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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想知道泰戈尔写下:“天空没有翅膀的痕迹,而我已经飞过”的诗句时,天空是什么样子?夕阳西下,鸟儿归巢,翅膀划下了生动的诗句,所有的飞翔是搅动天空的活力,迁徙的鸟儿,也曾系着伤春悲秋善感的人的思念和对远方的向往。
再次凝望天空,喧闹的城市中,鸟的踪迹稀少,天空静默而忧伤,并不太漫长的历史进程中,天空渐渐失去了很多孩子。旅鸽也曾是天空的孩子,如今却只成为美国华盛顿国家博物馆的展厅里一动不动的标本:她站在一根树枝上,灰色的后背,还闪有幽幽的蓝色光芒,鲜红的胸脯像燃烧的火,她站在那里,展翅欲飞,却无法再回到蓝天的怀抱。
这只旅鸽标本的说明牌上写着几行英文,大意是说:玛莎(这只旅鸽的名字)是它们种族中的最后一只,在辛辛那提动物园于1914年9月11日美国中部标准时间1点死去。更能清晰述说这只标本背后故事的是美国威斯康辛州立怀厄卢辛(Wyalusing)公园立有的一块旅鸽纪念碑,上书:该物种因人类的贪婪和自私而灭绝。
旅鸽,还有一个浪漫的名字——漂泊鸠,漂泊是一种自由的生活状态。我愿循着那只标本以及冰冷石碑上的警示语,找寻漂泊鸠从天空直到坠落的痕迹。
1914年9月11日,美国所有的新闻电台报道了这样一则消息:玛莎于当日下午1时,在辛辛那提动物园去世,玛莎是地球上最后一只旅鸽。
1909年,地球上还曾有三只旅鸽,那是人们在野生的旅鸽消亡之后,试图在动物园培育的幸存旅鸽,这三只旅鸽承载人们自责后的希望。但失去天空的旅鸽,终将带给人们绝望的哀叹。
1900年3月24日,美国俄亥俄州派克镇的一个小男孩,射下了天空中最后那只野生的旅鸽。美国政府曾登出一个特殊悬赏:谁要是找到一只旅鸽便可得到1500美元的奖励,可是没有一个人得到奖赏。
1880年,曾经可以遮盖整个北美天空的旅鸽鸟群,只剩数千只。
1878年,除了密歇根州,美洲已经看不到成群的旅鸽,但密歇根州的枪声从未停止,这一年,密歇根州为了6万美元的利益,就在靠近佩托斯奇的旅鸽筑巢地,捕杀了300万只旅鸽。
19世纪初至1870年间,欧洲人以文明的名义开发北美大陆期间,敏锐地发现了旅鸽的经济价值,旅鸽开始遭到大规模的围猎。他们以人的丰富想象力来穷尽一切捕杀手段:枪杀、网捕、毒气等等,征服的欲望已经从陆地延伸到了天空。
1813年,那是一个平凡的午后,鸟类学家奥杜邦先生听到天空中传来了一阵巨大欢快的鸟鸣声,庞大的迁徙而来的旅鸽鸟群,遮盖了北美森林的上空, 绵延十几公里宽的鸽群,久久盘旋达数日之久,以至于当时这位最有名的鸟类学家预言:旅鸽,绝不会被人类灭绝。这位19世纪美国最伟大的图谱画家和鸟类学家从未想到在他去逝后的几十年后,旅鸽仅仅成为他《美洲鸟类》图谱中的纪念。
旅鸽,曾经是地球上数目最多的鸟,曾是北美天空最活泼的孩子,我也愿把记忆只停留在1813年这一个点上,50亿只旅鸽蔚为壮观的飞翔,曾有怎样丰沛而灵动的生命。
仅仅一百年,漫长,却又如此短暂。50亿的数字在100年间变成了0,消弥这个数字的是人类,也正是在人类的干预下,物种灭绝比自然速度快了1000倍,全世界每天有75个物种灭绝,每小时有3个物种灭绝,很多物种还没有来得及被我们描述和认识就从地球上永远消失了。
从1600年至1966年,366年光景,世界上已消失了164种鸟!与旅鸽的命运一样,大海雀也是被人类推向死亡的。据鸟类学家记载,最后一对大海雀1844年在冰岛被杀。最可悲的是愚鸠,这种鸟全军覆没时,世界上连一副完整的愚鸠标本都没有留下来。
人类一直以为自己是天然且唯一的历史写就者,我们可以为所欲为,我们可以征服一切,伴随着这一切行为,是动物们失落的天堂和被取缔的势力范围,天空、海洋、森林、甚至动物本身,都被贴上了国家或者个人的标签,我们从不认为历史本应是由动物、植物和我们共同创造,并且延续未来的,我们也不认为我们是生命的整体,有相互依存的理由和秘密。
动物的世界因其单纯还有着弥足珍贵的品质:感恩、坚忍、忠贞、协力等,而人类的文明在很大程度上却违反了自然,在加快灭绝动物的同时,也加快了毁灭我们自己的步伐。当最后一只旅鸽逝去的1914年,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人类在灭绝动物的过程中,抛却了对生命的敬畏和对杀戮的羞涩,只是这一次枪口对准了人类自己,我们挑战着人类的伦理。
在那块旅鸽纪念碑下,环境伦理大师利奥波德曾哀伤的叹息:“那些年轻时曾被一阵活生生的风摇动的树仍然活着,但是十年后,只有最老的栎树还记得这些鸟,而最后,只有沙丘认识他们。”
不,还有天空记得,因为旅鸽曾是他们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