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果山上的哨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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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1972年深秋,江冰和战友们乘坐一辆蒙着帆布的军用大卡车驶向花果山。卡车沿着蜿蜒崎岖的山路盘旋上行,左侧是陡峭的山崖,右侧则是深不见底的峭壁。
  花果山位于连云港市南云台山的中麓,原名苍梧山,亦称青峰顶。据说因吴承恩创作神话小说《西游记》取材于此,故名花果山。
  江冰14岁入伍,和战友们在省城的某技术局训练队学习,结业后和这些战友们被分到了他童年时梦幻般的花果山。
  “喂,花果山有多高呀,这转的,怎么还没到呀?”坐在江冰身旁的米露问他。
  “啊,我也不知道呀,咱都是第一次来,问问何班长?”江冰提醒她。
  “哦,300米左右吧,别急,就到了!”何小东班长显然听到了他们的对话,直接回答。
  “啊,看来这里的景色还真很美呢。”米露撩开黄帆布,一边往外瞅着,一边有些欣喜地说。
  “嗯,那当然啦,要不说这里是孙大圣快乐的老家呢。”江冰接上她的话茬。
  果然没多久,当大卡车转得让人有些晕时,“呼哧、呼哧”爬上一个大坡,在一块空地上戛然而止。
  江冰先跳下车,又将米露扶下车,米露跑到空地的中央“呼”地转了一个圈,突然“哇”的一声惊叫起来。
  2
  原来是米露看到了四周美丽的秋景,她完全被眼前绚丽的景色惊呆了。
  “哇,能在这里工作、生活,简直是太浪漫了!”米露冲着走过来的江冰大叫着。
  “嘿,那是当然了!哦,景色如画,我们在画中开始了新的人生!”江冰也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不无感慨地迎合。
  “走!跟我到你们的宿舍去看看,吃完午饭,下午放假半天。”何班长显得很大度地吩咐。
  江冰他们住的宿舍是山上一排石头垒的平房,青石青瓦顶,很结实。进去一看,里面的床铺和书桌早已摆好。
  “男兵在西头,女兵在东头,各就各位!”何班长发出命令。
  很快,男女兵迅速按安排好的房间摊开背包,不到10分钟就铺好床铺,放置好随身的学习用品和生活必需品。
  紧接着,10多名男女小兵便跟在了何班长后面,何班长开始一五一十地介绍起花果山来。
  “哦,这可真是‘洞天福地’哟!”走到最富有神话色彩的水帘洞,米露被从天而降的景观震撼了,“啊,这就是传说中的水帘洞吧!”
  花果山的水帘洞瀑布如银河倾泻而下,水珠如帘,恰似高山流水遇知音,印心石屋伴灵泉,雾中的水帘里人影晃动,时隐时现,影影绰绰,站在下面仰视着这动人心魄的景象,别有一番韵意在心头。
  “从花果山再往上可直达玉女峰,顺着登山梯道步行攀援上去即可……”何班长带领着大家一边走,还一边介绍着。
  漫步山中,秋天的花果山上各色花果漫山遍野,竟然还有大小猴子神出鬼没,犹入无人之境。
  “啊,这可真是人间仙境哟!这辈子,我就在这里住下了!”米露的话音刚落,忽然她“嗷”的一声就蹿出去了。
  3
  原来米露的军用挎包里装着一个大红苹果,因为她没有系上挎包带,嗅觉敏感的猴子闻到苹果的香味,猛地冲上来将米露挎包里的红苹果抢跑了。顽皮猴子的这一招,将本来就怕动物的米露吓得大惊失色,大叫了起来。
  “没事,没事!”江冰上前安慰着受了惊吓的米露。
  大家参观完花果山的景色,回到宿舍纷纷表决心要扎根山顶干革命,云雾山中不回头。
  深夜,米露躺在硬板床上,兴奋得辗转反侧睡不着,她扭头数着漫天的星星,心里却在想着心上人,不知不觉江冰俊秀的脸庞和身影浮现在她的眼前。
  江冰出身在军人家庭,父亲是野战军的军长,他将近一米八的个头,虽然长得像个白面书生,但他聪明大气,一表人才。
  米露也是军人家庭出身,父亲是个中将,她虽然从小有些娇生惯养,但做事情还是很果敢,才十三岁就缠着父亲让她参了军,和江冰一样在训练队学习,作为优秀生,正好与江冰一起结业,工作又分到了一起。在训练队时米露就经常向江冰请教,所以两人的关系很融洽。情窦初开、性格外向的米露曾向江冰表露过爱意,江冰也喜欢米露很真实的性情,虽然没有明确表态,但也更关心和爱护米露了,把她当成需要呵护的小妹妹。
  江冰工作优秀,很快,这一拨学员中,就第一个单独值班上岗了。随后,大家都很快适应了工作,前后不到半个月,在各位“师傅”的带领下基本上放单飞了。
  日子过得飞快,转眼三年过去了,江冰和米露都长成十八九岁的大小伙和大姑娘了,两个人也都入了党提了干,穿上了四个兜的干部服。工作之余,一有空米露就找江冰上山闲逛,两个人有些爱意绵绵了。
  没过多长时间,科里又分来了一些学员,其中有个叫邹丹的女军官,长得小巧玲珑,面容俊秀,皮色白皙,适中的个头,十分令人怜爱。
  邹丹一出现就吸引了江冰的目光。给江冰的最初感觉是,天生丽质的邹丹简直就是一个天女下凡,她从骨子里透着一种妩媚,像狐狸,不,应该是个人见人爱的“狐狸精”。有时候,邹丹走在路上,江冰感到她的走路姿态非常美,甚至她一举手、一投足,都是那样楚楚动人,流光溢彩。
  江冰被邹丹弄得睡不着觉了。他苦思冥想,怎样才能接近她呢?
  4
  邹丹从北京军区当的兵,当时也只有14岁。她父母都是北京军区某部的领导,她当兵正是女继父业,巾帼不让须眉。她身上有一种不可侵犯和不容亵渎的神圣,弥漫着一种“梦中美人”的光环。
  为了能接近邹丹,江冰食不甘味,夜不能寐,一直没有想出顺理成章的理由,整天急得他像热锅上的蚂蚁。
  时间长了,一次在食堂吃饭时,倒是邹丹主动坐在了江冰的身旁,而且还和他拉起了家常。
  “啊,江冰,你好!来这么长时间了,一直没有和你接触过。你很优秀呀,我早就注意到你了,我知道你也始终在关注着我。”邹丹讲话直截了当,毫不掩饰。   “啊啊……”江冰有些受宠若惊了,“嗯,其实,你一来我就注意你啦!你太完美了,以至于我根本不敢和你接触,只能……只能是暗中欣赏和关注你呀!”江冰的话有些结巴。
  “哈哈,不要这么说嘛,咱们都是战友,能在这个山头上相遇,也是缘分嘛!”邹丹听他一说,笑了,“我还认为你非常优秀呢,业务精,思想红,哈哈,这就是又红又专呀!”
  “嘿嘿,别笑话我啦,我可比你这军校的女高材生差远了。啊啊,听说你还是军校的校花呢!”江冰这时也学会了奉承人,其实他心里是很佩服眼前的军中美人的。
  “哈,听谁说的?是那个不着调的赵光说的吧,别听他的,那个北京坯子说不出个正经话来。”邹丹吃了口饭,脸上有些发烧。
  赵光是和邹丹一个军校出来的,学的学科也是一样的。他也是在北京当的兵,当兵时也就刚满15岁。他和邹丹住在北京军区某部同一个大院里,父亲的职务没有邹丹父亲的高,但也是一个带过兵打过仗的猛将。
  在部队大院里,两人就经常一块儿去上学,赵光比邹丹大一年级,就像呵护小妹妹一样关照和爱护邹丹,如有人欺负她,赵光的小拳头可不认人。
  在军队院校所在地的学院里,学习之余赵光也总是在生活上照顾邹丹,休息日两人也经常相约逛街,牡丹盛开的季节就一块儿到公园去观赏牡丹。旁人看来,分明就是一对形影不离的小男女兵。
  “哦,不是赵光说的,我是无意中听米露说的。”江冰马上辩解道。
  “啊,是嘛。那都是过去的事了,都传到山上来了呀!”邹丹不禁自嘲。
  在江冰和邹丹两人谈话的同时,有一双泪水汪汪的眼睛始终在注视着他们,她就是米露。她早就看出来了,很长日子里江冰对她总是敷衍,而且一见到邹丹就魂不守舍。她知道江冰是爱上邹丹了,却又不敢挑明罢了。
  这不今天,“狐狸精”总算主动出击了,这让本来就寝食不香的情种江冰怎么受得了呀,我这自作多情的女子可又如何是好呢?
  自从那天吃饭时邹丹和江冰聊了天,江冰可是心潮澎湃、热血沸腾了。他不知邹丹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自己是死心塌地地喜欢上“狐狸”了。
  5
  在一次紧急的任务中,江冰荣获了三等功。这下,江冰可真成了部队的技术尖子,也成了众女兵的崇拜对象。
  这天晚上,江冰正好和邹丹排在一个班上“夜值”,这让江冰好一个激动。
  他想,这回机会来了,一定要抓住这个难得的时间,好好和邹丹拉拉关系。
  工作室里很静,静得掉根针都能听见。此时的江冰心跳加快,想想身边近在咫尺的邹丹,他浑身似乎有些微微的颤抖。他悄悄扭头瞅瞅那边一声不响的邹丹,只见她正襟危坐,小蛮腰直挺,纤细的侧身身姿凸凹有致。邹丹的姿态真的很美,小巧俊俏的脸庞从侧面看线条清晰,头顶上的荧光灯光柔柔地照射下来,给她清秀的脸廓镶上了一层淡淡的光环,使她显得更加光彩照人,俊秀妖娆。
  看着她那认真工作的劲头,江冰暂时打消了打搅她的念头,但此时脑子里很乱,满满的都是邹丹聪慧可爱的形象。
  “江冰!”正当江冰胡思乱想不知所措时,他突然敏感地听见一旁的邹丹在叫自己,“哎,这个怎么弄,你帮我好吗?”
  “哎,好!”这可是江冰巴不得的,正好是和邹丹显摆和讨好接近的机会呀!
  江冰走到邹丹身旁认真帮助她的工作,不一会儿,什么难题都解决了。
  “哇,真不赖!”邹丹很敬佩地望着江冰。
  6
  当夜值完班,江冰和邹丹一同走出工作室。这时,外面的世界一片银白,正值隆冬季节,昨夜飘了一夜的雪花两人竟浑然不知。清晨,雪霁的天空晴朗通透,两人向东方眺望,一轮红日从辽阔的海面上冉冉升起,灿烂的朝霞映红了整个大海,景象非常壮观绚丽。四周的白云翻滚着,好像海水扬波,露出来的峰顶就像大海里的蓬莱仙岛,群山俯伏,此情此景令人有飘飘欲仙的感觉。
  于是,两人也顾不上回宿舍休息,不约而同地向花果山最高峰玉女峰走去。虽然两人都一夜未合眼,但都精神抖擞,丝毫没有困的感觉。邹丹认为这一夜成绩不菲,心里沾沾自喜,江冰觉得终于利用这个机会树立了自己在喜欢的女人心中的形象,他有一种久违了的成就感,洋洋自得。
  元月份的花果山异常美丽。江冰和邹丹手牵手走在参天大树掩映的蜿蜒山路上,意外地发现花果山玉女峰竟出现了难逢的雾凇景观。原来,昨夜突如其来的一场雨雪过后,花果山上的气温骤降,致使花果山上呈现了这一奇观,雾凇将这里的树枝和草木装饰得晶莹剔透,犹如童话的梦幻世界。
  “哇——真是太美了!”只听邹丹一声尖叫,惊得江冰猛地回头,但脚下一滑,“啪叽”摔了一个屁股蹲,惹得一旁的邹丹转而“扑哧”捧腹大笑起来。
  “干什么,一惊一乍的?”江冰好容易爬起来,拍拍屁股上的雪,问道。
  “你看!”随着邹丹手指的方向望去,惊人的一幕展现在眼前:茫茫云海里,仿佛出现了海市蜃楼的幻境,翻滚的云海上高楼林立,车水马龙。“怎么?蓬莱仙境的奇观怎么会搬到这里来了呢?”邹丹百思不得其解。
  “哦,山东蓬莱海面上常出现的这种幻景,古人归因于蛟龙之属的蜃吐气而成楼台城廓,因而得名。其实,依我看,所谓海市蜃楼就是光线在海象里的一种光学幻境,是地球上物体反射的光经大气折射而形成的虚像。”江冰说得头头是道,胸有成竹。
  “嗯,是这么个道理,你研究过这个问题?”邹丹对江冰不由肃然起敬,钦佩不已。
  “嘿嘿,雕虫小技,不值一提。”江冰洋洋自得,有些得意忘形了。
  两人拾步沿台阶下得山来,雾气蒙蒙中,犹如置身于仙境一般。
  “呵呵,现在呢,就感觉在云上呢。”邹丹感觉很美妙,“我就要见到一个自己梦里多次见到过的仙境啦,哎,那神通广大的孙悟空躲在哪座云里了呢,不会是在悄悄尾随着我吧?”
  “哈哈,看美得你,快赶上仙女啦。呵呵,你不会是白骨精变的吧,把我的魂都勾去了,如果让孙大圣见到你,他也会受不了了吧?”江冰按捺不住内心的喜悦,信口揶揄邹丹。   “哼,你可别小看我,孙猴子不敢说,你小子还是跑不出我如来佛的掌心的!”说完邹丹开怀地大笑起来,爽朗的笑声在山谷里久久回荡……
  7
  打从江冰和邹丹携手同游玉女峰后,两人的情感迅速升温,似乎已经到了形影不离的境地。
  两个人都是二十出头,正好是情窦初开的年纪。他们的花季时期已经在军营或院校不知不觉度过,青春的悸动还在他们心中喷涌。
  晚上,睡在床上,江冰常常梦到透过浴幔,隐约看见邹丹那窈窕的身姿,晶莹的水珠在她细腻的手臂上悄然滑落。这深深唤起江冰内心最深层的渴望。
  时常,当江冰每每沉醉在那美好的一刻时,耳畔总会突然响起刺耳的起床号,“嘀嘀嗒嗒,嗒嗒嘀嘀……”,令江冰难耐其烦,心痒不止。
  有时清晨起来,江冰就有些萎靡不振,值班也是无精打采,两眼无神。
  “呵,整天想什么呢。是不是又想好事了?”邹丹很明白江冰的那点心思,而且在没人时,江冰也曾经悄悄给邹丹说过,但邹丹钢牙铁嘴,从来就没有松过口。这让江冰一直很忧郁,不知如何才能让邹丹动凡心。
  “江冰,今晚到我宿舍来一趟。”这天中午吃饭时,邹丹冷不丁对江冰说,而后又咬着他的耳朵,“有好事!”
  “嗯!”江冰顿时眉头舒展,答应得很干脆。
  看着邹丹说完飘然而去的身影,江冰突然感到欲火中烧,转而竟有些想入非非了。
  吃完晚饭,天已经麻麻黑了,江冰趁着夜色向邹丹住的地方走去。
  山上的军营增加人了,部队在原来那一排石头平房的西头又盖了一排石头平房,让女军官们住进去,一人一个单间。为安全起见,周围又围了一圈厚厚的石头垒的围墙。
  也许是心里有鬼,江冰蹑手蹑脚地走在夜暗中,还神经质般的不停回头瞅瞅,看有没有人盯梢。
  邹丹的房间在那排平房的最西头。进了围墙的大门,江冰发现邹丹住的那个房间果然亮着灯,橘黄色的灯光从半透明的绿色窗帘里透出来,柔柔的,充满神秘。透过那柔弱的光江冰发现,邹丹窗外的那盆腊梅已经开始绽放,暗香浮动,江冰仿佛嗅到了阵阵芬芳,禁不住心跳也“怦怦”地加速了。
  江冰下意识地放轻脚步,屏住呼吸,往前挪着步。快走到门口了,他刚思索着敲了门后进去先说些什么……
  突然,门开了。
  “快进来,冻坏了吧?”邹丹站在门口将江冰迎进去,她在屋里早就看见他来了。
  因为是第一次来到“闺房”,江冰的心还在“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大口喘着粗气。
  “哎,紧张什么,我也不能吃了你!”邹丹心里笑着,想他在对女人方面还真是个老实人,简直是有些木讷。
  开始时,江冰还很机械呆板,看邹丹很随意的样子,便心想,反正屋里现在就两个人,和邹丹又这么熟了,没有必要再紧张了。想到这里,江冰很自然地坐在书桌前的椅子上,开始欣赏邹丹摆了一桌子的相册。
  相册里的照片大多是邹丹当兵前的童年照和少女时的身影,稚气未脱天真活泼,就像一个外国的洋娃娃。
  “哦,从小就很爱美么!”江冰一边浏览着一边赞赏。
  “呵,一般般,也就是童真可爱吧!”邹丹粲然一笑。
  “哎,你不是找我来还有什么事吗?”突然江冰想起来,他不由深情地看着邹丹,眼里放光。
  “呵,我是想,让你看看这本书!”说着,邹丹随手从床上拿起一本书递给江冰。这是一本由前苏联作家尼·奥斯特洛夫斯基创作的书,名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邹丹的本意是看江冰太多愁善感,想让他看看这本书,学习书中的主人公保尔·柯察金在斗争和艰苦考验中锻炼自己的精神。江冰自然明白邹丹的苦心,但此时他的心思却完全在邹丹身上。他现在无限深情地爱恋着邹丹,虽然这份纯真的恋情自有它深挚的美,但他更希望自己辛辛苦苦播撒的爱的种子能够尽快地灿然开放,得到人们的祝福和艳羡。
  这样想着,江冰的手不由地伸到邹丹纤细的腰间,轻轻往自己身上一揽,想将心爱的人一揽在胸前。这时的邹丹就像非常乖巧的小猫,温顺地顺势倒进江冰的怀抱,顿时,江冰刹那间感觉到那腰身的弹性和温暖,他有些窒息,情不自禁将脸凑了上去,两片热唇缠绵在一起,滚烫的舌尖在口中上下翻飞……
  爱恋,让江冰此时相拥美人灿笑,心畅意舒,在他的逗引下邹丹也感觉出热恋中的人真是明亮如洗,鲜媚如新。
  美妙的感觉使江冰有些欲火攻心,他的那只搂着邹丹腰肢的手便躁动起来,蛇一样鬼使神差般向邹丹的身体下方滑去。
  8
  江冰的手有些肆无忌惮地继续贴着邹丹滑润细腻的大腿往下滑行,他的心花开始怒放,他的喘息开始急促,轻柔地、慢慢地,无声无息……
  “哎,慢!”邹丹突然大梦初醒,她极力抑制住内心翻江倒海般的愉悦与欢欣,果断及时地制止了那只贪得无厌的手。
  “啊?”江冰冷不丁受到打击,懊丧中不知邹丹是何意。
  “嗯,现在不行!”邹丹解释说,“这个么,一定要等到那一天才行,才值得倍感珍惜!”
  “哦,是这样!哎,好吧,反正兴致都叫你给弄没了,不做也罢!”江冰虽然有些灰心丧气,但他转而又高兴起来。心想,反正看这阵势邹丹将来是自己的人啦,早点晚点不都一样嘛。
  这样想着,江冰顺势将那只不安分的手又转而向上游移,轻轻地、毫不迟疑地滑向邹丹丰盈挺拔的胸部……
  江冰醉了,邹丹也醉了。
  窗外,天边的月亮仍静悄悄地悬挂在树梢上,月光洒在静寂的山谷里,一缕和煦的月光透过窗帘的缝隙洒进来,使整个屋子里显得更加柔和,温暖,浪漫。
  “哎?”猛然间邹丹轻轻叫了一声,江冰一惊,抬起头寻着邹丹的目光望去,后窗上果然有一个隐隐约约的黑影在晃动,就像电影中的迷幻叠影,令人毛骨悚然。
  “噢,是树影吧?”江冰推测。
  “不,是个人!”话音刚落,邹丹披上衣服飞一般冲出去。   只见月光下一个黑影正向相反的方向逃遁,趁着还算比较明亮的月光瞅去,是一个中年男人,他还光着脚,此时也不怕山石硌脚,一颠一颠跑得不慢。从这个人的动作和姿态,邹丹已经知道是谁了,但她并没有叫住这个男人。
  “哦,刚才是家在东北的老顾!”邹丹一回到屋里就对江冰说,“他跑得还挺快,我没有叫住他。”
  “呵,这老顾,是想东北的媳妇啦,这不是流氓行为呀!”江冰似乎有些不依不饶,“嗯,这事要告领导!”
  “哎,老顾这样做是不对,但咱也要替他想想呀!你想,老顾在家乡结婚后,就又回到咱这花果山上驻守,舍家撇业的,他是为了什么呀!再说啦,他的媳妇一直没能随军,一年才能来探一次亲,咱们也要理解人家呀!”邹丹十分通情达理,一番话说得江冰心服口服。
  就这样,这件事两个人都替老顾保密,一直没有说出去。江冰从此事也更加敬佩邹丹,欣赏她的善解人意。
  江冰和邹丹好上了,这叫米露打心眼里感到窝火。唉,这个邹丹,简直是个魔女,是个让人讨厌的女魔头。但对江冰,她却恨不起来,因为她总觉得这件事是邹丹主动,是邹丹先用她的所谓“魅力”征服了自己喜欢的男人。可她心里一直不服,她总觉得他们两个人不管多么好,终会鸡飞蛋打,劳燕分飞的。
  这边米露对邹丹恨得咬牙切齿,那边赵光对江冰也是左看右看不顺眼,见着他就想立马将其撕成八瓣。
  话虽这么说,赵光和米露对江冰和邹丹的事也毫无办法,本来嘛,男女情事,你情我愿,就算你外人棒打鸳鸯,那也是无济于事,瞎子点灯——白费蜡。
  但不管怎么样,眼看着人家两人打得火热,赵光和米露也不能闲着。
  这不,为了避免自己失恋孤单,有事没事赵光就找米露散心,两人在一起不光谈情说爱,有时话题说着说着就扯到了江冰和邹丹身上,而且经常是同仇同忾,说到令人气愤的事就嘴上不干不净地骂起来。
  “哼,什么东西!才认识几天呀,就成天形影不离了,还真想成那天生的一对呀?”赵光就不相信这会成为事实。
  “呵,就是,邹丹不是你从小就认识的女朋友吗?你咋这窝囊呢?不能就想点法子,把自己心爱的人抢过来,别让她穷扎煞呀?”米露在挑唆。她想,只要邹丹能与赵光重归于好,她和江冰就有戏了。
  这天,赵光和米露两人吃完晚饭,又凑到一起到山里散步,两人相偎而行,俨然一对相亲相爱的小夫妻。因为两个人同病相怜,只好来个权宜之计,攻守同盟,聊以慰藉自己的心灵了。
  不知不觉,两个人来到了流水潺潺的水帘洞,洞上的水珠从山丘上飘然而下,水帘般纷纷飘落。天黑路滑,穿过水帘洞时,米露的脚下突然一滑,只听“哎哟”一声,她就一屁股摔倒在湿漉漉的地上,屁股不偏不倚正好硌在了一块不大不小的石头上面。
  赵光飞快地上前将“哎哟、哎哟”直叫的米露搀扶起来,谁知米露的脚下又一滑,她的身子不受控制地倒进赵光的怀抱里,赵光怕她再摔倒,便顺势双臂抱紧了她。
  “哎,小心,小心一点!”赵光一边搂着米露,一边关切地说。
  “嘿嘿,不好意思。”米露舒服地躺在赵光的怀里,娇滴滴地说,她不愿意马上就起来。
  “呵呵,宝贝,你可真迷人!”瞅着米露那勾人的媚眼,赵光有些魂飞意酥了。
  “是吗……”此时性感的米露闭上了迷人的双眼,噘着湿润的小嘴唇。
  赵光迟疑了,这么性感多情的尤物就摆在自己的面前,俗话说没有鱼不吃腥的,但是……
  这个大男人还是顾虑重重。
  “嗯……”三分钟过去了,米露睁开了眼睛,心想,难道我不够妩媚吗?难道我没有一点魅力吗?其实,那天见面前米露特意往嘴唇上涂抹了一点母亲给的唇膏,米露听说这是家里一个海外的亲戚托人捎来的。用上后米露认为自己看上去挺性感的,她认为性感的嘴唇对男人也是很有杀伤力的。
  没想到,没想到呀,这个北京人赵光,还真能刀枪不入,挺能扛得住嘛。
  嗯,一不做,二不休,老娘还有办法治你!
  9
  哼,他不敢主动进攻,由老娘我来。米露这样想着,抱着赵光的头一使劲儿,她那片性感的嘴唇就死乞白赖地贴在赵光的双唇上了。
  赵光脑袋顿时“嗡”的一下子就大了。但是,他很快感觉到了十分奇妙的甜蜜感觉,透过火热的唇吻,赵光全身像在着火,心旷神怡。
  此时,米露正使出浑身的解数,几乎挑逗性地刺激着赵光,她竟然对接吻几乎一窍不通的赵光施展了用舌尖挑逗的小伎俩。哪个男人会不喜欢嘴巴里“小飞鸽”的扑腾呢,虽然有点隔靴搔痒的感觉,但这也会让对接吻显然是一张白纸的赵光狂喜不止,难以自已。米露一边展示着她的妖娆风韵,一边这样狂热地遐想着。
  米露的这突如其来的一招的确让赵光吃惊不小,但他很快就适应了。哈,不就是接吻嘛,小打小闹,又没有什么风险,还能弄得通身舒坦,何乐而不为呢?这样想着,赵光也来劲儿了。他不顾一切,只管抱着米露的脸狂啃起来,一阵子只弄得米露“哇哇”大叫,只喊赵光老巴子,说他一点都不温柔,连一点的浪漫都不懂。
  双唇缠绕,米露还哼哼哟哟地呻吟着,这一顿吻让赵光感到了悠长、舒缓、深情、沁入骨髓的感觉。但赵光心里明白,这一场看似热烈的接吻,虽然能给自己以心灵的震撼与浪漫感觉,可米露的心里一直藏着的是江冰,她这是将自己当成了江冰的替身了。
  10
  江冰和邹丹之间的爱慕和相互欣赏已经到了双方都难以自已的程度。一天不见,两人都会寝食不香,神情恍惚。但是,究竟怎么样,才能充分表现出自己的真心,真正得到邹丹的芳心,从而得到她的身子呢?江冰苦思冥想。
  嗯,就这样!这天江冰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终于想出一个他认为会很管用的妙招。
  一个星期天,江冰请假下山了。
  他在连云港市的一家最大的百货商店,精选细挑,花了1200元买了一块很精致的瑞士产“梅花”牌不锈钢坤表。江冰高高兴兴地回到山上,兴奋地想着怎么样将这块当时最时兴的女坤表交到邹丹手中。   在一片小树林里,江冰和邹丹并肩而行。
  江冰记得秋天山菊盛开的季节,他和米露经常在这里约会,如今物是人非,他却鬼使神差地和北京来的邹丹走到了一起。
  “哎,丹丹,我想给你一样东西,你猜猜是什么。”江冰煞有介事地说。
  “噢?什么东西呀?”邹丹拍着脑袋,“是钢笔?”
  “啊啊,不是。再猜猜。”江冰说。
  “嗯,那就是,可能是一只手表吧?”邹丹大胆地猜道。她想,就她现在和江冰的发展状况,江冰很有可能送她这种东西。
  “哦,恭喜你!猜对啦!”江冰也很兴奋,他相信相爱的人是心心相印的。
  江冰小心翼翼地从上衣左面的口袋里掏出那只银光闪闪的瑞士坤表,非常郑重地双手递给邹丹。
  “哇——太漂亮了。这是进口的‘梅花’坤表吧?”邹丹显得很兴奋,接过手表仔细端详。
  “对,没什么可送的,觉得这种精巧的坤表很适合你,喜欢吗?”江冰问。
  “啊啊,非常喜欢!”邹丹爱不释手,不住地点头。
  临近春节,天气还很寒冷,邹丹摘下军用手套,伸出纤细的小手,让江冰将银光闪烁的手表戴在自己的左手腕上。
  “嗯,真漂亮!跟你很般配呀!”江冰不无感慨。
  山风,冷飕飕地吹着,光秃秃的树枝在寒风中摇曳,山上是一片萧瑟的冬韵。
  “喔,丹丹,这就算我的定情信物吧!”江冰深情地望着邹丹,眼里沁着泪花。
  邹丹哽咽了,无语。两个人的手紧紧握在一起,久久没有松开。
  谁知,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才过了没多少日子,邹丹的态度却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这让江冰措手不及,一头雾水。
  原来,这都是邹丹前不久的休假惹的祸。
  11
  春节前夕,邹丹和赵光先后回了一趟北京探亲。两人住一个大院,父母也都是老战友,从小就在一起玩的伙伴彼此之间太熟悉了。
  再说,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双方的老人自然关心和忙碌起来。邹丹先回的家,回家住了几天,妈妈就将这件事提到议事日程上来了。
  “丹丹,你也老大不小了,光光的妈妈说等光光这次一回来就给你们定亲,反正你们俩现在也在一个单位,将来结婚后相互照应也更方便。”这天妈妈对丹丹说。
  “啊?您怎么突然说这事,我们还小,眼下最重要的是好好学习、好好工作呀!”邹丹反驳道。
  “哎,怎么能这么说,女孩子家年龄不小了,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再说恋爱对工作没有影响的呀!”妈妈苦口婆心劝着。
  “好了,今天先不说这个。”说完,邹丹将《基督山伯爵》这本书盖在脸上不说话了。
  “哼,这孩子!”她妈妈气得也不理她,自个儿进厨房忙活去了。
  赵光一回到北京,就找到邹丹。
  “丹丹,还是北京比山上好多了吧?”赵光约邹丹在北京颐和园昆明湖上滑冰。
  “啊,那是,但也不能这样比呀!”邹丹一边小心翼翼地滑着,一边应付着赵光。
  冬天的昆明湖湖上冰冻得很厚很结实,在耸立的万寿山下,许多游人穿着冰鞋在滑着冰。邹丹看着那一对一对的情侣手拉手滑着,充满了甜蜜,不由想起了还在山上的江冰,但此刻她手握着的却是赵光。
  赵光滑冰的技术很好,甚至可以和滑冰运动员媲美。在邹丹正胡思乱想时,赵光也想在邹丹面前显示一下,便松开邹丹的手,箭一般“嗖”地飞了出去,只见他动若脱兔,快似闪电,他穿着的长而薄的金属刀片将雪白的冰面犁出一道冰痕,溅起一片雪花。紧接着,他来了一个漂亮的“后外点冰三周跳”,成功,“哗……”惊得在场的人一阵掌声,但见赵光在原地飞快地旋转起来,一圈、两圈、三圈……邹丹看得头都有些晕了,不知他转了多少圈,突然,赵光的动作戛然而止,干净利索。洋洋得意的赵光右脚在冰面上轻轻一点,便轻盈地来到邹丹身边。
  “花样滑冰是技巧性与艺术性高度结合的冰上运动项目,你的身材很适合练这个哟!”赵光有些夸张地讨好邹丹。
  “啊啊,这把年纪了,练也太晚了吧?”邹丹知道赵光想极力赢得自己的好感。
  “噢,那也不一定,反正也不干专业,我来教你就行!”赵光说得很干脆。
  “哈哈,随便玩玩就是了,假期一到咱还得回花果山上,学哪门子滑冰呀!”邹丹并不给他台阶下。
  “啊啊……”弄得赵光语塞,有些沮丧。
  “哎,来,别泄气,现在就来教我吧!”邹丹不想让赵光感到太没面子,向他伸出了双手。
  “嘿嘿……”赵光一时太激动,刚想上前迎接,谁知脚下一滑,竟一屁股坐在冰上。
  “哈哈哈哈……”邹丹看着也不拉他,只笑得前仰后合,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12
  邹丹和赵光疯玩完了,邹丹还在兴奋中。
  傍晚回到家里还没等吃饭,妈妈就马上和她下了最后通牒。说赵光的妈妈刚才特意为了赵光和邹丹的婚事来了一趟,说她听赵光说丹丹在山上和一个叫江冰的很要好,说这个江冰是济南人。妈妈以过来人的身份告诉丹丹,山上的生活太苦,她和赵光迟早会回北京的,并一再强调丹丹必须和赵光好,一是家庭门当户对,父母都是老战友,两家关系好,将来两家的子女成婚后基础牢;二是丹丹和赵光从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成亲是顺理成章的事。
  “啊,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啦?”邹丹看妈妈的口气很坚决,她又是个听话的孩子,心里已经动摇了。
  “哦,那当然啦!”妈妈的口吻依然非常硬,毫无回旋余地,“婚姻是大事,当妈妈的一定要帮你把好关呀!”
  “哦,江冰他人不错,很真诚,业务也好,父亲也是部队的高干哇!”邹丹似乎还想辩解,探探妈妈的口气。
  “这事就这么定了,你爸爸也知道这件事,他也同意你和赵光结婚。”妈妈使出了最后的杀手锏。
  “嗯,要不,就这么着吧。”邹丹无可奈何,“不过,我回山上和江冰怎么交代呀?”   “啊?你没和他做那事吧?”妈妈很惊诧。
  “啊,当然没有啦!”丹丹红着脸说。
  “噢——那就好办了,你就说是父母定的娃娃亲,长大了肯定要兑现的啦!”妈妈出主意。
  “哎,真是半路杀出个程咬金呀!”丹丹感叹。
  “什么?你说什么……”妈妈没太听懂,有些着急。
  “啊,我听你的就是了!”丹丹扑在了妈妈怀里。
  “哦,是丹丹回来了。”丹丹听到“咚咚”的下楼声,知道是爸爸下来了,人还没见,洪亮的声音先传来了。
  “爸爸,正好下来吃饭了。”丹丹站起身迎了上去。
  “好的,看看你妈妈都做什么好吃的了。”爸爸说着来到餐桌旁。
  一家人围着圆桌坐定,一个勤务兵端上了热气腾腾的饭菜。
  丹丹的哥哥和姐姐也都在外当兵没回来,就一家三口吃着这顿丰盛的晚宴。席上爸爸询问了丹丹的婚事,了解了一些情况后,最后同意妈妈的做法,明确同意丹丹和赵光成婚。
  “哦,丹丹,我和你赵光哥哥的爸爸一起从湖南老家参加的红军,两个人共同经历了两万五千里长征,在烽火连天的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中出生入死,建立了深厚的战友情谊,我们的后代能结成连理,是我们这一代老革命希望看到的结果呀!”爸爸语重心长,容不得丹丹在这个问题上再有丝毫的犹豫或改变。
  哦,就赵光了。邹丹是王八吃秤砣——铁了心。
  13
  探完亲,邹丹和赵光是一块儿从北京坐火车辗转到了连云港市的。出了火车站,赶巧是半夜三更,黑灯瞎火地没有车通花果山上,两人又不想随便找一家旅社过夜,便商定星夜徒步上山。
  天色很黑,一轮冷月冰霜般孤零零悬挂在黑黝黝的山顶上方,山风呼呼地刮着,四周的山林除树梢随风摆动外,显得死一般的静寂。此时,赵光的内心却是火热的。他在前面大踏步地走着,雄纠纠气昂昂的,邹丹就像一只温顺的小猫一步不落地跟在后面,就保持着半步的距离。邹丹怕黑,她生怕从山林里突然蹿出只野狼什么的,所以一直紧紧拽着前面赵光的一只手,好像怕他丢掉自己似的。
  “啊,别担心,我不会扔下你不管的!”赵光此时很兴奋,他知道眼前乖巧温顺的邹丹铁定是自己的媳妇了,看你江冰怎么办?哼,小子,和我争,你还不是对手呀!赵光打心眼里感到舒坦、痛快。
  “嗷——嗷——”冷不丁,远处果然传来了野兽的吼叫声,在万籁俱寂的山谷里听起来令人毛骨悚然。听到这瘆人的声音,邹丹浑身一颤,“啊——”她轻轻叫一声上前抱住赵光。
  “啊?真是狼吗?”赵光听这吼声也一惊,他下意识地搂紧邹丹,屏住呼吸侧耳倾听那有些可怕的声响。他感觉到了,邹丹的身体在颤抖,她喘着粗气,高耸的乳房上下起伏……
  那狼嚎似乎断断续续,而且好像渐渐远去。
  “走吧,它没有朝这边来!”赵光拉着邹丹战战兢兢地继续往前走。
  狼不叫的时候,周围静极了,赵光听到了邹丹呼呼喘息的声音。邹丹觉得,这匹狼一定还没有走远,肯定又悄然折回来,这会儿正躲在什么地方窥视着他俩,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凶神恶煞地扑过来,将两人咬成碎片。
  邹丹这样漫无边际地胡思乱想着,脚下的步子就乱了,只听她突然“哎哟”一声,左脚绊在一块石头上,然后就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啊?怎么啦?”赵光忙下身去拉她,但怎么也拉不动。
  “哦,等等,我的脚崴了!”透过微弱的月光,赵光看见邹丹龇牙咧嘴地说。凑上前一看,她的眼泪都流出来了。
  “啊,很疼吧?试试,能走吗?”赵光费了好大力气将邹丹搀扶起来,左脚刚一沾地,就疼得邹丹“嗷嗷”叫起来。
  “哎,我背你吧!”赵光二话不说,蹲下背起了邹丹。好在邹丹身子很轻,刚背上还感觉不出太重。
  “哦,赵光,你说那匹狼会不会一直偷偷跟着咱们呢?”趴在赵光的背上,邹丹对刚才的狼嚎还心神不定,心里惴惴不安。
  幸运的是,在而后漫漫的黑夜里,再没有听见那可怕的狼嚎,邹丹原本“通通”跳个不停的心终于平息下来。
  “啊啊,你这个女死鬼,还挺重呢。”赵光一直背着邹丹沿着盘山路往上走,越走越觉得背上的人太重,禁不住和邹丹开起玩笑。
  “呸——你才是死鬼呢,我重吗?还不到100斤,就是棉军装重点,我脱了衣服更轻!”邹丹在赵光背上卧着,嘴上却也不服输。
  “啊,你要真是个女死鬼,应该轻才对呀!”赵光想用开玩笑来缓解自己身上的重负。
  “嗯,所以呀,我才不是死鬼呀!”邹丹像找到了依据,不依不饶。
  “哦,我是死鬼行了吧,咱下来休息休息吧。”赵光喘着粗气说,“我都快累得趴下啦!”
  “哈哈,早说呀,我也不想让你累成男死鬼呀!”邹丹伶牙利齿,但她还是很心疼赵光的。
  赵光将背上的邹丹轻轻放下来,让她坐在路边的石沿上,他也在邹丹的身边一屁股坐下来。
  “哇——可累死我啦!”赵光一边抹着满脸的汗,一边说,“咱俩这个走法,上到山顶恐怕天早就亮了。”
  “嗯,差不多,这老牛拉破车,都怪我拖累了你!”邹丹有些不好意思。
  “咳,这哪儿到哪儿呀,谁叫咱们是这个关系呢。”事到如今,赵光的底气很足,他心想就等着看江冰这小子的笑话啦。一想到这里,赵光便心花怒放,恣得浑身发痒。
  寒冬的夜风吹着,一股钻心的北风没遮没拦地从衣领溜进邹丹的怀里。
  “啊,好冷呀!”邹丹有些上牙打下牙,身上也战栗不已。
  “哦,是你在我背上趴太久了,起来活动活动就好了。”说着,赵光就要拉邹丹起身。
  “哎,看你这记性,我不是还瘸着腿吗?”邹丹嗔怪道。
  “啊啊,看我这猪脑子,来,让我来抱抱你吧,两个人的身体在一起总会暖和一些的。”赵光巴不得将美人一揽在怀。   于是,两个人紧紧地抱在一起。邹丹的脸冻得通红,赵光便将自己热乎乎的脸贴上去,一凉一热,一冰一火,但赵光却感到非常舒服,谁叫对方是个乖巧伶俐天生丽质的美人呢。就这样,靠着对方的温暖,邹丹感觉暖和多了,赵光的心里更像着了火一样,火烧火燎,像有虫子爬遍全身,他很想做那件事,可天寒地冻的,又不能宽衣解带,哎,可真是人到想时真费难呀!没辙,赵光只好将右手悄悄伸进邹丹的上衣衣服里。
  “啊,你身上还是挺热乎的吗?”赵光自我解嘲说。
  “嗯,那当然,不热乎不就没气了吗?”邹丹知道他的用意,也不阻拦。
  那只手便肆无忌惮起来,像一条蛇贴着邹丹滑润的肌肤往上爬行。
  “哇——这么凉呀!”邹丹一个激灵叫了起来,“你手太凉了!”
  “啊,大冬天的手能不凉吗?凉点舒服。”赵光有些恬不知耻。
  “嘎嘎嘎嘎……你不能暖和暖和再进来呀!”邹丹被冰得嘎嘎直笑。
  两个人在山腰的寒风中好一阵卿卿我我,体贴温存,身体似乎慢慢真的暖和起来,夜空中的那弯冷月挂在树梢上,仿佛冷冰冰地取笑着他俩。
  “哎,不早了,该上路啦!”邹丹望望天上的弯月,忙催促道。
  “起轿!”赵光深吸口气,躬下腰又背起了邹丹。
  14
  就这样,邹丹趴在赵光背上,两人一路上行。
  月亮落山了,朝霞映红了山峦。迎着冉冉东升的旭日,两人走回营房时天已大亮,便各自回房倒头大睡,早饭也顾不上吃了。
  很快,邹丹的脚就好利索了。
  其实,邹丹刚回到山里,江冰就像一只嗅觉极为敏感的“警犬”,嗅到了邹丹身上特有的“气味”,企图早点见到日思夜想的“恋人”。谁知,此一时彼一时,江冰做梦也没想到,他刻骨铭心爱着的“心上人”,竟来了一个大逆转,已经移情别恋,成为别人的“新娘”。
  “丹丹,早知道你回来了,一直没见到你。怎么样?家里都还好吧!”江冰吃早饭时碰到邹丹,急忙上前打招呼。
  “哦,早回来了。我回来时上山不小心把脚崴了,才好。”邹丹回答彬彬有礼,“噢,晚饭后我有事找你,在小树林不见不散!”
  “好,啥事?”江冰禁不住问。
  “噢,到时再说吧!”邹丹扔下一句就匆匆走开了。
  哎,什么事呢?还这么郑重其事。江冰的心里突然有一种不祥的感觉,这从邹丹意外地对他不卑不亢的态度里就可以猜出个一二。
  晚饭后天边出现了很漂亮的晚霞,将那片小树林辉映得格外瑰丽迷人。但早早来到的江冰的心情却坏到极点。
  “早来了!”邹丹姗姗来迟,不知道突然从什么地方冒出来,倒是吓了江冰一跳。
  “嗯……”江冰机械地应答。
  “啊,那就开门见山吧,给——”邹丹咬着嘴唇,低着头将那只亮闪闪的“梅花”坤表从口袋里掏出来递给江冰。
  见此江冰心头一震,便什么都明白了。“嗡”的一声,他的头一下子大了,一股无名火“腾”地蹿出来。只见他满脸憋得通红,抓着手表的右手猛然高高举起,使足吃奶的力气往下重重地一掼,那只亮晶晶的东西正好摔在一块大石头上,表蒙子破碎了,好像还不够解气,江冰气鼓鼓地从地上捡回破烂不堪的表,一使劲儿那块可怜的手表飞了一个漂亮的45度弧线,翻着个儿落在了30米开外的树丛里。
  一个月后,邹丹果然在山上与赵光如期举办了婚礼。婚礼上,赵光别出心裁地在邹丹的左手无名指上戴上了一个金光闪闪的金戒指。那年头结婚戴金戒指还很少见,邹丹还是听妈妈说过,左手的食指、中指、无名指和小拇指,戴戒指的含义分别是青、热、结、独,意即代表着青春、热恋、结婚和独身,另外三种她没有尝试过,但在山头上这个别开生面的婚礼上,有自己的心上人给自己亲手带上结婚戒指,不也是人生中最大的幸福吗?邹丹心满意足了。
  令人难以琢磨的是,就在邹丹和赵光结婚不到一个月的时间里,江冰和米露也闪电结婚,而且江冰也像变戏法一样,给米露左手的无名指上戴上了一枚和邹丹手上一模一样的戒指。
  15
  邹丹和赵光结婚后没有马上转业回北京,而是继续在花果山上尽着自己当兵卫国的义务。冬去春来,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邹丹也一直没有生孩子。相反,她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
  江冰是部队的业务尖子,邹丹心里还是很佩服的。但自从她和赵光结婚后,便每天泡在工作房里。功夫不负有心人,经过她持之以恒锲而不舍的努力,她的业务能力提高飞快,几乎快赶上江冰了。
  多年来拼命地工作,也给邹丹带来了事业上的成功。因她在一些重要的工作中多次取得显著的成绩,为此荣立了三等功一次。但是,为此邹丹也付出了代价。由于她常年过度工作,心脏受到严重的破坏,有几次值夜班时间长了,她竟然昏倒在工作台上。领导督促她赶快下山去看病,她却当耳旁风,始终强忍着不愿下山。在一次重大的演习中邹丹连续奋战了三天三夜,她终于病倒了,被送进医院,才在医院休息了不到一个星期,又偷偷跑回来工作。在这次历时一个月的演习中她荣立了二等功。
  邹丹多年来带病工作,她的顽强精神感染了部队指战员,这个部队的工作成绩在同系统中一直名列前茅,多次受到总部领导的表彰和好评。为此,邹丹被全国妇联授予“三八红旗手”荣誉称号,成为全军的学习榜样。
  对爱人这种拼命三郎的精神,作为丈夫的赵光感觉有些奇怪,他也不知道邹丹的哪根筋错了,怎么结完婚就变成了另一个人了?
  夜不能寐,赵光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邹丹藏在心底的事儿只有她自己知道,她不愿意和赵光说,也不能说,木已成舟,即便说了也无济于事。
  在邹丹的心里,一直还给江冰留着位置,这个位置甚至比丈夫赵光还重要。她喜欢江冰,聪明大气,有事业心,业务技术也棒,最重要的是懂得疼人。而赵光就不一样了。通过在一起生活,邹丹发现他自私、小气、不求上进,更不知道关心人。但当邹丹明白这些时已经晚了,她后悔当初不应该一味听从父母的。父母固然是好意,也是为了女儿的幸福,但婚姻就像穿的鞋子,只有自己才知道这双鞋是否合脚。但邹丹是个好强要面子的女孩,她不会为了不舒心的事和赵光离婚,也不会在日常生活中露出什么明显的破绽,更不会主动去和江冰表露出这种情绪或想法。她就这样一直将自己的真爱闷在了心里,用拼命工作来缓解自身的苦闷与不快。她知道,江冰当初和米露匆匆结婚,也许是江冰受到自己和赵光结婚的刺激,才草草决定的吧。邹丹这样想。   对江冰来说,他似乎敏感地看出了邹丹的心事和郁闷,也曾旁敲侧击地试探过她,但都无功而返,也就死心了,埋怨自己是剃头的挑子——一头热罢了。也许是痴情的单相思吧。他想。
  江冰和米露草草结合确实有邹丹和赵光结婚所促成的因素,这方面的主导是江冰,米露只是服从罢了。两个人婚后的感情一直不好,米露好打扮好玩,还好吃懒做,家里做饭和一些家务事便都成了江冰的事了。这还好说,米露稍有不悦,就动不动以江冰和邹丹热恋过来嘲弄和要挟他,弄得江冰心里很不舒服。
  果然没多久,米露就申请转业了。两个人分居两地,本来感情就不稳定,这一分开米露就像鱼儿回到了辽阔的大海,她一回到省城,就找到一家化妆品公司工作,一开始也比较顺利,干了几年,还真挣了不少钱,这下子鸟枪换炮了,米露整了容,穿上了时髦的服装,还经常和一些商界大贾在一起吃吃喝喝,进出一些高档宾馆。
  不久,米露就和山上的大兵江冰离婚了。从此,米露更是如鱼得水,和那些大老板的交往更加频繁和密切了。
  16
  米露打扮得妖里妖气地招摇过市,和一些有钱的男士打得火热,但她也不结婚,就成天昏天黑地地过日子。终于,她和一家凤凰大酒店的老板真的好上了,这位贾老板四十出头,风流倜傥,文化品位还挺高。这下子米露像盘上了一棵参天的大树,每天和这位有品位的老板同吃同住,如胶似漆。
  时间飞逝,米露和贾老板和谐美满的日子转眼就过了好几个月。现在,米露已不满足于这样和贾老板稀里糊涂地过日子,她要挟贾老板和老婆离婚与自己结婚,她盯上了贾老板的财产。
  “啊,别急,再等等,以后整个家都是你的!”贾老板看出米露的企图,便用这种话来搪塞她。
  “哎哎,你这个老东西,想我时什么好听的都会说,动真格时,就会耍片汤!”米露不满,但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江冰在山上的日子是外甥打灯笼——照旧(舅),他已经不关心米露的破事,他现在最关心的是邹丹的身体。但是,他只能是在一旁密切关注,碰面时问候几句,解决不了什么实际问题。邹丹的体质每况愈下,她经常在值班时昏迷过去,领导和她丈夫赵光都一再劝她马上下山住院,邹丹却固执地一拖再拖,她可能是预感到自己没几天活头了,趁着还能工作,能多上几天班就多上几天班,反正她想自己是将青春和这小半辈子奉献给花果山和国防事业了。
  终于有一天,邹丹在一次值夜班中,心脏病发作昏厥后再也没有醒过来。她,为了祖国人民的幸福生活,牺牲在她热爱的战线上。
  军区号召全区指战员向邹丹同志学习,学习她带病工作、献身国防的大无畏革命精神。在军区举行的“邹丹同志追悼大会”上,丈夫赵光和江冰代表驻花果山部队的官兵参加了邹丹的追悼会,他俩敬献的挽联上赫然写着:
  国防战线无名英雄
  带病工作献身祖国
  如今,旖旎静幽的花果山依旧巍然美丽,山顶上日出日落,生生息息;山野里花开花落,岁岁年年。当年花果山上的士兵们早已为人父为人母,他们将自己的青春年华无私地留给了大山,而那些年轻富有朝气的足迹,却永久留在山上那茂密的山林里了……
  作者简介:李岩,笔名格里,山东省青岛人,1969年入伍,毕业于大连外语学院,1989年从部队转业在山东纺织品进出口公司工作,后在新华锦集团山东锦茂进出口有限公司工作。技术少校,翻译,经济师。现定居青岛。系中国散文家协会理事,山东省作家协会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青岛市作家协会会员,青岛市市北区作家协会理事,青岛市当代文学创作研究会副会长。著有散文集《悠悠山水间》《青春澎湃的日子》《春暖花开的日子》《风景在路上》和长篇小说《外销员手记》《李岩短篇小说集》,与他人主编散文集多部。另与人合作翻译出版日本长篇小说《裸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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