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面上看,我一直是个好女孩:从小到大成绩都特别好,人也聪明漂亮,一直做班长,这些造就了我性格上的优越感,或许也是我吸引异性的原因,男生们都说我很特别。
　　蒋是我的初恋,我们是初中同桌,感情从互相借橡皮擦中一点点累积起来。虽然大多数人都觉得我能找着比他更好的男人,但不知不觉中,我和他还是修成了正果。之前我经历了好几个男人,有的男人还很不一般,最终我还是嫁了一直等我的老公。
　　上大学时,妈妈给我介绍了一个男友,名校博士。那时候蒋的成绩一般,我妈妈看不上他,一心想拆散我们。家长认为,我没有接触到更优秀的男生,所以才会和这么一般的男生混。而我则半推半就,因为当时蒋在外地读大学,我的空余时间较多,一星期相亲两次,就当打发时间吧,还有人请吃饭请看电影,我又不需要付出什么,全当普通社交好了。但和这个博士在一起,实在索然无味,见过几次后,我就再也不愿见他了。事后听说博士很痛苦,那与我无关,感情不能勉强。
　　上大学那会儿刚开始流行见网友,我也前后见过四、五个网友,几乎每个见过我的,都要求我做他的女朋友,已婚的干脆说要包养我。我本来也是闲来无事才见见网友,那时我和蒋感情挺好,就没做什么出格的事。
　　大学毕业后,为逃避就业我出国了,以为读个硕士回来找工作能容易些。刚去的半年里,日子过得十分痛苦,语言不通,还举目无亲,孤独感时常伴随左右。后来慢慢适应了,开始和老乡聚会。但一个女孩独身在国外,实在很寂寞,心理和生理都寂寞。
　　一次在ROOMMATE房间里,无意发现了不少A片,我随口问了声“能不能借我看下?”他居然色眯眯地对我说:“我们可以一起看”。我恶心坏了,这么猥琐的一个男人,他凭什么觉得会跟我发生点什么?不过,我知道自己的欲望,国内正闹SARS,想回国见男友也不可能,与其和别的男人玩ONS来解决生理问题,不如找个能依靠的长期对象,既安全又卫生。
　　在华人老乡会上,我认识了个叫MAY的女孩,她挺漂亮,大概也很喜欢我,表现十分热情,我们很快就熟了。MAY时常邀请我去她家玩,我慢慢了解到她有个三十多岁的男朋友,租的房子也是男朋友在付钱。她的公寓在市中心,价格不菲,但她似乎不太愿意让我见她的男朋友。
　　机缘巧合,我和MAY在CHINA TWON的中国餐厅吃饭时,还是和她的男朋友不期而遇了。他叫JOE,和我是同乡,人很高大,样子也不差,身边跟了不少人。我草草跟MAY打了个招呼就走了。当晚接到MAY电话,叫我晚上去夜店跟他们一起疯。闲着也是闲着,我就去了,谁知他们在一间很大的VIP房里吃摇头丸、K粉。我什么都没碰,这些东西和我的生活完全绝缘。MAY一直拉着我跳舞,很疯狂很放纵,后来她还开始摸我、吻我,当时我脑子一片空白,没有拒绝。玩到很晚,JOE叫人送我回家。第二天我很晚才出门,JOE在我家门口等着,他第一句话就是:“MAY说你是同性恋,你是吗?” 我当然否认。这个男人很霸道地牵住我的手,让我跟他。
　　后来才知道,他是当地黑社会大佬,有老婆。据说他老婆大他几岁,是个有钱的正经商人。反正我也不需要跟他有什么明天,只是各取所需,他对我不错,给我住海边的房子,带我到处游玩,出门住最好的酒店,去哪里都有随从跟着。他是放高利贷的,经常要去不同城市的各大赌场,他喜欢带着我,说感觉我会给他带来好运。每到一城,他基本上都是呆在赌场酒店里,叫人陪我逛街、购物、吃饭。我亲眼目睹了华人在海外赌场是怎样挥金如土,又怎样穷途末路的,这使我对赌博深恶痛绝,即使他给我筹码,我也不会拿去赌。
　　JOE过着醉生梦死般的生活,拼命地吃摇头丸,吸冰毒。他跟我说,这些都是软性毒品,用用没事,只有海洛因5号千万不能碰,一碰这辈子就毁了。他夜夜如此,身体已经很差,基本失去了男人的功能,我也乐得只是陪吃陪玩,并未觉得失去了什么。非常讽刺的是,JOE爱极了孩子,他老婆因为年纪大了不能生育,但他疯狂地想要个孩子。JOE经常跟我说,如果我能为他生个孩子,他愿意给我1000万。我哪里肯用我的明天去换金钱,我的青春是钱买不到的,更何况JOE也不具备当父亲的功能了。
　　我和JOE在一起半年后,突然有一天他老婆给我打电话,说:“给你一笔钱,你不要再和他一起,如果你办不到,后果自负。”一人在海外,安全比什么都重要,我当然就此放手,更何况还有经济补偿。后来JOE又找过我,我哭着说:“你放了我吧,我害怕。”他说知道了,从此便消失了。我用他老婆的钱给父母买了套别墅,妈妈问哪来的钱,我说在国外中了彩票。妈妈看我的眼神意味深长,我坦然自若,因为我认为这是我应得的。留学结束前夕,听说JOE被车撞了,瘫痪在床上。我不忍心再见他,本来我们也只是彼此生命中的过客。
　　离开了JOE,当然要搬出他的房子。和大部分留学生一样,我在当地的华人报纸上寻找出租房屋的信息,选了栋离学校较近的公寓。房东是个中年男人,见到我后立刻主动降价。我以极其合算的价格租到了两室一厅的主卧,房东住另外一间卧室。我知道是美貌让我享受了优惠,早已习惯接纳男人献殷勤,更何况这么个老男人,我根本不把他放在眼里。同住的日子里,我根本不给他任何交流的机会,每天基本都在外面,很晚才回去。他倒是对我颇有倾诉的欲望,陆陆续续听说了他的故事:刚来海外的打拼、怎么认识他老婆又怎么失去的。他很乐于邀请我参加他的朋友聚会,鉴于都是中国人,我也去了几次,其间认识了一个外表看上去还满斯文的男人,只是随便聊了几句,此男就邀请我上床。在海外的中国男人真是饥渴得不行。我鄙视这种男人,便再也不参加他们的聚会。直到有一天我无意中发现,房东电脑里竟然有很多我的私密照片,他一定是从我电脑里偷偷下载的,我当即就搬了家,自己租了套公寓,一人住一室一厅,安全点。
　　一个人的生活更加无聊,为了打发寂寞,我经常上一个留学生集聚的网站,在上面贴贴照片、交流下留学感言。一个男生主动找我聊天,说和我是校友,并发来了照片。这是个很帅的香港男孩。他约我在学校餐厅见面,我喜欢他笑起来很阳光的样子,决定和他来往。我心里知道自己只是寂寞,只是贪恋他的美色。他有女朋友在香港,我有男朋友在国内,我们心照不宣地约会,一方面打发寂寞,一方面释放身体的激情。我压抑了一年多的欲望,总算得到了宣泄。我们像恋人一样牵手逛街、一起吃饭,但我知道,我只是需要个伴儿,他只是我特殊时期的伴儿。
　　期末考结束,他准备回香港找工作,也就是重新回到他女朋友的身边,他希望我在国外多陪他一个月,因为这有可能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月了。我看着他的眼睛问:“如果我愿意,你会放弃女朋友跟我在一起吗?”他不敢看我,低着头说:“我真的渐渐爱上了你。” 这是多么好听的拒绝啊,说什么爱情,其实我知道,我们都无法离开各自的恋人、再重新开始新感情,因为起初两个人也只是为了解决生理问题才走到一起的。我对他挥了挥手,很决绝地了断了这段关系。
　　经过了半年的空床期,我经历了人生的第二次爱情。平时走在路上,会有各色男人来搭讪,有鬼佬,也有华人,认识他,也是因为他主动搭讪。和其他男人不同的是,他没有一点油腔滑调,他叫STEVE,长像普通,像日本人,其实是台湾人,给人感觉十分低调隐忍,很小的时候就移民到了这个国家。STEVE说每天都能在同一间咖啡厅看我买咖啡,只是想和我认识下。破天荒地,我留了自己的手机号码,之后他约我看电影,吃法国大餐,虽然不奢侈,但一切都精心准备和策划。短期内我们就爱得如火如荼,我甚至为了他和国内的男友蒋摊牌,说我爱上别人了,放我走。从此单方面切断了和男友的一切联系。听说蒋因此一月没上学(他在国内读硕士),人消瘦得厉害,一直去找我父母谈。
　　妈妈给我打电话说:“你真是个特别狠心的女人。” 我却始终不为所动,我一向不介意别人怎么评价我。一月后我收到男友的邮件,里面是我们恋爱时点点滴滴的记录,被他做成了FLASH。看完动画片,我泪流满面,毕竟是我爱了10年的男人,想起在国内一起走过的那些日子,我没办法轻易放下。之后妈妈给我打电话,说那孩子实在可怜,竟然跪在她面前,希望她说服我回国见他一面。我决定回国看看,STEVE送我到机场,泣不成声。我安慰STEVE:我只是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会回来的,还有未完成的学业呢。
　　一下飞机,我就被蒋紧紧抱住,他哭着求我不要离开他。抱着他骨瘦如材的身体,我觉得自己真造孽,好好的一个阳光男孩让我糟蹋成这样了。那段时间我流下了今生最多的眼泪,在国内我呆了两周,这两个男人通了两次电话,最后我决定还是回到初恋身边。STEVE说只要初恋能给我幸福,他愿意成全我。之后我飞回学校准备完成最后一学期的课程,STEVE早已在机场等着我,就像我从来没有离开过一样,我们照旧吃饭,看电影,做爱。国内的男朋友也照样每天给我打电话、期待这个学期结束后我最后的回归。我就这样徘徊在两个男人之间,他们两个都知道我还没有做最后的决定。
　　半年后,我承认开始厌倦STEVE了。他把我带回家和他父母同住,照顾我的吃穿住行,就算上班也会中途回来送我去上课,到了周末带我去周边城市逛当地的特色市场,一起去滑雪……总之,他对我百般的好,可我就是觉得越来越无趣了。奇怪的是,我这样一个喜新厌旧的女孩,怎么会和初恋在一起这么多年,这是不是足以证明我们才是真正的有缘人?我终于对国内的男人说:“离开他,比离开你要容易得多。” 男友说:“即使你现在天天和他睡在一起,只要你愿意回来,我张开双臂迎接你。”
　　回国一年内,我完成了就业、买房、装修、结婚、生子的全过程,一切都很快、很顺。两家家长合力给我们买了公寓和车,我和老公一起面对刚刚踏入社会的迷惑与不适应、生育孩子的艰辛和喜悦。我不敢说我是个特别好的老婆和妈妈,但我敢说我对家庭的付出绝对不少于他。STEVE居然也来到了我所在的城市,他会定期给我邮件,我从来不回,不想继续耽误他,更不想影响自己的正常生活。老公工作不错,只是越来越自负,这大概是男人的通病,我心情好时就笑看他的表演,心情不好时发泄一通、吵两句,也无非是平常夫妻的平常故事。相对爱别人,我更愿意爱自己,购物、旅行、美食,这些才是我愿意花时间和精力去做的,更何况我还有儿子,我的全部希望和寄托都转到了儿子身上。
　　过去的一切就如同过眼云烟,我珍惜我所拥有的,但也并不害怕失去。可能是经历教会了我笑看风云,没有东西是一成不变的,既然如此,就随它变吧。我从来不觉得这个世界上有绝对的好人或者坏人,人都有美好善良的一面,也都有自私虚伪的一面,比如我自己。是的,我承认,我不是好女孩,但我离天堂不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