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吴佩衡《麻疹发微》的学术成就及其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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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摘要:《麻疹发微》为云南名医吴佩衡所撰。他认为小儿是稚阳而非纯阳,故麻疹患儿不宜过于表散,更不宜动辄使用耗散元气的清凉苦寒之药。凡体属虚寒的麻疹患儿,只有放胆使用四逆、白通等汤,才可以挽救颓绝。其内容包括:概说(病因、辨证、治法、续发证及其治法、注意事项及禁忌)、结论、方剂、验案。全书结构严谨,言简意赅,医案详实,经验丰富,不失为一本小儿麻疹临症诊疗简易手册。
  关键词:吴佩衡;麻疹发微;麻疹;附子
  中图分类号:R249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7-2349(2017)11-0016-03
  吴佩衡(1886-1971),名锤权,字佩衡,四川会理县人,云南四大名医之一[1]。强调阴阳学说为中医理论的精髓,善于使用经方,擅用附子,胆识过人,对疑难重证,失治、误治病例,每以大剂附子力挽沉疴[2]。《麻疹发微》系吴氏早年著述,惜未能付梓问世,他在自叙中写道:“一九四三年春,吾乡麻疹流行。死亡者众。亲友接续函电来滇,嘱余拟方救治,因于匆猝之际,写成《麻疹发微》一稿。印寄乡里,按法施治,全活者多。昆明部分同道及同学,亦曾掌握此法,用诸临床,无不应手奏效,曾促早日出版,未果”[3]。“1957年到云南中医进修学校供职,曾应用于课堂教学。去岁改建学院以后,又复整理原稿,以作儿科补充教材之用。本年为应同学之需,特将《麻疹发微》重加修订,以公诸读者之前”[3]。
  1内容及体例
  《麻疹发微》约29000余字,云南人民出版社1962年出版。全书分概说、结论、方剂、验案四篇。概说篇,主要阐述麻疹的病因、辨证、治法、续发证及其治法、注意事项及禁忌。结论篇,虽寥寥数笔,百余字,但言简意赅地把麻疹的病因、证型、治法作了重点总结。方剂篇,共收录12首方,吴佩衡“对仲景遗著,钻研尤深”,故用方多为仲景经方或经方加减,并认为“麻疹一证,方剂虽少,但用药在精,而不在多。如能按法对证治疗,无不效如桴鼓。”[3]验案篇,所占篇幅最多,特别还详细列举了大量误药不救的原始病案,切实地记录了病邪的危险可怖,病情的瞬息万变,用药的方圆守变和临床的辨证思维。《麻疹发微》全书理论部分论述不多,但验案丰富、详细,吴氏自己在附记中也写道:“本编者在便利临床掌握,故偏重于辨证与治疗,且附录较多验案,以供参究。在验案之后,并徵引夭折病例数则,以作误治之戒。至于理论部分,仅重点阐发而已”[3]。
  2学术特点及其成就
  2.1结构严谨,言简意赅吴氏先从麻疹的病因,“既非胎毒,更非火毒,而为天行厲气”[3]。到辨证,由于患儿体质之强弱,感毒之轻重,以及误治之变化,故其证即有差异,可分为顺、险、坏、逆四种。再到治法,顺证可不必服药或用仲景之桂葛辅以透疹,险证、坏证、逆证多为患儿正虚阳弱,无力托毒外出,疹毒内陷导致的各种危象,需急用白通、四逆等汤扶阳抑阴,并特别指出“无论险、坏、逆三证,倘服白通、四逆等剂后,阳回而邪阴溃退,每多呕吐涎痰,或大便泄泻。此系病除之兆,望勿惊疑,务使寒痰吐完,寒湿邪阴排泄净尽,始渐可转危为安。若畏其吐泻,不敢连进,则必寒疾壅甚,喘促痰鸣,或风动抽搐,衰脱而逝”[3]。此外,还阐述如不按法辨证施治,则疹后有可能出现、湿热下利、阴虚肺燥、阳明燥热、少阴热证、虚寒咳嗽等9种后遗证。最后附上12首具体方药。理、法、方、药逐一论述,条理清楚,环环相扣,有条不紊。证型、后遗证及12首方药均附有详细症状及分量,临床可一一对应,信手掂来。此外,小儿患麻疹正发越外达之际,一切调摄上之禁忌亦当格外留心,如隔离消毒、患儿父母忌房事、勿食油荤补腻、勿食酸冷水果、勿食甜白酒等,更禁麻疹免后用清凉苦寒之品扫毒。吴氏考虑到附子的毒性,《麻疹发微》书后还附有附子的煮法,“凡有附片之方剂,必先用较大之煮药器,加多量开水,以猛火将附片煮熟。剂量五钱至二两者,煮沸二至三小时;如加量,则应增加煮沸时间。若久煮水已减少,可酌加开水。煮熟后,由大人先代试尝药液少许,总以不麻口为度,而免服后中毒。试尝后在半小时内,如已不麻口,再加入余药继续煮十至二十分钟,即可服用。……若煮不熟,或服药后食生冷水果,或冒风雨而发生中毒者,宜用红糖同生姜煎汤,或用肉桂一二市钱去粗皮研细泡开水服之”[3]。全书结构严谨,条理清晰,言简意赅,方便检阅,不失为一本小儿麻疹临症诊疗简易手册。
  2.2治案丰富,验案详实《麻疹发微》治案丰富,共46例,32例为亲身治验案,按时间(1915-1958年)先后顺序排列,包括吴氏在四川会理县、上海、昆明三地诊疗小儿麻疹的经验。14例徵引夭折病例有12例为病家后来求诊转述,2例为早年亲身治验。46例验案中治愈30例,分别为顺证稍用桂葛汤治愈7例、病后体弱出麻疹变证治愈6例、麻疹误服表凉变证治愈4例、麻疹误补成坏证治愈1例、疹后继发证治愈10例、麻疹垂危治愈2例。误治死亡16例,分别为麻疹误服寒凉死亡4例、过服表散不治1例、误服表凉转阴证夭亡2例、误服石膏夭亡4例、错服鸦片烟水夭亡1例、麻疹食冷甜白酒夭亡2例。《麻疹发微》医案论述也非常详实,既往病史、病情变化、病情分析、方药等一一记录在案,还附有吴氏自己的按语。如“病后体弱出麻疹变证严重治癒一例”[3]:“姚安人甘某某之女,两岁余,住昆明市。于一九二四年三月出麻疹,延余診治。其证发热,涕清咳嗽,目赤多泪,耳指冷,面部隐隐已现红点。因上年冬季曾患‘慢脾风’证,经余治疗,体质尚未复元,故未敢用发表寒凉之剂,乃主以桂枝汤加附子、细辛。服一剂,麻疹渐出,二剂透齐,三剂渐灰。但微见烦躁,因当时余经验不足,竟疑为服温热药后之燥象,即用上方减去辛、附,倍芍药加当归以补阴血,加麦冬而清热烦。次日复诊,患儿脉反紧急,壮热烦乱,喘挣痰鸣,鼻翼煽动,唇色青乌,舌胎白滑,指纹青黑出二关,有欲作惊风之状。此种病情,已有阴盛逼阳于外之势,当即以扶阳抑阴之四逆汤加肉桂、茯苓治之。服后,旋即风动,延余再诊,见其手足抽掣,角弓反张,喘挣痰鸣,鼻煽不乳,以药饮之,则湧吐涎沫,泄泻绿粪。此种证状,颇属危笃,但诊其脉象,已较前和缓,身热约退十分之二三。即告此是药与病相争之兆,亦即‘若药不瞑眩,厥疾不瘳’之瞑眩现象,希勿疑懼。当即照原方加倍分量主之,嘱病家连夜与服。次日复诊,其脉静身凉,已能吮乳,惟尚咳嗽略挣,大便尚泻而色较转黄,面唇指纹青乌之色已退。照原方再服一剂,泄泻止,喘挣平。复以上方加口芪四钱,砂仁二钱,去丁香、茯苓,连服五剂,遂得痊癒。按:此等病证,若认为阳毒热重,以清热解毒之品投之,势必变证危笃,虽有识者用湿热药以补救之,但如剂量过轻,或配伍不当,亦难生效。故应辨别阴阳,分析虚实寒热,随证施治,则可免误治也。附方,方一:桂枝二钱、杭芍二钱、甘草一钱、生姜三钱、大枣二个、附片五钱、细辛一钱;方二:桂权二钱、杭芍四钱、甘草一钱、生姜三钱、大枣二个、当归三钱、麦冬三钱;方三:附片八钱、干姜三钱、甘草一钱半、肉桂一钱、茯苓三钱;方四:附片一两五、干姜五钱、甘草二钱、上桂二钱、茯苓四钱、公丁五分。”   2.3审时度势,胆大心细清代徐灵胎《医学源流论·医道通治道论》中曰:“患大病,以大药制之,则病气无余;患小病,以小方攻之,则正气无伤”[4]。麻疹为急型传染病,其起病之快,传变之速,危害之重,匪夷所思。吴氏认为用药攻病需审时度势,依据病轻重而决定药量大小,务使药病相当,患大病即病势急重,邪气正盛,应以大剂重剂投之,使其足以攻邪令病气无余。若药轻病重,有如杯水车薪,于事无补,且贻误战机。如“麻疹危证治癒验案二例”中“乙”[3]案,吴氏五小儿因痢疾愈后体质尚未复元,抱街出玩回家后发热、涕清咳嗽,以为是风寒感冒,给予桂麻各半汤,但“服后发热未退,证状未减,见其目微红多泪,有出麻疹之状。”考虑患儿病后体较弱,乃以麻辛附子汤加生姜、甘草辅正除邪,温散托毒而开提之。“服后面上已略现红疹,但色象不鲜,发迷无神,已现少阴证但欲寐之病情。遂将附片加倍,又服一剂,头面颈项及胸背虽已渐出,但疹出较慢,其色微现青紫而淡红,且仍发迷无神,再以大剂白通汤扶助元阳而托疹毒外出(附片二两、干姜五钱、葱三茎)。服后胸部以上疹已渐出,而下半身及四肢仍未见点,色仍黯淡不红活,发热咳嗽,沉迷无神而加哼挣,不多吮乳,舌胎白滑,小便如米泔汁。”吴氏再三思定,仍以大剂四逆汤主之,不料服一次后,病势反而加重。“证见发热目瞑,呼吸喘促,鼻翼胸部煽动;小便不利,用手轻捻其阴茎,始滴出数点小便,色如米汤,大便不解;声哑剉牙,喘咳哼挣不已;乳食不进;颈软头不能仰;颜面色象青黯。麻疹仍未出透,色仍黯淡不鲜。”但吴氏认为证转危笃之因,实系病重药轻,药不胜病,犹兵不胜敌,故服后有此反映,并决定仍以大剂四逆汤加上肉桂、茯苓主之。频频灌之。每次服后,均呕吐涎痰。如此坚持早一剂、晚一剂,三天三夜共服附片六个半斤,疹才出透而转红活,随即渐灰落屑,脉静身凉,一切严重证状完全消失。
  2.4善用附子,敢用附子吴氏认为小儿是稚阳而非纯阳,故气血未充,脏腑柔嫩,身体脆弱。麻疹患儿不宜过于表散,更不宜动辄使用清凉苦寒药物。必须分析虚实寒热,随证施治。凡属虚寒小儿,只有放胆使用四逆、白通等汤,才易挽回颓绝。46例验案中因误治表凉垂危病重转阴证验案,吴氏大胆使用四逆、白通汤加减回阳救逆治疗均治癒。吴氏不仅善用附子,将附子作为“回阳救逆第一药”,还敢用附子,动辄用至50~60 g,危重患儿甚至用到半斤(250 g)。如“麻疹危证治癒验案二例”中“甲”[3]案,吴氏八女儿因烫伤后体质较弱尚未复原,“忽又发热而加咳嗽。当时以为系感冒风寒,即以桂枝汤治之(桂尖三钱、杭芍三钱、甘草二钱、生姜四钱、大枣三枚、粳米一小撮)。不料服后更觉发热而加惊烦。值余出诊,内人以为内有伏热,即以芍药甘草汤加麦冬煎汤喂之(杭芍三钱、甘草三钱、麦冬三钱)。至夜十一时,余回家后诊视,发热虽退,但脉来紧急,呼吸迫促,不喜吮乳。天明抱起观之,则面项上隐隐现出紫黑疹点,始告之为麻疹,决不能再服寒凉之剂,若不设法将麻疹升提发泄出来,必至危殆。斯时幸家中昨晚所煎白附片半斤(三公两)已煮透,即加入甘草数钱,煮沸后与服两茶盃。隔约一个小时后,其麻疹已渐出,色亦转红活。又复发热,再加干姜一两,煎后頻频喂之。其喘促更甚,鼻翼胸部均煽动,咳嗽声哑,哼挣不息。每半小时喂一次,均呕吐涎痰(寒痰温化由上窍排除)。下午药味较淡,又煎附片半斤,干姜一两,甘草五钱,上肉桂二钱(泡水兑入),日夜频频喂之。病势虽如是沉重,但麻疹逐见透达。每日仅服汤药,乳食不进。次晨仍照原方早一剂,晚一剂,三日夜共服附片六个半斤,仍继续呕吐痰涎和泄泻稀粪,疹方出透渐灰,鼻煽喘挣始平,发热亦退,且乳食已进。遂平息而癒。”
  3对后世的意义
  麻、痘、惊、疳,古代儿科四大要证,严重危害小儿身体健康。在20世纪60年代推行麻疹减毒活疫苗后,致病率有所下降。但近年,由于免疫缺陷疾病、营养不良、缺乏维生素A、暴露于大量麻疹病毒以及没有进行MV接种等原因麻疹并发症的发生率又有所升高[5]。在我国古医籍记载或历来的临床实践中,治疗小儿麻疹大都主张用升提发表、清热解毒之法。这些方法,吴氏也在使用,但他认为小儿是稚阳而非纯阳,不宜过于表散,更不宜动辄使用耗散元气的清凉苦寒之药,必须分析虚实寒热,随证处方施治。根据他的实践经验,凡体属虚寒的麻疹患儿,只有放胆使用四逆、白通等汤,才可以挽救颓绝。《麻疹发微》是吴佩衡先生在深入研究理法方药的基础上,加以自身临床体会,提纲挚领,归纳总结出精当而切于实用的治疗经验和规律。从所附验案也可以看出,按照他的理论与治疗小儿麻疹而有如此效果,不能不说是在前人已有成就基础上的一大发展。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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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张存悌.吴佩衡学术思想探讨(上)[J].辽宁中医杂志,2006,33(6):740-74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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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4]刘洋.明清名医全书大成·徐灵胎医学全书·医学源流论[M].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1999:14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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