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第一次看到圣托里尼时，我感觉有些恍惚。”

　　Selene餐厅的侍酒师兼经理乔治亚·特萨拉（Georgia Tsara）说：“那种毁灭，都刻在了岩石里。但这也是这个岛屿的坚韧与重生之力所在。在我的第一印象中，有一种非常伟大的东西，它是在时间的长河里毁灭与更新的永恒循环中那种深层的能量。这是一种强烈的情感。我觉得这个地方可以持续滋养我，让我可以带着源源不断的激情和创造力在这里生活。”
　　乔治亚的这番经历发生在1998年，在那之前她是一名记者，为了给自己放个假，她在圣托里尼东部莫诺利索斯海滩（Monolithos）的一家酒店找了一份暑期工作。现在她供职的Selene餐厅则是当地最好的餐厅之一。在上楼享用晚餐之前，你可以听她聊聊圣托里尼的永恒循环和二分法。各种摄影作品会让你相信，圣托里尼岛只是关于纯净的蓝色屋顶白色房屋的悬崖村庄，衣裙精致的草帽女孩慵懒地凝视着远方，她们的头发和围巾在风中飘扬;但对乔治亚来说，圣托里尼岛粗粝而质朴会让人感受到她的美丽和伟大。圣托里尼岛曾经是海面上的一个圆盘，在过去的六十五万年间，它经历了12次大型火山喷发，而公元前1625年左右发生的米诺斯火山（Minoan）大爆发是高潮。那次爆发将一切都埋在了若干英尺深的白灰之下;有人说当时造成了海啸，掀起的海浪一直到达了叙利亚和西班牙，结束了克里特岛（Crete）的米诺斯文明;启发了柏拉图关于神秘的亚特兰蒂斯（Atlantis）的思考。岛屿被撕成了碎片，呈爪牙状残存的东部，几乎是希腊陆地的镜像，也就是现在被称为圣托里尼的地方。白色的村庄矗立在近三百米高的悬崖上，俯瞰着火山口。
　　乘船前往圣托里尼岛是一种激动人心的体验。由火山灰堆积而成的小岛散布在礁湖各处，浮石浮在水面上。主岛那陡峭的、呈条纹状的粗粝悬崖就耸立在你的左边，阳光下是黑色、锈红色和白色，而在阴影中则闪着钻蓝色的光芒。

　　根据乔治亚的说法，这一切也都在本地食物上有所体现。因为圣托里尼的矿泉在最近一次的火山爆发中被掩埋，因此这里土壤中唯一的水分是来自浮石中保存的晨露。而海风又会让它们迅速蒸发。为了生存而展开的激烈竞争让本地产品的风味异常独特，那些小小的西红柿和黄瓜，尝起来就像甜瓜。那种白色茄子可以生吃，由于罗勒和绿薄荷的功劳，它们也不生虫子。来到圣托里尼岛的游客可以体会到火山的故事：玄武岩、浮石、冷杉，还有烟雾。这里的葡萄酒不太柔和，干、脆，有着矿物的味道。

　　圣托里尼还有着希腊最古老的葡萄园。风、热和火山土赋予阿西尔提可葡萄（Assyrtiko）独特的风味，使用其酿造的干白葡萄酒受到全世界的青睐。这里的葡萄藤生长的方式也与别处不同。它们不是缠绕在支架上，而是长在较低的地面上，独立生长，形成环状，以抵御风吹，保持水分。在路边、加油站后以及房屋之间，到处都能看到大大小小的葡萄园。这里有20家酒庄，为游客提供各种各样的葡萄酒和设施，每一家都自有风景。其中一些是传统的家庭经营模式，比如Megalochori的Gavalas酒庄。无论酒的味道、酒庄的环境，还是主人家的热情好客程度，我最喜欢的都是西加斯庄园（Domaine Sigalas）。它位于最北端的伊亚村（Oia）附近，主人之前是一位数学教授。
　　“这是一个充满地震、火山和征服的岛屿。”乔治亚说，“就在1950年，这座火山向空中喷出了近千米高的火山灰柱，整个岛几乎毁于一旦。这依旧让人记忆犹新。每个人都知道它可能再次发生，死亡可能随时到来。”你如果留心观察，便可以在某些地方感受到这一点，比如阿克罗蒂里（Akrotiri）遗址便是一个生动的所在。我对废墟没什么兴趣，但阿克罗蒂里非同寻常——这是一座保存完好的古城，三千五百年前，城里的人在瞬间蒸发。直到1967年，斯派里登·马里纳托斯（Spyridon Marinatos）教授对阿克罗蒂里可能的藏身之处进行了计算，并开始挖掘。你可以看到当时那里的生活是多么愉快、美丽而轻松。那里的建筑物都很高，地基被加固，以防止地震。城中有商店、市政厅、酒窖以及希腊烤肉Souvlaki的签子。窗户宽大，壁画精美。这是一种精致且充满当代性的生活方式。你可以沿着它的街道行走，真切地看到它。你可以跨越数千年的鸿沟触摸到它。 　　令人惊讶的是，来到圣托里尼的游客中，只有1/20去了阿克罗蒂里。不过我30年前第一次来的时候，同样也没去。当时我住在伊亚村的一个洞穴房屋里，如今它看上去就像是从悬崖上倾泻而下的山崩定格一般。我走下几百级台阶，游往小岛Agios Nikolaos，那里有一座小教堂。我游过岸边一处不长的岩滩，突然就身在几百码深的浅蓝色海水里。那种感觉就像在天空中游泳。整个伊亚村大约有五十名游客。在宁静、精致且神秘的村庄里游荡，我们似乎彼此被绑在一起，形成了一个松散的联盟，在咖啡馆里碰面，和岛民坐在一起。我们不时会听听岛上的居民们闲聊天。有人提到了吸血鬼。一个农夫说，他们一家人没办法到阿克罗蒂里附近的地里干活，因为有鬼。他越说，氛围越玄，而我居然看到一个似乎拥有神力的人肩上扛着一块大石头，脚步轻快地走过，仿佛扛的不是石头，而是竹筐。我在咖啡馆里跟大家分享了这个奇闻。服务员笑起来，“那是火山岩，上面有很多孔，它轻得跟软木塞一样。可以用它来做瓷器。”

　　从我第一次访岛以来的这些年间，经过岛上的出租车司机跟顾客的口口相传，最完美的圣托里尼岛日落观赏点就在位于远离港口、机场以及首府菲拉（Fira）的悬崖最高点的伊亚村。伊亚村日落的大名及时地传人了世界各地的旅游经营者、蜜月情侣以及浪漫主义者的耳朵里。结果就是每天都有无数的公共汽车、出租车、私家车和摩托车沿着伊亚公路去朝圣。去年秋天我在伊亚村，那天距离日落还有几小时，人就已经多得让我无法在街上伸开手臂了。伊亚村已经有了向外和向下移动的迹象。为了复制洞穴房屋的成功，他们还在挖掘更多的地下工程。说不定哪天你的衣柜里就能钻出个人来。泳池、公共汽车和成千上万的人增加了伊亚村的重量。它就建在火山灰堆积而成的悬崖上。我听到不止一个人担心它可能会滑坡，伊亚村会被自身的重量压塌，从悬崖上崩落入海。
　　每年都有超过两百万游客来到圣托里尼。岛上越来越多的地方被混凝土覆盖。空置的房间和公寓被登在Airbnb上。基础设施不堪重负。曾经神圣的好客传统已经岌岌可危。在时尚迷人的外表、旅游巴士和纪念品商店之外，你能感觉到还有另一个圣托里尼：它受过某种创伤，但它仍在努力重塑自我。在酿酒厂、餐馆，甚至市政厅，我在岛上到处都听说过它。
　　这“另一个圣托里尼”是你可以见到的：在Selene餐厅听乔治亚高谈阔论;在Vothonas的Nomikos庄园看看食物是怎么长出来的;雇一个导游带你参观阿克罗蒂里。拜访一些酒庄和Viychada的老番茄罐头工厂——这是一座博物馆，既是一份古老的家族产业，也是一处迷人的当代艺术景象。前往山城Pyrgos，最好是上山，穿过迷宫，到达山顶的教堂和一家鱼餐厅;夜晚的它如此美丽。这“另一个圣托里尼”不是“老圣托里尼”。它还有好客的空间，也有足够的品位与现代感。
　　“看到人们从遥远的地方来到这里就是为了看风景，这尽管鼓舞人心，但也有些奇怪。”乔治亚说，“岛民们聚集在内陆。那才是最珍贵的，因为能够远离海盗，并且拥有最好的土地。最受宠的女儿会得到内陆产业的嫁妆，而最不招人喜欢的女儿会被送到火山口。圣托里尼岛是存在主义般的所在。我对此抱有希望。”
　　在葡萄藤上我们可以看到这一点：秋天是像火一样的褐色和橙色，冬天是毫无生气的灰色和黑色，春天是繁茂的绿色。有了这些，才有了夏天成熟的美丽葡萄，带着一种会让人想起火山的味道。

圣托里尼指南

　　住
　　位于岛上最高点普罗菲蒂斯伊利亚山（Mt. Profitisllias）脚下的Pyrgos是本地规模最大，并且保存最为完整的中世纪古城。它比悬崖边那些白色的小镇更宁静、更有希腊风情。海风中，沧桑的石阶慵懒而优雅地向上蜿蜒到威尼斯城堡（Venetian Castle）。途中会路过沃雷纳画廊套房（Voreina Gallery Suites，双人间200美元/晚起）。这里除了随处可见的当代艺术品，你还可以从露台上观赏火山口和日落，省了前往伊亚村的车费。如果你独自在岛上游览，那么你可以在热情友好的Pyrgos Rent a Car租一辆车，就在广场附近的主干道边上。要想远离圣托里尼岛上的一切似乎不太可能，但在隐式别墅（Incognito Villa，双人间300美元/晚起）应该可以做到。它就位于海滩上一条土路的尽头，靠近Monolithos和机场。它有自己的花园和一个小游泳池，你沿着海滩无论往左还是往右，都可以走到一家酒馆。即使在盛夏，这里也出奇得安静。
　　吃
　　精致的Selene餐厅是Pvrgos的一部分。这里的食材鲜美，比如章鱼和番茄都值得一试：它的姊妹店Selene Meze and Bar则更为随意。安德里亚·马科扎内斯（Andreas Markozanes）是埃塞俄比亚和希腊混血儿，从小在伊亚村附近的Finikia长大。他认为圣托里尼是“一块能赚钱的岩石”。但旅行让他越来越重视作为该岛历史一部分的好客传统、他成长中经历的乡村生活，以及圣托里尼的葡萄酒和农业奇迹：所有这一切，让他想要与弟弟和几个朋友一起打造一家名为Oia Vineyart的餐厅。在伊亚村的一个小巷里，从前的一家葡萄酒铺被改造成食品和葡萄酒商店、苞廊和餐厅。楼上是一间可以拎包入住的房间，艺术家可以在这里工作，只要留下一幅作品即可獲得包吃包住。他们实现了自己想要倡导的关联生活。
　　玩
　　淡季来圣托里尼的最好时间是10月和11月。如果你搭飞机上岛，错过了激动人心的海上旅程，也可以特别安排一次航海。Sunset Oia Sailing Cruises从Vlychada出发，可以带你到伊亚村看日落，途中还有时间游游泳、吃顿午餐。当地的物产，比如圣托里尼樱桃小番茄、白茄子，还有著名的豌豆泥，都是特色。在Vothonas的Nomikos庄园，你可以看到它们是如何生长的。拜访阿克罗蒂里遗址应该请一位导游才算不虚此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