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0年前收复南澎岛恶战纪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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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0年前的1952年10月19日夜,我41军1200名副班长以上、有解放南澳岛作战经验的指战员所组成的一个加强营(4个连),与一个炮兵营(3个连),乘坐由800多名船工所驾驶的38艘木帆船、21艘汽船,在中南海军汕头巡防区4艘炮艇的配合下,跨海强攻南澎岛,历经恶战,全歼顽敌117名,拔掉了国民党反动派妄图反攻大陆的“桥头堡”,救出了受困的渔民400名,结束了闽粤渔场生产、海上交通要道受到严重威胁的局面。
  敌占南澎
  南澎是南澳县23个岛屿之一,位于南澳主岛东南部25浬的海上,面积0.34平方公里,与附近的顶澎(又名鸭仔屿,0.1平方公里,离中澎东北1.2公里)、中澎(0.41平方公里,离南澎东北3.2公里)、芹澎(0.07平方公里,离南澎西南6公里),由东北至西南排成一直线,称为“南澎列岛”,是我国的海防要地。南澎岛的地势最为险峻,四周悬崖峭壁,几乎无滩可上,仅一狭长的航道(俗称“夹坑”)供平时船只进出,易守难攻。
  1952年9月20日天刚亮,从金门来的国民党4艘舰、船进犯南澎。澎上我海军情报参谋(排长)蔡健(丰顺县人,后被敌俘走而下落不明)、情报员邱安(潮安县人,烈士)、县政府工作组员林小发(南澳县人,烈士)、柯盛,组织民兵抗击,但寡不敌众,邱安、林小发阵亡,蔡健被俘,柯盛脱走,敌人一死一伤。
  上岛敌军是受金门国民党军总部派遣的“闽南反共救国军”一一一纵队司令直属一大队之三、四中队各一部共150人,装备优良,由少将司令黄颂声(饶平县人,50多岁)、副司令陈志山(澄海县人,40多岁)、参谋处长谢立远率领,金门政治部主任高学谦(东北人,50多岁)和两名美国军事顾问(各约四五十岁,当夜乘船离澎),也一起上了岛。台湾国民党政府趁朝鲜战争之机,派这批亡命之徒占领南澎,妄图建立一个控制航道、剌探我闽粤情报、向沿海及内地派遣特务和侵袭南澳岛,实施反攻大陆阴谋的前进基地。
  怒海强攻
  10月17日,准备收复南澎的南澳岛军民,奉命分别进入云澳、青澳、深澳起渡场,经36个小时的筹备,于19日完成了进攻准备工作。
  下午三四时,参战的1000余名步兵、船工饮了“同心鸡血酒”之后,在云澳镇澳前村的内青山旁,召开誓师大会。主席台挂着毛主席、朱总司令的巨幅画像,气氛庄严。41军政委李丙令、县委书记许杰及战士、船工代表讲了话。接着前线指挥刘存智(后为广州军区代司令员)宣读作战命令,参战指战员、船工分别发出誓词。与此同时,在岛东之青澳湾海滩,准备乘汽船出征的军民们也举行宣誓仪式。
  在鞭炮声、锣鼓声、军号声中,军民们跨上一艘艘战船待命。
  4时50分,炮兵第一组由深澳湾启航前往中澎,准备占领后作为炮兵阵地;5时20分,主攻加强营按2、4、1、3连的序列从云澳湾启渡完毕;前线指挥刘存智与军参谋、指挥所作战组长张万年(后为中央军委副主席)等20多名指战员乘坐的“渔光号”指挥汽船,及炮兵第2、3组的汽船,也同时从云澳湾、青澳湾开出。
  李丙令、李福泽等则率指挥所一部分人员留在南澳岛云澳区弯顶山上,用对话机指挥作战。
  此时,东北风6级,浪汹涛猛。受风力、潮流影响,帆船难以控制速度,无法保持各中队队形。船工们紧张地与大风浪搏斗,尽力驾船猛进。
  炮兵所乘汽船航行速度较快,遂与步兵失去联系。经指挥所准许后,炮兵汽船减速。
  晚间,解放大军的船队将近南澎,指挥所命炮兵船加速抵近炮击,21时10分,第3、2组先后开炮。班长王玉有在船头掌握射击操作,不足13分钟,打出62发炮弹,命中59发,击中灯塔边的敌弹药库,引起枪、炮弹爆炸,给步兵登陆以有力的支援,是此战役炮弹发射数最多之炮。炮兵第一组(40多人,一0六重迫击炮两门)21时15分在中澎登陆(观测组已于下午着陆),紧接着炮击,首发命中灯楼。
  在我军的炮火尚未停息时,21时20分,步兵第2连先头船在东澳小滩头顺利登陆,成为全澎登陆第一船,战后该船获“航海能手,助战有功”先锋船锦旗一面。21时50分,全连全部登陆,攻占了六五高地。但除先锋船外,后续的船只都遭到了敌军猛烈炮火的阻击。战士黄金熬在船上机枪、弹药手牺牲,两名船工负伤,船无法靠岸的情况下,毅然跳下白浪翻滚的海面,拼命游向岸边,终于抓住峭壁,爬了上去。他往竹栅后敌火力点扔去两颗手榴弹,乘烟幕开枪冲上去,将该火力点4名敌人全部消灭,后又冲到白楼,用手榴弹炸哑了敌人的机枪。船工柯明、章寿长在船无法行驶,离岸尚有50多米时,不顾浪高礁密冒险划排5次,将17名指战员安然送上陆地。船工柯为义看到船上班长被敌炮掀下海,便奋勇下水抢救,又设法使船就近靠岸,胜利登陆。
  夹坑喋血
  第4连的登陆点为夹坑。夹坑,位于南澎北侧,全长约70米,水面宽仅5米左右,两岸危石高耸,分外狭窄险峻,因是全澎天险中较宜登陆的地点,因此指挥所便定为此仗的主攻点。但这里也是敌军布防最为严密的地段,利用石穴布置了5个火力点。又在坑两岸挖了全长100多米的齐胸深战壕沟(设枪眼、藏身洞),壕沟又通至红火下,长约千米。这样的布防,使我军船只一进入夹坑,就会遭到敌正面和左右交叉火力的严重杀伤。
  为了迅速全歼守敌,我第4连8艘冲锋船和3艘汽船,200多名指战员与74名船工在王连长及中队长林松良率领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舵公蔡木泉(又名小生,烈士,被追认为“模范船工”)所驾之船最先到达了夹坑口。但船舵不慎碰到了暗礁,以致船头转向,无法迅速直进。紧跟其后的舵公柯仰兴(烈士,被追认为“英雄水手”)所驾之船,即英勇地正舵疾进,直冲坑内,成为登陆夹坑第一船(战后获“登陆先锋船”称号)。石厝4名守敌每人一挺冲锋枪,并有轻、重机枪各一挺、手榴弹一箱。他们狡猾异常,打起照明弹,已看清楚我船位置,仍不开火。俟我船接近其火力点不上10米时,才突然疯狂地开枪投弹。轻重机枪和手榴弹似雨点般泻向我进坑第一船。17名船工,当即3死7伤,老舵工柯仰兴壮烈牺牲;船上28名指战员,也阵亡21名,伤1名。21时22分,负伤的副连长张寿远,指挥存下的6名战士,冒着弹雨,跳下船,涉水前进,终于强行登陆成功。在我火炮和机枪火力配合下,经近1小时激战,指战员们硬是从长满海藻的滑溜溜的岩石攀登上去,绕道逼近石厝,抛掷手榴弹炸死两名敌兵,另两名敌兵即抱头鼠窜,我军遂占领了六0高地。   在柯仰兴船首先挺进夹坑内时,蔡木泉船再调正船头冒险前进,成为进坑第二船。蔡船驶近敌火力点时,不幸又触在暗礁上。敌人打来第一颗无后座力炮弹,在大桅边爆炸,报话员等被炸成碎尸,船也被炸裂,仍挂在暗礁上。第二颗炮弹在船后部的龟坪爆炸,通讯员也被炸无踪,舵公蔡木泉下半身中弹片牺牲了。柯仰兴次子、水手柯振成面部被手榴弹炸中,与父亲一样献出了宝贵的生命。一二一师三六三团(原团长刘存智)团部书记员黄在化眼见身旁蔡木泉牺牲,与自己背靠背的连长被弹片射中而肠子流出,遂迅速为他把肠子塞进腹内,再用急救包包扎。黄又见前舱一位通讯员被炮弹震昏过去,便强忍着右小腿被子弹打穿之疼痛,爬过去取其信号枪,向空中发射信号弹,让中澎上我军炮兵知我船已靠岸,停止炮击南澎岛岸。黄继而扶伤员逃入舱内。全船约30名军民,阵亡只存黄在化和受重伤连长、船工“老实得”,他们侥幸等到后来大船驶来而皆获救。
  张副连长他们拔掉了石厝火力点后向敌西地堡进击时,又遭敌火力猛烈阻击,激战时余,未能得手。刚好从红火下登陆之我军,从敌背后协攻,才把它拿下。
  险岸拼斗
  舵公柯考田、副舵公许家兴驾船近岸时,船工黄丑受伤,无法转动舵车升舵,致船在浅水域不能再进,他俩主动改变从网埔西侧下畔角强攻的计划,就近驶进绝壁之涵。因全是悬崖,敌无设防。雄壮勇敢的年轻渔民许家兴,不顾恶浪扑打、礁石滑如琉璃,先攀至约4米高的石壁半途,再叫船工柯之龙作垫脚,肩托战士,由许手拉战士爬上去,翻过巨石。用此办法,20多名指战员静悄悄登上高地,安放两门炮、两挺重机枪,先击倒一敌哨兵,然后猛烈炮击扫射,摧毁了下畔角、上畔角两敌火力点,使我军顺利从网埔正面登陆。这样,第一连于22时在网埔及其侧面登陆,连长高广浦胳膊负伤仍坚持指挥,将网埔之敌全歼,残敌仍分散利用石洞顽抗。
  舵公陈庆林在战前驾船侦察成功,临战当天请缨杀敌。战火纷飞中,他让船员协助,将舵板抬起又放下,避过了6块临近水面的暗礁;又驾舟在礁石丛中灵巧绕弯,最后让船冲搁在猪油石上,使全船21名指战员分批登陆成功,消灭敌两暗堡、两火力点,而我无一伤亡。陈庆林战后获“英雄水手”称号。
  凶狠的守敌在南澎沿岸利用有利地形和现代化武器负隅顽抗,集中火力攻击我运载登陆部队的船只。海面上硝烟弥漫,恶浪排空,双方殊死拼斗。
  在猛烈火力支援下,我部队陆续登陆,逐步将敌军压向灯塔主阵地。被困的杨廷光等渔民,乘乱冲出寮仔,为解放军带路。
  第4连副连长张寿远,率军冲近灯塔时,被敌人炮弹炸昏。醒来后不下火线,继续参加战斗。战士于金成自告奋勇抱一包炸药,冲近灯塔,炸哑了敌机枪。这时,塔内露出一个大分头的顽敌,开枪向张副连长打来,他一闪身,回击三枪,并跑上去,再补三枪,把该敌击毙。战后,从该敌尸体上搜出的照片和证件等查明,原来这个“大分头”正是敌副司令陈志山。
  就这样,在来自各个登陆点的勇士们的夹击下,灯塔、土炮台、弹药库、白楼、六五高地等,一个个被我攻占。翌晨2时40分,战斗基本结束。我军进攻南澎时,敌电台发生故障,与金门失去联系,敌电台台长林立英自杀,因此,自始至终没有敌机、敌舰出现。
  我军占领南澎后,在各个石穴搜索残敌。清晨,在灯楼西南部,靠海的龟仔头,发现残敌20多人,拒不投降。我军100多人,攻打两个小时,才全歼该敌,毙10多人,俘5人。我军阵亡五六人,伤20多人。当日和次日,澎上我军民分批胜利返航。
  海魂永生
  此役,毙敌司令、副司令以下78名,俘敌39名,歼敌共117名(守敌总126名)。敌参谋处长谢立远于战歇后数天,侥幸被从金门来澎敌船救走。缴长短枪170支、机关枪9挺、火箭筒5个、六0炮3门、各种子弹数万发、各种炮弹200多发、手榴弹900多枚、电台1部、望远镜3架、其它军用物资一批。但我方也付出了较重的代价:牺牲115人,其中部队指战员87人、船工28人;负伤300多人,其中指战员247人,船工约80人;损坏帆船38艘。
  这次战斗引起了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的注意,根据他们的指示,1953年2月25日,我解放军增派部队驻守南澳岛,1962年又正式派军守卫南澎岛,使我国的海防前线进一步得到巩固。
  纪念南澎烈士之碑、墓有五处:1955年,在南澳岛后江湾畔烈士陵内,县人民政府建立了“收复南澎岛牺牲烈士纪念碑”,碑名和烈士英名皆由著名书法家王鼎新所书。1952年10月,在岛上云澳镇云盖寺下的山坡,筑五烈士墓。他们是:英雄水手郭助化和民工杨清祥、陈春、陈永传、曾和安,皆云澳镇人。各立一墓碑,五墓紧相连。1952年10月,由军部在澄海县樟林往饶平县方向2公里远的龟山南侧,筑有“中国人民解放军四十一军烈士墓”,埋86位(另一位没葬于此)遗体,各立碑写姓名,水泥筑成4米高的总碑。1952年10月,澄海县人民政府于县城公园内,建“参加收复南澎战斗牺牲民工烈士墓”,水泥碑高4米余,下方嵌着九烈士英名:王耀松、王水牛、王木昭、王桂林、王亚昭、王盛哆、王景坤、王炳赐、王木俊。2011年5月26日,在南澎高处,“解放南澎岛革命烈士群雕”和“万国楼陈列室”同时揭幕。省军区政委蔡多文、参谋长王培利等出席仪式。主体雕塑高5.2米,基座1.8米,由花岗岩刻成六位烈士像栩栩如生。任过该战作战组长并受伤、中央军委原副主席张万年题雕名。
  (本文据1952年11月41军《军事总结》、《南澎战斗专刊》,南澳县档案馆1952年档案,李丙令、李福泽、矛朗、陈庆林等40多位同志及女战俘佘楚玉忆述综合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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