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你胸口的绝情谷里,我中了致命情花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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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
  
   叶夕夕二十一岁那年大三,遇见庄小浓。
  那时他拼了命地挣钱,家教,保险,去酒吧卖唱,举凡能赚到钱的勾当他都要掺上一脚。做人小气得很,身边却从来缺不了女孩子,旁观者也分不出谁轻谁重,争风吃醋的事儿倒是屡见不鲜。
  他只是抿着薄唇,很少说话,淡定从容的一个人,眉头一蹙是他很不耐烦的态度,很多时候穿一件白色的 T 恤,三十五块钱两件的那种。
  大家都在传说有女孩子为他打胎,数目总会有日新月异的变化。
  杜无尤对我说,这个男人是个浪子,而女人总是会爱上浪子,因为女人迷信传奇,巴不得自己成为浪子的劫数,做一个功德圆满的完结篇。
  虽然对庄小浓并无好感,这番话我还是不以为然。
  如果双方未产生友谊,男人在评说另一个男人的时候,有女人一样的毛病,不是抵毁就是歪曲,相同的,不是缘于仇恨便是因为嫉妒。
  即使是杜无尤这样公认的谦谦君子,也不例外。
  再次注意到庄小浓是因为叶夕夕的晚归,连续三天,还喝了酒,后来知道是去了酒吧听他唱歌。
  回来后坐在床上痴痴地笑,大半夜里惊悚至极。
  隔天偷个空问她为谁花痴,韩知远魔力升级?
  她只是微笑,神情叫人无法猜度,甜蜜也有,坚定也有,慌乱也有,总结起来就是一副中了蛊的德性,魂魄恍恍然化烟化雾。
  我以为她已经把这名字握成了一个秘密,她却按捺不住地昭告天下,包括她的准男朋友韩知远。
  韩知远和庄小浓打架那天,选错了二号食堂这个人群集聚地,这下子,成了全校皆知的秘密。传说中,不外乎庄小浓横刀夺爱,韩知远恼羞成“拳”,叶夕夕新欢旧爱左右为难,极尽八卦之能事。
  接下来,便是三角恋的普通演绎,韩知远远遁,叶夕夕顺势成了庄小浓的新任女朋友。
  恋爱中,没有先发制人的说法,谁先动心,便输了一招,在庄小浓这里,叶夕夕一直处于下风。
  
  B
  
  庄小浓上来便是一招天元,他有通观全局的本事,只一个眼神,就动悉叶夕夕的五脏六腑。
  果然,很快,只两个月,庄小浓就提出分手,连理由都懒得扔一个给叶夕夕。
  叶夕夕追在他身后不停地问为什么,为什么。他说莫名地为她打了一次架,总要来个实至名归,不过是抵消一笔帐。
  叶夕夕怎肯罢休,明知道他从未在意,再俯低就小也不过是自轻自践,自取其辱,可还是不甘心就此放手。
  或许暗自庆幸他对谁都是这样,游戏手法,并不单单对她菲薄。
  可是不管是体贴关怀,还是深夜苦等的招式一概无效,我猜这个庄小浓该有颗百炼成钢的心肠,不受任何外力的摧折。
  叶夕夕在我怀里抽成一团,身子颤抖得厉害,哽咽着说,梅西呀,我该怎么办。你知道我是那么爱他。
  我拍拍她身子,爱情这东西岂容他人置喙,他说是在劫难逃,你说是冷暖自知,要我说呀无非是互相逗闷子。这不是我长项,不要指望我能做你的导师。
  她擦擦眼泪,你太冷静了,冷静是爱情的大敌。
  我看着她终于神智清醒,显见内力有所恢复,这场斗争并没砍杀到她致命的关节,所以我说,爱情都是自欺欺人的干活,有理智的人不屑为之。
  
  C
  
  我认为庄小浓这一页就此翻过,再不兴风作浪。
  却低估了叶夕夕的执迷。
  叶夕夕眼光幽怨地瞅着台上的庄小浓,台上的他目光发散笼罩全场,却半丝也不在她身上停驻。
  我喝完了两瓶啤酒,招手算帐。
  肯陪她出没这种声色场合,已是极大限度地发挥我的悲悯精神,别人苟且营生,请恕我天份有限。
  她拉住我,坚定地说,也许他一会儿就看见我了。
  我笑了笑,结帐你来。
  正说着,听见乒乒乓乓一阵喧哗,玻璃的脆响,压着叶夕夕的夺目尖叫,台上的忧伤曲目戛然而止。在飞溅的碎片和拳头中,分辨出庄小浓遍身鲜血。
  我一探手止住了叶夕夕的尖叫,四下里静寂得可怕,大概是因为点唱起的冲突。保安冲出来的时候,寻衅的几个人已然逃之夭夭。
  叶夕夕扑在庄小浓身上,只是手足无措,不迭声地哭。
  我气极,哭什么,快去叫救护车。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已经撕了庄小浓的 T 恤和酒吧的绿格子桌布,给他捆裹了一个结实。
  也没有人来制止我,还有人嫌我撕得费力,递过来一把剪刀,想是误会我份内工作是医生,救死扶伤是天职。
  庄小浓掀掀眼皮,嘴角动了半天,一个字也没吐出来。
  我俯过耳朵去,听得他小小声地咒骂,梅西,你这个笨蛋。
  我以为,他并未记得我,就像我故意漠视他一样。
  我们在极力忘却那段记忆的同时,也把相应的人物地点故事,一概地起承转合统统淡化。医学上称这为选择性失忆,电影中有了醉生梦死酒,你会无端了解孟婆汤的某些成份,有时候你宁愿头疼炸裂也对它避而不谈。
  可是,它在,你的脑海中永远有它的泊位。
  仿佛是日月神教的三尸脑神丹,日以继夜地折磨你,苦楚难当,生不如死。
  
  D
  
  十七岁那年,我读高二,惟一的心事是高考。
  垂着脑袋给自己写下墓志铭,上面书着六个字,死是高考的鬼。妈妈每天晚上陪着我复习,削苹果,端牛奶,煲汤,枯枯地坐到凌晨一二点。
  唯有跟庄小农在一起,才觉得身量陡轻,快活了不少。
  庄小农是斯文的男生,成绩好得令人发指,爸妈明知道我们踏进早恋,却还是认可了他的优秀。
  约好了上同一所大学,在阳光下牵手,接吻,结婚,生命中的第一个五年计划,有着儿戏般的天真。
  可是这一切在那天早上崩溃,彻底地冰消瓦解。
  在公车站没等到庄小农,一早上都心神不安。
  到了第三节课,是班主任说了句什么,我没听清,拔起腿就往外跑,不知道怎么碰倒了桌椅,耳朵里轰然响着,小农,小农。
  我站在马路中央,来往行人如流。呆呆地看了半天,不知道要到哪儿去找庄小农。我坐倒在地,顷刻,泪雨滂沱。
  械斗。二十几个少年围攻庄小农,被刺了三刀,刀刀致命,没等送到医院就不行了。
  我哭个不停,神智恍惚,爸妈替我请了病假,我夜夜从睡梦里哭喊着醒过来。
  挣扎着去了葬礼,见到了另一个庄小农,我陡然明白,小农是做了替死鬼,白白地送了一条性命。
  他就是庄小浓,小农的孪生弟弟,一所三流高中的所谓大哥,那场械斗的目标本来是他。
  我扑过去狂乱地捶打他,歇斯底里地唤着小农,他纹丝不动,硬生生接下,眼神空洞,不肯流出半滴眼泪。
  我办了休学,爸妈认为我的精神状况不适合应对高考,晚一年会比较好。
  断断续续知道庄小浓的消息,读书读到跌破众人眼镜,高三的时候成绩跃到全区前五十名,是他那所高中历史上罕见奇闻。
  或许,唯有我明白,他不过是想代小农活一程。
  我仍旧读高二,面目沉静,言语冷漠,除了书本不再注目其它。
  庄小浓给我寄过一封信,我只看了一眼信封就撕掉了。我的记忆充斥着小农温软的微笑,其它的,早被强行删除。
  我的生命渐渐出落得坚实,砖瓦结构,随时抵御风霜来袭。
  
  E
  
  酒吧事件后的第三天晚上,庄小浓包着满头绷带来敲门。
  叶夕夕开门,大大兴奋了一下,又觉得自己脂粉不施,有些羞赧。他只扫她一眼,问,梅西在吧。叶夕夕的笑僵在当地,悻悻地让开视线,我说,你有事吗?
  他约我出去谈。
  我想并没有这个必要,不过是要谢谢我那天日行一善,就说,有事跟夕夕说吧。语气里有明显的推诿,低下头继续看书。
  他倚着门站着不动,过了好大一会儿,空气都变得窘迫,我扔下书,好吧,五分钟。
  不想站在走廊里被人指点,就一块儿下了楼,找了块草地坐下。
  天色很暗,却还能分辨出他眼里的热光,他没有说话,手指慢慢攀到我脸上,触电似的痉挛了一下。
  他伸开双臂,把我抱在怀里,掐得我的骨头咯咯吱吱作响,我半点也挣扎不动。他将脑袋深埋在我胸前,这瞬间,我感应到他彻心彻肺的疼痛,心里狠狠地抽动了一下。我慢慢地抚摸着他头上的绷带,像抚弄受伤害的小孩。
  他抬起头,靠在我肩头,嘶哑的哭声湿透了我的衣袖。
  过了一会儿,他的吻狂乱地压了过来,暴烈,伤痛,掺和着泪水。我迎接他,充满安慰,同时渲泻自己的委屈。
  曾经以为我会恨他,却发现他的伤,远比我厉害,严重到不能自愈,不能他愈。
  他谈潦草简短的恋爱,却没有一个人是他的良药。
  我们始终没有说话,这个吻来得唐突,却彼此心知肚明。
  我们是保有同一个记忆的人,注定我们必须产生的牵扯,终生,不能释怀。
  
  F
  
  因了叶夕夕的广而告之,大家都在关注我和庄小浓的后续发展。
  韩知远及时地与叶夕夕恢复了邦交,或许他明白叶夕夕有副动荡的灵魂,只对遥不可及的事物充满渴求,爱她的方式就是等她自行归来。
  韩知远是个谋略家也未可知。
  我和庄小浓却并无进一步交往。
  偶然相遇,只短短地互相注视,有些话,说了,反而不如不说的好。
  我们都是冷静的人,经历过时光淬火,何苦授人以柄,徒然刺伤自己。
  只有那一夜,他吻我的时候,我没有产生错觉,始终看清他是庄小浓,不是庄小农。
  杜无尤四处辟谣,温柔地把女朋友的标签贴给我。我笑着接受,跟其他女生一样勾了条围巾给他。
  他很欢喜,满满地戴了一个冬天。
  寒假的时候带我见了他父母,济南的冬天说不出的嘈杂温暖,有种人世的关怀,像他热情的父母。
  老人家送了只银镯子给我,是那种老式样的绞丝镯,上了年岁的老银子,挂在腕上沉甸甸的。
  杜无尤说,扣住你了。
  我微微一笑,算是给他肯定的答复。
  庄小浓毕业了,没有向我告别,留给我一部相册,一封信。
  信很简短,说让我有时间去看看市福利院的孩子,那些失去父母的孤儿们。他仍旧会汇钱过去,只希望我抽时间去探望他们。
  只写给我一句话,梅西,请允许我赎犯下的罪过之万分之一。
  相册上是两张同样的面孔,我能轻易辨出他们两个。
  一个温文,一个热情,一个斯文,一个不羁,一个是月光,一个是阳光。
  泪水渗出来,打湿我们的微笑,他们,和我。
  
  H
  
  打发走了叶夕夕,回到住处洗了个澡,电话又来吵我。
  这一次是韩知远,我略掉客套说,你别当真,夕夕那个人,只玩小把戏,不敢动真章的。只不过乍遇旧情人,有些春心荡漾是真的。
  他说,我知道,可还是有个挡箭牌心里安稳。我佯狂乍娇,偏我苦命,只配给你们跑龙套。
  你若不在意,杜无尤那儿该十八嫁了。他呵呵一笑,一针刺中我。真的是这样吗,我身上锲下了等待的符号,明显到路人皆知。
  门铃响,我一边跟韩知远说些闲话,一边走去开门。
  登时呆住,忘了说话,电话那端仍在喋喋不休,忙不迭地说了声再见就把电话扣掉。
  你怎么会来?我傻傻地问。
  他跟我一样紧张,说,我本来打算说是路过。可是,梅西,这一天我等了很久。
  心里就是一颤,四年多了,我又何尝不是如此。伸过手去握住他,引他进入我的房间。那里面贴满了照片,或者是两个人,或者是一个人,总之,都是我爱的。
  我轻轻地笑,不经意间,泪水滑落。 原来这么久,我们彼此都在等,等着爱情在有一天,以我们能够接受的面目嫁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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