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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里的人甘之如饴,去那里的人却只有有心人才能念念不忘那里的味道。朱仙镇里没有仙,有的只是如木版年画一样质朴世俗却同样绚烂精彩的人。”
我到朱仙镇木版年画社的那天中午,79岁高龄的老艺人姚敬堂正在精心制作年画。每年春节前正是朱仙镇木版年画销售的好时候,朱仙镇100多位制作木版年画的艺人加班加点赶制着年画迎新春。
到朱仙镇去。从那个上午踏上那辆破旧的客车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在进行一次有意义的旅行。
“花花”是这里的灵魂
“二十八,贴花花。”“花花”就是年画。年画被国外誉为“古老的东方之花”。迄今为止,没有哪一种画的出版数量能超过年画,年画是世界上读者最多的画。每逢新春佳节,人们总喜欢买些鲜艳悦目的年画贴在门上或布置在室内,增添新春佳节的祥和气氛,五谷丰登、宅院安全、避邪驱灾等朴实愿望都能从年画中表现出来。特别是在农村。每当年关临近,生活再困难的人家也要买些年画贴到门上。在现代娱乐工具缺席的那些日子里,每年农历腊月二十八以后,在贴年画的欢声笑语之中,人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讲了多少年多少代的故事。
朱仙镇木版年画源于唐,兴于宋,鼎盛于明清,已有1200多年历史。北宋初年,京都开封(时称汴梁)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据宋孟元老著的《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京都汴梁,已遍设年画作坊,大量印刷木版年画”,“十二月,近岁节,市井皆印卖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神、肫驴、回头鹿、马、天行贴子”。不仅民间年画作坊遍布京城,就连宋室宫廷也主持开办年画作坊。明清时期,朱仙镇为中原重镇,木版年画在繁荣的商埠迅速恢复,声名大振,年画作坊达300家,所产年画行销全国。清末时,由于朱仙镇河道阻塞,航道不通,木版年画与其他商业都日趋萧条。抗日战争爆发前,朱仙镇木版年画业迁往开封,自此又掀起朱仙镇木版年画繁荣的第三次高潮。开封朱仙镇年画社的老艺人回忆说,当时开封的年画作坊有60多家,主要集中在东大街、西大街、中山路和书店街,著名的老店有“汇川”、“振源永”、“云记”、“鸿记”、“天福利”等。每年农历二月开始生产,至农历十一月十五上市,来自山东、安徽、江苏和本省的客户车装船载,很是热闹。
西汉以前,每至春节古人便折剪了桃枝插于门脸。最早的用意纯粹是驱鬼辟邪,后来又觉这不失为一种小有情调的美饰物件,就越发把它当回事了,岁岁过农历年,民间不忘插了翠绿的桃枝,日久成民俗,这便是中国年画门神的“前身”。
如今中国的很多乡村过年时,依旧忘不了贴门神,再用红纸折个倒三角形,与几许绿枝,一并贴了门两侧。这远古的遗俗到现在沿袭着,实在出乎意料。北宋初年,中原人开始琢磨着在木板子上刻画儿,开始大量地“复制”年画,这贴在门脸儿上的纸画儿,便染上了一身商品属性,百业中,添了一门营生。
俗气的一塌糊涂
艳丽的恰到好处
天津的杨柳青、江苏的桃花坞、山东的潍坊、四川的绵竹和朱仙镇一样都盛产年画,朱仙镇的年画与它们相比,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朱仙镇木版年画有一个鲜明的艺术特点:画中人物用色大胆,红、黄、绿、紫,单看都俗气得一塌糊涂,搭配在一起,却艳得恰到好处。
出自农人之手的木版雕刻,绝大多数线条是笨拙生硬的,粗与细,长与短,曲与直,都很平常,但这些线条组合在一起之后,神奇便出现了。线条仍旧是那些线条,而出现在画的不同部位就显出了不同的神韵。凝重处如钢丝铸成,飘舞处就是这钢丝般的线条也会飞舞,这种飞舞是凝重的飞舞,这种飞舞只出现在朱仙镇木版年画上。
朱仙镇木版年画的五大特点也决定了它与其他年画的区别:一是线条粗犷,粗细相间;二是形象夸张,头大身小;三是构图饱满,左右对称;四是色彩艳丽,对比强烈;五是门神神码多,严肃端庄。朱仙镇木版年画中最多的就是门神。文门神有五子、九莲灯、福禄寿等;武门神常是戏曲中的忠臣义士和各类英雄好汉。
见过朱仙镇木版年画的人都喜欢它色彩鲜艳浓重,乡土味浓,无脂粉气,无媚态。有些地方的年画人物脸部多打红脸蛋来妆饰,而朱仙镇的木版年画不打红脸蛋,看起来很是自然和谐。在中国传统民间工艺中,人们多把老虎画成黄老虎或红老虎,而朱仙镇的木版年画是黑老虎。在用色方面,朱仙镇木版年画非常注重中华民族的欣赏习惯,多用青、黄、红三原色,用色总数可达10种。民间常说:“黄见紫,难看死。”而朱仙镇木版年画黄紫两色的搭配,颜色厚重,对比强烈,不仅没有难看之嫌,反而色彩鲜艳,与民间过年的欢乐气氛协调一致。之所以色艳而不俗,调料调色至关重要。据说在过去,民间在制作颜料时多采用如黑槐树产的槐米、向日葵、广丹等原料,经研磨、熬炼成红、黄、蓝、紫等颜色,再用这几种颜色调成9种颜色,熬制颜料时,还要加上20多种原料,每一种颜料至少得熬制3小时。用土法制成的颜色印刷年画,艳而不俗,色泽鲜亮透明,风吹日晒也不会变色。尽管近年来大部分年画多用化工染料印制,但土制颜料的某些长处是化工染料所不及的。朱仙镇木版年画的调色技法堪称为“世界绝活”。
鲁迅先生也曾经垂青这里的“花花”:“朱仙镇的木版年画很好,雕刻的线条粗健有力,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不是细巧雕琢。这些木刻很朴实,不涂脂粉,人物也没有媚态,颜色很浓重,有乡土味,具有北方木版年画的独有特色。”
翻云覆雨手 传承并拯救
在离朱仙镇两公里的赵庄,张廷旭家是远近闻名的木版年画世家,他已有30多年的从艺经历。祖传水印木版年画手艺,到他这辈已经是第四代。张廷旭跟父亲学得一手刻板的好刀法,在被誉为“版画之乡”的朱仙镇,90%的画板都出自他的手。精湛的民间版画技艺,使张廷旭的名字走上了《中国名人大辞典》,并被河南省民间美术学会评为朱仙镇年画刻版师。每年春节前,他家都要赶印年画,妻儿老小一忙就是几个月。对张廷旭来说,印年画也是养家的生计,孩子的学费、买种地用的化肥、翻修房子都要用印年画赚的钱来支付。像张廷旭这样的民间艺人农忙种地,农闲印画,形成了朱仙镇独特的乡村艺术文化现象。
走进朱仙镇木版年画一条街,就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文化气息,古朴的建筑、房檐上的吉祥物、随风摇摆的招牌,这一处处细节,到处都透露出朱仙镇与木版年画的渊源。
现在镇上专卖年画的地方叫做“朱仙镇木版年画社”,黑底烫金的大字,仿佛在告诉远道而来的人们,这里拥有深厚的内涵。
木版年画印刷过程很复杂。先用轮廓版刷出大致轮廓,然后需要一块版一块版地进行上色,成品上有几种颜色,就要用几块版。传统的木版年画一般有4-9种颜色,要完成一幅年画,必须根据颜色的种类和颜色在画上的位置,刻出不同的拓版,有几种颜色就得先刻出几种拓版,然后再在每个拓版上刷上颜色,一层一层印在年画上。如果在哪一步上出现偏差,这一张年画就得从头再印。所以印刷木版年画对精确度要求非常地高,刷颜色也是用手刷这样最古老的人工方式来完成。
师傅们的手艺最重要,色要套准、抹匀,全靠手摸、手劲儿:先把版定稳,用竹夹固定裁好的宣纸,用草刷蘸上颜色,在砧子上蹭几下,颜色蹭匀了再刷到版上,然后把宣纸铺上去,扫几下,匀了,揭过,再印下一张,熟练的手艺和利落的动作让你直看得蜂飞蝶舞、眼花缭乱。刘海、马上鞭、拿罗四虎、鱼鳞甲这些深藏在历史褶皱中的故事,就这样在师傅们的翻云覆雨手中延续了千年。
刻版是相当枯燥、麻烦的工作,一块儿普通的版通常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去刻,如果制作一块精良的版则需花费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而制作一张年画又需要一块轮廓版、至少五块染色版才能完成,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吃苦来学习这门枯燥的民间技艺了,木版年画全靠老艺术家们在支撑着,他们也在各界的帮助下寻找继承者。
自清代乾隆年间,朱仙镇木版年画越洋跨海,传到国外,前来朱仙镇考察的外国专家、学者络绎不绝,由此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研究、收藏朱仙镇木版年画的外国人居然比中国人还多。具有浓郁地方特色和淳朴古老民族风格的中国木版年画,在海外深受礼遇,法国、德国、日本、奥地利等国都编印了中国民间木版年画集,用不同的语言介绍了中国木版年画的艺术魅力。
“年画像一张精美的艺术名片,把朱仙镇和世界联系在了一起”,这是姚敬堂老人的名言。河南省启动了“河南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又将开封朱仙镇年画列为抢救之首。早在2004年8月,中国木版年画博物馆在朱仙镇建成。这标志着木版年画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作的重大突破。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主席冯骥才为中国木版年画博物馆题写了馆名。目前,馆内收藏有明代年画雕版2块、清代雕版23块、民国时期雕版28块。馆内还首批接受到日本友人捐赠的双面年画古雕版和相关研究资料。
朱仙镇里没有仙
现在才说到朱仙镇的来历。传说,朱仙镇是战国朱亥的故里,因朱亥的祖宗原来住在镇北一个名叫仙人庄的村子里,故称朱亥为朱仙,遂又把朱亥的故里称为朱仙镇,至今,镇里还有仙人街、仙人桥之说。
就像很多以前高调过也的确高调过的地方一样,繁华已经是曾经的过眼云烟,现在的朱仙镇早已经被遗忘,因为它的质朴已经跟不上唯利是图的思路,它的坚持也已经跟不上时代变化的速度。
细细的小巷,蜿蜒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之上。这里的土地好像特别奢侈,家家独门独院,朱仙镇人不会知道蜗居的滋味。路边还会出现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牛棚马厩之类的东西,里面虽然没有骡子、马这些大牲口,但是干草堆、柴火堆填充了它们的空虚。镇上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焦虑和急躁,老头们聚在一起发发呆,女人们聚在一起嚼嚼舌根。清真寺会有阿訇带着众信徒念诵古兰经,也会有琅琅的读书声从学校里传出。
偶尔也有慕名而来的城里人,有参加了自行车队的骑手,有大学校园里热爱文学的女生,有风花雪月的情侣,有用足迹丈量地球的热衷旅行者,年画社里也常常会有呼吁要保护民俗的媒体......这些都是朱仙镇的风景,虽有落寞与颓败,也有希望和活力,在那里的人甘之如饴,去那里的人却只有有心人才能念念不忘那里的味道。
朱仙镇里没有仙,有的只是如木版年画一样质朴世俗却同样绚烂精彩的人。
文/任崇喜 阿九 编辑/拜湃
我到朱仙镇木版年画社的那天中午,79岁高龄的老艺人姚敬堂正在精心制作年画。每年春节前正是朱仙镇木版年画销售的好时候,朱仙镇100多位制作木版年画的艺人加班加点赶制着年画迎新春。
到朱仙镇去。从那个上午踏上那辆破旧的客车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在进行一次有意义的旅行。
“花花”是这里的灵魂
“二十八,贴花花。”“花花”就是年画。年画被国外誉为“古老的东方之花”。迄今为止,没有哪一种画的出版数量能超过年画,年画是世界上读者最多的画。每逢新春佳节,人们总喜欢买些鲜艳悦目的年画贴在门上或布置在室内,增添新春佳节的祥和气氛,五谷丰登、宅院安全、避邪驱灾等朴实愿望都能从年画中表现出来。特别是在农村。每当年关临近,生活再困难的人家也要买些年画贴到门上。在现代娱乐工具缺席的那些日子里,每年农历腊月二十八以后,在贴年画的欢声笑语之中,人们不厌其烦地重复着讲了多少年多少代的故事。
朱仙镇木版年画源于唐,兴于宋,鼎盛于明清,已有1200多年历史。北宋初年,京都开封(时称汴梁)是全国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据宋孟元老著的《东京梦华录》记载:“北宋京都汴梁,已遍设年画作坊,大量印刷木版年画”,“十二月,近岁节,市井皆印卖门神、钟馗、桃板、桃符及财神、肫驴、回头鹿、马、天行贴子”。不仅民间年画作坊遍布京城,就连宋室宫廷也主持开办年画作坊。明清时期,朱仙镇为中原重镇,木版年画在繁荣的商埠迅速恢复,声名大振,年画作坊达300家,所产年画行销全国。清末时,由于朱仙镇河道阻塞,航道不通,木版年画与其他商业都日趋萧条。抗日战争爆发前,朱仙镇木版年画业迁往开封,自此又掀起朱仙镇木版年画繁荣的第三次高潮。开封朱仙镇年画社的老艺人回忆说,当时开封的年画作坊有60多家,主要集中在东大街、西大街、中山路和书店街,著名的老店有“汇川”、“振源永”、“云记”、“鸿记”、“天福利”等。每年农历二月开始生产,至农历十一月十五上市,来自山东、安徽、江苏和本省的客户车装船载,很是热闹。
西汉以前,每至春节古人便折剪了桃枝插于门脸。最早的用意纯粹是驱鬼辟邪,后来又觉这不失为一种小有情调的美饰物件,就越发把它当回事了,岁岁过农历年,民间不忘插了翠绿的桃枝,日久成民俗,这便是中国年画门神的“前身”。
如今中国的很多乡村过年时,依旧忘不了贴门神,再用红纸折个倒三角形,与几许绿枝,一并贴了门两侧。这远古的遗俗到现在沿袭着,实在出乎意料。北宋初年,中原人开始琢磨着在木板子上刻画儿,开始大量地“复制”年画,这贴在门脸儿上的纸画儿,便染上了一身商品属性,百业中,添了一门营生。
俗气的一塌糊涂
艳丽的恰到好处
天津的杨柳青、江苏的桃花坞、山东的潍坊、四川的绵竹和朱仙镇一样都盛产年画,朱仙镇的年画与它们相比,到底有什么不一样?
朱仙镇木版年画有一个鲜明的艺术特点:画中人物用色大胆,红、黄、绿、紫,单看都俗气得一塌糊涂,搭配在一起,却艳得恰到好处。
出自农人之手的木版雕刻,绝大多数线条是笨拙生硬的,粗与细,长与短,曲与直,都很平常,但这些线条组合在一起之后,神奇便出现了。线条仍旧是那些线条,而出现在画的不同部位就显出了不同的神韵。凝重处如钢丝铸成,飘舞处就是这钢丝般的线条也会飞舞,这种飞舞是凝重的飞舞,这种飞舞只出现在朱仙镇木版年画上。
朱仙镇木版年画的五大特点也决定了它与其他年画的区别:一是线条粗犷,粗细相间;二是形象夸张,头大身小;三是构图饱满,左右对称;四是色彩艳丽,对比强烈;五是门神神码多,严肃端庄。朱仙镇木版年画中最多的就是门神。文门神有五子、九莲灯、福禄寿等;武门神常是戏曲中的忠臣义士和各类英雄好汉。
见过朱仙镇木版年画的人都喜欢它色彩鲜艳浓重,乡土味浓,无脂粉气,无媚态。有些地方的年画人物脸部多打红脸蛋来妆饰,而朱仙镇的木版年画不打红脸蛋,看起来很是自然和谐。在中国传统民间工艺中,人们多把老虎画成黄老虎或红老虎,而朱仙镇的木版年画是黑老虎。在用色方面,朱仙镇木版年画非常注重中华民族的欣赏习惯,多用青、黄、红三原色,用色总数可达10种。民间常说:“黄见紫,难看死。”而朱仙镇木版年画黄紫两色的搭配,颜色厚重,对比强烈,不仅没有难看之嫌,反而色彩鲜艳,与民间过年的欢乐气氛协调一致。之所以色艳而不俗,调料调色至关重要。据说在过去,民间在制作颜料时多采用如黑槐树产的槐米、向日葵、广丹等原料,经研磨、熬炼成红、黄、蓝、紫等颜色,再用这几种颜色调成9种颜色,熬制颜料时,还要加上20多种原料,每一种颜料至少得熬制3小时。用土法制成的颜色印刷年画,艳而不俗,色泽鲜亮透明,风吹日晒也不会变色。尽管近年来大部分年画多用化工染料印制,但土制颜料的某些长处是化工染料所不及的。朱仙镇木版年画的调色技法堪称为“世界绝活”。
鲁迅先生也曾经垂青这里的“花花”:“朱仙镇的木版年画很好,雕刻的线条粗健有力,和其他地方的不同,不是细巧雕琢。这些木刻很朴实,不涂脂粉,人物也没有媚态,颜色很浓重,有乡土味,具有北方木版年画的独有特色。”
翻云覆雨手 传承并拯救
在离朱仙镇两公里的赵庄,张廷旭家是远近闻名的木版年画世家,他已有30多年的从艺经历。祖传水印木版年画手艺,到他这辈已经是第四代。张廷旭跟父亲学得一手刻板的好刀法,在被誉为“版画之乡”的朱仙镇,90%的画板都出自他的手。精湛的民间版画技艺,使张廷旭的名字走上了《中国名人大辞典》,并被河南省民间美术学会评为朱仙镇年画刻版师。每年春节前,他家都要赶印年画,妻儿老小一忙就是几个月。对张廷旭来说,印年画也是养家的生计,孩子的学费、买种地用的化肥、翻修房子都要用印年画赚的钱来支付。像张廷旭这样的民间艺人农忙种地,农闲印画,形成了朱仙镇独特的乡村艺术文化现象。
走进朱仙镇木版年画一条街,就能感觉到一股浓厚的文化气息,古朴的建筑、房檐上的吉祥物、随风摇摆的招牌,这一处处细节,到处都透露出朱仙镇与木版年画的渊源。
现在镇上专卖年画的地方叫做“朱仙镇木版年画社”,黑底烫金的大字,仿佛在告诉远道而来的人们,这里拥有深厚的内涵。
木版年画印刷过程很复杂。先用轮廓版刷出大致轮廓,然后需要一块版一块版地进行上色,成品上有几种颜色,就要用几块版。传统的木版年画一般有4-9种颜色,要完成一幅年画,必须根据颜色的种类和颜色在画上的位置,刻出不同的拓版,有几种颜色就得先刻出几种拓版,然后再在每个拓版上刷上颜色,一层一层印在年画上。如果在哪一步上出现偏差,这一张年画就得从头再印。所以印刷木版年画对精确度要求非常地高,刷颜色也是用手刷这样最古老的人工方式来完成。
师傅们的手艺最重要,色要套准、抹匀,全靠手摸、手劲儿:先把版定稳,用竹夹固定裁好的宣纸,用草刷蘸上颜色,在砧子上蹭几下,颜色蹭匀了再刷到版上,然后把宣纸铺上去,扫几下,匀了,揭过,再印下一张,熟练的手艺和利落的动作让你直看得蜂飞蝶舞、眼花缭乱。刘海、马上鞭、拿罗四虎、鱼鳞甲这些深藏在历史褶皱中的故事,就这样在师傅们的翻云覆雨手中延续了千年。
刻版是相当枯燥、麻烦的工作,一块儿普通的版通常要花上一个月的时间去刻,如果制作一块精良的版则需花费几个月甚至一年的时间。而制作一张年画又需要一块轮廓版、至少五块染色版才能完成,所以,现在已经很少有年轻人愿意吃苦来学习这门枯燥的民间技艺了,木版年画全靠老艺术家们在支撑着,他们也在各界的帮助下寻找继承者。
自清代乾隆年间,朱仙镇木版年画越洋跨海,传到国外,前来朱仙镇考察的外国专家、学者络绎不绝,由此也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现象:研究、收藏朱仙镇木版年画的外国人居然比中国人还多。具有浓郁地方特色和淳朴古老民族风格的中国木版年画,在海外深受礼遇,法国、德国、日本、奥地利等国都编印了中国民间木版年画集,用不同的语言介绍了中国木版年画的艺术魅力。
“年画像一张精美的艺术名片,把朱仙镇和世界联系在了一起”,这是姚敬堂老人的名言。河南省启动了“河南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程”,又将开封朱仙镇年画列为抢救之首。早在2004年8月,中国木版年画博物馆在朱仙镇建成。这标志着木版年画民间文化遗产抢救工作的重大突破。中国民间艺术家协会主席冯骥才为中国木版年画博物馆题写了馆名。目前,馆内收藏有明代年画雕版2块、清代雕版23块、民国时期雕版28块。馆内还首批接受到日本友人捐赠的双面年画古雕版和相关研究资料。
朱仙镇里没有仙
现在才说到朱仙镇的来历。传说,朱仙镇是战国朱亥的故里,因朱亥的祖宗原来住在镇北一个名叫仙人庄的村子里,故称朱亥为朱仙,遂又把朱亥的故里称为朱仙镇,至今,镇里还有仙人街、仙人桥之说。
就像很多以前高调过也的确高调过的地方一样,繁华已经是曾经的过眼云烟,现在的朱仙镇早已经被遗忘,因为它的质朴已经跟不上唯利是图的思路,它的坚持也已经跟不上时代变化的速度。
细细的小巷,蜿蜒在尘土飞扬的道路之上。这里的土地好像特别奢侈,家家独门独院,朱仙镇人不会知道蜗居的滋味。路边还会出现只有在电视剧里才会出现的牛棚马厩之类的东西,里面虽然没有骡子、马这些大牲口,但是干草堆、柴火堆填充了它们的空虚。镇上出现的每一个人都没有焦虑和急躁,老头们聚在一起发发呆,女人们聚在一起嚼嚼舌根。清真寺会有阿訇带着众信徒念诵古兰经,也会有琅琅的读书声从学校里传出。
偶尔也有慕名而来的城里人,有参加了自行车队的骑手,有大学校园里热爱文学的女生,有风花雪月的情侣,有用足迹丈量地球的热衷旅行者,年画社里也常常会有呼吁要保护民俗的媒体......这些都是朱仙镇的风景,虽有落寞与颓败,也有希望和活力,在那里的人甘之如饴,去那里的人却只有有心人才能念念不忘那里的味道。
朱仙镇里没有仙,有的只是如木版年画一样质朴世俗却同样绚烂精彩的人。
文/任崇喜 阿九 编辑/拜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