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不能和无法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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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勇资深主笔

  贺建奎的“基因編辑婴儿”前段时间引发轩然大波,一片谴责之声。
  他确实实现了一种“历史性突破”—不是技术的突破,而是对现存在伦理底线的突破。
  不过,我对于他的“我不做,也会有别的人做”这句话,更愿意理解为是一种似乎是先知般的预言,而不是一种辩解—虽然它就是辩解。
  这里面,涉及人类最深层的一个心理动力,说句实话,我对此保持谨慎的乐观。
  这种动力让你可以阻止某一件事情的发生,但很难能够阻止这件事情的发生逻辑。从工业革命一直到现在,所有的证据显示,这种发生逻辑很强大,非常强大。
  这个,就是哲学家们经常讲的:人想借助科学技术,把自己抬高到上帝的地位。
  在把自己抬高到上帝地位前,人必须把科学技术变成一种意识形态,一种类似于宗教信仰一样的东西,如此,人好像才能够搭起通向天堂的梯子。
  1883年,达尔文的表弟,弗朗西斯·高尔顿创造了一个“天生优良”的概念。他说,一个人的生物遗传,是会影响到他的才能和特质的。所以—我在这里打个比方—一个帅哥和一个美女“造人”,显然会制造出漂亮健康的后代。
  高尔顿就此侃侃而谈,“自然界盲目、缓慢、毫不留情的作为,人类可以有远虑地、快速地、温和地……改良我们的血统,在我看来是我们能够合理尝试的最高目标。”
  用帅哥和美女进行“优生”,只是一种社会选择,并不违背自然,本质上还是自然选择的社会版本。但人类是一个擅长用想象能力进行逻辑跳跃的物种,为什么不发明一种技术来进行人工选择呢?
人原本是自然的产物,但在科技主义意识形态下,似乎也可以是人工设计的产品—只要可以设计出 “完美人类”。

  既然有了基因技术,可以“快速地”改良,那为什么不用呢?为什么要在伦理约束中缩手缩脚呢?
  有这种想法的,显然并不仅仅是贺建奎。
  人原本是自然的产物,但在科技主义意识形态下,似乎也可以是人工设计的产品—只要可以设计出 “完美人类”。
  这种深层的动力,使人渴望无所不能,解除一切约束,获得像上帝一样的能力和“创造自由”。
  除了这种深层动力,人类还有另一种好像相反的深层动力,不是变成“完美人类”,而是渴望解除一切压抑,突破秩序、文明的底线,获得一种无法无天的自由。
  弗洛伊德曾经阐述过“文明是一种压抑”的原理。如果不通过道德、法律、禁忌等来压抑人心中的某些欲望(往往是很low的那种欲望),人与人之间没办法友好地构成社会生存。这种压抑是对的,用马尔库塞后来在他一本书里的说法,只是“基本压抑”。
  问题在于,任何压抑骨子里都是难受的,人其实对无法无天的自由有着向往,虽然很多时候因为社会机制的存在,没有浮上意识的表层。
  这两种深层动力,第一种动力是向前成为上帝,第二种动力是向后回归,精神上退化为动物。无所不能和无法无天,不过是上帝和动物的隐喻。
  要探究的话,它们都是由人是一种什么样的存在决定的。大概的意思就是:人从动物状态走来,向神走去,但永远走不到神那儿成为神。于是,夹在中间这种情况,要受到各种生理的、社会的限制和约束。人在精神结构里会有一种“不爽”。借助某些外在东西的合理化或手段,人潜在地想给它寻找一个发泄的方向—无论是向前走,还是向后回归。
  很多事情追溯一下,其实也许是人已经忘了他的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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