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当过一年大学老师，对教育算是有点儿了解，即使在一个小之又小的学科里，各种利益博弈也在不断地产生。系主任希望年轻教师多给系里创造点收入，年轻教师满世界找核心期刊买版面，老师总是埋怨学生不思进取，学生老怀疑老师居心不良。我自认为对学生还不错，但有一次一个学生的问题还是吓到了我，他说：“老师，系里复印的试卷费一毛五一张，但是拿到学校的复印店只要五分钱一张，你们从中收钱了吧？”
　　我和他解释，学校的试卷不能拿到外面去印，否则有可能泄密，而系里的复印机和外面复印店的印刷量根本不能比，老师不但赚不到钱，还白搭了劳力，最后学生还是将信将疑地说：“那下次把卷子给我，我拿到复印店去印行不行？我保证不泄密。”我要是答应他这事，系主任非把我杀了不可。从此以后，这个学生对我的话普遍持怀疑状态。
　　于是我就很羡慕米卢，如果有什么“快乐学习法”，我一定弄一本来研究，这样他们在系里各班里起码排个小组第二，然后全都感恩戴德的，逢人就以自己的老师为荣。后来才明白这是个特别难的事，米卢多鸡贼啊，快乐了一小阵之后就再也不来中国教球了，他知道那个天时地利没了。穆里尼奥别看老凶巴巴的，但球员们还都喜欢他，更衣室里面也没什么大哥当面背地里含沙射影的。教练一般和球员都至少差着十来岁，我还曾经专门关注过，想学学怎么和学生保持好关系，结果穆里尼奥什么都不告诉别人，倒是经常看到范加尔希丁克马加特这种魔鬼教头的故事。
　　系主任和我说，这些学生的爸妈都很有来头，你自己好生对待。我觉得这就像主教练和球星的关系，你不好好对他，他就懈怠来踢球，反正最后被炒的是主教练，球员还能卖高价。李玮峰在中国职业生涯的最后几年老拿红黄牌，为什么？因为对俱乐部和主教练不满啊，钱都不按时好好发，老子还踢个什么劲啊？还不如主动犯规下场歇着——我也不指望在这励精图治，引起欧洲球探的注意，他们根本不来。学生也一样，我才不好好学，反正最后平均分排名低有压力的是老师你。
　　前一阵范加尔把拜仁弄得无比恼火，终于被迫提前下课。之前都说好了到赛季末才分手，结果拜仁三巨头实在没有耐心，范加尔基本是个被扫地出门的态势。我看过一张照片，上赛季拜仁拿下联赛冠军的时候，一堆球员拿着香槟对范加尔狂喷，范师傅上岁数的人了，躲得有点狼狈。这赛季要也这么个仪式，球员手里拿的没准是自来水。里贝里早就和范加尔不和，就连和好的行动也觉得有点儿暴力：2009年的一场联赛中，进球的里贝里狂喜冲向场边，一个熊抱扑倒了范加尔，再说一遍，上岁数的人了，你这么折腾什么意思？你扑个弗格森试试？范加尔因此伤了手指头。今年3月份又有场联赛，德甲拜仁对弗赖堡，里贝里终场前打进绝杀，这回被扑倒的是他自己，戈麦斯、拉姆等人一拥而上。范加尔也激动地冲进场内想与年轻人同乐，但没人搭理他。
　　这是年轻人的世界啦，范加尔那种高压政策不好使了。拉姆在评价他的卸任时说：“上个赛季我们成绩很好，是因为攻击线很强大，即便如此，范加尔还让我们进攻再进攻，对后卫线的问题视而不见。”范加尔上个赛季还亲吻德米凯利斯，估计好多球员都和我一样很郁闷吧。
　　你得学会倾听年轻人的声音。早听了拉姆这话，即使在守门员问题上和俱乐部高层有分歧，也不至于防守这么烂，在欧冠局面大优的情况下输给国际米兰。现如今大比分淘汰国际米兰的是拜仁贵族看不上的沙尔克蓝领，真是情何以堪。
　　水平不行，但深得人心的主教练可不少。这样的人不会像范加尔那样被很快炒掉。卡拉扬曾经说：“一个白痴都可以指挥交响乐团，但要把乐团带入新境界就难了。”当个老好人不见得不好，我觉得米卢就是在合适的时间地点当了一个聪明的白痴。
　　上次巴萨来中国，记者会上有人问梅西，怎么看阿根廷足协把马拉多纳炒了这事？梅西支支吾吾，最后说：“谁带阿根廷取得好成绩，我就听谁的。”
　　4月14日，德国媒体问戈麦斯差不多一样的问题，戈麦斯说：“以前踢得不好，还能赖范加尔，现在只能赖我们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