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童少年都不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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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有报以一个馒头
  
  旁边打瞌睡的中年大妈已经第十三次用她粗壮的身躯向我袭来。
  是的,是我自己找这份罪受的,扔下公司的柔软小椅不坐,空调冷气不吹,非要向经理请假,忍受这一路颠簸的火车,只是为了去凤凰。
  大妈又毫无预警地撞了我一次。我决定在大妈第十五次撞我的时候爆发,忍无可忍,无须再忍,我不是淑女,所以更不需要遵守那些美德。正在我酝酿情绪的时候,后面座位上突然爆发出一声狂呼。吓了我一跳,也把我身旁的大妈吓醒了。谢天谢地!
  我站了起来,转过身,看见后面座位上的人正在玩牌,那个狂呼的男生似乎拿了一手好牌,高兴得忘乎所以。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双手握拳,作感谢状:“感谢你的救命之恩!”他一脸茫然地看着我。
  “小女子无以为报,唯有……”前后两桌人一起看着我,连大妈也回过神,用她水汪汪的小眼睛望着我。我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又白又大的馒头,塞到发愣的男生手上,然后把剩下的话说完。“唯有,报以一个馒头。”
  于是,打牌的继续打牌,睡觉的继续睡觉,只有我和那个男生,双目相交,电光火石。
  
  此儿童非彼少年
  
  男生在使用了一包泡面、一袋水果的引诱后,终于成功和大妈换了座位,我也名正言顺地和他肩靠肩了。
  男生很大方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少年。”
  我也很大方地伸出手说:“你好,我叫儿童。”
  男生很惊讶地说:“怎么有这么奇怪的名字?”
  我白了他一眼说:“难道你的名字不奇怪?”
  于是男生开始向我解释,他姓邵,名年,所以叫邵年。
  我也只好向他解释,我姓尔,名童,所以叫尔童。
  邵年瞪大眼睛问我:“你的名字果真叫尔童?”
  我点点头:“果真!”
  邵年很感叹地说:“此儿童非彼少年啊!”
  我不知道他什么逻辑,也不想纠正他,我唯一想知道的是,他握着我的手什么时候才会松开。因为我已经感觉到我的耳根有一些微微的发热了。据不完全统计,我的脸应该会在三分零二十秒后也跟着红起来。
  我可不想在一个陌生人面前出丑。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在铜仁下车的时候,我看见邵年也屁颠屁颠地跟了出来。我停下等他,他看见我,赶紧跑了过来。我问他:“你不是去怀化转车吗?”他一脸无辜地看着我:“不是你告诉我在铜仁转车比较近吗?”
  我无奈地耸了耸肩,反正只要摆脱了中年大妈,多一个青年劳动力也是不错的。我把背包行李都扔给了他,然后一身轻松地坐到了前往凤凰的大巴上。
  可是事与愿违。整个大巴坐满了中年大妈,这还不要紧,要紧的是个个都很彪悍。最要命的是我旁边还坐了个不要命的邵年,一路上和中年大妈们激情拼歌,说是为了能和苗族的小姑娘调调情,献献艺。
  我暗中伸出我的“九阴白骨爪”,运功在邵年腰间一捏,他整个人犹如无力的小鸟,飞扑到了某个大妈身上。大妈脸红红地抱着邵年不松手:“你这孩子,唱歌就唱歌,还来什么拥抱嘛!”
  邵年扭头,用他一点也不迷人的眼睛向我求救。我笑笑当没看见,别过头去看窗外一路的繁花。小样儿,叫你不消停点!
  
  不傻不天真的许仙
  
  到达凤凰的时候已是正午时分,我早已饥肠辘辘,大妈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和邵年拥抱作别。我站在旁边看着,感觉像法海一样,活生生地拆散了一个许仙和一群“白娘子”的惊世情缘。
  邵年大汗淋漓地站在我面前说:“饿了吧,我们去吃好吃的!”然后他拉着我直奔虹桥旁边的一家饭馆,连菜单都没看,就点了一大桌菜,都是我之前没听过的,什么血耙鸭、糍粑鱼、米豆腐、包谷酸炒肠子。
  还没等邵年动筷子,我就三下五除二地干掉一碗饭了。他端了一杯水给我,说别噎着了,你怎么跟饿虎扑食一样,几百年没吃过东西了?我说你不知道吗,本姑娘乃千年白蛇精,才从洞里修炼出来,就等着这一口饱饭填肚子了。
  邵年贼笑着看着我说:“白姑娘,你不要后悔哦!”那个“哦”字他说得意味悠长,一二三四声全都有了,事实证明这个人肯定不是许仙,至少不像许仙那么天真。因为饭后他带我逛街我才知道,原来凤凰街上还有这么多的小吃,可惜我刚才把几大盘菜和一大盆饭扫得干干净净,现在只有眼巴巴望着的份儿。
  
  剥掉色狼的狼皮
  
  第二天我和邵年相约一起去当地一座很有风情的寨子,去那里的路不太好走,导游小姐为了分散大家注意力,也很热情地向大家介绍着凤凰和寨子的一些传说。路过一个破烂的桥墩时,导游指着窗外说:“这里就是凤凰大桥发生塌方的事故地点,死伤过不少人。”
  我顺着导游手指的方向望去,河面上一片狼藉,到处都是碎石块和断掉的钢条,邵年也出神地望着,我还是第一次看见他表情这么严肃。后来我们还经过了一棵剥皮树,导游小姐告诉我们,所谓剥皮树,不是说去剥树的皮,而是以前的苗王曾经在这棵树上剥过一个人的皮。听到这里,我不由打了一个冷战。
  邵年突然没来由地摸了我一把,我吓得叫了起来,一车人都茫然地看着我,我只好指着邵年说:“有色狼,拉去剥皮了!”邵年做无辜状大呼:“小的冤枉,大人饶命!”整车人都被这个“色狼”给逗乐了。
  
  此去经年,花落无声
  
  寨子上的孩子们果真淳朴无邪,一下车就送了我一大串他们自己用小花小草编的手镯花环,我从背包里拿出文具给他们的时候,他们都高兴得跳了起来。邵年笑嘻嘻地看着我说:“没想到千年白蛇精也会做善事啊!”我也笑嘻嘻地看着他说:“是啊,哪像你许大官人,时常还留一手!”
  一个小朋友走了过来,拿出一对用草编成的戒指,一个给了我,一个给了邵年,她说:“祝哥哥姐姐白头到老!”我和邵年面面相觑,然后互作呕吐状,倒是站在旁边的小孩子,都跟着起哄。
  我喝到了传说中的糯米酒,邵年也终于在寨子里完成了他的心愿——和苗家姑娘对了山歌。当然,跳竹竿舞的时候,我的诅咒也终于实现,他揉着被竹竿夹痛的脚坐在我旁边的时候,我还不忘狠狠地踩他一脚。
  “哎呀,你喜欢我!”邵年在我踩他脚的同时大声叫了起来。我说:“你得了吧,猪才喜欢你!”导游小姐走过来告诉我,原来在苗家,表达爱意的方式就是踩对方的脚,如果对方也有意,那么他也会回踩你一脚。
  我转过头,用警告的语气告诉邵年:“你可不要踩我啊,本姑娘……”我话还没说完,白色的运动鞋上就留下了一个黑色的大脚印。邵年微笑地看着我说:“春光正好,此去经年,花落无声。”
  
  请叫我儿童娘子
  
  旁边的大叔惊天动地地打着呼噜,我已经在火车上一夜无眠了。和邵年在凤凰分开了,他说他还要再玩几天,我只好独自踏上了回程。
  后座突然又爆发出了一阵欢呼声,旁边的大叔终于停止了呼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我站了起来,发现正在欢呼雀跃的不是别人,正是邵年。
  我轻轻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回过头来看见是我,故作惊讶地说:“真巧啊,怎么是你啊!”我说:“对啊对啊,真巧,你干嘛跟着我?”他无辜地说:“我没啊,这不是凑巧吗,缘分啊!”
  他站起来,看见我旁边的大叔,然后凑到我耳边悄悄地说:“看吧,我又救了你一命,你不报答报答我?”我说:“我没馒头了,拳头倒是有一双,说吧,哪个地方痒痒了,本姑娘给你挠挠。”
  邵年低下身从包里拿出一个盒子递给我说:“打开看看。”我白了他一眼说:“你不会在里面装了什么毒气机关吧,本姑娘还不想这么早就去做神仙。”
  他诚恳地摇摇头,用眼神示意我把盒子打开。我慢慢地打开盒子,里面竟然放着两枚闪着白光的银戒,我茫然地看着邵年,不知道什么意思。
  邵年从盒子里取出一枚带在我的中指上,满脸笑意地说:“恩,刚好合适,你也不用报答我一个馒头了,报答给我当娘子就好了,白娘子!”我啐了他一口说:“谁是白娘子,叫我儿童娘子!”
  好吧,我承认我也爱上你这个不傻不天真的少年相公了,火车为证,就让我们的爱情跟着铁轨无限延长吧!
  (责编:琦凌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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