,仅以“默然”二字替他纠正了过失。而这位有些彪悍的无名考生则被记为“素狡黠者”。
颇感遗憾的是:人们总是同情循规蹈矩者。翻开史书,因热心肠朋友帮了倒忙的倒霉蛋沈廷辉,在权威面前“无可置辩”,可怜兮兮地让我们叹几回气;而那位勇敢的考生却成了无名者,还被讥之以“素狡黠”,这实在是太不公道了。
相貌册最终被淘汰了,因为它仍是在凭借我们国家情感丰富、意义丰赡的汉字来辨认,跟悬赏捉拿张麻子的城门口画像差不离。还是一直等到现在准考证上彩色的“一寸半身免冠照”亮相历史舞台,才可以省掉这么多麻烦。
清朝某年,江苏常熟有个考生叫沈廷辉,三十多岁,这年报名参加了科考。这沈廷辉英俊倜傥,就连下巴上的一圈短须也像小巧的马蹄铁。管报名登记的官员把他端详片刻,便郑重地在相貌册上写了“微须”二字。这一年,恰由胡希吕在江苏视察考试,他为人谨慎,甚至有些刻板。而恰恰“微”有多重解释,老胡就把“微”字固执地理解为“无”,凡是在相貌册上填“微须”而有须的考生都不准进入考场。
沈廷辉听说后,急忙想找人更正一下。谁知寻到半夜三更,也不见那管登记的踪影。迫不得已,只好央求剃头匠把短须刮了。待考场里唱到沈廷辉的大名时,胡大人仔细打量,黑脸一沉:又是个冒名顶替的!相貌册上填的是“有须”,为什么没有胡须?轰出去!原来,这管登记的跟沈廷辉有几分交情,早知他来找过自己,情急之下,便自作主张,把相貌册上原来填的“微须”改成了“有须”。这一改,却改得沈廷辉莫名其妙,百口莫辩,终于没有进入考场。
当然也有更勇敢更厉害的角色,排在沈廷辉后面的某考生,因为在相貌册上填“微须”而长了几根稀稀落落的胡须,被胡大人好一顿斥责:“你这是微须吗?你读书,尚不知晓朱熹在《四书集注》中批注——‘微,无也’吗?”考生淡淡一笑,答道:“如果像您这样死板,那您看看《孟子》,里面说‘孔子微服而过宋’,就该是孔夫子不穿衣裳、一丝不挂了,这又成何体统呢?”胡大人听了,哑口“默然”。
汉字确实丰富多彩,一个词有若干义项。这“微”就有“少、小、衰败、卑贱、精妙、隐蔽、伺察、没有、暗暗地”等意思。如“孔子微服而过宋”一句中的“微服”就该作“为隐蔽身份而改穿平民服装”解。
祖先们总强调宽容,因而在史书上并没有指责那误人不浅的胡学政,仅以“默然”二字替他纠正了过失。而这位有些彪悍的无名考生则被记为“素狡黠者”。
颇感遗憾的是:人们总是同情循规蹈矩者。翻开史书,因热心肠朋友帮了倒忙的倒霉蛋沈廷辉,在权威面前“无可置辩”,可怜兮兮地让我们叹几回气;而那位勇敢的考生却成了无名者,还被讥之以“素狡黠”,这实在是太不公道了。
相貌册最终被淘汰了,因为它仍是在凭借我们国家情感丰富、意义丰赡的汉字来辨认,跟悬赏捉拿张麻子的城门口画像差不离。还是一直等到现在准考证上彩色的“一寸半身免冠照”亮相历史舞台,才可以省掉这么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