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石头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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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工艺美院的后山上有工程队在采石头。尽管隔了一整条马路和大半个校区,大型机械的声音依旧十分刺耳。我看看手机,已经是凌晨两点钟了。
   我睡不着的原因还有其他很多。比如下铺的张庙磨牙声此起彼伏仿佛耗子在啃床板;楼道里信工学院的男生穿着大一号的紫色裤衩准时夜游,声控灯的光线透过玻璃窗子偷偷跑进来;明天上午八点钟在C区教学楼进行研究生考试,新闻上说今年报名人数超过三百万,成败在此一举。还有就是,我下午刚买了一包南京十二钗,这时候它还剩下两根。绿色的烟盒安静地躺在桌子上闪闪发亮。
   所有的这些都让我难以入睡。
   我披上被子想到阳台上抽根烟。张庙对烟过敏。我以前不信,曾趁他熟睡后把一口烟吐到他的脸上。张庙用自己的痛不欲生和破口大骂向我证明了他过敏的事实。我保证,这样的恶作剧我只干过这一回,但是拆穿别人谎言的小把戏此后确又轮番上演了多次。
   风太大了。十二钗的通红的烟头被风吹到了我的被子上,把被子烫了一个洞。这已经是这床被子差不多四年来遭受的第二十六次烫伤了。现如今,它已经变得伤痕累累,但我的烟瘾却越来越大。
   我打了一个喷嚏。在这种周遭没人的时刻我总是习惯用衣服或者其他一些随手的物品擦掉鼻涕。比如此时此刻的这床被子。我不是不爱干净,我只是贪图方便。但是这次事成之后我一抬头便看见了杨万民灰溜溜的眼睛,他正在目不转睛地盯着我。他的样子像極了一只守株待兔的耗子,要不是张庙天真无邪的磨牙声在此刻提醒了我,那么我一定会怀疑每天晚上偷偷啃床板的不是耗子,而是杨万民。
   这场面多多少少让我觉得有些尴尬。
   “怎么不睡觉?”我一闪身回到屋子里问他。杨万民同样睡在上铺,大概是因为他和我同样都是身材娇小又身手敏捷之人。我站在地上,我们俩就能够四目相对。四只闪闪发亮的眼珠在黑夜里相见恨晚。
   “罗生,我终于想明白了!张思慧就是个婊子!”
   张思慧是杨万民的初恋。他们俩从高中一起考上大学。据杨万民自己交代,他跟张思慧是青梅竹马,并且两个人的恋爱在当时得到了双方父母的一致赞同。在两个人坚持不懈的努力之下成功地双双考进了我们这所三流院校。杨万民每次提起这件事脸上总是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但是后来经过一系列考证我们找到了杨万民说法中的多处矛盾,加上张思慧不断向我们走漏风声,我们才知道了诸如张思慧冲刺财经大学失败转而投靠杨万民之类的故事。
   但杨万民始终一心一意对待张思慧却是真的。在张思慧遭受网络诈骗险而投湖自尽的那一夜,杨万民甚至也做好了随时殉情的打算。事情的经过是这样的。张思慧通过朋友的介绍做起了网络兼职,具体内容不详。经过烦琐的“入会”、“培训”等流程成功转为其内部人员,腰缠万贯指日可待。杨万民甚至一度因为自己即将成为我们寝室第一位被成功包养的小白脸而沾沾自喜。然而在张思慧通过辛苦演算总结出套现规律而孤注一掷之后,留给她的却只剩下了一串欠款金额。张思慧一下子傻了眼,杨万民紧跟着也傻了眼。但好处是杨万民在傻眼之余还留有对于张思慧的担心,但张思慧的脑子里除了自己缜密的套现规律和欠款数字以外别无其他。于是,走投无路的张思慧决定投湖自尽。
   事后经杨万民回忆,那一夜他辗转反侧心跳加速,心里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于是他大半夜翻窗出去想要跟张思慧表明自己愿意同甘共苦的决心,以及阐明外界谣传的所谓自己欲被包养之事的不可信。没想到杨万民竟然一举两得顺手救回了站立在湖边瑟瑟发抖的张思慧。两个人一瞬间心有灵犀抱头痛哭,英雄救美的杨万民从此便走上了陪张思慧一起还债的不归路。
   “蒲苇纫如丝,磐石无转移。”杨万民自以为是地认为他跟张思慧就此谱写了现代版的《孔雀东南飞》。但是不久之后,那个当初介绍张思慧入会的朋友在一个寂静的深夜成功投湖自尽了。这件事在当时引起了很大轰动,杨万民也在漫天流言蜚语之中得知张思慧那位投湖自尽的朋友是陷身裸贷被逼自杀。后来杨万民每次半夜在网络上浏览黄色网站之时总担心在某一个弹出的窗口里会突然出现张思慧的照片。这种怀疑和猜忌他当然从没有告诉过张思慧,但是从那时候起,这种担心和忧虑总是在他的心里隐隐作祟,像是埋下了一颗定时炸弹。尽管杨万民从来没说,但是我能够感觉得出来。
   韧如丝的张思慧说那一夜她站立在冰凉的湖水边其实根本没有一丝自杀的念头。这说法我当时不信,但现在却开始半信半疑。
   杨万民曾努力地讲述他和张思慧之间纯洁无瑕的爱情,但在大学毕业前夕杨万民的爱情还是不幸夭折了。这故事,甚至一度被张庙拿来当作自己恋爱的范本。
   杨万民最终与张思慧不欢而散。原因是毕业实习期间兼职干服务员的张思慧上班第一天就被另一个服务员给干了。杨万民怒发冲冠。但知识青年的理智让他很快打消了武力解决问题的念头。
   “去告他强奸!”杨万民绞尽脑汁终于想出了办法。
   但见张思慧眉目含情、嘴角生笑仿佛一只秋日发情的母猫,杨万民才意识到自己被戴了绿帽子。他为此三日水米未进。
   杨万民含着眼泪亲手活埋了自己的爱情并决心投身创业的大潮。在此之前他已经成功地帮张思慧还清了全部欠款,两个人甚至还拥有了一笔不少的积蓄。
   杨万民应聘了一家公司,不出意外,明天他就会搬走。这些我全都知道。
   “抽烟吗。”我掏出那包只剩下一根烟的烟盒
   “外面太冷了。”杨万民听见窗外呼呼的风声,打了个哆嗦。“算了,给我,我留着明天抽。”杨万民伸出手把那包二十二块钱一包的十二钗塞到了自己的枕头底下。我能想到,那个原本漂亮的烟盒被挤压在杨万民冒油的脑袋下边有多么可怜。
   “别瞎想,快点睡。我明天还有考试。”隔着朦胧的月色,我对杨万民说。
   “老秦睡了吗?”杨万民从月色另一边发出疑问。
   “睡了。”我回答他。    我忽然看见老秦从床上一下子坐了起来,像是一根受到了挤压的弹簧瞬间如释重负而一下子弹跳起来。他的脸在楼道昏暗灯光的映衬下显得苍白而又憔悴。我知道,即使是在白天,他留给人们的印象依然会是苍白而又憔悴。
   “明天早上要考试。”老秦的话仿佛是黑夜中冒出来的鬼火,看似火光闪闪实则虚无缥缈。我吓得不敢出声。
   品学兼优的老秦四年来梦寐以求的事情就是能被保送研究生。按他的计划,保送到上海或者南京本该是顺水推舟的事情。
   自命不凡的老秦打进入校门的那一刻起就下定了决心绝不和歪风邪气同流合污。他的眼神里时刻有一种天将降大任于斯人的坚毅和勇敢。而在他的眼里,我和杨万民和张庙就是歪风邪气的典型代表,所以每次从教室走回寝室,他的身上总不由自主地焕发一种视死如归的气魄,这气魄让我们这些歪风邪气吓得连连倒退。
   我们终日蜗居在寝室打游戏,老秦就一人承担起了全部的保洁工作,这还包括帮我们取快递、拿外卖以及疏通下水道。我们终日研习泡妞之道,老秦却心无旁骛一心只读圣贤书。我们几乎与世隔绝,除了偶尔跟女生约会,但是老秦总是语重心长地对我们说:“多参加一些活动吧,助人为乐多么有趣。”
   以助人为乐的老秦有一次参加了学校爱心社团举办的敬老院欢乐之旅。手脚勤快的老秦遵从活动规则按时完成了全部任务并且受到了老师们的一致表扬。到了活动最后,社团的负责老师站了出来,这个老师的头发稀疏得快要秃顶了,他对着所有学生说:让我们大家挽起自己的袖子为亲爱的老人们再洗一次脚吧!围成一圈的学生们一个个摩拳擦掌撸起了袖子进而重复老师的话:让我们给老人再洗一次脚吧。受了感动的老秦端着洗脚水眼泪吧嗒吧嗒滴下来。老秦睁开眼睛抬头看看老头,老头的眼泪也吧嗒吧嗒滴下来。老秦对老头说:“大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老头哭得更厉害了。老头也睁开眼睛,对他说:“孩子,轻点,四回了,大爷的脚真的受不了了。”
   老秦一回来就跟我们说了这件事。张庙笑得前仰后合。我也笑得前仰后合。但是杨万民没有笑。我问杨万民:你怎么不笑。杨万民说,我不能笑,我刚割了包皮,那样线会裂开的。我跟张庙听了笑得更大声了。老秦听了杨万民的话一下子也笑得前仰后合。于是杨万民没忍住笑了出来。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他惨绝人寰的痛苦的呻吟。他的线裂开了。
   老秦痛定思痛之后不再去折磨老头。他用对待我们的那种视死如归的气魄妄图去说服其他同学也不要再去折磨老头了。“老头太可怜了。”老秦去跟他们辩白。“可我们治好了爷爷们的脚气。”一个爱心社团里的小姑娘跳出来说。“我们给老头,不,我们给爷爷们跳舞,他们看了都很开心。”“我们还帮助他们晒太阳。”“对,还给他们包水饺”……老秦被他們围在中间不知所措,他的眼泪又吧嗒吧嗒掉下来。不一会儿社团的负责老师来了,就是之前那个快要秃顶的老师。老秦就对老师说,老头太可怜了,老头不需要我们给他们洗脚。秃顶老师很不开心,他对老秦说,你要做个书呆子吗,啊?!围成一圈的学生们迅速摩拳擦掌纷纷附和,我们能做书呆子吗,啊?!
   从那一刻起老秦的信仰崩塌了。
   一心只读圣贤书的老秦后来在研究生保送申请书“社会实践”一栏中只字未填,他原本计划了很久的保研计划也就此宣告破产。尽管后来的老秦终于懂得了助人为乐的真谛,也明白了给老头洗脚的重要性,但是保研的机会却一去不回了。
   杨万民接上了老秦的半截话。“老秦,你跟罗生都往南京考。咱都去南京。到时候咱们开个传媒公司,要不然咱们就拍电影,多赚钱啊!”杨万民意气风发。
   屋子里没人出声。杨万民扭头看向我,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事实上,每当我面对着失落的老秦或者意气风发的杨万民我总是无话可说。有时候我会点头附和,但是今晚我对此类有感而发兴趣全无。我能够看见老秦眼里的光随之渐渐黯淡,如同白昼来临之际启明星逐渐消隐。他一头倒下去,这一夜他再没有说话。
   没有得到回应的杨万民只能重新躺好,他裹紧了被子,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天花板。
   于是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地板上,外边的风声越来越响也越来越急。我能听见工艺美院的后山上石头相互碰撞的声音,我感觉得到它们被大型机械无情地击碎,它们被碾为齑粉但其中大多数都一声不吭。尽管隔了一整条马路和大半个校区。
   我的记忆就循着这刺耳的声音跌跌撞撞地前行,我知道,它可以沿着道路河流快速穿越去到任何一个我想要到达的地方。
   我想起十八岁那年,那一年我们刚刚考进大学。
   那时候的张庙脸上洋溢着青春的自信和自信的青春痘,他绞尽了脑汁想要追求隔壁的班花。我和杨万民看着眼前这个长相酷似癞蛤蟆的小个子男生,他的自信让我们充满了质疑。后来张庙无意间谈起了自己白手起家的父亲和照顾自己衣食起居的西班牙管家,我俩的质疑也由此开始转为对隔壁美丽天鹅的担心。
   刚开始的时候,张庙对杨万民的爱情故事极度着迷。情场得意的杨万民有时候也会给张庙指点迷津一二。但是张庙的烦恼跟杨万民的烦恼大不相同或者说恰恰相反。前者家世显赫、衣食无忧,终日担惊受怕于父亲的巨额财产惨遭黑手,而后者则家徒四壁、身无分文,整日为偿还欠款颠沛流离。杨万民的指点对张庙来说其实毫无作用,让张庙着迷的不过是杨万民沉溺于爱情并且一厢情愿死心塌地的样子。
   后来张庙认定了隔壁班花就是他要追寻的意中人,因为隔壁班花衣着朴素,肯定不会有图谋钱财之嫌疑。张庙说现在素面朝天的女孩太难得了。杨万民劝他不要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张庙说这样的女孩太难得了。杨万民说女人都是一样的,没有哪个不爱钱。张庙说自己一定要得到隔壁班花。
   张庙听从了杨万民的建议决定把自己好好打扮一下,他找到了厕所便坑里宣传的老中医秘方来秘密祛痘,并借他人之口准确无误地表达了自己的显赫家世。想不到的是,张庙变美的同时隔壁班花的化妆术也在一夜之间突飞猛进,并一改往日铁面无私之态。隔壁班花愈显妖娆,但张庙却心生胆怯从此不敢再多看一眼。后来杨万民跟张思慧分手了,张庙悲痛欲绝,他跟杨万民说,果然没有哪个女人是不爱钱的。张庙的烦恼从此与日俱增,他的磨牙声也愈演愈烈。    我们十八岁的那年,杨万民还是个文学爱好者,他秉烛夜读常常通宵达旦。我们曾经一度以为他就是孔丘转世。于是我们三个人就焦急地盼望他周游列国百家讲坛,然后有朝一日把我和张庙和老秦收入七十二弟子之列,从此流芳千古。
   但在还款压力之下,杨万民后来转而为一家网站写起了小说,日进二百金。杨万民殚精竭虑,文学事业的坚挺最终换来了他爱情上的萎靡不举。
   再后来服务员事件发生,杨万民从此认定了张思慧是名副其实的婊子。他用绘声绘色的谣言亲手扒了他曾经为张思慧构筑起来的道德牌坊。那个流传了四年之久的爱情童话在一夜之间灰飞烟灭。
   还有老秦,那时候的老秦精神焕发。读书之余他常把司马迁和拿破仑视为自己的人生榜样。尽管前者遭受宫刑成了太监,后者被老婆亲手戴了绿帽子,但在老秦的眼中,人生挫折反而让榜样更加迷人。我们深知,老秦带给了我们火种和光明。老秦就是我们心中的榜样,虽然我们从没有向他学习,但榜样的力量往往就是如此。
   后来,老秦保研失败了,我们三个人比他还要难过。就像一盘精心准备的清蒸鱼要给客人端上桌了,客人却说,我点的是酸菜鱼。老秦就是一盘清蒸鱼,但是他本来有机会成为酸菜鱼的,但是他就是想成为清蒸鱼。失败的老秦依然是我们的榜样,因为我们知道自己连清蒸鱼都算不上,我们充其量算是一份剁椒鱼头。生活让我们所有人变得体无完肤,但老秦不一样,他只是难过,他从没有自暴自弃。在那些人生灰暗的日子里老秦又反复想起司马迁和拿破仑,他精神振作,但眼神不再坚毅而勇敢。
   跟他们比起来,似乎只有我,从来都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我想不起关于自己的任何故事,想到的只能是一些零零散散的故事碎片,而所有的碎片无一例外都不过是别人故事的附庸。
   我记得张庙带我们去常春藤小区旁边的路上吃小龙虾。张庙说,小龙虾吃着屎长大可是活蹦乱跳价格昂贵。那一晚杨万民喝多了,我扶着他,一根电线杆子一根电线杆子地走回去。
   还有那一次,老秦在网上被盗版书商骗了几百块钱,我们顺藤摸瓜找到了那家盗版印刷厂。老秦掏出打火机誓要跟邪恶势力决一死战,我拉着他跑回了学校。但杨万民趁机偷回了一整套考研资料,他眼神放光神色冷静地说:“这就是商机啊。”
   还有隔壁班花的女闺蜜,她自始至终衣着朴素,朴素到大学四年她都没有引起杨万民或者张庙的注意。每当她和班花一起走进教学楼,所有人的目光从未在她身上停留。更没人知道她叫杨小青。
   我的诸多回忆纠缠在一起真假难辨,让我神志不清。我不知道起点在什么地方,也不知道怎样才能选择暂停。工艺美院后山上的石头声“咚”的一声好像把天空炸出了一道口子,也把我的回忆炸得粉碎。
   楊万民的呼噜声已经充满韵律地响了起来。我重新上床准备尽快入睡。
   杨万民翻了一下身,枕头底下塞着的烟盒一下子掉到了地上。“吧嗒”一声,显得格外清脆。
   “怎么还不睡?”睡梦中的张庙迷迷糊糊地问了我一句。
   我告诉他,工艺美院的后山上施工队采石头的声音太大了。
   半梦半醒的张庙愣神听了一会儿。
   “哪有什么声音,神经病。”
   我竖起耳朵再去听的时候,那叮叮当当敲石头的声音果然再没有了。
   黑暗中,只剩下十二钗的烟盒孤零零地躺在地上,荧荧的泛着绿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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