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生员的后“院长”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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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是怎样一位医者?扛起贫困,成就从军梦想,又在军旅岁月修炼精湛医术,待到功成,他又褪去一身荣光,选择了降职入伍。从儿时到少壮,从卫生员再到院长,他的历程满是矛盾,甚至让人看来不懂。而他只说他习惯了部队的工作生活节奏,习惯了那一身军装的板正,也习惯了在人生的道路上始终望向一盏为兵行医、为患排难的明灯。
  
  当笔者来到北京军区总医院,仰望宏伟的南楼,不禁叹道:我们要采访的这位大人物究竟有什么魅力,能让医院为他建造这样一栋大气的高楼?带着疑问,我们走进了南楼,采访到这位曾经两次入伍的北京军区总医院附属八一脑科医院院长徐如祥教授。
  不会穿袜子的大头兵
  1974年,高中还没毕业的徐如祥应征入伍,但入伍时却闹出个笑话。因为要到东北辽宁去当兵,所以部队提前发好了棉袄、大头鞋和袜子,“我当时真的不知道怎么穿袜子,没穿过。穿上大头鞋都不知道怎么走路了”。冬天穿草鞋,夏天光脚丫对于山区里的人来说再正常不过了。最后,徐如祥就把大头鞋和袜子绑在背包上,穿着草鞋从家里沿着坑洼的山路走十几里到乡里的,再搭拖拉机到县城。那时候总结就一个字,穷。
  穷,几乎是以前四川西昌大凉山山区的代名词。这个地方远离城镇,崇山峻岭,深沟险壑,交通十分不便,因此经济发展非常落后,温饱问题都没有解决。徐如祥就是出生成长在这样的环境中,也是在这片土地上长出了徐如祥钢一样的脊梁。
  六七岁的徐如祥还是一个小娃娃时就跟着大人上山砍柴。每天早晨四五点钟就起床上山,特别是冬天,那时天还没亮,什么都看不见。四川的大凉山,山高入云霄,崖陡如墙壁,稍不注意,摔下去就会断胳膊断腿,甚至丧命,要说他每天在死亡线上游走,还真不过分,只是阎王不喜欢这个苦命的孩子罢了。年幼的徐如祥还必须爬到树上去砍树上的老枝丫,然后,将砍下的树枝,长短砍齐,捆绑在一起,最后将劳动成果背回家。一开始只能背十来斤,后来随着年龄的增长越背越多。
  经过艰苦生活的磨砺,新兵时期的苦与累对于徐如祥来说就是小菜一碟。刻苦训练的徐如祥很快成为训练标兵,入了团,新兵结束还得了个嘉奖。谈到新兵时期争当先进的动力时,徐院长付之一笑:“优秀的原因就是能吃饱,能穿暖。”
  新兵训练结束分配到连队后,徐如祥当过文书、喂过猪(饲养员),后来当了卫生员。但不管在什么岗位,勤劳的徐如祥仍旧坚持新兵时的那种积极向上的心态,他每天很早就起来扫地、倒痰盂,把班里的地扫干净、窗户擦干净,甚至怕别人把扫把抢了,抱着扫把睡觉。积极要求进步的徐如祥很快就入了党。同时聪明好学的他不辍书本,1977年如愿考上了军校。
  大学毕业后,徐如祥留在了第四军医大学,因为当时学校打算培养一批年轻成绩较好的学员充实教师队伍。徐如祥留在了外科临床解剖教研室,就是通过尸体解剖和动物实验,教学生学做手术,正所谓教学相长,通过实际教学操作,徐如祥积累了良好的外科临床解剖知识,更加熟练地掌握了手术的技巧,为以后当好外科医生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1988年,提前一年取得硕士学位的徐如祥考上了博士。为了课题研究,他几乎天天蹲在实验室里。在北京和上海做实验时,为了省钱,他经常睡在实验室或者会议室里。功夫不负有心人,徐如祥读硕士和博士期间,发表文章近30篇,并获得了全军科技进步一等奖,这也是全军的首个科技进步一等奖。
  再次死里逃生
  1992年刚分到广州第一军医大学珠江医院的徐如祥,当年就为学科拿到了国家自然基金,在当时,刚毕业的博士拿到国家自然基金是医院历史上的第一次。1995年,徐如祥踏上了去日本的求学之路。1997年医院招徐如祥回医院,为了学科发展,徐如祥放弃了每月20多万日元(当时相当于1万多元人民币) 的丰厚奖学金,毅然回国,而此时的徐如祥一个月的工资仅300多元。很快,回国的徐如祥接任神经外科主任,整个科室不断发展壮大,徐如祥也从学科主任提升为珠江医院副院长一职。
  2008年5月12日下午,汶川大地震震撼整个华夏大地。医院召开紧急会议,迅速成立医疗队赶赴灾区一线。已经办理完二次特招入伍手续即将到部队报到的徐如祥,主动请缨参加汶川抗震救灾,并担任了广东省抗震救灾医疗队的副总指挥,并兼任六支队队长。
   5月17日,徐如祥接到现场抗震救灾指挥部的命令,带领10人“敢死队”乘直升机前往卧龙县耿达乡,据报告那里滞留有六七百名外国游客,有大批伤员等待救护。
  沿途的山都三四千米高,飞机就在山腰上颠簸飞行,山周围都是雾,看不清,风又大,飞机很容易撞山。特别是到了山口,风很大,风吹着飞机走,眼看着飞机直往山上撞去。很多次,飞机擦着树梢飞过去,差点机毁人亡。飞机上有个来自深圳的麻醉医生,吓得不停地喊叫。他很不幸,一个月前哥哥刚刚因车祸去世,父母还不知道消息。他是在值班时临时被征召参加抗震救灾救护队的,如果他也牺牲了,父母怎么办。
  为了稳定军心,徐如祥对队员说:“大家要沉住气,我们‘敢死队’干的就是危险的事,就是死也要‘雄起’。”其实徐如祥当时也吓得全身都流汗。一下飞机,救护队就立即抢救病人。救护队抢救病人很辛苦,天天喝菜稀饭,没有劲儿,但是大家都一一克服了。
  徐如祥是耿达当地抗震救灾的副总指挥,负责整个医疗抢救,安排医疗救护小组和人员调配,救护伤员、掩埋遗体、现场消毒处理,以防止发生地震次生灾害。由于他事事身先士卒,加之过度劳累,徐如祥自己病倒了,年过五旬的徐如祥开始拉肚子,一晚上就跑了十几趟厕所,高烧40度不退。第二天就起不来了,因为药品也用完了,无药救治。徐如祥的身体极度虚弱,似乎这次生命的天平不会再向他倾斜了。同事们向上级报他病危,但总部说一定要把徐如祥救回来,而派来的直升机无法降落,大家眼巴巴地看着飞机飞回去,心急如焚。最后,徐如祥被一名藏族老大爷救了。不知道这位大爷从哪里弄了一捆草药,熬了一锅水,他说试试看行不行,不行也没招了。徐如祥一口气就喝完了一锅水,奇迹出现了,不但很快就不拉肚子了,而且烧也慢慢退了,徐如祥转危为安。
  5月29日,防疫医疗队才上来把救援医疗队替换下来,徐如祥在成都输了2天液,才勉强能站起来走路了。他去救灾时150多斤,回来就剩110多斤了,就连他自己都说:“整个人走路都是飘的,十多天没有洗澡,理发,修胡须。”回到医院后,徐如祥组织医疗救护队,根据参加抗震救灾情况,编写了一本《地震灾害医学》,介绍地震灾害中应急医疗救援的体会。
  降职也要回部队
  1997年,刚从日本留学回国的徐如祥就当上神经外科主任,但当时科里形势不太好,没有病人,业务发展不好,人员思想也不稳定,凝聚不起来。回来接主任,徐如祥压力很大,宣布完命令,他就到科里转了一圈,三十多张床位,只有十几个病人,都不需要开刀医治,发挥不了科室医生的优势。
  没有技术特色,这个学科就很难发展起来,徐如祥意识到这个问题后,就选择了帕金森症病立体定向辅助微电极导向技术为突破口,治疗帕金森症。1992年国际上出现了微电击导向技术,或者叫细胞刀技术,治疗帕金森症的效果非常好,而以前一般是药物治疗,效果不好,容易致残。1997年,刚上任的徐如祥及时将这项技术引进医院,带动了学科的发展,病人越来越多。1997年年底病人就翻了一倍多,仅一年床位就扩展一百多张。之后徐如祥又引进了神经导航、药物难治性癫痫微创外科治疗、脑肿瘤激光靶向治疗等多项新技术,不断提高的硬件建设为学科发展奠定了良好的物质基础。
  建院靠设备,发展靠人才。徐如祥十分重视人才培养,他先后选派20多名医生出国培训,组建起学科的人才团队。1997年他刚到学科的时候,学科一个博士导师都没有。1998年学科就成功申报博士学位点,2000年他们就成立了全军的神经医学研究所, 2003年成为广东省的重点学科和重点实验室,2005年成为广东省神经外科研究龙头。2008年徐如祥离开珠江医院时神经外科已有硕士导师13名,博士导师7名。全科一年在国内外发表的文章有一百多篇,其中在国际著名的医学杂志上发表的文章就将近二十篇。
  一个学科发展首先抓基础,然后抓人才,再次要搞好团结。徐如祥在医院,批评自己的学生最多,他要求自己的学生要首先树立好榜样,团结周围同学共同工作。科室有5名老教授,他们兵龄跟徐如祥的年龄差不多,身为科室主任的徐如祥十分关心老同事的工作、生活,福利享受与科主任同等的待遇,对老同事给予多方面的照顾,受到周围同事们的称赞,科室的同事都紧紧地团结在一起。
  2004年珠江医院整体转交到地方,徐如祥也随医院退出了部队。而此时的徐如祥十分怀念部队的工作生活。“在部队,有一种荣誉感,是很多人体会不到的。我17岁就当兵了,当了几十年兵,离开部队总感觉缺少些什么,还是想回到部队,那里才是我的归宿。”2008年4月部队要特招徐如祥入伍,领导和科室同志都极力挽留徐如祥, “我又不是要待遇、要位置,只是到军队作奉献,部队需要我。部队的利益高于一切。”面对挽留,徐如祥总是这样应对。
  最终,徐如祥如愿来到北京军区总医院,再次入伍,任神经外科主任,相对地方副院长一职,徐如祥等于是降职录用了。但这位被“降职”的主任,却在神经外科大展拳脚,打出了一系列漂亮的组合拳,使学科得到飞速发展。
  以前部队官兵就诊,很多疾病不能治疗,只能转到别的医院。现在几乎所有的疾病,医院都能处理。过去一年学科为部队指战员的住院经费补贴仅20多万元,而现在一年就多达400多万元。事实证明,只有学科发展了才能更好地为广大部队指战员服务。“我们姓军为兵,为部队服务,要真金白银。只喊口号,没有这样的设备、技术、人才就是一句空话。”徐如祥这样对笔者说。
  最后,徐如祥院长展望道:“作为个人来讲,为学科发展做出努力,希望学科发展更好,培养出更多的优秀人才,希望能为军队医疗建设的发展做出更大的贡献。尽我所能,把附属八一脑科医院建设得更好,使各方面工作更上一层楼,成为全军甚至全国的一面旗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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