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二三斤白花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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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每当鲜桃上市的季节,我就会想起40多年前一桩难以忘怀的往事。
  记得那是我读中师二年级一个初夏的课间休息,门卫黄大爷急匆匆跑来找我,说:“你爸爸带着水果来看你来了,在门卫室等好久了,你快去吧。”
  猛一听,我还真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
  原因之一:我一直以为父亲是讨厌我的,因为家里4个孩子,只有我不顾家里的经济情况,一直闹着要继续读书。初中3年里,每当我回家索要伙食费时,父亲的脸色都是极其难看的,临到我要返校时,父亲还不肯将钱给我,急得我眼泪直流。后来我考上了师范学校,全家再也不必为我的伙食费发愁了,父亲这才稍稍有了些许和颜。
  原因之二:父亲是从来不允许家里人买水果吃的。其实所谓水果,也就是家乡山上自然生长的各种野果,父亲一概称之为“生冷”。每年夏秋之季,家乡的野果陆续成熟,大量上市,价钱也极其便宜。什么毛桃、毛梨、山核桃等等,只要几角钱就能买一大堆。可父亲就是不准母亲买给我们吃,说是吃那些“生冷”干什么,不怕闹肚子吗?嘴馋的我们逢赶场天都会央求母亲乘买菜的时候给我们带点吃的。母亲只好在菜兜底下藏着掖着捎带点桃呀、李呀回家,经过家门口时就像过敌人的岗哨一般,要装得若无其事,生怕被坐在旁边照看小生意的父亲发现破绽。冬天里馋嘴的妹妹偷吃几口生萝卜,若是被父亲发现了也是要被训斥的。
  当我受宠若惊又百思不得其解地跑到门卫室时,发现除了办公桌上有一堆粉嘟嘟的白花桃外,屋里空无一人。父亲是我在县城读书的这五六年里第一位来看我的亲人,怎么没等着见一面就走了呢?我焦急地四处寻找着、呼唤着,最终还是没能见到父亲。
  几十年过去了,已经当了奶奶的我,逐渐懂得了我那感情含蓄又不苟言笑的父亲。虽患白内障,却依然早出晚归在外奔波,靠微薄的收入维持一家人的生计,父亲有他的难处和苦衷呀!在那个极其穷困的年代,贫寒人家的父爱,是何其深沉?为我操劳一生的父母,在晚年并没有得到我的多少照应,临终时也未能见上我一面,这是我一生最大的遗憾。每每想到这里,我总忍不住泪如雨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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