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媒体宣传案例的得与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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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梗概:
  34岁的晚期肝癌患者王申凤来自四川,有两个女儿和一个不满周岁的儿子,婆婆2005年8月因患有患肾衰竭治疗至今,已经欠下8万多元的债务。再加上山体滑坡,房屋修补又花费了一万元,70岁的公公也因为腿脚不好早就失去了劳动力。丈夫是家里的独生子,也是家中现在唯一的劳动力,每天工资只有26元。王申凤于2006年正月初一生下男孩后,有腹胀感,经四川三峡中心医院诊断后确诊为肝脏肿瘤。为了治病四处找亲戚朋友借钱,王中凤本来已经放弃了治疗,但丈夫背着她把房子偷偷抵押给当地银行贷了一万元钱,除去二人的路费和生活费用,已经所剩无几了。王申凤在广州现代医院肿瘤科病床上,哭着对记者说:“孩子还小不能没有妈妈,而他一个人太苦了,我要亲自为丈夫找一个老婆,那样我才会放心地把我的孩子我的家庭交给她。”得知妻子要为自己“征婚”,丈夫更是伤心欲绝:“我绝不会同意的,不管怎样,我现在只想着为她治病……”
  这是2006年的事情,广州一些传统媒体均以“绝症患者为夫征婚”为题对此事作了正面报道,给了王申凤和她的家庭很大的帮助。网络论坛以帖子的形式转发了有关文章,带有向网友们募捐的意思。捐还是不捐决定于网友们对王申凤故事的支持还是反对:
  支持:
  1.夫妻本是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是什么让彼此可以为对方倾尽所有?也许理性告诉我们,在回答问题时需要假设条件,比如家底微薄的时候该如何做;家财万贯之时又该如何做;对于必死的爱人,应该怎么做,对于尚存活路的爱人,应该怎么做。理性正因其冷酷才充当裁判,因为经过它而得到的答案“精确”,因此,它成为解释一切的工具,进而判断人间是非善恶。如果这个时代要呵护什么,倒不是人间的理性能力,而恰恰是一种“忘已”的崇高感。兴许丈夫不知道什么叫崇高,妻子也不知道什么叫伟大,但是他们都爱得“忘己”了。这,就是夫妻,理性缺位,爱至上。
  2.对于作为一个在苦难关头的患者,我们不能苛求她的举动太多,同时她自己生活层面的长期熏陶也局限了她的思考力,她未必就能和某些智者一样去长远地思考问题,但作为健康人的我们,应该理解到她举动的出发点就是:减轻深爱她的老公和家庭的负担,为孩子找到爱的港湾,让自己不再拖累他们,让他们活的更幸福!任何事情都会有对与错,让我们把握好她的出发点,更有效率、更长远地帮助好王申凤和她苦难的家庭,
  3.在农村的社会化保障体系还没建立起来的情况下,土地成为他们的失业保险,而孩子则成为他们的养老保险,城市人重视“三金”,农民们则重视土地和孩子,“三个孩子”对“计划生育”也许是种挑衅,但对于生存和生活的权利来说,在目前的体制下,是没有错的。别说杯水车薪毫无意义,别用工具理性精确地计算划得来和划不来,你有心了,另一个陌生人也有心了,社会就会有心了,力量就会大起来,别说社会冷漠,别说这样的人不该救,只要是生命,都是有价值的。所以,如果你有能力,就表达你的爱,无论用何种方式。在制度没有到达的地方,习俗的力量是很大的。
  4.我觉得这位妻子是真诚的。但最初宣传这件事的媒体和记者并不真的认为征婚可能成功,只是希望引起社会对这个困难家庭的关注。毕竟同样困难的家庭很多,没有宣传热点是很难引起注意的。
  5.这是一个信息膨胀的时代,通过炒作,借助传媒的力量,不少身患绝症的人得到了社会各界的关注,一些在逆境中奋发向上的学生也得到了各方的援助。如果没有了媒体的渲染,即使情况更为恶劣,也可能一辈子也无人得知,无人施以援手,更多的人也就是这样苦苦的支撑着。征婚这种方式,本来就是公开的。如果不是因为王申凤的情况如此特殊,也许她的征婚也会湮没在漫天的信息洪流之中。也许,王申凤正是深谙此道。通过炒作可以有更多的有心人关注到她和她丈夫,即使自己很快就要离开这个世界,也算是放心得下。虽说真正的爱情更应该尊重对方的意愿,而不是为对方定下将来的种种安排。她的丈夫也会懂得为自己的将来着想,这样引起社会广泛讨论的征婚很可能弄巧成拙,反而没有人愿意嫁给她丈夫。但这种做法是出自她的真心,他们之间的爱情是真实而感人的,也许就够了。
  6.今日的计划生育政策有多少灰色地带?农村有多少人还抱着重男轻女的心态?如果要责怪王申凤的超生,也许更应该责怪这种实施了二十多年的政策为何至今仍允许她的超生出现。经济学的理论很强调把每个人看成一个理性人,然而人毕竟是感情的动物,无论王申凤的做法对不对,这三个孩子毕竟被生下来了,毕竟是三个活的生命。在王即将结束生命的时候,我们是否应该更为人性化一些呢?至于医院的行为,救助她虽说很可能使资源浪费,但有时候我们需要这样一些看似浪费资源的做法,以引起更多人注意。当传媒为王申凤带来了越来越高的关注时,也许王申凤夫妇的生活乃至想法也会随之而改变。也许我们每一个参与讨论的人,都或多或少的对事件进行了干预。
  反对:
  1.自我感觉这是一个不成功的炒作。首先,从医生的角度来说,这个病人没有治疗的价值。正确对待的方式就是临终关怀,以节省开支和改善她的生存状况为目的;其次,从普通人的角度来说,过度的生育就是导致贫穷一个原因;而她的征婚更是对女方的极度不公正,看看她丈夫现在的处境,自己身无一技之长,上有老下有小的,房子卖掉了,还欠下巨额债务,只可能将第二任妻子也一同带入极度的贫困,不可能有丝毫的幸福。这样只能反应这个患者的自私,这样的人是否值得你的同情?是否真的需要你的帮助?
  2.我们能够付出的力量是有限的,我愿意捐给封山育林,愿意捐给考上大学却念不起的可怜孩子,但对王申凤,还真一分钱都不会捐。我80岁的老外婆尚且知道多生无用,要优生优育,她老人家是地道农村的,也没有医疗保障体系的庇护。如果我的婆婆肾衰竭,我的房子被山体滑坡压坏,我根本不会考虑再雪上加霜生个没奶吃的儿子。爱孩子,是为了能让他/她在这个世上阳光地活着,而非体验饥饿困顿,饱受艰辛,失去应该快乐轻松的童年。她是很伟大,但伟大的同时,能不能不那么自私一点?既然已经拖累了她的骨肉可不可以不要再连累其他无关的善良女子?希望没有人去应征。
  3.同情她不幸的遭遇,鄙视她的想法,她是在征婚么?真正想找的是一个不需要生育自己的子女,能挣钱养家的任劳任怨的女奴吧。这个家庭已经有了3个孩子,最重要的用于佬宗接代的儿子也已经有了,那么如果有一个女子真的嫁给了这位“很有爱心”的男子,那么,即使这个一穷二白的家庭因为社会的同情和帮助,暂时摆脱了贫 穷,她已经拥有了三个前妻留下的孩子,政策不允许她再生育一个自己的孩子;她的老公也不会对增加一个孩子有太多的积极性。那么这个婚姻的继任者存在的唯一目的就是挣钱养家,赡养公婆,抚育丈夫的前妻留下的三个孩子,这人是妻子,还是女奴?这样的生活是不是太可怕了?
  4.所谓征婚,是极端自私的表现。她征婚的目的,是“不想让丈夫和三个孩子受苦”,那就找个“好人”来垫背,专门给丈夫和孩子任劳任怨遮风挡雨消灾解难。人家“好人”跟你八竿子打不着,不欠你,没抢你,凭什么给你家当包身工?好人就活该当牺牲品?不要勒索好人。对家人是大爱,一点一滴考虑周全;对外人是大私,完全漠视他人的利益,这种双重标准是什么思想?值得赞扬么?
  5.这一家似乎从未考虑过孩子的生活质量,计划内的两个女儿暂不讨论,计划外的小儿子呢?他们那么强烈地想要一个儿子,那这个儿子生下来,是为了让他可以没有奶吃,在寄养的人家长得又瘦又黑吗?是为了让他注定过饿着肚子穿着不合身的破衣服上小学初中?是为了让他对着高中或者大学录取通知书,望着空空如也的钱包欲哭无泪?抑或是为了让他同样可爱聪明的姐姐们放弃本该享有的深造权利来成全他的出息?如果不是,除了不负责任,我们还能说什么?自身尚不能保全而谋求多子多孙之福者,势必求助于人,我想我们的社会,不会到了鼓励不负责任地做事,然后叫他人来善后的地步吧?
  6.这种事情根本不值得提倡,除了丈夫的不离不弃,没看出来有什么值得感动的。都是反面例子,超生,征婚什么的,生病的人值得同情,但是这情况在中国也太多了,家人不放弃的也很多,没什么好报道了。
  7.脑海里出现了很多词:因病致贫,医保空洞,医疗费用高,社会资源集中富人区,农村教育缺失,愚昧,重男轻女,超生,癌症患者低龄化,社保程度低下。自私……
  中立:
  1.以他们现在的情况应该申请把小孩先送福利院,等这一关过了再把小孩接回来,现在孩子都已经生了,谴责有什么用?农村养儿防老的观念不是一时半会儿能改变的。物伤其类,他们需要的是解决眼下的难关,该女子的自私和狭隘是她所处环境造成的,但她对丈夫和孩子本能的爱还是令人感动的。
  2.当初看到这个新闻,想的也就是,这个女人大概是表达了一下对自己身后家人的担心。我们看的小说电视多了,垂死的人不都是喜欢把自己的亲人托付给可靠的人放心离去吗?这就是中国传统思维。
  3.现在社会上有一个怪现象,那就是越有本事的人越不愿意多生孩子;相反一些在这个社会上没有一技之长的人反而还要多生孩子,说什么要给自己传宗接代,自己这辈子也过不好,考虑什么下辈子?不过很欣赏他们之间那种不离不弃的感情。这是很多现代人内心深处最渴望也最脆弱的地方。
  4.看待媒体的报道,必须有自己的想法和观点,切忌人云亦云,很草率的相信或者不相信,很轻易的同情和感动,必将导致更轻易的遗忘。如果我们永远只能停留在一个轻易感动和轻易忘记上面,对于感动你的人和被感动的你或我,不会有任何实际意义,又怎么会有决心和毅力来改变社会现实呢!
  总结:
  从中可以看出:持“支特”意见的支持的是王申凤夫妇的情深似海,愿意助他们一臂之力,把这个现代爱情故事继续演绎下去;也有的是同情一切弱势群体,主张有一分热发一分光,别的都可以忽略不计;有的认可这是个炒作,但这是引起社会注意的唯一办法。这一派表达虽优雅,却是空灵了一些,显得底气不足。
  持“反对”意见的比较一致,矛头都指向王申凤“自私透顶”的“征婚”,捎带着指责她在生活四面楚歌的情况下违反计划生育。表达虽略显冲动和挑剔,但句句落在实处,听来足以打消对受助人的敬意,不捐钱也心安理得。最后结局似乎是“反方”意见占了绝对优势,这场虚拟募捐也就免不了惆怅收场。
  从来就没有完美的受助人,因为捐助人也并不完美,可是媒体报道可以做到“完美”一些。唤起民心的两个极端就是“煽情”和“理性”,钢丝一样,走好了不容易,走过了就会遇到巨大的折损,这是个技术性问题。
  其实好多人都存在这种情况,对这个人就能慷慨解囊拔刀相助,对那个人就能一毛不拔横眉冷对,前提是对这俩人都不认识。这种水火不相容的印象是自己亲眼看来的倒也罢了,如果是通过媒体热心介绍而得出的结论,受冷遇的那位,岂不太冤枉了。我们做记者的,想好再写吧,尽量使自己笔下的主人公人见人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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