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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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在医院处置室的一角静坐着,等他下班,因为我要搭他的车去参加外地同学的婚礼。他正在缝合一男孩子的下巴,小孩子玩滑板不小心摔裂了下巴。
  此时有一家三口在走廊的长凳上等了一会儿了,没看出哪位是患者。随后,到了他们进来就诊,男孩子撸起袖子露出粗壮的胳膊,上面足有一巴掌大暗红浮起的结痂的伤疤。
  他摁了摁说:“怎么弄的,几天了?”
  男孩子的妈妈抢先说:“一周了,打篮球时摔的。”
  男孩子嗯了一声,扭过脸去,不看医生,摆出一副任由处置的样子。
  他轻轻地解开结痂的边缘,脓血静静地渗出来,男孩子的脸略微地抽搐了一下。
  妈妈说:“发烧两天了,我想是感染了,当时来消消毒就好了,你不听话……”
  男孩子的父亲皱着眉头在观望,看着医生把结痂的表皮撕下了一半。男孩子发出痛楚的呻吟,脓血随即浮现在眼前。
  他问男孩子:“疼吗?忍忍,马上就好。”我看见男孩子的妈妈已经热泪盈眶。
  男孩子安慰妈妈说:“妈,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不疼,你哭什么。”
  男孩子的妈妈埋怨道:“你不疼,我心疼……”
  男孩子对父亲说:“爸,你和妈妈出去等我。”
  父亲很听话的,拉了拉男孩子妈妈的胳膊,妈妈转身离开时眼泪已经流了出来。
  他毫不留情地擦拭清理着男孩子胳膊上的脓血,男孩子的眼睛湿润了。我转过身去望着窗外,听到男孩子的呻吟,我的心也紧绷着,盼望这次处置快快结束。
  他为了分散患者的注意力和男孩子聊了起来,问道:“你多大了?”
  男孩子说:“18岁了。”
  “上高中?”他又问。
  男孩子回答:“是的。”
  “在哪里上呢?”
  男孩子唏嘘着说:“市重点。”
  他哼了一声,说:“厉害!”
  接着问:“你喜欢打篮球?怎么摔的?”
  男孩子说:“起跳投篮的时候踩到了同学的脚,啊哈……”
  男孩子忍不住了。我回头,看见男孩子额头上渗出的细微的汗水变成了清晰的汗珠。
  他对男孩子说:“消毒不彻底的话,还得感染,你需要输液,至少三天。”
  男孩子说:“好吧,不耽误上课就行。”
  男孩子啊哈啊哈的声音不再间断了……
  他赞扬男孩子说:“不错啊,小伙子,爱学习又喜欢运动,看样子是个优等生。”
  男孩子痛苦地调侃道:“跟你比差远了,你太狠了。啊哈啊哈……”
  他呵呵笑着说:“我不狠不行啊,你好不了。”
  他又对男孩子说:“你长得也很帅,看样子是集中了父母的优点。”
  男孩子说:“是吗,很帅吗?我是父母从孤儿院抱养的。”意想不到的回答,使得我脑海里一片空白,回头凝视着男孩子痛苦的表情,但在他痛苦的表情下面似乎是让人意想不到的坦然。
  他直起腰来,愣了一下,沉默了,随即,娴熟地为男孩包扎完毕。
  从凝固的空气中,男孩子轻巧地跳下处置椅,面带笑容地对他说:“谢谢啦!”
  走到门口时男孩回头带着灿烂的笑脸说:“我是天下最幸福的儿子……”笑容中露着真诚和自信。
  我们驱车走在参加婚礼的路上,我说:“当医生真不容易,无时无刻不面对着痛苦,你们却如此地坦然,我很佩服你们当医生的。”
  他默不作声。我说:“刚才那个男孩儿真阳光。”
  他嗯了一声。我接着说:“他心态真好,我如果是被抱养的,一定不会那么阳光。”
  他猛地踩了一下油门,不耐烦地说:“你能不能安静一会儿啊……”
  我诧异地扭过头去,看到以往幽默诙谐的他,面部表情严肃而复杂,不需要多问,刚才看到的那结痂的伤疤,分明在他的内心深处。
  责任编辑 高颖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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